黄雀在后(三伏月)

林烨七岁的时候，家里忽然多了个哥哥。
他追在哥哥身后当小尾巴，每次韩骁冷眼瞪他，他就露出酒窝笑着喊哥哥，韩骁却凶巴巴让他不准这么叫。
长大后他对韩骁怀恨在心，不再喊他哥。
可韩骁却无处不在地渗入他的生活，给他做饭喂他吃药，总是目光温和地注视他，难得的冷脸还是林烨不认他这个哥的时候。
冷硬的那颗心开始动摇，林烨惶恐躲闪，却被韩骁拉进怀里。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耳畔，韩骁对他说：“我爱你。”
林烨信了。
在一起的日子格外甜蜜，直到高中同学找到他，聊起以前的事情他却毫无印象，就像失忆一样。
他顺着线索去调查高中的记忆，却意外发现十年前的手术单，家属签字是韩骁。
原来现在的甜蜜是一条条谎言编织出的陷阱，原来韩骁说的我爱你是假的，想杀他才是真的。
他终于明白小时候韩骁为什么不喜欢他了，他爸害死了韩骁的父母，韩骁来他家是报仇的。
他怎么可能对仇人的儿子笑？
＊后期有反转！
＊AlphaXBeta
年上、养成、ABO、强强

第1章 回国
黄日缓缓沉到地平线以下，天际被渲染成淡粉色，一架白色的飞机从云朵间穿梭而出，机翼划破长空留下两道淡淡的尾迹，从大洋彼岸飞来最终降落在A市机场。
T3停车场停着一辆迈巴赫，司机已经在车外等候多时。
出站口陆陆续续涌出很多人，人群中一人身材高挑，白衬衫扎在浅色牛仔裤里面，干净又清爽。
和周边匆匆赶路的人相比，他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推着黑色行李箱不急不慢走出来，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仰头往外看时不经意露出锋利的下颚线。
司机对着手机上的照片看了眼，迎上去，“小林总好，我是叶总监派来接机的。”
林烨透过墨镜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走吧。”
司机放完行李箱上车，问道：“林总要直接去宴会厅吗？”
按原计划，他应该在四十分钟前接到小林总，先送他去西装店换衣服再去宴会厅，但没想到飞机延误了，可叶总监那边又千叮万嘱一定要准时到场。
可后座的男人说：“先去换衣服。”
过了一个多小时，黑色轿车终于到达宴会厅门口，接待员上前拉开车门，躬身道：“林总。”
林烨的大长腿从车内跨出来，修长的手指扣起西装最后一枚纽扣，踏上铺着红毯的长长阶梯向上走。
刚到大堂就听见高跟鞋踩着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哒哒声，一个身穿黑色职业装的女人走过来，她一头利落的短发，一眼锁定林烨走过来，率先伸出手，“初次见面，叶庭。”
就是司机刚刚口中提到的叶总监。
“林烨。”
两个人简短的握了握手，叶庭转身领着他往厅内走，边走边说：“宾客基本都来齐了，有几个公司的老总虽然有事但派人来了，只有……”她话音稍微一顿。
林烨看向她，她接着说：“只有万洲集团没派人来。”
万洲集团，原本是摇摇欲坠的一个公司，最近几年却抓住风口突飞猛进，一跃成为A市最大的集团，甚至压了那些豪门贵族一头。
林烨短促笑了一下，不过他们不来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把他们的高管层核心人员挖了过来，估计现在恨他恨的牙痒痒，又怎么会来真心祝贺他公司开业大吉了？
他观察着叶庭的脸色，叶庭向上看他，“小林总放心，既然选择了新元，我就会尽心尽力为新元做事。”
心思被发现林烨面上也无窘迫，他这人的眼睛很特别，眼稍微微向上翘，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早在这之前他就听说过“大魔王”的称号，一位优秀的女性beta要够在一群顶尖alpha中脱颖而出，需要付出比alpha多很多倍的努力，这不仅需要超强的工作能力，还需要非凡的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
正因为同是beta，林烨知道这有多艰难，所以他格外欣赏叶庭，无疑叶庭将是他在A市站稳脚跟的最佳帮手。
“合作愉快。”他伸出手。
叶庭低下眼，伸手握住，“合作愉快。”
然后她推开宴会厅的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家久等。”
酒红色西装包裹下的身姿挺拔，灯光下林烨脸上洋溢的笑容格外光彩夺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时距离宴会开始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新元科技的CEO，圈内人称小林总——
林烨，总算出现了。
不少人端着香槟凑上来，他们脸上都堆着奉承的笑，“小林总，恭喜恭喜！”
林烨笑容更盛，从服务员手里拿过一杯香槟，和他们碰了碰，感谢他们赏脸来参加今天的庆典宴。
接待完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林烨身边总算是稍微清静了点，他捏着酒杯喝了一口，突然一个人从身后揽过他的肩膀，“嘿你小子，看到我都不打招呼了啊。”
那一下力道可不轻，林烨被带着往前倾，等看清了人笑着喊人，“陆哥。”
“陆哥，喊这么生疏？”陆明朗挑起一边眉毛，“哦哟哟哟真是伤哥哥的心，你小时候都喊我叫太阳哥哥。”边说边捂着心脏作出痛心的表情。
林烨笑了两声，陆明朗环顾宴会厅一圈奇怪道：“你哥呢，怎么没看见你哥？”
他翘起的唇角收敛，变为一条直线，“没喊他。”
“你回来怎么不喊他？”陆明朗皱起眉，又想到，“林叔叔离不开人对吧，也是，那等那天你有空了喊上你哥咱们好好聚聚，多少年没见过了。”
说到这，他又揉着林烨的头发，泄愤似的使劲揉，“你小子也是，当年一声不吭走了，这么多年也没干消息，真狠心啊。”
“诶诶诶我错了，知道错了。”林烨从他的魔爪钻出来，笑时右脸颊的酒窝露出来，“这不会回来了吗。”
这时叶庭走过来，对陆明朗笑了笑，“小陆总。”
为什么是小陆总呢？因为陆明朗上面还有一个大哥，所以他只能是小陆总，就像林烨一样。
她又看向林烨，林烨低头，她贴在他耳边道：“李市长来了。”
林烨点点头，和陆明朗说：“我还有事，先过去了。”
“行，你忙吧，咱们下次聚，记得叫你哥啊。”
李市长刚来身边已经围了一群人，都是圈内的长辈，几个人在聊天。
“这么久都没回来，老林快不行就突然回来了，看来是想争林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氏集团再怎么说也是块肥肉，谁不想争一争？”
“你们觉得老林会给谁？”
林烨有个大哥，可大哥不姓林，姓韩。
叫韩骁。
林继成和韩骁的父亲是好兄弟，当年韩家夫夫不幸车祸去世，林继成看着好兄弟的遗孤于心不忍便收养了他，和林烨一齐长大。
“这可真不好说，虽说林烨才是亲生的，但老林瘫了他都不回来看一眼，倒是韩骁一个养子忙前忙后的照顾，比亲生的都亲。”
“我觉得韩骁更有可能，老林瘫痪之后，林氏不一直是他在打理？”
“要是我啊我就给哥哥，亲生的怎么了？白眼狼，还不如一个养子，而且林烨一个beta能管好那么大的公司吗？”
“叔叔伯伯们好。”
林烨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噤声。
他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没想到飞机晚点了，让各位叔叔伯伯久等了，还请见谅。”
“哎呀这有多大事。”刚刚说“要是我啊我就给哥哥”的伯伯率先说道，“小烨现在真是有出息了，加油干，伯伯看好你！”
他拍着林烨的肩膀，林烨脸上还是一样的笑。
他又和李市长打招呼，“李叔好。”
之前他人在国外，公司成立跑流程没少拜托李叔。
李叔笑笑，“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不走了。”
“有时间啊多陪陪你爸。”
李叔之前和他爸是同事，那时他爸是市长，李叔是他爸身边的秘书长，两个人关系深厚。
林烨又和几位叔叔伯伯寒暄了几句，借口有事先走了。
等转过身，他脸上的笑容降下来，脸色寒如冰窖。
明明他才是亲生的，韩骁有什么资格和他争？他咬着牙，他的人生处处被韩骁压着一头，因为韩骁所以他只能是小林总，现在连分遗产他都要少一份。
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他比韩骁更优秀，他单枪匹马在异国闯荡，一步步走到今天，今晚的庆典宴他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他做到了，可搞笑的是，即便韩骁人都没出现，主角还是他。
他走到露台，一拳砸在墙壁上。
“诶听说你的新老板又帅又多金哦~”旁边走廊传出女生说话的声音，“叫什么来着？这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
“林烨，林家的小公子。”对比下，另外一个女声语气显得格外平淡，“只可惜了他是个beta，连信息素都没有，有钱又有什么用，等我发情期都没办法安抚我。”
两个女生一边走一边说，没注意前头何时站着个人。
那个语气平淡的女生撞到他身上，连忙道歉，抬头一看顿时脸色煞白。
“你就是新元的人？”
林烨的面沉如水。
“林、林总……”女人焦急狡辩，“我刚刚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你被辞退了。”
说完他干脆利落转身离开，身侧的手慢慢攥紧。
在这个金钱权利造就不公平的世界，第二性特征让天平更加倾斜，作为幸运儿的alpha不仅身强体壮，各方面能力也更加出众，被认为是社会的领导者，再然后是omega，他们身材大多娇小柔弱，往往在艺术领域极具天赋，因为数量极少受到社会的保护。
最不幸的情况就是分化成一个beta，不仅身材智力各方面都不比alpha，而且没有omega的弱美可爱，又因为数量庞大在社会属于底层的存在。
而他受到一切的不公平和冷嘲热讽，仅仅只是因为韩骁是个alpha，而他只是个beta。
宴会持续到晚上十点才散场，送走所有宾客，林烨打电话让司机来接自己。
他靠在门口的罗马柱上等车，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看着黑漆漆的夜空一口一口抽着。
一辆黑色迈巴赫闪了闪车灯停下来，他将剩下半截烟摁灭在垃圾桶上，拉开车门上车，“回公寓。”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眼，他整个人靠在座椅上，用食指和中指揉捏着眉心，嘴角抿成一条线。
他自觉收回目光，启动轿车平缓行驶在路上。
夜晚的城市是安静的，只有一盏盏路灯一闪而过，林烨降下车窗让风吹进来醒脑袋。
他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无意听到旁边电动车上爸爸和儿子的对话。
“爸爸，我今天考试考了满分哦~”
“星星太棒的，回去之后让妈妈给你做红烧鸡腿奖励你好不好？”
“好耶！”
他脑袋放空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不过他不是考了一百分，而是二十一分，不敢告诉妈妈，哭着让他哥给他签字，他哥最烦他哭，在他嘴里塞了块巧克力堵住他的哭声。
他歪着头想，最后给他签字了吗？
正想着，兜里的手机震动两下，他拿出来一看。
【哥】：小烨你今天回来吗
【哥】：爸很想你，一直说要看看你
再往上是今天早上的消息。
【哥】：小烨你今天几点的飞机，哥去接你行吗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两下，消息刷刷的滚动，都是这些年韩骁给他发的，关心的问候的，祝他生日快乐，祝他节日快乐，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看看，还有冬天的时候叮嘱他多穿衣服不要着凉了……
林烨通通没回。
同样，这次的消息他也不打算回。
就在他准备退出聊天框的时候，又弹出一条消息。
【哥】：哥给你煲了汤，回来喝吗？
微弱的白光照在他脸上，他盯着那条消息看很久，一直到屏幕自动息屏，他的脸再次陷入黑暗中。
冷风呼呼吹在他脸上，他眼神暗淡无光，轿车下了高架桥后可以看到小区的影子了。
一直沉默的林烨突然深深叹了口气，“送我去香山别墅。”

第2章 白月光
香山别墅位于东郊的小香山上，地理位置好，风景也漂亮，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环境清幽不会被人打扰很适合养病。
车拐进别墅群里面，周围安静极了。
林烨记得小时候这一块还没被开发只有他家一户，现在路两旁矗立起一栋又一栋的别墅，以至于在一栋三层别墅前停下时，他居然觉得陌生。
直到司机提醒他到了，他才下车往里走。
折腾来折腾去，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别墅内大多黑着灯，这个点管家和保姆都休息了，只留了一个看门的大爷，见他回来高兴得要去喊先生，他拦住他，“我哥在哪？”
“在房间……”
“行，我去找他，刘叔你早点休息。”
林烨从门庭进屋，看着屋内的家具和摆设，又是熟悉的感觉，他轻车熟路往二楼走。
走到韩骁的房门前，他吸了吸鼻子，眉毛不知觉皱起。
门没关虚掩着，他伸手推开，喊了句“哥”。
“你是不是有病？”
女人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他眉头皱的更深。
随后他就看见一个女人从他哥房间出来，金发大波浪，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衬衫，到大腿中间，露出下面白皙细长的小腿。
她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转头的一刻和门外的人对视上。
林烨和她同时愣住。
“林烨？”
“你怎么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又都愣住。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韩骁从厕所出来，语气冷淡。
他身上只穿着一条裤子，露出结实强劲的上身，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林烨看见他锁骨上残留的口红印，一切都不用多说了。
“小烨？”他语气很轻，似乎是不敢相信。
下一秒，林烨转身下楼，踩的楼梯咚咚作响，冲到玄关被人拉住手臂。
“小烨你别走……”
一瞬间林烨彻底爆发，甩开他的手怒吼道：“我不走难道留下来看你给我准备的好戏吗！”
韩骁皱着眉露出不解的表情，林烨心里火更大，深吸一口气道：“你知不知道我追过Nadia？”
韩骁不说话。
“我追了她三年，三年她都没同意！”他说，“你把我喊过来就为了给我看这个？让我知道我花三年追不上的女人，你轻轻松松就可以搞定？”
说完，他瞪着韩骁，“韩骁你真够狠的。”
他往外走，韩骁追过去想拉住他，“小烨……”
“别喊我！”林烨转过身再次甩开他的手，双目赤红瞪着他，“我没你这个哥。”
他甩上车门坐进去，气不过踹了一脚车门，对司机吼道：“看什么，开车！”
韩骁目送着轿车远去隐没在林野之中才重新上楼。
Nadia跷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烟，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甚至重新补了妆，红唇微张吐出烟雾。
“林烨是你弟弟？”她问。
韩骁没理她，打开衣柜随便拿了件T恤套上，拿起床上的手机点进和林烨的聊天框。
消息还停留在他早上给林烨发的消息。
他抬头看了窗边的女人一眼，Nadia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房间很暗，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夜灯，黑夜中一双金色瞳孔盯着他，危险又迷人。
“真不做？”
“司机马上来了。”韩骁拿出支票本，写了串数字，撕下递给她，“我们结束了。”
Nadia没接，韩骁弯腰将支票放在茶几上，下一秒Nadia突然抢过支票丢他脸上，韩骁眼神沉下去，直起身冷冰冰看着她。
屋内的alpha信息素浓度变得压抑，她用俄语骂了句脏话，用带着外国口音说着中文，“韩先生请你清楚一点，我和你上床的前提是我想上你，不要用这种东西来贬低我的魅力OK？”
她抓起一旁的包冲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以及你说的接受不了我的信息素，这个理由真的很蹩脚。”她意有所指扫了眼韩骁下面，“不如早点去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说完，她踏着高跟鞋仰着头高傲地走了出去。
新元科技总裁办公室。
砰砰——
林烨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进。”
叶庭抱着一摞文件进来，在他面前摆成两叠，指着一叠，“这是和管理局开会要用的文件，记得提前看。”又指着另外一叠，“这是需要你签字的。”
“行，放着吧。”
林烨从第二堆中拿出一本文件夹翻开看了看，从笔筒拿出一支钢笔单手打开盖子，流利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末了，他抬头看着还站在那的叶庭，“还有事？”
叶庭双手环胸看着他，“今天新元正式开工第一天，林总这个状态让我怀疑新元能不能做起来。”
本来时差就没倒过来，他昨晚又失眠，抽了一晚上的烟，他也知道他现在精神低靡，于是低头继续签字，转移话题道：“怎么是你来送文件，秘书呢？”
谁知此话一出，叶庭冷哼一声，“林总是不是忘了你昨天把她辞退了。”
林烨想起昨天晚上那个omega，淡淡哦了一声，“那叫人事部再找一个，不要omega。”
林烨翻开另外一本文件夹，在叶庭出去之前又补充道：“也不要alpha。”
“你不如说只有beta。”叶庭无语，出去后把他刚刚的话原封不动转交给人事部。
好在林烨抗压能力强，上午处理完那堆文件，中午小憩的一会儿，下午去开会的时候依旧神采奕奕。
因为秘书一职缺失，林烨又对国内的情况丝毫不了解，只能由叶庭跟着他一同去参会。
电梯里，叶庭手里抱着文件和他介绍此次参会的人员，每介绍一个就翻过一页。
林烨一边整理的袖口，一边听她讲，虽然他十年没回来，但A市那些豪门贵族和重要人物依旧是熟悉的那几家。
叶庭讲完时正好电梯门开了。
“行，我知道了。”
林烨率先出去，西装衬得他修长挺拔，他大步流星往大门走，身后紧跟着新元的几个人。
快到门口时听见前台的声音，“先生请问你有预约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
熟悉的声音让林烨皱起眉，等他走近果然发现那人是韩骁。
韩骁没穿正装，而是一件黑色大衣，英俊硬朗的脸庞惹得前台两位姑娘都红了脸。
“没有预约不可以进哦。”
“那你能不能打电话通知一下你们林总，说他哥哥找他有事。”他微笑着，“我暂时联系不上他。”
“呀你是小林总的哥哥啊，那我直接带你上去吧。”
“公司什么时候可以让人随随便便进出了？”林烨冰冷的声音传来，用锋利眼神审问着前台。
前台低下头，小声辩解，“可他是你哥哥……”
“从现在开始增加一条规矩，没有预约外人不准入内。”
话是对前台说的，但林烨的眼睛至始至终都盯着韩骁，他还刻意加重“外人”两个字。
前台小妹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还亲切和她打招呼的总裁怎么突然变得刻薄。
韩骁脸色稍微沉下来，“小烨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我不接受。”
林烨越过他往外走，韩骁追出去，“哥不知道你喜欢过Nadia，这一切都是误会，哥不是故意让你看到……”
“不是故意就是有意，你现在说的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林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拉开车门上车。
但车并没有马上开走，韩骁站在车外，突然车窗降下来，林烨锋利的眼神看着他，“不管你是故意还是有意，但我都不会因此被你打倒，这次我要把属于我的全部夺回来。”
林烨坐在车内，明明矮他一头，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说完升上车窗，另一侧的门拉开，叶庭坐进来，看了他一眼，林烨情绪明显低落下来，“没事吧？”
林烨摇摇头。
他现在只恨自己是个beta，居然没有闻出来房间里那么浓郁的信息素，恨自己是个笨蛋，明明决定不再理他却因为他的一条消息傻乎乎跑回去，结果中了圈套。

第3章 缘分
会议结束，林烨从会议室出来，边走边吩咐道：“Xena，等下把会议纪要发给我，再帮我泡杯咖啡送过……”
一路走到电梯前，他侧过头和叶庭对视上，一顿，“抱歉，Xena是我以前的秘书。”
“人事部正好在面试秘书，林总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叶庭微微一笑，却让林烨瞧出咬牙隐忍的意味。
林烨想了想，决定亲自去看看。
人事部办事效率高，招聘启事发出去不到一周就收到了几十封简历，去掉alpha和omega还剩二十几个，又筛除不符合要求的，最后还剩七个。
林烨到的时候hr出来通知最后一位面试者进去面试。
“罗衡，可以进来面试了。”
林烨看过去，只见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个长相端正的男人，穿着标准的西装三件套，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他抬头看见林烨的目光，微微一笑，“林总您好。”
林烨微挑眉头，“认识我？”
“当然，既然是来面试您的秘书一定早有准备。”
他说话时始终带着恰然的笑容，让人很舒服。
林烨多看了他几眼，刚刚他从电梯间出来正好碰见两个面试完的人，但他们看见他却没任何反应。
林烨推开玻璃门进去，里面两位面试官齐齐站起来，“林总好。”
这是林烨前不久在公司立的规矩，和那条“没有预约，不准外人随意进入”一齐立的，公司员工只能喊他林总。
“都坐吧，我就来看看，随意就好。”
说着他拉开一旁的座椅坐下来，说是随意但面试官哪敢随意啊，老板第一天就把秘书辞退的事情早就在公司传遍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生怕下一把就烧到自己身上。
尤其是这个新老板明明是个beta，眼神却非常犀利，压迫感十足，女面试官一紧张嘴瓢了，林烨皱了下眉，她心底慌到没底，见他并未出声才敢继续提问。
其实林烨皱眉是因为这个罗衡表现太优异了，老板在场，作为面试者多多少少会有些紧张，而这个罗衡却从容不迫，面对面试官刁钻的问题也是对答如流，甚至在注意到林烨的目光会礼貌微笑。
面试结束后，林烨留下来和面试官讨论。
他翻阅着几位面试者的简历，翻到罗衡那页停下来。
面试官：“这个罗衡表现不错，就是学历普通了点，工作经验也平平无奇……”
林烨却合上文件夹放在桌上，“不用选了，就他。”
于是第二天罗衡就来上班了。
林烨从电梯出来经过员工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罗衡在和其他人说话。
罗衡也很快注意到他，立马跟在他后面，一边汇报着这周的工作安排。
说完时正好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口，林烨却没推门进去，而是用略微惊奇的目光看他。
罗衡立马解释道：“您的工作行程我是找叶总监确定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没安排妥当的地方。”
林烨点头，“不，挺好的。”
他推开门进去，罗衡也跟着进去。
他在办公桌下坐下，突然道：“怎么十二点到二点之间没安排工作？”
“因为我刚刚问了项目部的小李，她说您有午休的习惯。”他观察着林烨的反应，“不知道我这样的安排是否妥当？”
“可以。”林烨再看他时眼神中透着赞赏，“表现不错。”
“谢谢林总的鼓励。”罗衡微微一笑，“叶总监说让人去她那里核对文件，如果您没有其他安排，我就先去了。”
林烨点头让他去，自己则开始处理昨天剩下的工作。
新公司开业要忙的事情有很多，过了中午十二点，林烨还在开视频会议。
会议已经持续了两小时，他精神有些疲惫，松了领带，手随意搭在桌上，突然手旁边的手机震动两下。
“yes, I think this suggestion is ……”他一边自如地和合伙人说话，一边垂眸扫过手机上的内容。
【哥】：吃饭了吗
【哥】：今天要不要回来吃晚饭？
【哥】：爸一直在念叨你，回来看看爸吧
【哥】：你要是没时间，哥可以定你公司附近的饭店
淡淡扫过一眼，他反转手机盖上。
等会议结束，他扫了眼桌上的饭菜，一个小时前罗衡送上来的，不过这会儿早就凉了。
正巧罗衡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盒饭进来，放在他桌上，“想着您刚刚一直在开会应该没时间吃饭。”
林烨看了他一眼，心底对他很满意。
和政府那边沟通很愉快，但工厂批文就要下来时却出了乱子，因为法务部的粗心他们发给政府的合同金额出来错。
现在那边很生气，对新元的合作态度表示质疑，对林烨的道歉也置之不理。
因为这事林烨第一次在公司大发雷霆，把整个法务部痛批一顿。
这是他回国后第一个项目，他亲自跟着跑，希望项目早日落地他也能在A市早日站稳脚跟，没想到却因为如此愚蠢的错误耽误了整个项目的推进。
他从会议室出来，整个人面色严肃冒着火。
其他人都躲着远远的，只有罗衡快步跟上去，“林总这次的错误我也有疏漏，我应该在他们发合同前在仔细检查一遍，我已经和法务部说了，以后每份合同发送前我都会仔细审核一次……”
林烨脚步极快，罗衡一边紧跟，一边语速飞快说着，“但事情或许还有转机，我正好和王局的女儿认识，我可以去接触一下。”
“你认识他女儿？”林烨皱眉。
“在之前公司的时候合作过，她对我印象还不错。”
“那就麻烦你了，你查查看王局喜欢什么，提些礼品过去，走公司的账。”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事情有了着落，林烨还按着太阳穴，实在是气得脑袋疼。
缓了会儿火气还见消，他发消息让罗衡买杯冰咖啡送过来，消息发出来过了十几分钟也没人回，他估计他在忙就自己下楼去买。
下到一楼，刚出电梯门就听见一道甜美的女声。
“你好，我叫Nadia，名字源于古英语和阿拉伯语，寓意希望。”
林烨皱起眉，走过拐角看见罗衡在和Nadia握手。
Nadia浮夸地张大嘴巴，“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
罗衡转过身和林烨介绍道：“林总，这是您昨天约的律师。”
林烨的眉毛深深地皱在一起，他昨天让罗衡约个了解遗产分配的律师，没想到他偏偏找了Nadia。
两个人一同乘电梯上楼，罗衡去买咖啡了。
电梯里，林烨一言不发，等电梯门开了直接跨出去往办公室走，Nadia踩着高跟鞋勉强跟上，脸色很差，“嘿我说，大男人这么小心眼干什么？还是说……”
她故意拖长语气，等林烨侧头看她，她眨眨眼睛，“你还喜欢我？”
她眼角有颗痣，眨眼时跟着动显得俏皮。
林烨笑一声，“放心，我和我哥不一样，我对他身边的人不感兴趣。”
说着他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解开西装下面两颗纽扣往后靠。
Nadia关上门走过来，“那正好啊，我和你哥掰了。”
红指甲在办公桌轻轻划着，她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边，深邃的眼眸紧盯着他，红唇微微勾起，“我们再试试？”
林烨看着她，两个人对峙着，他一直看不透这个女人。
“你和我哥为什么掰了？”
“谁知道，我把信息素散发出来，你哥直接冲到厕所吐了，搞不搞笑？”提起这事Nadia就不爽，她的信息素是黑巴克玫瑰香，非常小众的味道，她以此为傲，却没想到韩骁这个反应。
“诶问你，你哥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不知道。”
Nadia耸了耸肩，对这个回答似乎有些失望，突然她凑近林烨的脸，眼里是笑意和赤裸的暗示。
她用指甲在林烨胸膛轻轻划着，“那你呢？”
他一手撑着脑袋，缓缓抬眼和她对视上，“没有。”
“真的？你们一家人不会……”
林烨往后一抵椅子滑动拉开距离，站起来，顺便提醒她，“今天喊你来是工作。”
Nadia撇了撇嘴，“知道，你是想咨询亲生子和养子的遗产划分嘛，这是相关资料。”说着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文件递给他。
林烨在办公室的沙发坐下，简单翻阅了一下。
“根据你所说的，你爸对你哥虽然有实际抚养关系，但并没有办理领养手续，那你哥就没有继承权，最多可以分到一部分遗产。”
她走到林烨身后，看他正在看有关遗嘱的财产划分那一页，纤细的手指搭在他肩膀上，压低身子靠近他，“不过……”
林烨偏头躲开，“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暧昧的气氛被打破，她翻了个白眼继续说：“如果你爸立下遗嘱执意要把所有财产给你哥，那就没办法咯。”
林烨合上文件，因为她的话陷入深思。
期间罗衡过来给他送杯咖啡，又将一杯拿铁推给Naida。
“不知道您的口味，所有选了他们店的招牌。”
“oh，thank you~”Nadia对他微笑道，“you are so gentlemanly.”
罗衡礼貌微笑一下，然后退出去。
Nadia放下咖啡，“诶你真的不想在和我试试了吗，之前觉得你看着像个小孩，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变成熟了不少，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手撑着下巴，看起来含情脉脉。
林烨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真可惜，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了。”
Nadia翻了个白眼，还准备说，但被林烨抢先，“你怎么突然来C国工作了？”
和C国相比，律师这个职业在M国工资待遇和社会地位更高，更受尊敬。
“来报仇。”她语气随意，“顺便找我的救命恩人。”
“不过有些难，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现在也不记得恩人的样子，找起来很麻烦。”
林烨微微惊讶了一下，但没有继续追问，他对别人的事并不感兴趣。
事情聊得差不多了，林烨让罗衡过来送客。
Nadia走到门口还不死心，回头问他，“真的不再试试？”
林烨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两下。
他拿出看了后，眼眸微动，“你先别走，陪我参加去个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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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制情人》：冷漠薄情受X深情爹系攻
同ABO，复仇背景

试衣镜前，林烨双臂展开让店员给他试穿之前定的西装。
Nadia坐在后面的沙发上，欣赏着他精瘦的身材，和魁梧的alpha不一样，林烨的体型匀称而完美，手臂和胸膛上附着一层薄肌，既有力量感又不失优雅。
“诶你还说等下带我去哪呢？”
“等下就知道了。”
林烨和她兜圈子，兜兜转转就是不肯告诉她，Naida皱起脸，她讨厌兜圈子。
忽然她注意到他腰侧一小块红色的印记，她“诶”一声，走近仔细瞧了瞧，“你哥这也有一个同样的印记。”
林烨皱起眉头，他并不想听她和韩骁上床的事情。
Nadia上手摸了摸他红色印记，“你这是天生的吧，你哥的是纹上去的。”
她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奇怪，红唇勾起，“你们兄弟俩真是有意思。”
林烨露出厌恶的表情，肩一抖穿上衬衫，“谁想和他一样，他就是故意恶心我。”
说着他扫了一眼Nadia的穿搭，挑剔地皱起眉，让她重新换套衣服，他付钱。
Nadia兴奋地说了句“谢谢老板”，顺带一个飞吻，然后毫不留情挑了一条最昂贵的。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光鲜亮丽出现在餐厅前，Nadia下车看到马路对面的新元大楼，不敢置信地撩起墨镜，所以他们绕了一大圈又回来了？就为了换件衣服？
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林烨，林烨丝毫没感应到，对她伸出手臂。
Nadia心想好吧好吧，愚蠢又死要面子的有钱。她纤细的手指挽上林烨的手臂，随着他一齐进去。
餐厅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见他们来了快步走来。
等走近了，Nadia和那人同时停住脚步。
Nadia立马瞪着林烨，林烨嘴角带着淡淡的坏笑，“哥。”
韩骁的目光落在一旁的Nadia身上，错愕一瞬，眼里温度骤降。
Nadia翻了个白眼，不甘示弱地喊了声“哥”，她还在记恨那晚的事情，故意贴近林烨对他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啊。”
韩骁抬眼，面对林烨时眸色又变得温柔，“爸在里面，我们先进去吧。”
韩骁在前面带路，Nadia故意拖着林烨慢点走，用指甲掐着他手臂，咬牙切齿低声道：“难怪你不告诉我，原来是在利用我？”
“哪里的话，能和您这样美丽的女士共进晚餐是我的荣幸，怎么能说利用呢？”
林烨嘴角始终带着绅士的微笑，Nadia从他的笑容中得逞的开心，气得不行。
“别以为一条裙子就能收买我，至少还要三个包。”
韩骁推开包间门，站在门口等他们。
“没问题，随你挑，不过等下要好好配合我。”
Nadia挽紧他的手臂，一秒进入状态，在经过韩骁时甜甜一笑，“谢谢哥。”
韩骁脸色又黑了一分。
包间主位的椅子被撤下去，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保镖和保姆。
听见动静，他缓慢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看见林烨的一瞬间亮起来，他用极其沙哑的声音喊着“小烨”。
那是他爸林继成，三年前遭遇车祸下肢瘫痪，从此只能坐轮椅，他爸是一个傲气很重的人，自从被辞退市长一职后一直郁郁寡欢，因为那次车祸更是让他精神彻底崩溃，成了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神经病，状态时好时坏。
林烨喊了声“爸”，然后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坐下，和林继成隔了一张圆桌。
林继成身侧的女管家出声，“小少爷要不要坐到先生这边来。”
“不用了。”
相比起林烨的冷淡，Nadia就热情了不少，亲切地拉着林继成担的手一口一个伯父，“伯父见到你实在太高兴了，我是林烨的女朋友……”
林烨皱了皱眉，他让她配合，但没让她乱说话，但他的余光注意到门口停住皮鞋，于是他没有打断她，随她胡说。
林继成发出呜呜的声音想抽出手，Nadia却握的更紧，眼睛笑眯眯的。
直到管家出声提醒她，她才露出抱歉的表情，“伯父捏疼你了吧，实在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林继成却像听不见Nadia说话一样，嘴里一直念叨着“小烨”。
Nadia走到林烨身边坐下，凑近他小声道：“你爸看起来怎么……”
她欲言又止，林烨却毫不遮掩，“早傻了。”
声音不大不小，整个包间的人都能听见。
韩骁幽深的目光看过来，“爸只是病了，小烨你这样说是不是对爸太尊敬了，爸会伤心的。”
林烨挑了挑眉，没说话。
过来会儿菜陆续上桌，四个人各怀心思沉默吃饭，整个包间安静的只剩咀嚼声。
韩骁坐在林父身侧，举着勺子一口一口喂他。
林继成脖子上围着饭兜，那种幼儿用的，他牙口似乎不好嚼不动，咀嚼物顺着口水流出来，大部分流进兜里，有些流到衣服上。
Nadia偷偷看了眼，被恶心到马上别开眼，反倒是韩骁面色平静，拿着纸巾给他耐心擦干净。
忽然林继成咳嗽起来，饭粒都被咳出来。
“水。”韩骁喝道，管家赶紧递过来一瓶水，韩骁轻拍着他的后背喂他喝下去，“爸好点吗？”
一副孝子的模样。
Nadia收回目光看林烨，自始至终，林烨都气定神闲吃饭，连眼都没抬。
她暗里用腿碰了下他，压低声音说：“诶你爸呛到了你都不关心一下，不怕你爸把遗产全给你哥？”
林烨拿手帕擦了擦嘴，他知道他现在在Nadia眼里肯定是个狼心狗肺，冷漠绝情的人，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这样的人，毕竟连林继成遭遇车祸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他都没回看过一眼。
“可怜他？”
一声嗤笑。
他眼神冷的不像在看活物。
“我妈就是他害死的。”
吃饭中途，林烨去了一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拧开水龙头洗手，余光注意到地上突然出现的影子，不动声色继续洗手。
韩骁在他旁边站定，“小烨你真的和Nadia在一起了？”
“你猜。”林烨关掉水龙头，抽了张纸擦手。
韩骁闻到他身上沾染的黑巴克信息素，语气稍冷，“这个游戏不好玩。”
林烨要气笑了，他也不想玩这张幼稚的游戏，但不知道谁传出的，现在圈子里的人形容他们三个的关系是这样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讨厌被人看不起，更讨厌输给韩骁。
擦手纸被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林烨冷冷扫过他一眼，“我觉得好玩。”
说完他撞开韩骁的肩膀出去了。
韩骁回去时发现林烨桌上多了瓶酒，他一个人慢慢喝着。
这场诡异的饭局终于结束了，Nadia挽着林烨一齐出来，林烨说头有些晕要去洗把脸，Nadia只好在门外等他。
“韩少再见，欢迎下次光临。”
她侧头看去，餐厅经理挡住感应门，韩骁推着轮椅慢慢出来。
忽然韩骁锋利的眼睛锁定她，不过他没能过来就被人喊住了。
“哟这不韩骁吗。”说话人语气很欠揍，“或者应该叫你叫林骁？”
韩骁抬眼看着迎面走来的alpha，黑色高领内衬，额前刘海长遮住左眼，露出来的那只眼睛让他像藏在阴湿处的蛇，阴森又危险。
韩世闵，他表弟。
他又看向随后走过来的韩家人，迎面走来一位面容严肃老人，他低头喊人，“爷爷。”
老人手撑着蛇头拐杖，在左右人搀扶下慢慢走上来，对韩骁点点头。
韩世闵看着轮椅上神志不清的林继成，歪嘴斜笑一下，“你还真成了林继成养的一条狗啊……”
韩骁眯起眼，眼神警告。
韩世闵反而更加嚣张，“你瞪我干什么，难道我说的有错？当年叔父叔母被他害死，你却跑过去给他做狗，认贼作父，韩骁你个白眼狼，我们韩家……”
韩世闵被一拳揍在地上，林烨不知道从哪出来，像条疯狗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朝着他的脸又是一拳。

韩世闵也不甘示弱，一拳揍在林烨的嘴角，“一个beta以为打得赢我？”
林烨脸色阴沉得可怕，扭头呸出一口血，扭曲地笑着，“老子今天打的就是你！”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我是韩骁他弟，我替叔父叔母教训他关你什么事？”韩世闵毕竟是个alpha，身材比他高大壮实，力量也更大，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揍，“正好你就是林继成的种，你也是杀人犯，我今天就要替叔父叔母报仇雪恨……”
林烨用手臂挡着，咬紧后槽牙用力把他掀翻，爬起来看见他脖子处一条丑陋的伤疤，像条爬虫隐没在高领中。
他的视线引起了韩世闵的注意，他脸上裂开一丝惊慌的表情，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拉起高领挡住那条伤疤，同时一拳揍向他的眼睛。
Nadia惊呼一声，“林烨小心！”
而林烨蹲在那缓解头晕目眩，早知道不喝酒了，他现在后悔了。
“你敢！”
韩世闵动作愣了一下，下一秒可怕的alpha信息素爆发出来，瞬间把他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周边的alpha和omega也感受到一种可怕的压迫感，像是有块无形的铁块压的他们背上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只有林烨毫无察觉。
Nadia更是头痛欲裂，捂着脑袋骂道：“韩骁你疯了！这可是外面，你不怕被抓。”
法律规定，alpha在公共场所不得随意释放信息素，否则会遭到法律的制裁。
而地上的韩世闵猩红的双眸中迸射出变态的惊喜的精光，他手摸着脖子上的疤咧开嘴笑，这就是顶级alpha的压迫感吗？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韩老爷握着拐杖敲了敲地面，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韩骁，算了。”
压迫感并没有减弱。
“韩世闵。”韩老爷子又看向地上的人，“和林先生道歉。”
“凭什么……”
韩老爷子一双锋利的鹰眼瞪着他，气势不减当年，韩世闵气势弱下来。
“林先生真是对不起。”他说完信息素顿时消失，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刘海遮盖下的左眼直勾勾盯着林烨，他露出白齿笑容阴森，“不过下次你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韩骁眼睛危险地眯起来，韩老爷子及时出声，语气缓和带着商量的意味，“小骁，今天是爷爷生日，看在爷爷的面子上这件事就算了吧。”
老爷子看着他，韩骁静了几秒，“今天不便，过几天我亲自提着寿礼去看您。”
老爷子又侧头看了眼鼻青脸肿，额角流着血的韩世闵，笑容降下去，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没留余地，韩世闵的脸偏到一边，脑袋嗡嗡作响，他不敢置信喊道：“爷爷……”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站着着干什么，不知道去处理一下，尽丢韩家的脸面！”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韩世闵，现在只敢捂着被扇的半边脸弱弱说是。
就在韩家众人准备进店时，一道声音响起，林烨撑着旁边的柱子醉醺醺爬起来，“我还没说完了。”
韩老爷子转过身，眼神沉下去，“那林先生想怎样呢？”
韩骁挡着他们中间，对老爷子微微点头表示歉意，然后拉着林烨进了旁边一间空包厢，啪一声关门反锁。
“你干什么？我说这事没完！”林烨挣扎着，却被韩骁抱住摁墙上。
他正在气头上，看韩骁这么维护韩家人更是怒火中烧，连带着他一起骂，对他拳打脚踢，但韩骁只轻轻拍着他的背。
“……你怎么那么窝囊，他们骂你你不知道打回去啊，就站在那让他们骂！你是傻逼吗？”
韩骁轻轻笑了下。
林烨更不爽了，推他肩膀，“你笑屁啊，还有脸笑，我在骂你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哥在听。”韩骁眼里含笑看着他，像摸小动物一样，先伸手轻轻试探，然后再用大手轻柔地摩挲后颈安慰他，“你骂，哥听着。”
林烨骂他神经病，韩骁却笑个不停，把头靠在他肩上，两个人身体紧贴着，林烨感受到他微微震动的胸膛一下消了气，撇了撇嘴，“有病。”
温热的气息扑他耳后和脖颈侧，那是他的敏感地，他的身躯轻微颤抖一下。
忽然似乎有什么轻柔的东西蹭到他的耳侧，只是短暂一瞬，接着又落在他的喉结，落在他的下巴。
又好像没有。
林烨呼吸加重，依旧保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垂眸直勾勾看着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韩骁锋利的下巴。
“你在干什么？”
韩骁和他贴着非常近，交换着彼此的呼吸，感受对方炙热的体温和跳动的心脏。
这个距离很危险。
韩骁退后一步，“还生气吗？”
林烨脸塌下来骂了句神经病，推开他整理下了下皱巴巴的西装，推门出去。
韩家人早不在了，Nadia依旧站在门口，上下打量他一番。
她敏锐地察觉，原本她故意在林烨留的黑巴克信息素，现在被另一种信息素强势盖过去。
“我送你回去。”
“小烨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吧。”韩骁的声音随后响起，他走过来看向Nadia，“Nadia小姐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可以吗？”
林烨不悦地皱起眉，而Nadia意味深长地看着韩骁。
“不用你们送，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对他们挥挥手告别，下了餐厅前面的台阶脚步慢下来，用余光确定林烨和韩骁没有在看这边，迅速一转身拐入黑漆漆的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光线很暗，很安静，高跟鞋踩着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在一辆灰色超跑前站定，韩世闵坐在车头上抽烟，咬着烟对她一笑，“来了？”
Nadia看着他脸上的伤，眼底闪过淡淡的嫌弃，“只有疯狗才会不顾一切往前冲，不知道用脑子也不会隐忍等待，见人就叫见人就咬。”
韩世闵听出她话里的含沙射影，放声大笑，突然他眼神一暗收住笑容，“让你接近林烨，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居然成了他女朋友。”
Nadia双手抱胸，“我已经按你说做了，人有消息了吗？”
“刚刚饭局有什么新发现吗？”
“有。”韩世闵眼睛瞬间放光，但Nadia说，“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韩世闵抖了抖烟灰，“还没找到，你也知道，过去这么久，没照片没名字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找到，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我的人说她还活着。”
Nadia放下手，“他们三个啊，实在太奇怪了。”
“林烨对韩骁和林继成都很冷漠，反而韩骁一直护着林烨，林继成也一直念叨着林烨，林烨理都不理他，因为林继成害死了他妈妈，他亲口和我说的。”
韩世闵陷入沉思，片刻后他抬头，“你继续待在林烨身边。”
“你不是要对付韩骁吗，让我跟着林烨干什么？”
韩世闵露出神秘的笑，“林烨对韩骁肯定不一般，你在他身边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没问题，但提醒一下你，如果让我发现你没有在找人，而是骗我的……”像毒蛇吐信发出危险的信号，她金色眼睛弯了弯，“我这人记仇，而且喜欢十倍奉还。”
说完，她一甩飘逸的波浪卷发，踏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从医院去公寓的路上，韩骁开车，林烨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突然他睁开眼睛，一双墨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韩家为什么要找你麻烦，你不是早就和他们没联系了吗？”
“不知道，当初我爷爷不同意我来林家，可能他们还在生我的气吧。”
林烨静默思考了片刻，“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
后视镜里林烨墨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韩骁移开眼看向前车的车尾灯，“是表弟，我叔父的儿子，不熟。”
林烨从鼻腔发出一声哼。
黑色轿车平稳驶进御府华苑内，在里面转了半圈停在11栋前。
韩骁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后车门轻轻摇了摇林烨，“小烨到了。”
睡着的林烨哼哼了几声，又没动静了。
韩骁凑近闻到酒气，转过他的肩膀看，脸颊烧红，果然是喝醉了。
“酒量差还贪杯。”韩骁刮了刮他的鼻尖，弯腰背起林烨，喝醉了的林烨格外乖，不用韩骁说，两只手就自然环住他的脖子。
韩骁大手稳稳托住他的大腿，用脚合上车门，背着他往公寓走。
路上没有人，他们走到路灯下时，地上多了两个叠在一起的影子。
“哥……”
“嗯？”
背上的人突然开始说话，断断续续的，醉得不轻。
“你小时候……也这样背过我……”
韩骁眼窝发酸，笑了笑，“踢足球那次吧，你才多大，跑到还没球快非得要和我们一起踢，结果让球打了坐在那就哭，我背你去医务室……”
“不是那次。”林烨打断他，“是……是坍塌那次。”
他像是在说梦话，“房子塌了，是你来救我，把我背出去的。”
韩骁偏头看着靠在肩上的人，语气很轻，“原来你都还记着，那为什么还要走了？”
“因为我讨厌你……”
“为什么讨厌哥？”
林烨皱着眉想，为什么恨韩骁呢？其实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恨意，有个声音告诉不要原谅韩骁，离他远点，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恨韩骁的呢？
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疼，疼得他皱起眉，烦躁地嘟囔着，“讨厌就是讨厌，哪有那么理由。”
“那哥跟你道歉，哥改正好不好？小烨原谅哥好不好？”
“不好。”
他嫌韩骁烦，把头扭到另一边不听他讲话，韩骁看着他孩子气的行为也只能无奈笑笑。
出了电梯就是2301室，韩骁在电子门锁上按了几下，门锁发出警告，“密码错误。”
韩骁皱了下眉，又试了一下，门锁再次警告，他只好抖了抖肩上的人，“小烨密码。”
林烨哼了几声。
“小烨门的密码是多少？”
林烨哼哼声更大，似乎是嫌他吵到自己睡觉了。
韩骁静了一下，再开口声音温柔了很久，“乖宝，告诉哥密码多少。”
背上的人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 “八个八。”
这是门的初始密码，他一开始忘记改了，后来也懒得改。
韩骁皱了下眉，输入八个八后咔嚓一声开了。
送他躺上床，韩骁在墙边摸了摸打开灯，右手握住领带结拽松，虽然他是alpha，力量体格都更强大，但林烨的体格也不算小，一路背过来他有点发热。
床上的林烨用手挡住眼睛，不满道：“你干什么，关灯。”
韩骁干脆把领带松了丢旁边桌上，过去给他脱鞋，“哥先给你把衣服脱了再睡，这样睡不舒服。”
又给他脱了外套，脱衬衣时摸到他胸口的汗，韩骁一惊，摸了摸他额头确定没发烧才放下心，又从浴室拿毛巾沾了水给他擦拭身体。
擦到大腿根的时候，林烨醒了会儿问他干什么，韩骁说给他擦擦身体，他嘱咐一句记得点香薰，不然他睡不着，然后又睡了。
等给他收拾完，韩骁撑着手臂俯身仔细看他，这还是这么多天他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看看他这个弟弟。
不关个头长了，脸也变了，他记得他刚上大学林烨来他学校玩，那时候林烨还没分化，细胳膊细腿，皮肤比女生都白，林烨第一次去看他打球的时候，他们班的男生一个劲儿起哄说韩骁你女朋友给你送水来啦。
那时候林烨脾气炸，也不知道从那学的脏话，叉着腰吼谁tm是女的，我是他弟！
想到这，他眼角向下弯笑起来。
后来他们就不喊女朋友了，喊韩骁你妹又来啦，林烨听到了气得不轻，气鼓鼓的让他跟他们绝交。
韩骁的指尖在他脸上亲昵地在他脸上摸着，“瘦了。”
现在的林烨早就褪去了稚气和青涩，眼睛变得笃定坚毅，五官更加分明，脸颊轮廓也变得锋利，这些都标志地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但韩骁并没有多高兴，因为这些他都错过了。
坐着看了会儿，韩骁起身给他点香薰，香薰就放在床头柜上，看起来是昨天没用完只剩了一半。
他从林烨口袋摸出打火机点燃，准备放回去，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低头仔细嗅了嗅香薰的香味，是曼陀罗花的香味。
似乎不敢相信，他瞳孔睁大扭头看着侧身背对他睡着了的林烨，忽而轻轻笑了下。
把香薰放回原位，他俯身在林烨额头轻轻亲了一下，“哥好想你。”

翌日早上。
电话铃声响起，拱成小山丘的被子动了动，音乐挂断第二次响起，一只宽大的手才从小山探出来摸到手机接通。
“喂？”林烨嗓子有些暗哑，眼睛都没睁开，“谁啊？”
“林总真是大忙人，连我都忘了是谁，是不是连今天上午九点的周会也忘了？”
听见叶庭的声音，林烨一激灵醒了，看了眼时间——10:09。
本来头就疼，听见叶庭冷嘲热讽的话他头更疼了，靠在床头懒懒地说：“知道了，今天睡过了，你先替我顶着，我马上就来。”
不等叶庭继续说，他就挂了电话。
怕等下去晚了，叶庭又阴阳他，林烨一骨碌爬起来收拾自己。
穿戴好走出卧室，他的眼睛在客厅和厨房在转溜一圈，没看见人，又一一推开书房和客卧的人，还是没人。
像是心灵感应似的，手机震动两下，是韩骁发来的消息。
【哥】：醒了要是喉咙疼，就泡蜂蜜水喝，蜂蜜给你放餐桌上了，记得用温水。
【哥】：还有你那房子的密码太简单了，不安全，记得换一个。
【哥】：哥晚上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和哥说。
林烨原本没觉得喉咙疼，他这么一说，他突然就觉得喉咙像开始疼了，不情不愿喝了杯蜂蜜水出门。
推门的时候，他又停住，视线盯着门锁。
他在心里较着劲，凭什么要听韩骁的？
他准备直接走，还没走到电梯又回来捣鼓电子锁，不是他听韩骁的话，他才不会听韩骁的，只是他确实觉得不安全。
电子音：“请重新输入密码。”
他动作熟练的按了几下，点击确定，这才安心去上班。
晚上林烨下班早，抱着电脑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处理工作，忽然听见咔嚓一声，韩骁推开门进来，手里还提这一兜子菜。
“你怎么进来的？”林烨眼睛睁大。
“密码。”
“我不是换了密码吗？”
韩骁报了一串数字，他的生日。
林烨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密码？”
韩骁笑了一下，“你所有密码都爱用这个，和你说多少次这样不安全就不改……”
林烨眉毛蹙起，他讨厌韩骁一本正经教育自己，本来也只比他大三岁，又不是大三十，婆婆爹爹的。
他故意说：“我又没同意让你进来，你现在算私闯民宅，我可以让保安把你赶出去。”
韩骁站在那，眉毛皱在一起露出为难表情，真诚地请问他，“那我现在需要出去吗？”
林烨莫名烦躁，有种气撒不去的恼火感，“随便你。”
说着抱起电脑准备去书房，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韩骁转身握住门把手准备出去，他情急“诶”了一声。
“怎么了？”韩骁又真诚地看着他。
林烨犹豫着，这么多年韩骁占着他的位置讨了多少好处，吃他一顿饭怎么了？
他瞪着眼，“你快点做，正好我饿了。”
韩骁笑着把迈出去的那条腿收进来，“哥都买的你爱吃的。”
林烨没继续听他讲话，进书房继续工作。过一会儿，他听见切菜的声音，过来会儿，又闻到香味。
他逼自己专心工作，但没成功，满屋子都是炖肉的香气，他推开电脑走到厨房。
原本韩骁穿着一件烟灰色的大衣，被他脱下来放在沙发上，他换上围裙，里面是一件烟灰色衬衫，衬衫袖口被他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林烨抱着手靠着门框上看他的背影，心里酸酸的，他练了再久都练不出他这样的肌肉。
韩骁偏头看过来，“饿了？”
林烨没说他是被香气勾过来的，装出不耐烦的样子，“能不能快点，我的快饿死了。”
韩骁笑了笑，没拆穿他，从冰箱拿出刚买的车厘子洗了洗递给他，“先吃着，汤得炖一会儿。”
林烨抱着一碗车厘子在门口吃，不进去，他嫌油烟味太大。
车厘子吃完了，他又觉得无聊，跑到客厅坐着看电视。
“鱿鱼里面放点蒜可以吗，就调个味，不然少个味。”韩骁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都行，不挑。”
韩骁抬眼看他，“你之前不是一口蒜不吃吗？”
不仅如此，林烨嘴挑的很，大蒜香菜这种味道大的一点都不能放，有膻味的羊肉和有腥味的海鲜也不吃。
林烨有些惊讶，没想到韩骁居然还记得。
“现在无所谓，M国那边太难吃了，再挑就会饿死。”他语气平淡。
他说完韩骁那边就没有声音了，他转头看过去，韩骁背影对着他沉默切菜。
电视都是些娱乐节目，林烨换来换去都觉得没劲，他扭头看厨房里劳作的韩骁，听着咕噜咕噜炖汤的声音，居然来了困意。
“小烨，小烨……”
他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睁开眼一看是韩骁，“哥……”
“吃饭了。”
林烨揉着眼睛，没想到自己居然坐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也是奇怪，刚刚这十几分钟睡的格外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一觉的原因，他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韩骁先给他盛了一碗花胶板栗鸡汤，面上浮着一层油，香味扑鼻。
林烨喝了一口，整个胃都暖了，瞬间胃口大开。
韩骁看着他笑，“味道怎么样？”
他改成小口小口喝，“就那样。”
等他要喝第三碗的时候，韩骁拉住他，“汤等下再喝，先吃饭。”
林烨嘴角小幅度撇了撇，拿起筷子吃饭，夹了鱿鱼吃了一口，忽然皱眉，“你没放蒜？”
“没放。”韩骁顿了一下，“以后想吃什么和哥说，哥给你做。”
“我自己会找阿姨，才不要你。”
韩骁始终眼角带笑，“那你慢慢找，你没找到之前哥都来给你做。”
又说：“你那冰箱太空了，除了水都没东西，等下哥给你去买些食材，你这还缺什么，等下一起买回来……”
“韩骁。”林烨喊他。
“怎么了？”
“你好烦。”
韩骁摸了下他的头，“好，哥不说话了，乖吃饭。”
一般林烨吃饭吃个七分饱就停手了，但今天他胃口格外好，韩骁停了他还在吃，其实已经饱了，但看着桌上剩下的菜觉得太可惜了，硬着头皮吃。
直到韩骁拉住他，“别吃了，等下吃撑了难受，明天哥还来给你做。”
“谁让你来了。”林烨嘴硬，“我是觉得浪费粮食太可耻了。”
韩骁笑着，“好，哥知道。”
林烨这才住手，心里想着剩下那点汤明天早上热着喝。
韩骁起身收拾碗筷，林烨躺在沙发上消食，后知后觉还是吃撑了。
吃撑的感觉很难受，肚子像是要涨开了一样，他现在除了躺着也干不了其他的，动一下都难受，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
“诶哥。”
“怎么了？”韩骁洗完碗，擦着手出来，看见他这样子，“难受啊，家里有消食片没有？”
林烨打断他，“昨天你那表……就是那谁说你爸妈的死和我爸有关，这是怎么回事？”
韩骁擦手的动作一顿，“哦韩世闵，别听他瞎说，他从小就爱搞事，说的话不可信。”
林烨看着他，满脸不信。
“当初我是自愿来林家的，但韩家始终不肯相信，不知道怎么传的，就变成他们口中那样了，都是谣言，不可信。”他说，“乖，你躺会儿，哥下去给你买药。”
说着他就消失在门口。
林烨还是不相信，那韩世闵说的那么咬牙切齿，不像是假的，而且他刚刚盯着他哥的时候，韩骁眼睛躲了。
就像是韩骁能一眼看穿他一样，他也一样能看出韩骁在骗自己，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如果韩世闵说的是真的，这事肯定不简单。
等韩骁照顾他完回去后，他爬到书房打开电脑搜索韩骁父母的死因，翻到一则二十年前的新闻。
【竞选决赛时刻，韩家夫夫惨遭车祸去世】
报道里说，韩家夫夫死于车祸，警方调查确定是右侧轮胎爆胎，汽车失控撞在桥上引起爆炸，韩家夫夫当场死亡。
竞选？林烨又敲打键盘搜索“韩家夫夫参加竞选”的字条，跳出来第一天报道。
【韩知行与林继成市长之争，谁才是那个胜利者】
林烨表情一僵，眼神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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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是林总，在哥哥面前是小孩

第7章 你拿你自己威胁我？
总裁办公室里，罗衡汇报完这个月的财务情况和项目进展，双手握着文件夹等待前面的人吩咐。
林烨转动着椅子，眼睛空洞，他轻声喊了一声“林总”。
林烨一惊回过神来，“行，我知道了。”
罗衡准备离开，又突然被叫住，“帮我约一下李市长，你有他秘书的电话吧？”
“有的。”罗衡快速思索了一番，“工厂的批文不是已经批下来了吗，最近还有什么需要和政府合作的事情吗？”
说起这件事，林烨想起之前罗衡帮了他一个大忙，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真让王局女儿劝动了王局，愿意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上次的事还没奖励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尽管说。”
“谢谢林总，这些都是我的本职工作，就不需要额外的奖励了。”
罗衡始终带着淡笑，不卑不亢的态度让林烨更喜欢了，和罗衡工作这一个月，他只有一个词评价，——称心如意。
说来也神奇，他下一步需要做什么，想要什么，心里在想什么，罗衡都能知道，并及时给他提供需要的材料，只让他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心情也顺心了很多。那他自然也不是亏待他，“别客气了，这次批文如果下不来，我们只能找外包，少说要多花三千万，这样，你去挑辆车，我给你报销。”
罗衡惊讶一瞬，低头道谢。
“还有请李市长记得以我的名义去请。”
“好的，我知道了。”
下午六点，办公室响起敲门声，罗衡推门，“林总该走了。”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候了，两个人直接上车。
罗衡坐上副驾驶，和司机报了地址。
“换人了？”林烨偏头看了眼新司机，大块头，板着一副脸，小麦色皮肤，健硕的肌肉感觉要把西装撑爆了。
“之前的司机呢？”
罗衡解释道：“之前的司机家里有事辞职了，这是新招的，叫周海山，刚退役回来，开车很稳。”
周海山眼神锋利，原本一直盯着后视镜，但在林烨看过来的一瞬间低下头，“林总好，您叫我小海就行。”
林烨也没多问，和罗衡确认礼品都带齐了没。
到地方后，林烨让罗衡他们自己找地方吃饭，自己提着礼品上楼。
地方是李市长定的，环境清幽，隔音效果也好。
他跟着服务生的引导进入茶室时，李市长已经在了，放下茶壶对他笑，“小烨来啦。”
“李叔好。”林烨露出笑，嘴甜卖乖，“好久没见，这是给您准备到一些礼品，侄子的一些小心意。”
惹得李叔发出爽朗的笑声，“是不是又惹祸了找叔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当林继成秘书的时候没少跑学校办林烨收拾烂摊子，后来韩骁来了，他也就跑的少了。
“在李叔眼里我就只会捣蛋闯祸？”林烨将礼品递给一旁的秘书，坐下来，“这次可真不是，我今天来是想问韩知行和我爸的事。”
韩知行的名字一出来，李市长悄无声息收敛了笑容，旁边秘书接过礼物后自觉退出房间，房间只剩下两个人。
“怎么突然提起韩知行？”
“我想问问韩知行和我爸竞选市长的事情。”
李市长给他倒茶，热气袅袅升起，“这都二十年前的事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林烨和他说了前几天遇到韩世闵听到的话，问道：“竞选之前，我爸和韩知行关系怎么样？他有什么一样吗？”
李市长激动地一拍桌子，“一派胡言！”
“他说的是假的？”
“林市长怎么可能害韩知行了？他和韩知行一直是最好的兄弟，竞选前一天他还说这个市长或许韩知行当更合适，而且韩知行去世后，市长伤心了很久。”李市长一摆手，绝对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林烨喝着茶若有所思。
李市长见他的这样子，凑近道：“小烨你这再怎么也不能怀疑你爸啊，而且林市长之前就遭受过舆论的打击，这话可千万不要在你爸面前说知道吗？”
林烨从思绪中出来，弯了弯眼角，放下茶杯，“李叔您放心，我就是想不明白韩家人为什么那么说而已，我不会在我爸面前说的。”
原本林烨准备请李市长吃饭，但李市长说等下还有会婉拒了。
他就送李市长上车，和他道别， “李叔那下次我再请您吃饭。”
“下次来家里吃，试试你婶的手艺。”李叔笑着。
轿车缓缓开动，后视镜中的林烨越来越小，李市长收回目光，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沉下去，他拨通一个号码。
“韩先生，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林烨目送轿车远去，转身上车，一路上他沉着脸在沉思，李叔口中的林继成和他记忆里的可太不一样了。
他那时候小，所以记不太清，但他记得第一次见林继成火把客厅所有东西都砸了。
一边砸一边骂，他记不清骂的什么了，依稀记得有韩知行的名字。
那时候外公还健在，林继成对他和妈妈很好，是一个很好的爸爸，所以他自然地觉得韩知行是个坏人，欺负他爸爸。
一次宴会，林家韩家都出席了，林继成忙着交际顾不上他，他拿着宝剑玩具在别墅乱跑，忽然听到了有人喊韩知行。
他一听是坏人的名字，拿着宝剑就冲上去，“坏蛋哪里跑！”
那人转过身来，林烨仰头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突然害怕了。
那人被戳了也不恼火，笑眯眯蹲下来问他怎么一个人乱跑，家长在哪里。
和想象中的坏蛋不一样，韩知行温柔又耐心，听见林烨说不知道爸爸在哪后，他抱起他带着他去甜品区吃小蛋糕，陪着他等林继成结束交际来找他。
回去的车上，他和林继成说，他觉得韩叔叔是个好人。
林继成第一次骂了他，说他狼心狗肺什么的，瞪着他一字一句说：“韩知行就是只虚伪的狐狸，你们都被他的表现骗了，蠢货。”
他缩着头不敢说话。
但这件事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林继成很讨厌，或者说是恨韩知行，绝非像李市长口中所说的那样。
相反，林继成倒是虚伪狡猾得很，凭着精湛的演技骗过了他外公，他妈妈和他，骗过了所有人。
每个人都众说纷纭，口径不一，线索就像一团乱麻，他只能捏着麻线一端一点点捋。
他一手撑着脑袋，又想到韩骁。
如果真如韩世闵所说的，韩骁的父母是林继成害死的，那他为什么还要同意林继成的收养了？
他当时知道这件事吗，还是后来知道的？
记忆越飞越远，一个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太阳穴突然发出尖锐的刺疼，他捂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 剧烈的头疼让画面变得分崩离析，想看清，又看不清。
“林总！林总！你怎么了？”
耳边的声音乱糟糟的，他听见嗡鸣声，听见罗衡在喊他。
突然他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你难道不想报仇了吗？和我去K国吧。”
画面只有一条漏着光的门缝，里面有人，他忍着头疼试图去看清，他为什么蹲在那？谁在说话？为什么他脑子里会有这个画面？
想看却怎么也看不清，他双手抱着头倒在沙发椅上，像是有一万根刺进他的头颅，就在他忍受不了时，门缝里模糊的人影突然变得清晰。
他看见了韩骁。
“林总，林总！”
林烨感觉被人用力推了两下，他睁开眼，罗衡趴在他身边，“林总你没……”
猛的一下，他推开罗衡冲出去在路边呕出来，呕得昏天黑地，呕到后面呕不出东西。
“林总这是水，您喝口水缓一缓。”
林烨接过罗衡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小口，罗衡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说：“林总你这是突然怎么了，你身上有药吗？”
林烨仰头喝掉最后一口水，咕噜几下吐出来，一擦嘴巴，撑着膝盖站起来，语气有些虚弱，“我没事了，上车吧。”
“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林烨撇开他伸过来的手，弯腰坐进车里，闭着眼摇摇头，“老毛病，去医院也没用。”
头疼的毛病是他出国后得的，每次都是莫名其妙开始头疼，最严重的时候会直接疼晕过去，他去医院查过很多次，就是查不出个所以然，医生开了一堆药也没屁用。
尤其是刚出国那一年动不动就头疼，后来次数少了，这几年都没犯过了，他还以为好了，怎么突然又犯了？
车开动起来，开到很慢，他降下车窗让风透进来。
头还在隐隐作疼，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些画面，他有问过医生，医生说他精神太紧绷了，这些可能是他产生的幻想，当时他以为是学业压力太大导致的，休学调养了半年才重回学校。
可他皱起眉回忆，针刺般的头疼再次袭来。
他在裤兜里着急摸着，摸出烟盒一捏才发现空了，操了一声，问前面的两人：“你们带烟了吗？”
“林总我不抽烟……”罗衡密切关注他的情况，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铁盒，“但我这有糖，你要吃吗？是又头疼了吗？”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接过他的铁盒倒出几颗糖含嘴里，几口咬碎。
凉丝丝的，一股薄荷味。
他静静靠在那，罗衡喊了他几声，林烨冷声让他闭嘴，世界才安静下来。
但这次的情况好一点，他躺了会儿就缓得差不多了，下车的时候头疼已经好了，只是出了一身汗。
罗衡要扶他回去，被林烨拒绝了，“放心我没事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林烨刚出电梯，韩骁正好迎面走来，神情有些慌张，他愣了一下，捧起他的脸，“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很差。”
林烨拍开他的手，按指纹开门，“你怎么又来了？”
“给你做饭。”
这么一说林烨就闻到一股饭菜香，中午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现在胃里空空的。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还冒着热气，香气往他鼻子里钻。
林烨难得没赶他走，进屋匆匆洗个澡再坐在吃饭，韩骁给他夹菜，眼睛一直看着他，“身体怎么样？”
“没事。”
吞了几口饭菜胃好受了点，林烨问他，“哥你还记得以前家里来了男人，问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国吗？”
他语气随意，像是随口一问，实则余光死死盯着韩骁的一举一动。
韩骁停下筷子，轻微皱了下眉，“什么时候？”
林烨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个画面，画面里的韩骁气质成熟，“大学吧。”
韩骁眼球向上像是在思索，然后他说：“没有什么男人来找过我。”又问他，“怎么突然会这么问？”
林烨垂下眼，韩骁好像不是在骗他，难道这些真的只是他的幻想？
他喝了口汤，总觉得自己还遗漏了什么，而且非常关键， 可皱着眉想了很久却想不起来，韩骁在旁边说昨天晚上爸又发病了，抓伤了人之后晕倒了，医生说他日子可能不多了。
林烨漫不经心听着，突然抬起头，“爸的车祸是怎么搞的？”
韩骁动作微顿，“车失去控制撞到桥了。”
“不是，是车具体哪里出了问题，我记得警察调查过的……”他努力回忆着，但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右胎爆炸，车速太快停不下来，撞上了高架桥。”
韩骁声音很平静，却让林烨心咯噔一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脸色差到韩骁伸手想试试他的体温。
砰一声！
林烨起身时撞到桌子，碗摔在地上，菜撒了一地。
林烨退后躲开，韩骁的手停在空中。
整个公寓安静极了，林烨凝视着他，时刻戒备着他。
韩骁收回手，目光也沉下去。
林烨深呼吸一下，说：“我查你爸妈的车祸，也是右侧车祸爆胎。”
意料之外，韩骁轻笑一声，“所以呢？”
他吓得汗毛立起，韩骁却在笑，气得瞪他，“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所以你还是相信韩世闵的话？你觉得林继成害死我爸妈？然后呢？”韩骁的一字一句说，“所以你现在怀疑林继成的车祸是我害的？小烨，你不相信我。”
他的目光实在太沉重，林烨偏过头。
场面僵持，谁也不说话。
两个人在那站了会儿，林烨看到韩骁弯下腰，徒手去捡地上的碗片。
有块碎片摔的时候飞到了他脚边，韩骁伸手过来的时候，他右脚立马后撤一步，韩骁手指一顿，然后他看见他捡起那片碎片站起来，扫过他时林烨看见他眼里浓浓的悲伤。
在他转身的时候，林烨突然尖叫着去抢他手里的碎片，“韩骁你干什么！松手！”
韩骁却咬着牙更用力，鲜红的血液立马顺着手指缝流下来。
林烨一急对着他的手腕直接咬下去，韩骁闷哼一声松开手。
听见东西掉落的声音，林烨着急扒拉开他的手心去看，碗片很锋利，从他虎口出割开一条伤口，有点深，还有细碎的渣渣陷在里面，可以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林烨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恐怖极了，“韩骁你发什么疯？威胁我？”他被气笑了，“你拿你自己威胁我？”
韩骁的视线从地上碎成一地的碎片移到他脸上，他的语气很平静的，“我没有威胁你，只是你刚刚说的话就像这样。”他举起受伤的手，将鲜红的伤疤亮在他眼前，“割在我的心里。”
一时之间，林烨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扫到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突然觉得心在疼，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说韩骁是凶手，或许真是巧合，他为什么就不肯相信他了？
“我什么也没说，都是你自己说的。”他避开那双要把他洞穿的眼睛，拉起他受伤的手，“家里有药箱，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韩骁不动也不说话，只看着他。
林烨皱起眉心里烦得要命，他吼道：“我信你，我相信你可以了吧！”
这次他用了蛮力把韩骁推到沙发坐下，抽出茶几下的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蹲在他脚边给他的手消毒，一点点把那些碎渣渣挑出来。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韩骁盯着他专注的侧脸抬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下。

林烨失眠了，这次点了香薰也没用。
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见外面已经亮了，摸到手机想看眼时间却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他把手机丢一旁从床上爬起来。
推开卧室的门，他看见韩骁坐下沙发上，他撑着脑袋合着眼像是睡着了，但他看过去他就慢慢睁开眼。
“就起床了？”韩骁看了眼腕表。
“你怎么还在这？”林烨的视线从他缠着纱布的左手移开。
“你昨天状态不好，怕你晚上有事就留下来了。”韩骁走过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想摸摸他的额头，但被林烨避开了，他自如地收回手问道，“早餐想吃什么？”
林烨没理他转身去洗漱，走了没几步听见开冰箱门的声音，他心里烦躁得要命，“你那手都伤了还做什么做！”
过来会儿，韩骁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那哥点外卖，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不吃。”
林烨刷着牙，看见韩骁走进来动作自然地拉开柜子拿出备用牙刷和杯子，再挤上牙膏。
洗漱台不大，站两个人成年男人有些挤，林烨嘴里含着泡沫不好说话，只能用眼神瞪了他一眼。
但似乎对韩骁没用，他眼角弯弯对他笑了笑。
洗漱台有一面很大的镜子，林烨透过镜子看着他们站在一排刷牙，肩并着肩，手臂贴着手臂。
这一幕很熟悉，小时候他总爱找各种理由和韩骁睡，不上学的时候他就爱睡懒觉，韩骁总算起很早，上学的时候韩骁就会叫他起床，两个人挤在一起刷牙。
他够不着台子，要踩一个小矮凳，他指着镜子很高兴地炫耀，“哥哥我比你高了哦。”
那时候韩骁不爱搭理他，匆匆洗完脸就出去了，顺带恐吓他一句马上就要迟到了。
他就会急的哇哇叫，一边快速刷牙，一边求他等等自己。
现在他不用踩凳子了，韩骁比他高了半个头，一切都变了，又好像没变。
不知不觉他红了眼眶，发现的时候韩骁正好有转头看过来的趋势，他立马弯腰打开水龙头捧着水往脸上砸，水珠飞溅，他使劲搓着脸，想把柔弱和脆弱从他脸上搓干净。
韩骁喊了他一声，林烨还在使劲搓着脸，他抓住他的手腕强制制止他，“小烨。”
林烨保持着把脸埋在手心的姿势，闷闷的声音从他指缝传出来，“韩骁别让我恨你一辈子。”
又不喊哥了，韩骁露出苦涩的笑容，他把林烨的头圈在怀里，唇贴在他的耳畔轻轻碰了一下。
“哥知道，哥不会。”
林烨抵着韩骁的肩膀缓了一会儿，然后面无表情推开他出去，他走到卧室换衣服，换好衣服拿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机放在桌上充电。
收拾妥当他走到玄关换鞋，韩骁走过来，“外卖到了，点的你最喜欢的那家早茶店，吃了再走吧。”
“不用。”
林烨冷漠拒绝他，穿好鞋推门离开。
到公司后，林烨发现公司现在还没人来，他今天是第一个，他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昨天没做完的工作。
过了会儿，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罗衡和他对视上眼惊慌一瞬，“不好意思林总我不知道你在，我来拿昨天的文件。”
林烨让他进来拿，罗衡找到昨天签字的文件，小心观察到他的脸色，“林总您没事了吧？”
“没事了。”林烨敲键盘的动作顿了一下，“昨天的事不要和别人说。”
“好的，我明白。”他又问，“您吃早餐了吗？我正好准备去买早餐，需不需要给您带一份。”
林烨想了想确实有些饿了，让他随便买一份就行。
林总今天不在状态这件事全公司都发现了，和其他公司老总开会的时候居然喊错了人名，现在公司私底下都在问韩骁是谁。
叶庭一只手撑在林烨办公桌前，林烨在她说话前抢先道：“我的疏漏我知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能先出去让我静一静吗？”
叶庭看了他几秒，似乎真看出他心情不好，嘱咐一句尽快调整好就走去了，出去时帮他关上门。
林烨闭着眼躺了会儿，拿起桌上的文件开始看，又突然把砸在桌上。
完全看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韩骁，林继成和韩知行。
他掐着眉心静了会儿，忽然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往外走，路过秘书办公室时敲了敲门，嘱咐罗衡今天他不回来了，就独自驱车前往香山别墅。
下楼时还碰到Nadia在缠着前台放她进去，前台小姑娘很为难，“不好意思，我们林总规定了外人不能随意……”余光看见林烨大步流星走过来，她像是找到救星一样大声喊道：“林总，这位女士说找你。”
林烨扫了眼Nadia，“你来干什么？”
“找我男朋友还能干什么。”她意味深长地对他眨眨眼。
前台两个小姑娘露出吃瓜的表情，两眼放光盯着林烨，这样他感到烦躁，“上次只是演戏，你跟我都知道。”
“假戏可以真做啊。”
林烨黑下脸，准备直接走人。
Nadia立马拉住他，笑笑，“骗你的，我今天来是要我那两个包，你陪我去买呗。”
“我现在没时间，我把钱转给你。”
“不要，我要你陪我。”Nadia看见林烨沉闷的脸色，识相松开手，“好吧好吧，那我下次再来要。”
电子铁门缓缓打开，林烨把车停在前院，大长腿几步迈上台阶进入屋内。
女管家匆匆赶来，对他微笑，“小少爷。”
“不用招呼了，我就来看看我爸。”他问，“我爸在几楼。”
“先生在午休，小少爷可以……”
林烨不听她说话，转头上了楼梯，女管家在后面喊道：“先生的卧室在三楼。”
三楼整层改成了林继成的病房，林烨踏上最后一节楼梯就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林继成确实在睡觉，他脑子一热跑过来，现在却不知道要干什么。
他站在病床前看着他，露出被子外面的手很丑，皱巴巴的，他整个人干瘦虚弱，其实林继成也才五十多岁，却老的像七八十岁的老头。
记忆中的林继成是一个很高大的alpha，他是一个自傲的人，只要出门就必须打扮的光鲜亮丽。
可现在他却只能依靠轮椅出行，连上厕所都要求人。
林烨移开眼，走到落地窗前开始抽烟。
从这可以看到花园里有园丁在修剪花枝，还有保姆在晒被单。
都是陌生的脸，他恍惚一瞬，这十年确实变了很多。
他小时候的管家姓赵，他喜欢喊他赵伯伯，赵管家对他很好，他妈生病那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他，每次他一哭就偷偷给他塞巧克力。
他突然想念起赵管家，不知道他是退休了，还是被韩骁赶出去了。
想到这，他又吸了口烟，慢慢吐出来，突然他听见后面含糊不清的叫唤声，扭头看去是林继成在喊他。
但林烨还是听出他在喊小烨，他掐了烟走过去，见他用手臂撑着身子艰难爬起来，快步过去扶起他，在他腰后塞了枕头让他靠着舒服点，刚想抽回手，林继成干瘦的手却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嘴里呜呜嗯嗯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
说话对他似乎一件困难的事，每句话都喘着粗气，“韩……骁……”
“韩……骁……他要……”
话还没说完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牵动着脊背都在抖。
林烨见他咳出一口血急忙要去喊医生，却被他死死抓住，林烨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起来，指甲插入他的肉里死死抓住他，眼神瞪大向他爬过来。
“他要……害……”
“林先生！”管家何时出现，惊呼一声，“医生！先生又咳血了！”
马上一个医生跑过来让林继成先躺下，但林继成还死抓着林烨的手臂不放，一双凸起的掺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林烨莫名打了寒颤，这时管家走过来轻拍着林继成的肩，“先生您该休息了，小少爷会在这陪着你的。”
随着医生一针药剂打进去，林继成慢慢闭上眼，手垂下来，管家给他放进被子里面。
这时林烨注意到她手掌处的白色绷带，问道：“你这怎么了？”
管家笑笑，拉起长袖遮住绷带，“先生前几天发病砸东西，我上去拦结果没划伤了。”她注意到林烨手臂上三道划痕，“等下让医生给您处理一下吧。”
林烨嗯了一声，退到一边看医生在林继成手背上扎上吊针， “你这是打的什么针？”
“刚刚打的镇定剂，现在再输一些稳定情绪的药剂。”
他点点头，看着林继成孤零零躺在床上居然生出一丝可怜，但马上他又为自己的心软感到可笑，他退出去又点了根烟。
一根烟还没抽完，医生走出来对他说：“少爷请跟我来。”
林烨跟着他进入一间像小诊所的房间，医生侧身让他先进。
他一进去就听见身后清脆的落锁声，猛然转头盯着那个医生。
医生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小少爷你总算回来了！”
林烨眉毛深深皱在一起，医生解释道：“我是林先生的人，他现在已经被韩骁控制了，这里的管家和保姆都是韩骁的人，还有那场车祸也是韩骁所为，先生靠装精神不正常才活下来……”
或许是信息太多太让人惊讶，林烨震惊到一时没缓过来。
他瞪着那个医生，“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万一是你想污蔑我哥呢？”
“我这里有韩骁迫害和囚禁先生的证据。”他从柜子深处翻找出一个u盘，“少爷只要拿着这些证据去报警，警察马上就可以来救出先生了。”
他郑重地看着林烨，“现在只有少爷可以救先生了。”
林烨喉结滚动两下，脑子像是宕机了一样。
突然间，他听见门外传来韩骁的声音，“小烨在哪？”
“在医生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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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鞋踏着地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韩骁握住门把手，下一秒门从里面拉开，林烨都目光撞上他，又马上躲开。
韩骁的目光落在他手臂上的抓痕，“怎么弄的，爸抓的吗，要不要去打破伤风？”
他的语气温柔，林烨却觉得毛骨悚然，他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喊他的杀父仇人叫爸的。
医生紧跟着出来，“抓伤的药膏在下面，我下楼拿一下。”
在韩骁想拉他手的一刻，林烨侧身让医生出来，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韩骁似乎察觉到了，放下手看着他。
“我手没事。”又是那种眼神，林烨别开眼，每次对上韩骁的眼睛他都会甘拜下风，“你怎么回来了？”
“管家给我打电话说你来了，我就回来了。”
“我前脚刚来你后脚就赶过来了，你在着急什么？”
韩骁久久看着他，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只是轻叹一口气，“小烨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吗？”
又是这样，好像陷入了死循环，林烨也不知道，他现在脑子好乱好像要爆炸了。
他越过韩骁下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了，他靠在床上点上烟。
呼出一口烟，他看见窗户上爬的蔷薇藤蔓，花季已经过了，藤蔓的叶片边缘有些发黄。
他想起了很多事，比如林继成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那时外公刚过世，林继成把他和妈妈接到这栋别墅，一手揽着妈妈的腰，一手抱着他，站在这栋房子前发誓要给住他们更大的房子，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他深信不疑，认为爸爸会给他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妈妈的信息素是蔷薇花，林继成就在院子里种满了蔷薇花，第二年夏天蔷薇花的花香弥漫整个别墅，粉红的花瓣开满整个花园。
后来妈妈生了场大病，从那之后精神一直不好，时不时会大声尖叫砸东西，爸爸总是温声嘱咐他要照顾好妈妈，不要惹妈妈生气。
而天真的他真以为妈妈的病是他惹妈妈生气导致的，他开始学乖，在妈妈去世之前他都一直努力当个乖宝宝。
再后来林继成当上了市长，同学老师对他都很和蔼，因为他是市长的儿子，新闻天天播报着林继成，那时他觉得自己老爸牛逼死了。
自从当上市长开始林继成就很少回家了，妈妈去世后更几乎不再回来，他就问他为什么不回来，林继成回答说因为想给你最好的生活。
那时的林烨真心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直到后来一则新闻戳破了所有的谎言，那是一则关于林市长疑似组织人体基因实验，非法买卖omega的报道，他被带走接受调查，后来官方出面接受新闻都是假的，但迫于舆论压力林继成被辞退了。
一时间众星捧月的林继成重重地摔了一跤。
再后来，他收到一份来自陌生人的邮件，邮件里面是妈妈录的视频。
视频里，妈妈哭着告诉了他所有的真相。
林继成把他们带到大别墅其实是为了软禁她，为了骗走她手里的股份，而她当时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丝毫没察觉。
她得病也是因为林继成一手策划的，因为他想在市民面前扮演深情的好丈夫形象，这样可以获得更多的支持。
林继成还给她注射了精神控制的药物，摧毁她的信仰，一步步把她逼疯。
后来他渐渐明白了，林继成为什么当上市长之后很少回家了，因为他不再需要营造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来获得支持，他们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
林烨颓废地坐在床边，脚边散落着一地烟头。
他知道，他也无数次告诉自己林继成是个混蛋，他活该，他该死，他确实恨林继成，有时候恨不得他去死。
但这种恶毒的念头一冒出来，他又想起小时候林继成牵着他的手教他走路，教他读书写字，在他因为拯救了一只小猫得到老师奖励的小红花时，林继成摸着他脑袋笑着对他说，爸爸为你骄傲。
他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这些都是林继成装的，但那时候快乐是真的，至少在外公去世之前，他们一家真的很幸福。
对，他想让林继成死，想让他痛不欲生，但今天真看他孤零零一个人躺在那，吊着一口的模样，他又开始动摇。
可他又想到韩骁，他突然开始后悔，他根本就不应该因为韩世闵那几句话而好奇去调查这些东西，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他或许还能单纯的恨他。
门锁发出转动的声音，他锁了门，外面的人进不来。
砰砰——
几声敲门声后，韩骁的声音响起，“小烨吃饭了。”
林烨没说话，他以为韩骁走了，但几分钟后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咔嚓一声——
门开了。
那一刻深深的疲惫感涌上来，他的门对韩骁永远只是摆设，电子锁知道密码，没有密码还有钥匙，他总是有办法进来。
整个房间被烟雾笼罩着，韩骁还没进来就闻到了刺鼻的烟味，他先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通风，然后走到林烨旁边。
“我一个人静静不行吗？”
“你在这待太久了，该吃饭了。”林烨抬起头，他才发现他的眼尾是红的。
“韩骁我恨你。”
像有一股麻绳拧住了他的心脏，紧紧缠绕，韩骁感觉那里发出窒息的闷疼，他从林烨指尖拿过那根烟，在他扑过来想抢回来时退后一步，同时牙齿咬住印着一圈牙印的烟蒂，吸了一口再慢慢呼出来。
“你要是怀疑我可以把他接走。”
说完他将剩下半根烟摁灭在烟灰缸，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下楼吃饭。”
餐桌前坐着林烨，韩骁和林继成，这次韩骁没有亲自喂林继成，由管家代劳。
林烨落座时留意着林继成，他又装成了精神失常的样子。
一顿饭吃的沉默无声，旁边站着的保镖和保姆都安静得像空气。
林烨没吃多少，放下筷子的时候韩骁也放下，“我走了。”
“我送你。”
林烨的眉毛烦闷地皱起一起，刚想拒绝，安静的餐厅里突然响起另一个声音。
“小少爷你手上的伤还没处理。”是之前那个医生，他用眼神暗示着林烨，“我找到膏药了，涂了再走吧，不然伤口可能会发炎。”
林烨看向他却没有动，韩骁也看了那医生一眼，也劝道：“处理一下吧。”
林烨还是没动，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漫长，医生再次开口喊他。
“哥。”林烨突然喊他，又一顿，“既然爸的病一直治不好，那就该换个医生了。”
韩骁思索几秒，很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眼神沉下去。
那个医生扑通跪下求饶，“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收了他的钱……”
韩骁一个眼神，保镖便推着那个医生走出去，叫喊声越来越远。
突然林继成挥开保姆手边的碗，冒着热气的粥全泼在林烨身上，碗也摔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他两只眼睛像金鱼的眼睛凸出来，现在正死死盯着林烨，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恨意。
终于不装了。
粥泼在他的衣服上，有一部分泼在他手背上，林烨咬牙忍下来，反倒是韩骁立马拉起他的手，手背烫红了一片。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管家主动走过来说要带林烨去处理。
林烨却看着韩骁，韩骁轻拍他的肩膀，“去吧。”
他这才跟着管家一起离开，管家带着他往楼上走，林烨走到楼梯拐家停下来，目光看着餐厅里。
保姆拿过来毛巾准备给林继成擦手，韩骁接过毛巾蹲下去，握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仔仔细细擦去不小心沾上的粥。
林继成绷着脸用力抽开，却被韩骁死死抓住，“别对他发脾气，你现在还能活着要感谢小烨还舍不得你死。”
他抬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残酷的狠意，“懂了吗？”
林继成嘴里咕咕叽叽不知道骂什么，情绪格外激动。
韩骁却听懂了，笑出声，“他除了是你生的，你养过他吗？你一年回过家几次？”
他用力握着他的手，alpha的力量是可怕的，如果用尽全力可以直接掰断别人的手，林继成面上立马显现出痛苦的表情，韩骁冷冷盯着他，一字一句说：“他是我弟，是我一手养大的。”
林烨听不见韩骁在说什么，却能看见林继成痛苦的表情。
真搞笑，在林家别墅里，林家的主人正在被一个外人欺负，保姆保镖却一动不动。
而之前的父慈子孝也都是演出来的，他真想给韩骁还有林继成颁个奖，感谢他们为他奉献了一场荒谬之际的表演。
管家再次出声提醒，声音有些大，韩骁转头看过来林烨的瞬间手上力气骤然松开，脸上露出微笑，“爸没事，你放心。”

第10章 葬礼
漆黑的夜晚一排车尾灯闪烁，红灯前，林烨左手随意搭在车窗上，指尖的烟缓慢燃烧，他望着远处一座山的方向。
红灯跳成黄灯，他敲掉一截烟灰咬着烟，驶过这个路口他一转方向盘偏离了回家的道路，一脚油门轰然朝偏远的郊区驶去。
林烨把车停在山脚下，从便利店买一袋啤酒往山上走。
这是A市最好的陵园，寸土寸金，他妈就埋在这。
太久没回来了，他只记得他妈妈墓的大概方向，只能一块块墓碑找过去，幸亏遇到了巡山的老头把他带到一块白色大理石做的墓碑前，“就是这了。”
林烨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面容姣好，嘴角带着浅笑，眉眼温柔，照片下刻着她的名字——阮清。
他掏出烟谢过老头，老头乐呵地接过，临走叮嘱他看完早点下山，山上晚上冷。
“妈，我来看你了。”林烨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打开啤酒坐地上灌了一大口。
他十年没回来，也十年没来看过他妈，他靠在墓碑上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说这十年发生的事，就像小时候一样。
那时候阮清生病只能坐在轮椅上，她总是在落地窗前眺望着山下的世界，于是林烨就和她讲外面有什么，讲他在学校的趣事。
“妈，其实小时候我骗了你，不是每天都会有有趣的事，很多都是我编的。”
他又说：“还有，其实我在国外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他陷入沉默，不说话光喝酒。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他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心里哽着块石头不上不下，太难受了。
哐当——
空酒瓶滚落地上，地上已经散落了四五个酒瓶。
林烨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那么那么的亮，他想起妈妈刚去世的时候，他接受不了一直哭，韩骁安慰他说她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一种形式陪伴他，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你看着它，它也在看着你，你往哪走，它就往哪走。
他就那么看着月亮，轻声呢喃着，“妈，我想你了。”
后来他靠着墓碑睡着了，半夜被冻醒的，他吸吸鼻子准备下山，爬起来的时候感觉裤兜有什么东西摁着疼，摸出来一看。
是那块u盘。
他盯着那块u盘看了很久，手指慢慢蜷缩把它攥在手心，就算硌得手心疼也不松手，突然他挥起手臂用力一抛，把u盘丢了。
几瓶啤酒喝不倒他，但他脚步还是虚浮，踩最后一节台阶没踩稳眼看就要摔了，一只大手托着他的手臂把他扶起来，随后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
他闻着衣服上熟悉的味道，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囔囔着：“韩骁有时候你真的很烦人。”
韩骁沉默着扶他上车，林烨扑倒在后座，大长腿蜷缩着，韩骁膝盖跪在他腰间，抬起他的脑袋塞了个抱枕让他舒服点，然后返回驾驶座开车。
林烨闭着眼睛，像在说梦话声音很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去你家看了眼，发现你没在家就猜你应该来这了。”
他轻笑一声，“我回去就要把密码换了。”
韩骁握紧方向盘，眼睛不知觉往后看，林烨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但他知道他没睡。
韩骁说：“给林继成配的医生是从国外请过来的，吃点药也是最好的，但医生说他内部亏损太厉害，可能……”
“够了！”林烨厉声打断他，“闭嘴，我不想听。”
车内再次安静无声。
那天后韩骁把林继成送到了公立医院，由专业的医生来接诊他，医生说林继成活不过这个秋天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在公司，看到韩骁发来的消息陷入了很长的沉默。
他点开和林继成的聊天框，小时候他不回家也从不打电话，反倒他出国后，也就是林继成出事后开始经常给他消息，嘘寒问暖，时不时给他转一笔大额数目让他别委屈自己。
在他毕业那年，他还送了一辆百万级的跑车给他当毕业礼物，得知他准备长留国外又给他在中心区买了房，似乎在试图弥补过去缺失的爱。
后来他收到妈妈的视频就再也没回过他，紧接着是林继成车祸，他也不曾回来看过。
手机被倒扣在桌上，林烨脚搭在办公桌上，轻轻转动着椅子，他第一次深切体会到物是人非这个词。
病危通知下了几次，韩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都放下工作匆匆赶来，但却不肯进去。
韩骁让他进去看看吧，他却执拗地不进去。
这一层楼只有林继成一间病房，他在门口沉默抽烟，护士过来提醒，他把烟掐灭，盯着韩骁缠着纱布的左手想，明明过去这么久为什么还没好。
他在外面站了会儿，甚至连病情都没过问又回公司了。
每次都是如此。
他也问自己既然不想看他，那为什么每次都去？
他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看林继成，到底想不想林继成死？
他不知道。
作为每天待在林烨身边时间最长的人，罗衡敏锐地发现林烨最近抽烟的频率频繁到吓人，经常他进总裁办公室都是一股烟味。
林烨憔悴了很多，黑眼圈很重，嘴角冒出青茬，状态差到叶庭都不敢向之前那样训斥他，甚至问他要不要请假休息几天，林烨拒绝了她的好意，他现在不想一个人呆着。
桌上的电话又响起了，台上正在讲项目ppt的负责人停下来看向主位的林烨。
林烨盯着震动着的手机，心跳砰砰跳着，比以往都要快，像是预兆着什么。
电话铃声越来越急促，声音越来越大，会议室所有人都看向他，但林烨坐在那一动不动。
铃声停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林烨。
但马上又响起。
林烨骤然起身，拿起手机说了声抱歉，然后推开玻璃门大步走出去。
他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边静了很久，他心情焦躁却没有出声催促。
过来会儿，韩骁的声音传来，“他不行了。”
林烨匆匆赶到医院时，韩骁和医生站在门外交谈，韩骁侧身看向他，眼里都是红血丝，看起来很疲惫。
医生对他说：“病人情况很不乐观，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了。”
林烨脚步顿住，他停在那。
韩骁低声对他说：“护士给他送早餐的时候才发现，但已经晚了……哥真的尽力了。”
林烨越过他推开那扇门进去，床上林继成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出气多进气少。
林烨坐在陪护椅上，鼻子一酸深深低下头，他咬着牙骂道：“林继成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根本不配当一个爸爸，根本不配当一个丈夫……”
他说了很多，这是这些年他对林继成说话最多的一次，他把这些年对他的恨全部说出来。
床上的林继成艰难地张开嘴，说话有气无声，突然一口气呛在喉咙里，他瞪大了眼睛。
林烨听见呜呜的声音猛然抬头，看见他眼球向上慢慢翻，“爸！爸！”
还没来得及喊医生，林继成眼球已经翻过去了，眼白瞪着天花板。
他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地看向床上的人，死了？
韩骁在外面等着，听着林烨带着哭声的说话声，垂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攥紧。
过来会儿，说话声停了，林烨走出来，他看见林烨抹了下眼圈对他说：“他死了。”
韩骁朝里面看去，林继成双眼闭着没了生息。
后面的流程都是林烨一手操办的，韩骁想帮他，却被他瞪回去，“林继成都死了你还在演什么，你还真给他养老送终？”
葬礼那天，林烨一身黑西装，胸口别了一朵白花站在门口接客。
再怎么说林继成也是林氏董事长，在A市也风光过一时，各大家族都派人来吊祭。
林烨顶着熬的通红的眼睛，强撑着微笑感谢他们的到来。
一辆挂着市政牌子的黑车停在门口，有人拉开后座的车门，李市长走过来。
“李叔。”林烨上前迎接。
李市长仔细看着他，叹了口气，当初林烨母亲的葬礼就是他一手操办的，那时候林烨才六岁，个头只到他大腿，如果却已经这么大了，他拍林烨的肩膀都需要抬手了。
“爸妈不在身边，以后的路就要自己走了。”他拍着林烨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有事和李叔说，李叔帮你收拾烂摊子。”
林烨扯着嘴角笑笑，送他进灵堂。
葬礼上还发生了一场闹剧，不知道从那冒出自称是林继成远方亲戚的几个人说来祭拜他，林烨让他们进来了，没想到他们冲林烨面前追问他什么时候念遗嘱，遗产有没有他们的一份。
他们声音闹得很大，其他宾客也都看过来。
林烨抿着唇，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挥挥手让保镖把他们请走了。
葬礼结束后，他鬼使神差让司机送他去香山别墅，他手里抓着一瓶酒推开门跌跌撞撞进去，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因为他把管家和保姆都辞退了。
又鬼使神差推开韩骁房间的门进去，没留神被地上的地毯绊了一跤摔地上，闷哼一声。
他甩了甩脑袋爬起来靠在床边，盘腿坐在地上喝闷酒，不经意扫过桌上摆的一个相册，他撑着床站起来，东倒西歪走过去拿起来，里面装的不是相片，是一个画。
他画的，还获了奖，名字叫《全家福》。
画里有三个人，分别是爸爸，哥哥和弟弟，原本旁边还有妈妈，不过阮清去世后他就把那部分撕掉了。
他翻转过相册想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那手不听使唤总是打不开，他火上来直接把它往地上一摔，相框的玻璃碎了一地，他从碎玻璃中捡起那副画。
他醉的不轻，视线晃荡，所以动作格外小心，逼自己集中注意力把象征着爸爸的小人撕掉了。
一副完整的画撕去两边，只剩下哥哥牵着弟弟。
他看了会儿，突然发疯把剩下半张画碎成碎片往天上一抛，仰头看着满天纸片花花掉落，他突然笑出声，泪滴从眼角滑落。
韩骁找到他时就看见了这一幕，林烨躺在一片碎纸片中，手边倒着一个空的酒瓶，他笑着哭，哭着笑，分不清是哭多一点还是笑多一点。
那一刻他的心脏被狠狠攥紧，他蹲在他头前面，把合同递在他眼前，“这是林继成的遗产转让书，还有林氏股份转让合同。”
林烨仰头看着他，伸手摸着他的脸庞问道：“哥你为什么像要哭了一样，你应该高兴，你应该笑啊。”
膝盖砸到地板发出咚的两声。
韩骁捧着他的脸，声线颤抖，“小烨哥对不起你，对不起……”
他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林烨的眼泪却流得更多。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合同，“我不要，林氏给你，这房子也给你，林继成所有东西都给你，这是你该得的补偿。”
说完，他撑着地板踉踉跄跄站起来，步子没踩稳差点摔了，但及时被韩骁扶住。
他甩开韩骁的手，倔强地往外走。
韩骁看着他一步步远去，忍不住唤道：“小烨……”
林烨猛然转过身用食指指着他，韩骁不再说话，静静看着他，林烨却久久没有出声。
过了很久，他说：“韩骁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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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跳童年回忆，哥哥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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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半山腰的豪宅前。
司机下车拉开后座左侧车门，里面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男人穿着黑西装，胸口处别着一朵白花，用手臂支着脑袋在闭目休息。
“市长到了。”
林继成皱起眉，慢慢睁开眼看着他，眸色阴沉，司机把头深深埋下，“抱歉市长。”
林继成满脸阴翳下车，吩咐管家给他煮完醒酒汤，便朝豪宅门庭走去，脚下有些虚浮。按道理葬礼不适合喝酒，但今天实在高兴，忍不住拉着两三好友庆祝了一番。
韩骁也下了车，仰着头打量起这栋别墅，掠过管家探究的视线跟着他一起进去。
走进去一眼望见的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繁复的灯饰散发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墙壁在柔软的地毯上投出暗沉的影子。
他仰头看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不经意发现楼梯拐角处站着一个小孩。
小孩长得很可爱，小脸白白净净，穿着长颈鹿印花的睡衣，头发乱蓬蓬，边揉着眼睛边打哈欠，看见楼下的韩骁愣住，把剩下半个哈欠吞进去，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林继成坐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见韩骁站在玄关不动，招招手，“过来。”
听见声音，那小孩马上抱着玩偶“噔噔噔”往楼上跑，韩骁看他小短腿费力跑走了才朝林继成走过来，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林继成仔细打量着那张和死对头十分相似的脸，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雾，突然笑出声，边笑边摇头，韩知行啊韩知行，和老子斗了半辈子，你也没想到会落到这个下场吧，到头来儿子都成了老子的。
他和韩知行年龄相似，圈内人总是拿他们作比较，通过拉踩他来高高捧起韩知行。其中最受人议论的就是他们的身世，韩知行出生在豪门贵族，而他是林家的赘婿。
他们夸赞韩知行是天之骄子，讽刺他是野鸡装凤凰。
偏偏韩知行总是摆出一副假好人的模样，让他们不要这么说，还装模作样安慰他说林弟你不要多想，大家只是在说笑。
他恨透了他的虚伪，明明心底和那群人一样在看他的笑话，还要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来安慰他，明明他比韩知行更努力更优秀，他韩知行除了出生好，没一样比得上他！
现在韩知行死了，他也站在胜利者的位置假惺惺安慰他的儿子，说愿意收养他，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笑够了，他站起来揽过韩骁的肩膀，像一位安慰孩子的父亲一样哄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把你抚养长大，你爸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毕竟我和你爸爸是好兄弟，真痛心啊，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意外，实在太突然了……”
韩骁看着他虚伪丑恶的嘴脸慢慢攥紧拳头，没想到？明明害死他爸妈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五天前，他父母一同乘车去出席A市市长竞选大会，这场会议至关重要，将从候选人中直接选出下一届市长人选。
在这场竞选中，韩知行与林继成的竞争尤为激烈，其中韩父以其倡导建立alpha、beta与omega三者平等和谐社会的理念，赢得了beta与omega群体的热烈支持，其支持率一度在林继成之上，使得韩父成为众望所归的市长热门人选。
在众人眼中，只要竞选平稳进行，韩父几乎已经锁定胜局。
然而，就在竞选进入白热化的关键时刻，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平静——他的父母所乘车辆失控，不幸撞上了桥头，车辆自爆无人生还。
警方经过一番调查，最终确定是右侧轮胎爆胎，司机没有来得及反应才导致撞上桥头，直接定性为意外事件草草结案。
韩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申请复查却发现证据早已经被抹除。
这场博弈中，林继成成了最终赢家。
他低着头，紧咬牙关，眼里燃烧着怒火。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林继成的儿子，那先喊声爸爸吧。”
韩骁猛然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不愿意喊吗？”林继成笑眯眯看着他，眼底却毫无笑意。
韩骁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发白，“爸。”
“诶！”林继成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乖儿子！”
这一刻他觉得浑身舒畅，痛快！太痛快了！
接过管家手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他吩咐给韩骁安排一间房间便回房，走了几步注意到西装胸口别的白花，取下来捏手指上看了两眼，眼底温度降为零度，说了句“晦气”随手丢掉了。
赵管家：“这位少爷请跟我往这边来。”
韩骁一动不动站着那，看着地上花瓣散落的白花，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双目赤红，握紧拳头往林继成的方向去。
突然腰间一紧，然后是一声软软的“哥哥”，韩骁低头，胸口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扬起来露出白净的脸蛋，呲着牙齿对他笑，是楼梯间那个男孩。
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出闪闪发亮的惊喜，“你是我的哥哥吗？”
“滚开。”
或许是他的脸色太恐怖，小孩从满眼欢喜变成迟疑，然后慢慢松开手，退后一步躲在赵管家身后攥着他的裤子。
赵管家安抚性地拍了拍林烨，又看了眼这位来路不明的少爷，“请随我来。”
经过这一打断，韩骁的理智渐渐回归，他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跟着赵管家往楼梯间走，余光注意到那小孩还在偷偷看他，他转过头，小孩立马慌慌张张背过身，双手环胸跺了下脚。
他淡淡收回目光踏着楼梯继续往上走，赵管家告诉他他的房间在二楼。
林烨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哄他，偷摸回头看了一眼，人早就不见了，捏紧小拳头不满地哼了一声。
赵管家送韩骁到客房就去忙其他的了，保姆抱着新被子进来，对他微笑道：“这是新被子，如果还有其他需要请和我说。”
韩骁接过，习惯性准备说“谢谢”，但想到这是林家的佣人又闭上嘴，绷起硬邦邦的脸，“不用了。”
保姆又陆陆续续其他东西送来，确定没有其他需要了才离开，韩骁送走她，顺手锁上门。
他在房间转圈，转到窗前停住脚步。
院中的灯关了，宅子客厅透出微光洒在那小孩身上，小小的一只，人坐在秋千上脚都碰不到地，两只脚一前一后轻轻晃荡着。
他本来低着头，不知道怎么慢慢转头往二楼看去，发现韩骁在看他，眼睛像两只小灯泡立马亮起来，从秋千上跳下来踩在雪地上，挥舞着两只手臂和他打招呼。
唰一声，韩骁拉上窗帘。
他转过身环顾一圈，看着陌生的房间心里空荡荡的，他爬上床躺下，闭上眼又想起那个小孩。
他见过他，在他的五周岁宴上，那时阮氏集团还没改姓林，林继成还喊韩知行叫大哥。
林继成带着妻儿来参加宴会，小孩就坐在他的臂弯中，韩知行带着他上前去接待，他因为没办法和朋友玩在闹脾气，耷拉着脸谁也不想理，不经意发现一个小孩在看他，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韩骁偷偷用手指拉下眼皮，伸出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逗得他咯咯笑，韩骁也笑了。
后来那小孩像口香糖一样黏上了他，走哪都要他抱，不抱就哭，还把生日蛋糕抹在了他的脸和衣服上，他记得那是爸爸特意为他准备的白西装，夸他像个小王子，但小王子的衣服却蹭上了红红绿绿的奶油，而那小孩满手奶油，还在对他笑。
爸爸说是因为弟弟喜欢他，才想黏着他，他才不信。总之那是个非常惹人烦的小孩，现在他的身份是仇人的儿子，更是喜欢不上来。
他不想再去想那个小孩，从口袋拿出那朵破碎的白花静静看着。
他回忆着父母的脸庞，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在滴到床单上前被擦掉，他攥紧那朵花发誓一定要给父亲和爸爸报仇。
现在成功进入林家，他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以他的力量根本打不过林继成，而且他现在是众人瞩目的市长，如果突然死亡肯定会被查到……
砰砰——
“来了。”
他迅速擦干眼泪，以为又是保姆，开门却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hello哥哥~”
韩骁冷脸关门，那小孩用两只小手用力推着门，“哥哥，哥哥开门呀。”
他这一叫吸引来好几个保姆，韩骁只好作罢，走进房间坐在床边，背对着他。
小孩赶走保姆跑到他跟前，仰着头得意道：“我都听到了，你喊我爸爸叫爸爸，你就是我的哥哥！”
韩骁冷笑。
“我叫林烨，哥哥叫什么名字？”突然他拍拍脑袋，“呀忘记了，哥哥等等。”说着哒哒哒又跑出去了。
他走了，韩骁继续计划着，直接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对他最好的惩罚就是毁掉他最骄傲的公司，把他从高处拽下来摔个粉碎。
他从小和父母出入各种宴会，听说过一些关于林继成和林氏集团的舆论，林继成为了吞并阮氏做了不少黑心事，听说阮老爷子就是被他气死的，只要能找到证据，他就有机会掰倒林继成。
他眼里燃起复仇的火苗，突然一个黄色的影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送给哥哥的礼物。”
韩骁定睛一看是一只长颈鹿玩偶，见他迟迟不接，林烨举着玩偶往他眼前送了送，“送给哥哥的礼物。”
韩骁在内心嘲笑一只破玩偶还好意思送人，他伸手拿过，林烨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下一秒他把玩偶丢在地上，并且用力推了林烨一把。
“我不是你哥。”他冷漠说，“别拿着你的破玩偶来烦我，我不是你哥，也不会像他们一样哄着你，我最讨厌你烦人精。”
林烨倒在地上一脸懵逼，听清楚他的话两只眼睛一眨里面蓄满了眼泪，韩骁继续恶言恶语，“懂了吗？懂了就滚远点。”
林烨嘴巴一撇哭起来，放声哭起来，捡起地上的玩偶，大声喊道：“我才不不是烦人精，我讨厌你！”
然后哭着跑出了房间。
韩骁冷哼一声，他的话对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他只会觉得他搞错情况了，首先他压根不需要他的喜欢，其次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烦人。

韩骁扶着楼梯下来，林烨坐在地毯上玩积木，看见他立马挪了两下屁股背对着他，韩骁只是淡淡扫一眼就走开了。
他在一楼逛了一圈走到院子里，园丁在浇花，他这才发现整个院墙上都爬满了翠绿的藤蔓，不仅如此，藤蔓几乎占领了别墅整个墙壁。
“这是什么花？”
园丁有些疑惑地这张陌生的脸，但还是如实回答：“这是蔷薇花，先生特意为夫人种的。”说时脸上洋溢出欣慰的笑容。
林氏夫妇伉俪情深的事情广为人知，当年阮小姐不顾父亲阻扰执意嫁给还是穷小子的林继成，而林继成也没有有辜负她，即使后来阮小姐得了癌症也不离不弃。
韩骁并不会为他们的美好爱情落泪，他家庭美满和睦，而自己的家却被他毁了。
正好保姆来喊他吃早饭，他进屋吃饭，林烨已经坐在餐桌前，见他来了，不顾保姆劝阻抱着碗从椅子上跳下去，离开时他愤怒地说：“我才不要和他一起吃饭。”
韩骁接过热毛巾擦手，看着他抱着碗上楼，低头开始用餐。
他用刀切开牛排慢条斯理吃着，保姆在一旁伺候，仿佛这真就是他家一样。
他留意到赵管家端着一碗粥往楼上去，问道：“林先生……不下来吃吗？”他还是无法忍受喊仇人叫爸爸。
“先生已经出去了，这是给夫人准备到。”
“那他今天会回来吗？”
“说是会回来吃晚饭。”
韩骁点点头，管家见他没事了就继续上楼。
饭后韩骁在别墅逛起来，一间间房门推开，林继成不在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上到三楼时，还没上去就碰到管家端着空碗下楼，他说道：“上面是先生和夫人的房间，麻烦少爷不要上去，夫人需要静养。”
“我知道了，我只是想逛逛。”
韩骁转身下楼，眼底跃动着光芒，就是这里了。
下到二楼，他装作要回房间，管家喊住他，“韩少爷请等一下。”
“怎么了？”他回头。
“小烨其实是个很听话的小孩，因为这里比较偏僻没有邻居，没有小朋友和他玩，所以昨天看见你才比较激动。”管家说道，“你可以试着和他相处一下，会发现他其实很可爱。”
韩骁沉默一瞬，“我知道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管家对他微微一笑，下楼去了。
韩骁进屋后关门，但没有把门完全合上，贴着门缝听着脚步声，直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才偷偷往三楼去。
三楼的格局和二楼差不多，他一边轻手轻脚走着一边观察四周。
走到一个拐角他停下来，贴着墙壁往里看，先是看到一个轮椅，轮椅上坐在一个披发的女子，她静静坐在落地窗前，面色苍白脆弱，搭在扶手上的手瘦骨嶙峋。
他猜想这应该就是林夫人，阮小姐——阮清。
传闻中她突然确诊肺癌，之后再也没有露过面，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夫人该回屋了……”
赵管家的声音戛然而止，紧皱眉头，“你怎么在这？”
韩骁身形一颤，还来不及回答就被突然的尖锐叫声打断，他扭头看向声源，阮清不知何时转过身，和韩骁对视上像定住了一般，面色惊恐，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赵管家立马上前去，语气焦急呼唤她，“夫人，夫人。”
阮清把她的头深深埋下，手指紧紧攥着轮椅扶手，魔怔了一般重复喃喃着“对不起”。
韩骁眉头一皱想上前去，阮清反应却更加激烈，用手挡在眼前，尖叫声更大，“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是我做的……”
赵管家挡在她身前，为难地对他说：“韩少爷麻烦你先回避一下可以吗？”
韩骁攥紧拳头，在赵管家哀求的眼神下只好转身下楼，他握紧拳头心里万分确定，她一定知道什么。
他心底涌上一股即将揭晓真相的激动，整个下午他都构思着如何接近她如何套话，直到听见轿车熄火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林继成回来了。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管家和林夫人会不会告诉林继成他今天上楼的事，他会不会发觉到什么？
他的心高高悬起，一直到保姆敲门喊他吃饭，他才装作若无其事下楼吃饭。
餐桌上已经坐了三个人，林继成坐在主位，右手边是林夫人，左边是林烨，韩骁拉开林烨旁边的位置坐下。
他暗里观察林夫人的反应，她始终垂着头，长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什么也看不清。
林继成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举杯说：“让我们庆祝一下我们家的新成员，韩骁。”
啪一声，阮清将筷子重重一拍。
整个餐厅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林继成脸色沉下来，放下酒杯，凑近阮清，“老婆你不开心吗，有人陪小烨玩不好吗？”
在林烨和韩骁看不到的角度，阮清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林继成双眸微敛，沿着杯口喝了一口，挥手叫来管家，“太太不舒服，送她上去吧。”
赵管家应了声，推着阮清的轮椅乘电梯上楼。
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三个人，林烨担忧地望着妈妈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眼爸爸。
林继成对他笑了笑，夹了一只龙虾放他碗里，“没事的，妈妈只是太累了。”
林烨低着头不说话。
“还在生爸爸的气吗？”林继成用手揉着他的脑袋，“你不是很想要那个飞机模型吗，爸爸给你从国外定制一个，过几天就可以到，算给你补过生日行不行？”
“可我想要的是阿波罗太阳神车。”
话音落，餐厅又陷入诡异的安静。
韩骁不动声色看着这对父子。
林继成干笑了两声，“哈哈爸爸太忙了，记错了，下次给你补怎么样？”他又看向韩骁，“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哥哥吗，爸爸给你找了一个哥哥回来高兴吗？”
林烨用余光看了眼对他冷言冷语的哥哥，闷声说：“高兴。”
饭后林继成把单独韩骁叫过去，韩骁的心再次悬起，他浑身紧绷，“怎么了？”
“你在家多陪小烨玩玩，别带他乱跑就行。”
韩骁的心放下来，淡淡“嗯”了一声，林继成嘱咐完就放他走了，表情毫无异样。
这反而让他感到奇怪，路过管家时，两个人眼神交汇一秒又错开，管家越过他和林继成汇报道：“夫人情绪已经稳定了，可以不用打针……”
“谁说的？我的话已经不起作用了吗？”
“抱歉先生……”
走远后声音渐渐听不清。
韩骁深深地皱起眉头，这家实在太古怪了。
夜深，月亮爬上树梢，月光从窗枢外照进来洒在书房一坐一站两个人身上。
阮清双手死死扣着膝盖，猩红的双眸瞪着她所谓的丈夫，“林继成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林继成呼出一口烟，笑，“我不是为了我们儿子好吗，他在这多无聊啊，有个伴不好吗？”
“你明明知道那是韩知行的儿子！你还把他带回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只是养虎为患，你这个咳咳……”
阮清弯着腰剧烈咳嗽，林继成手指夹着烟，弯下腰用另外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肩膀，“老婆是你想太多了，知行哥可是我兄弟，现在他走了，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对他好，他就会对小烨好。”
阮清死死盯着他，气得浑身颤抖，“林继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就是想害死我们！韩知行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
“我当然清楚。”林继成笑起来，“电视上不都报道了吗，车轮爆胎撞上桥头，车辆自然引起的爆炸。”
“林继成你这种人就该下地狱，你怎么不去死……”
“我死了怎么办，你的病还没好，我可舍不得死。”林继成弯下腰为她擦去眼泪，眼神温柔，“好了不哭了，乖。”
“我没病！我根本没病！”阮清歇斯底里吼着，“你个疯子！你就是疯子，你把我关起来就是为了折磨我！”
因为情绪太激动，阮清不小心从轮椅上掉下来，哐当——
一声重响。
阮清摔倒在地板上，裙摆下露出两只脚腕，而纤细的脚腕被一条粗大的铁链锁着。
“怎么这么不小心。”林继成把她抱起来放好，蹲在她身前拉起她的手，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她，“老婆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了，我没有把你关起来，我只是想让你能有个安静的环境来养病而已。”
阮清抬手抽了他一巴掌，“畜生。”
林继成眼神暗下去，站起身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管针剂，“老婆你病了，该打针了。”
他对阮清扬了扬手里的针管，阮清的身躯明显地颤栗起来，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不，不要……”
“你不听话我也没办法，生病了就该好好治病。”林继成一步步走近。
“我不要打针，不要……”阮清害怕地往后退，但轮椅被定在那一动不动，她眼眶渐渐红起来，“我不要打针……”
“不怕，很快的。”
林继成蹲下身，将针管里的空气挤出来，阮清想躲却被他一把抓住头发，他故意拿着针头慢慢、慢慢凑近她的腺体，看她害怕地在他手下颤抖，他很享受这个过程。
“不要……”
阮清拼命往后缩，手指突然触到一个冰冷的物体——那是她藏在轮椅后背里的水果刀。
她眼神一变，握紧刀柄向林继成的脖子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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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快乐呀！

哐当一声！
韩骁猛然睁开眼，隐隐约约听见争吵声，是从楼上传来的，思考两秒后他悄然下床，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黑漆漆的，没有人。
于是他轻手轻脚爬上三楼，黑暗中只有一束光从书房露出来，他贴着门边的墙壁偷偷往里看，瞳孔猛缩——
阮清连同轮椅一齐倒在地上，林继成一手捂住脖子，一手掐着阮清的脖子，而旁边还有沾血的刀具。
林继成脸色冷到极点，手上用力，阮清喉咙发出“嗬嗬”的憋气声，双手徒劳地掰扯他的手指。
“非得要这样吗？”林继成瞪着，“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我说过了你只要乖乖听话就行，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韩骁几乎忘记了呼吸，看的正出神衣角突然被人扯了扯，他的心差点跳出来。
林烨穿着睡衣抱着长颈鹿玩偶仰头看他，小心翼翼问道：“哥哥，爸爸妈妈在干什么啊？”
韩骁瞪着他，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紧张兮兮朝里面看了眼，幸好林继成还没注意到。
他压低声音警告道：“不准说话。”
林烨害怕地点点头，也偷偷往里看，顿时张大嘴，惊呼声还没出来就被韩骁用手捂住。
他瞪了林烨一眼，林烨立马点头。
“为什么就是不听话！”林继成吼道，手臂青筋暴起。
林烨身躯一抖紧紧抱住韩骁的腰，把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
韩骁低头看了眼在他怀里发抖的人，没有推开他。
书房内阮清的手臂渐渐失去力气，最终垂下去，眼珠眼看就要翻过去，林继成才松开手。
他站起来在房间里烦躁地走圈，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只差一点就划破了腺体。
重获新生的阮清倒在地上咳嗽不止，她大口大口地喘气，“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还不够吗，我已经要死了……”
“死？”听见这个词，林继成蹲下身掐住她的下巴，露出森冷的笑容，“我这么爱你，这么会让你死了？”
她崩溃吼道：“林继成你这辈子做了这么多坏事就不怕遭报应吗，那些被你害死的omega不会放过你的，迟早有一天你会下地狱给他们去赔罪……”
林继成害死了omega？韩骁眼睛一动，身体往那边倾斜想听的更仔细点。
“放心，我下地狱那天也会带你一起去的，忘记了吗？那个omega是因为你才死的。”
到底在说什么？韩骁往门挪了挪。
阮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嘴唇颤抖，“不不，不是我！”她又像下午那样抓着头发开始惊叫。
林继成露出苦恼的表情，原先的针管摔碎了，他站起身重新打开抽屉，里面有两种不同剂量的针管，一种大，一种小，这次他挑了支大的。
门外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
林继成立马抬头看向虚掩着的门，眼神晦暗变化。
“谁在外面？”他放下针管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韩骁后背紧贴着墙壁，屏住了呼吸。
林继成猛然推开门，一眼看过去没发现人，低下头，“小烨？”
林烨手里抱着长颈鹿玩偶光脚踩着地上，旁边是倒地的花瓶，他眼神紧张地看了眼花瓶，又看向林继成，喊道：“爸爸……”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林继成语气温柔起来，蹲下身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吗，刚刚还有其他人经过吗？”
“我……”林烨眼神飘忽往后看，后面是楼梯的拐角。
韩骁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听见林继成问的话瞬间全身紧绷，他紧张地朝林烨看去，轻轻摇头。
不知道林烨能不能看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冷汗不停的从他后背流下，他紧紧盯着林烨。
“只，只有我一个人。”林烨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妈妈，又垂下眼，抱紧玩偶小声说，“我想和妈妈睡觉……”
林继成也朝屋内看了眼，不动声色挪了下位置挡住他的视线，揉着他的头发，“妈妈今天很累了，明天再和妈妈睡好吗？”
林烨点点头。
“乖，下楼睡觉去吧。”
林继成一直目送他消失在拐角才重新站起来，冷漠扫过屋里的人，继续拿起针管扎进阮清的腺体中。
顿时屋内充斥着浓郁的蔷薇花香，过了几分钟才慢慢消散。
阮清身体瘫软在他怀里，眼角滑落一滴泪，“林继成如果你爱过我的话就放过小烨，他还只是个孩子。”
林继成为她披上西装，抱起来往门外走，“我当然爱你老婆，没有你我怎么可能成为这么快就当上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怎么可能当上市长了？而且小烨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害他了，我还指望他能分化成alpha来接我的班。”
他吻了吻阮清的唇角，微笑道，“别多想了，好好睡一觉吧。”
阮清眼皮越来越沉重，陷入无尽的绝望中。
韩骁抱着林烨一路逃下来，将门反锁后贴在门上深呼吸，勉强镇定下来后，他看向床上的林烨。
林烨坐在床沿上，垂着小脑袋看起来很伤心。
他走过去，蹲在林烨面前，去拉着他的手臂的时候手还是抖的，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你想不想让我当你的哥哥？”
林烨还沉浸在目睹父母争吵的悲伤中，看着韩骁轻轻点头。
“我当你哥哥好不好。”韩骁咽了咽口水，“但你要发誓不准把今天晚上的事告诉林继成，谁也不能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韩骁注视着他，慢慢引导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哥哥吗，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很容易对不对？”
林烨想了想，点头说好。
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韩骁支撑不足倒在床上，他现在手脚都是软的，刚刚实在太可怕了。
林烨爬过来躺在他身边，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哥哥我今天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韩骁点点头没说话，害怕的感觉紧紧围绕着他，他没力气说话。
得到同意的林烨立马爬到床头钻进被子里，还叫韩骁烨也过来，韩骁撑起疲惫不堪的身体躺在另一侧，背对着他，看着窗外清冷的月色。
没想到林继成居然是这样的人，今天的一幕算是彻底打破了他对林继成的印象，林继成的好丈夫形象瞬间崩塌，他真后悔没有把录下来，应该让他的市民也看看他到底是个这样的人。
还有害死omega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继成害死过omega？那林继成说那个omega是因为你才死的又是什么意思？林夫人在其中又扮演的什么角色？
一切都是谜团，韩骁觉得他像是走进了雾里面，林继成崩塌的形象，林氏夫妻诡异的关系，整个林家都变得可疑起来。
他正想着，后背突然贴上来一个触感软软的东西，是林烨。
“爸爸为什么要欺负妈妈？我讨厌这个坏爸爸。”
“爸爸之前不是这样的，自从他把我们接到这里之后一切都变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这样……”
寂静的夜晚只剩下他的低语，韩骁没动装作睡着了，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没有了。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蜷缩在自己身旁的林烨身上。小家伙的脸肉嘟嘟的，鼻翼随着每一次呼吸轻轻翕动，细长的睫毛不经意地颤动了两下，嘴里嘟嚷着。
韩骁听到一句小声的“妈妈”，林烨像只失去父母的小兽蜷缩在他的身边，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他转过身，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月亮才逼自己闭上眼睡觉。

第14章 P-身后多了条小尾巴
“近日来对于omega群体的保护法案已经起草，我们也荣幸邀请到了林市长来为我们讲解这个法案……”
画面从女主持人切换到西装革履的林继成，他脖子间包的纱布格外醒目。
他微微一笑道：“近期发生的多名未成年omega被alpha欺凌案件引起了社会的高度关注，我也对此十分痛心，不断向上申请制定完善的omega保护法……”
“在此我希望各位市民能够做到保护和关爱omega，绝不欺凌弱小，我也向各位omega保证会为你们的权益而奋斗！”
画面又切到病房，病床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她是一个omega欺凌案的受害者之一，这场案件让她声带受损再也无法说话，她只能用两只手努力地比划着。
手语老师在一旁翻译，“她说很感谢林市长对她的关心和帮助，如果没有市长可能自己会永远活在黑暗中……”
韩骁抬手关掉电视，神情冷漠，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口中称赞的林市长其实是一个囚禁妻子，杀害omega的人会怎么样。
“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
韩骁朝楼上看去，林烨站在阮清房门前，赵管家挡在门前，“夫人这次情况更加严重，所以要在医院多住几天。”
又开始了。
那晚后阮清就消失不见了，管家只说她生了很严重的病去看医生了，等病好了就会回来。
至于林继成，那天后他也再没有回来过。
他趁这个时机偷偷跑到书房翻了一番，很可惜，那是阮清的书房，里面只有书，还有很多印着WOCA名字的荣誉证书。
后来他搜了一下这个WOCA发现它的全称是World Omega Conservation Association（世界omega保护协会），而且他还在书房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背景是破烂的木板房，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举着糖果递给阮清，阮清一身白大褂，温柔的笑容点亮了昏暗的房间。
照片背后有一行清秀的字迹——abo是第二性征的划分，而不应该是社会阶级的划分，我愿为omega平权事业奋斗终生！
字迹很重笔触锋利，可以知道写下这行字作者的心情是多么愤慨，这让韩骁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杀害omega呢？
总之那天他在书房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和林继成有关的东西。
“那妈妈会死吗？”林烨问。
管家一时顿住，他摸了摸他的头，“不会的，夫人那么喜欢小烨，肯定不会抛下小烨的。”
他耷拉下脑袋，管家转移话题，“先生为你定的飞机模型到了，要下去看看吧？”
管家牵着林烨下到一楼，打开快递箱拿出盒子让林烨自己拆开，果然还是小孩子，林烨的注意力一下就被玩具吸引走了。
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架做工精美的仿真飞机模型，眼睛瞬间亮起来，兴奋地举着飞机跑到韩骁旁边。
“哥哥你看，是飞机！”
韩骁表情冷漠，本来想说自己对这种幼稚的玩具没兴趣，但一旁的管家对他笑了笑，他只好淡淡“嗯”了一声。
“哥哥我们来玩飞机大战怪兽的游戏吧。”说着，林烨从玩具箱翻出怪兽，“哥哥你拿着怪兽，现在怪兽在破坏城市，飞机要拯救世界了。”
他举着飞机绕着韩骁跑了一圈，“报告报告发生怪兽，申请发射导弹！”
“申请通过，发射导弹。”
他拿着飞机飞到怪兽身边，biubiu了两下，“导弹击中！”
韩骁无语一瞬，这个游戏实在无聊透顶，等余光看见管家离开后，把怪兽随意丢在桌上，“好了，怪兽死了。”
说着要起身离开，林烨急道：“怪兽没有这种容易死的，哥哥，哥哥！”
韩骁不顾他的叫喊声上楼进房间然后锁门，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他松了口气，真是个烦人的小孩。
时间一晃到了开学的时候，林继成和阮清依旧没有回来。
这天韩骁换上英伦风的校服，背着书包下楼换鞋。
管家在一旁说：“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如果还有其他需要请和我说。”
坐在地毯上玩的林烨看过来，见韩骁要出门立马丢掉飞机模型跑过来，神色紧张拉住他的衣角，“哥哥你去哪里？”
“哥哥要去上学了。”管家说道。
韩骁将衣服从他手里拽出来，对管家说：“我走了。”
“好的，少爷一路平安。”
“不要，哥哥不能走。”见韩骁不听，他跑过去伸开手臂用小小的身躯挡在韩骁面前，“哥哥不能走。”
韩骁皱了下眉，绕过他继续往外走，谁知林烨抱着他就开始哇哇大哭，“不要，哥哥不准去上学！”
“林烨你闹够了没有。”他努力推着林烨，没想到他力气那么大，死死抱着推都推不动，他压着怒火警告道，“我数三声松开，三，二，一！”
“不要，哥哥不要走。”林烨一边哭一边死死抱着韩骁。
“林烨松手！”
“不要，我不要……”
司机好不容易将他扯开，抱着他不准他去抱韩骁，林烨哭的更加大声，甚至用手臂挥打司机，“你放开，放开啊，我要找哥哥……”
他哭的实在太惨，连司机都心疼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管家。
管家蹲下身，试图安抚他，“小烨听话，哥哥放学就回来了，我们在家里……”
“你骗人！你说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可她现在都没回来！”林烨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哭，嘴里喊着哥哥。
管家一怔，只好走到车旁边，韩骁坐在后座脸色沉到可怕，管家为难道：“韩少爷要不你先在家待一天，等明天小烨情绪稳定了再去，我会和你的班主任说明情况的。”
嘭一声，韩骁从车里下来，剧烈的关门声宣泄着他的怒火，他看都没看林烨直接朝门走去。
林烨立马爬起来，追在他后面跑，“哥哥哥哥……”
跑太快不小心摔了一跤，保姆惊呼一声迅速将他抱起，而韩骁头也没回直接上楼锁门，将书包重重摔在床上。
一整天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更准确来说是把林烨关在外面。
林烨不停地来敲门，喊着哥哥哥哥，吵的很，期间他接到了韩家打来的电话，是他叔父。
“韩骁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林继成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别胡闹了，快回来吧。”
“没有，林继成没有对我怎么样。”烦人的敲门声又响起，韩骁的脸色沉下来，“只是有点事耽误了，我明天就会去。”
“韩骁啊，报仇的方法有很多种，韩家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你这样实在太危险了，回来吧，你爷爷很担心你。”
“我忍不住，也不想等，叔父你不要劝我了。”
然后他和叔父讲了林继成似乎害死过omega的事，让他去调查一下。
叔父脸色一变，“你确定没听错？”
“没有，千真万确。”
电话那边静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在那边保护好自己，如果情况不对一定要马上给我打电话。”
“嗯，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敲门声还在，韩骁忍无可忍打开门，“你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的吼声让林烨愣了一下，他胆怯地举起飞机模型和怪兽，“哥哥我们来玩游戏吧。”
韩骁气得无话可说，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关门。
林烨立马堵在门口，着急说：“我当怪兽，哥哥当飞机……”
但回答他的只有冰冷的关门声。
到了晚上，他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一咬牙终于打开房间下楼找吃的。
下楼就看到林烨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管家拿着巧克力哄他，“哥哥没有讨厌你，他只是心情有点不好，你乖乖的，哥哥就会和你玩的。”
听见脚步声，林烨猛然抬头，跳下沙发迫不及待跑过去，但韩骁脸色实在可怕，所以他乖乖停在那，两只小手抓着衣角，平时一双像小鹿一样灵动的眼睛黯淡下来，“哥哥我一定乖乖的，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不好。”韩骁干脆利落的拒绝，转身往厨房去。
厨房里给他热着菜，见他来了保姆立马将菜摆上桌，韩骁一言不发吃饭。
林烨围过来坐在他旁边，他没管，把他当空气。
突然感觉什么东西推了推自己的手腕，低头一看是块巧克力，林烨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妈妈不准我吃甜食，这是管家叔叔给我的，很好吃的。”
他观察着韩骁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把它给哥哥，哥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韩骁没说话继续吃饭，饭吃完就放下碗筷走人，留林烨和那块巧克力孤零零在那。
第二天一早，韩骁就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准备趁林烨还没起床赶紧去学校，他还没下楼梯，就听见咔嚓一声，林烨从房间探出头，眼巴巴望着他。
和昨天一样，又是一番哭闹，结果也是一样。
管家很抱歉地说：“已经给小烨申请了和同一所的小学，但因为他上半年休学没读书，所以手续有点麻烦可能要等几天。”
韩骁忍了又忍，对林烨几乎失去了耐心。
偏偏林烨似乎不知道自己被讨厌了一样，像只跟屁虫一样天天跟着他身后，韩骁去那他去那，没看见韩骁就开始找开始叫哥哥哥哥，一直到韩骁黑着脸出现。
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每次韩骁瞪他，林烨就露出八颗牙齿傻乎乎的笑，吼他，他就吓得缩头走开，但过会儿又黏过来，拿着他那块破巧克力说哥哥对不起，到后面韩骁提不起劲干脆不理他了，林烨也不闹但就是要黏着他。
好在林继成的面子足够大，在第四天林烨就插班到了韩骁同一所的小学。
那天两个人一齐去报道，韩骁在门庭换好鞋背着书包上车，林烨还在等保姆给他系领带，着急嚷嚷着：“哥哥等等我。”
眼见韩骁越走越远，林烨匆匆忙忙换好鞋追出去，歪歪扭扭的领带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保姆在后面喊：“少爷领带还没系好。”
“不系了。”
林烨好不容易追上韩骁，脚步慢下来，小脸红扑扑的，因为韩骁比他高步子比他大，他还没来得及喘气又小跑着紧跟他。
韩骁恶狠狠剐了他一眼，他就像一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死死缠着他。
所以当林烨小心翼翼想和他牵手时，他毫不犹豫把手抽开，上车坐在最靠窗的一边，警告他道：“不准过来。”
林烨撇了撇嘴，老实坐在另一边。

第15章 P-第一次对他发火
原本韩骁在车上还想终于不哭了，没想到刚到学校又出事了，林烨得知自己和韩骁不在一个班，甚至不在同一栋楼后眼睛一眨又要哭。
不论管家说多少遍哥哥不会走的，林烨就是不相信，攥着韩骁的衣角不让他走。
韩骁的耐心已经耗尽，叹了口气，“我下课就来找你可以了吗，再过四十五分钟你就可以看见我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管家连忙道，“哥哥也要去上课，你拉着哥哥他会迟到的，迟到了就要被老师骂，你想哥哥挨骂吗？”
林烨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手，在韩骁临走前不放心地嘱咐道：“哥哥一定要来找我哦。”
“知道了。”
“一定哦。”
韩骁为终于从他的魔爪摆脱出来而松了口气，匆匆赶到教室喊了声报告进去坐下。
发小陆明朗踢了踢他的椅子，压低声音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上学了，吓死我了，这种好事不带上我。”
韩骁无语了一瞬，余光注意到老师要看过来了，“下课讲。”
下课后，陆明朗和夏虹围上来，叽叽喳喳问他发生了什么，韩骁简单解释了一下。
陆明朗和夏虹对视一眼，陆明朗小心问道：“你真搬去林家了？为什么啊？”
韩骁在新发的课本上签名，头都没抬，“嗯”了一声，他们并不知道他爸妈的死和林继成有关，他也不打算告诉他们。
两个人适时闭嘴，聊起其他话题，上课铃响起才回到各自的座位。
这学期他们换了一个班主任，新班主任抱着书进来，先是枯燥的自我介绍，韩骁扭头透过窗户看向后面那栋教学楼，那是一到三年级的教室。
答应去找他不过是哄人的话，韩骁压根没想去看他。
课上到一半，突然出现一个陌生女人敲了敲门把班主任喊出来，两个人交谈了几句，班主任点点头，走进班里问道：“有谁认识林烨的哥哥？”
韩骁写字的笔掉下来，朝门口看去，果然看到那个女人手里牵着一边哭一边抹眼泪的林烨，他心里顿时升起无比的烦躁感。
班主任又问了一遍，见没人回答，和林烨的老师说：“我们班好像没人认识他哥哥。”
“哥哥……”突然林烨一指，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哥哥在那。”
瞬间所有人都目光都汇集在韩骁身上，陆明朗“哎呀我靠”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在众目睽睽下韩骁黑着脸起身，从后面绕到前门，胸膛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林烨松开老师的手扑过去抱着他，碍于老师和同学都看着，韩骁压抑住怒火没推开他。
林烨老师松了口气，笑道：“总算是找到了，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一上课就开始哭，问他怎么了，他说要找哥哥，哥哥不要他了，我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带他从一年级一直找到四年级。”
“小孩子嘛都这样，我孩子刚上一年级的时候也经常哭着要找妈妈。”韩骁班主任笑道。
“好啦，这下放心了吧。”老师蹲下来摸着他的头，“哥哥没有不要你，我们该回去上课了。”
林烨恋恋不舍地松开韩骁，被老师牵走的时候还不停回头望，挥手告别，“哥哥拜拜。”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哥哥拜拜。”
又走两步，再回头韩骁已经进班了，他努了努嘴，哥哥没有和他说拜拜。
接下来半节课韩骁都阴沉着脸，没想到还有更烦的，林烨下课后居然又从一教跑过来，就在后门口站着，用水汪汪眼睛眼巴巴看着他。
韩骁从没这么烦躁过，干脆装作没看见他继续看书。
谁知道陆明朗诶嘿一声，“那不是你弟吗？”他对林烨招招手，“小朋友你过来。”
林烨害怕地看着他，但还是挡不住靠近哥哥的心，跑进去站在韩骁旁边，小心拉着他的衣服一角。
夏虹也围过来，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韩骁你弟真可爱，比我弟可爱多了。”
韩骁依旧不说话。
陆明朗继续逗他，“叫声哥哥听听。”
林烨迟疑了几秒，“哥哥。”
“诶真乖！”
“轮到我了。”夏虹挤开他，“乖宝宝喊姐姐，姐姐带你买糖吃。”
“姐姐。”
乖巧听话的模样让陆明朗和夏虹喜欢得不行，唯独韩骁冷笑一声，林烨笑容消失，垂下脑袋，“哥哥我走了。”
“就走啊。”夏虹还恋恋不舍，目送林烨一个人离开，对韩骁不满道，“那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韩骁没理会她。
后来每节课下课，四年级一班门口都会出现一个小孩，长的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站着后门口，大家都知道他在看自己的哥哥。
韩骁还是没理他，陆明朗和夏虹倒是很喜欢林烨。
林烨也很喜欢他们，喊夏虹叫“彩虹姐姐”，喊陆明朗叫“太阳哥哥”，哄得他们开心得不行，不断拿小零食喂他。
他们夸赞林烨乖巧又懂礼貌，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
韩骁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林烨的自私和胡闹只针对他一个人，他真的很烦小屁孩。
下午他们有两节连着的艺体课，中途没有回教室，再回到教室时，班主任连忙把韩骁喊出来，“你弟弟又来了，没看见你就不肯回去，你自己去哄哄吧。”
班主任看了眼办公室，韩骁脸沉下来，推开办公室的门，林烨红着眼睛坐在班主任的椅子上，听见开门声抬头看，眼睛瞬间亮起来。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伸开手臂要抱韩骁，但被韩骁躲开了。
韩骁咬着牙，第一次对他发火，“林烨你很烦你知道吗？你到底要怎么样，世界不是围着你转，你的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
林烨缩着头，“对不起哥哥。”
又是这句，韩骁深呼吸压下怒火，丢下一句冰冷的“不要再来烦我”就走了。
或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总之林烨确实没再来打扰他，他眼前总算干净了。
但很快他发现，林烨只是由主动来找他变为偷偷看他，他总是能在转头的时候看见一个慌张躲藏的身影。
算了，韩骁叹了口气，他随便林烨跟着，他累了，反而不要打扰到他的生活就行。
渐渐的林烨发觉韩骁对自己越来越冷漠，完全把他当做空气来看待，虽然不再对他发脾气了，但也完全不搭理他了。
在他的视角里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这样，他同学的哥哥每节课都会跑过来看他，会陪着弟弟玩游戏，还会给他擦眼泪哄他吃饭，为什么自己的哥哥不一样？
他独自伤心了很久，还是忍不住主动去找韩骁，或许他乖一点哥哥就会喜欢他了。
于是他在韩骁写作业的时候敲门，以和他一起写作业为由进入他的房间，韩骁知道阻止不了他，干脆放弃了，敞开房门让他进。
出乎意料的，林烨并没有吵他，真的乖乖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写作业。
这是件好事，韩骁想。
等他写完作业开始收拾书包，林烨立马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睛期盼着望着他，“哥哥我们老师要家长签个字，你可以帮我签一下吗？”
“不可以。”
“求求你啦。”林烨抱着他的手开始撒娇，“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帮帮我嘛，那个数学老师好凶的，求求你啦……”
韩骁被烦得不行，“签什么名？”
林烨心里一阵欢呼雀跃，连忙从书包掏出皱皱巴巴的试卷，摊开在桌面上小手摁住。
韩骁看着满试卷的红叉叉，再往上想看看他考了多少分，发现他居然用手挡住了，他用笔头敲了敲他的小手，“松开。”
林烨心虚地轻轻摆头。
“那我不签了。”韩骁把笔一丢，继续收拾书本。
“不要不要嘛。”林烨着急去拉他松开了手，韩骁也趁机看到了成绩。
“二十一分？”
语调中的嘲笑让林烨羞愧地低下头，小声解释：“他们都上过一学期的课了，只有我没上。”
他想到今天老师念出他成绩的时候全班的哄笑声，别人都是九十多分，只有他没及格，眼泪又不知觉涌出来。
韩骁这才想起来他是中途插班进去的，“你之前怎么没上课？”
按道理那时候林烨也满周岁了，可以去上学了。
“爸爸说那是他竞选的关键时期，他怕我在学校出事，说晚一年上也没关系。”
其实是怕林烨在学校惹是生非怀里他的名声吧，韩骁对林继成的不耻加深一分，眼前的林烨忽然伸手抹了下眼睛。
“哭什么了？”
本来林烨还能忍，韩骁这么一问，他嚎啕大哭起来，“他们都说我是笨蛋……我不想当笨蛋……”
韩骁没哄过人的经验，看着他哭这么惨有些于心不忍，但又不知道怎么办，突然想起管家之前拿巧克力喂他，也学着塞了块巧克力到他嘴里。
“呜呜……”
林烨舌头尝到巧克力的味道，闭上嘴含着巧克力慢慢吃，改成小声抽泣。
韩骁松了一口气，拿起那张二十一分的试卷，“签哪里？”
林烨手指着一处，嘴里包着巧克力嘟囔着，“签这里就行。”
韩骁拿起笔却犯了难，犹豫一瞬，他在上面签下阮清两个字。
第二天林烨把签着名的试卷交上去，被那个很凶的数学老师批评了一顿，耷拉着脑袋来找韩骁，说老师看出这不是家长签的了，说他不诚实，还罚他加作业。
所以韩骁写完作业的时候，林烨还苦着脸和题目眼瞪眼。
韩骁凑过去看了眼，题目是“3+11＝”，他在心底毫不留情地评价道，真是个笨蛋。
然后接过他的笔开始给他讲解。
“懂了吗？”韩骁看他。
还在蒙圈的林烨立马点头，信誓旦旦地说：“懂了。”
韩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在纸上写下两个类似的题目，“行，那你做。”
林烨接过笔和题目大眼瞪小眼看了足足五分钟，才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韩骁，声音软软的，“哥哥……”
韩骁又重新给他讲了一遍，这一遍林烨听的格外认真，虽然有些吃力但真的明白了。
在成功解出韩骁出的题后，他高兴地举着本子满房子跑，到处和人炫耀.
“管家叔叔我全对哦，哥哥教我做的。”
管家笑着，“小烨真棒。”
“哥哥更棒。”他骄傲地仰起头，他的哥哥比别人的哥哥好一万倍。
然后他又跑去和保姆炫耀，韩骁站在二楼的走廊看着这一幕，眼底不知觉浮现出点点笑意。
最后林烨哒哒哒跑回韩骁的身边，踮脚亲了亲他的脸颊，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我最喜欢哥哥啦！”
韩骁的笑意收起，迅速恢复成冷脸，什么也没说转身回房间。
留林烨一个人在那里疑惑，哥哥这是怎么了？

第16章 P-她手里拿着一把刀
整天被监视的日子大概过了一个月，大概是相信他不会离开，林烨终于不再节节下课来蹲他。
一次韩骁和陆明朗踢完足球去商店买饮料，正好路过林烨他们班，听见林烨和一个小孩在争论什么。
“我爸爸妈妈最爱我。”那小孩说。
林烨不服气，“我爸爸妈妈才最爱我，你看，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飞机模型，全球限量的。”
“我爸爸妈妈会陪我去游乐园玩，寒假还带我出国骑了大象。”
这些都是林烨没有体验过的，林继成没有带他去过游乐园也没有骑过大象，印象中他总是带他参加一些无聊透顶的宴会，还会要求他乖乖的。
“我、我爸爸妈妈也会带我出去玩，我骑过长颈鹿！”
“骗人，长颈鹿不可以骑！”
“我没骗人，我就是骑过长颈鹿……”林烨的声音弱下去。
“每次家长日你爸爸妈妈都没来过，都是你家的管家来的，怎么会带你出去玩？你爸爸妈妈根本不爱你，你是没人要的小孩！”
陆明朗哟一声，用肩膀撞了撞韩骁，“那不是你弟吗？”
韩骁淡淡收回眼，继续往教学楼走。
下午放学，他上车的时候林烨已经坐在里面了，今天很反常的没有立马扑过来黏着他。
他往林烨的方向看了眼，发现他脸上和脖子有几条红色的抓痕，还挺红，一看就是小屁孩下手没个轻重。
韩骁什么也没问，坐在另一侧靠窗安静看着窗外。
到家后，管家看见林烨身上的伤着急道：“小烨你身上的伤哪里来的？”
林烨憋了一下午的委屈在这一刻释放，捂着眼睛哇哇大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李子安说我爸爸妈妈不爱我，说我是没人要的小孩。”
“小烨不哭不哭，你怎么会是没人要的小孩了，爸爸妈妈都很爱你。”管家抱着他哄。
“那为什么爸爸妈妈不来参加家长日，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只有我没有。”
“因为爸爸太忙了，妈妈生病了，他们不是不想陪小烨……”
“骗人！你骗人！别人的爸爸妈妈也很忙，但是他们都会陪孩子玩。”林烨哭着哭着开始喊，“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这一哭就不可收拾，管家拿巧克力哄了半天都哄不好，眼看着林烨哭到小脸通红喘不上气，他心疼得不行。
他只好敲韩骁的房门，“少爷你能不能哄一下小烨？”
韩骁的话比他们的管用。
韩骁厌烦地皱起眉，但哭闹声要把他的耳朵震聋了，他黑着脸下楼，瞪了眼林烨，张开手臂用硬邦邦的语气道：“过来。”
“哥哥……”果然林烨听话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哭着去扑进他的怀抱。
韩骁抱起他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哭到红肿的眼皮，冷嘲道：“哭包。”
他又命令道：“不准哭了。”
果真林烨的哭声慢慢变小变为抽泣，他双手环抱着韩骁的脖子，脑袋靠在在他肩膀上，一下一下抽泣着。
巨大的悲伤像柠檬汁把他的心变得酸酸的，但那一刻他想，幸好他还有哥哥。
管家把林烨在学校被同学欺负的事告诉了林继成，第二天林继成的秘书便直接找到校长，经过调查后发现是林烨先动的手，另外一个小孩也受了伤，但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林市长的公子在他们学校被欺负了。
最终处理结果是班主任在班上批评了抓伤林烨的小孩，但把林烨叫到办公室温柔地安慰他，告诉他下次发生这种事一定要和老师说。
事情解决了，情况却更糟糕了。
林烨又开始出现在四年级一班的教室门口，夏虹和陆明朗怎么逗他都垂着脸，好几次集体活动韩骁都看见他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或者走在队伍末尾。
后来才知道是他们班上的小孩都不愿意和他玩了，说他是坏小孩。
不是他问的，陆明朗和夏虹问的，他不感兴趣。
接连几个坏消息终于来了一个好消息，阮清回来了。
那天是周末，韩骁坐在沙发看电影，林烨坐在他脚边拼积木，突然院子外传来停车的声音。
“是爸爸。”林烨麻溜地爬起来，跑过去一看才发现不是林继成的车。
那车上先下来两个保镖，然后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一左一右搀扶着阮清慢慢下车。
林烨天天吵着要妈妈，现在却缩在门后不敢上去。
阮清整个人瘦得可怕，面颊凹陷进去，露出的皮肤皱巴巴贴着骨头，脖子间绑着白色的绷带，整个人憔悴不堪，像秋天的落叶，一捏就碎，如果不是医生搀扶着，或许她下一秒就会倒地上。
林烨目送着他们将妈妈护送上楼，拉着韩骁的手指小声问道：“妈妈要死了吗？”
他对死还没有准确的定义，只他记得外公去世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韩骁低头看他，林烨一直看着妈妈的背影，黝黑的瞳孔里面印着是惶恐和担忧。
他抬起头，说：“不会。”
阮清虽然回来了，但是现在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她的房间，医生二十四小时在房间陪护。
“我要找妈妈。”林烨被门口的保镖拦下气鼓鼓道，“我要看妈妈，为什么不让我看妈妈！”
保镖依然重复着那句话，“现在不允许进入。”
最后是管家来哄林烨，说过几天就可以看到妈妈了。
原本韩骁打算找机会接近阮清问清楚她是不是知道什么，现在看来怕是接触不到了，他只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阮清的情况真的很糟糕，似乎还有些精神失常，他听医生和管家说的。晚上的时候总是会从她房间发出惊叫声，每次这个时候，韩骁的房间就会响起敲门声。
打开门，林烨抱着枕头和长颈鹿玩偶站在他门外，眼巴巴仰头看他，“哥哥我害怕。”
韩骁勉为其难收留了他。
他和林烨画定三八线，谁也不准越界，晚上两个人各睡一边，但第二天醒来林烨肯定紧紧贴着他。
还有一次，他在一楼玩，阮清不知道怎么从房间跑出来，蓬头散发直冲冲朝他奔来，但半路被保镖制服住，令人惊讶的是阮清一个身娇体弱的omega居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也可能是保镖怕伤到她不敢用全力，只差一点韩骁就被她咬到脖子。
医生和保镖在家住了一周，临走时医生特意嘱咐管家，“病人现在情绪依然不稳定，不要刺激她，最好也不要靠近她。”
管家送他们离开，再进去时发现林烨已经进入了阮清的房间里。
明明是白天，房间窗帘紧闭暗得和晚上一样，阮清依旧坐在轮椅上，长发披肩背对着他。
“妈妈。”林烨抓着门，心底有些害怕。
阮清没动，他便跑到她身边又喊了一声。
阮清这才有反应，动了动脑袋转向他，看见是林烨眼睛里瞬间充满泪水，抬手想摸摸他的脸。
林烨这才注意到她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头，惊讶道：“妈妈你疼不疼啊？”
阮清摸着他的脸，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亲吻他的脸颊，泪水不受控制流下来，“妈妈的宝贝，妈妈好想你啊……”
“妈妈不哭。”林烨着急去帮她抹眼泪，握着她的手嘟起嘴吹气，“痛痛飞走，痛痛飞走。”
“怎么办啊，妈妈连你都保护不了，妈妈好没用……”
林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踮着脚给她擦眼泪，“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保护妈妈！”
阮清紧紧抱着他，闭上眼眼泪流个不停。
管家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在心里感慨幸好虚惊一场。
阮清的情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够正常交流，坏的时候会自言自语然后开始惊叫，发疯一样砸东西。
好坏也分人，比如她面对林烨时总是情绪稳定的，看见韩骁的时候总是眼神微缩然后发疯尖叫，所以韩骁想接近她的计划还是无法实施。
这天管家在午休，保姆和司机出去采购物资，只有韩骁和林烨两个人在下面玩。
韩骁在看书，林烨在旁边看电影，最近很火爆的一部，讲的是英雄抓坏蛋的故事，他看的很入迷，还会学里面的人说话。
只听见两声枪声，林烨“啊”一声倒在韩骁腿上。
韩骁移开书，“你又干什么？”
“我在学里面的人，你看她中枪倒地了。”
韩骁抬头看了眼电视，反派绑架了女主角以此威胁他，没想到女主角直接拿着枪对准自己，眼泪婆娑和主角告白，结果反派直接给了她一枪。
他看过这部电影，号称当年最佳警匪片，后面的剧情就是主角以为女主角死了而战斗力飙升，成功打败了反派，然后发现女主角并没有死，最后两个人互相表明心意幸福在一起。
作为警匪片忠实粉丝的韩骁锐评，很弱智的剧情。不管从实力还是脑力来比，主角都远不如反派，因为不痛不痒的爱就能让他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在他看来不过是所有编辑为了圆故事的手段。
但林烨看的目不转睛，韩骁看他，倒很适合给笨蛋看。
咚咚咚——
突然楼梯间响起重物砸地的声音，韩骁狐疑地朝楼梯看去，阮清居然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走下来了，每下一节楼梯，脚踝上的铁链都会在楼梯上砸一下发出咚的声音。
韩骁不知觉坐直身体，因为他看到阮清手上拿着一把刀。
“林烨过来！”
林烨“啊”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韩骁抱起来，瞬间阮清不动了，两个人眼神对峙成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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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P-他赌赢了
下一秒韩骁抱着林烨就往厨房跑去，他从刀架抽出一把切肉的刀，刀片很亮，刀尖很尖锐。
他把刀塞进林烨手中，林烨不敢接，“哥哥你在干什么呀，为什么要拿刀？”
“我们来和妈妈玩游戏好不好？”
“可是刀很危险……”
“你不是说最喜欢哥哥吗？连陪哥哥玩游戏都不愿意吗？”
在他的眼神逼问下，林烨犹豫了，“那我们玩什么游戏啊？”
“就是你刚刚看的那个电影，现在妈妈是反派，哥哥是英雄，你是哥哥最宝贝的人，现在反派要来抓你了……”
阮清从拐角出来，左右扫视一圈最后锁定他，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伴随的铁链拖地的声音，就像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和上次一样的眼神，韩骁的目光一动不动注视着她，上次阮清扑过来想咬他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
阮清想杀他。
所以他特意为她准备了这个局，他揉着林烨的头发，温声在他耳边诱导道：“那你现在该怎么办了？”
林烨眼睛向上翻，回忆着电影里女主角拿枪对着自己的画面。
阮清看着他慢慢举起刀柄顿时定在原地，嘴唇翁动，“不要不要不要……”
“不准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我自己！”林烨大声说，握着刀柄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
阮清声音颤抖，“小烨乖，把刀放下好不好？”
林烨眼睛转了一圈，坚决道：“不行！我要保护哥哥，你休想欺负哥哥。”他不记得台词，就现编了一个。
阮清身躯一抖。
韩骁露出意外的笑容，亲昵地把手搭在林烨的肩上，露出赢家的笑容。
哐当——
阮清手里的刀滑落在地上，随之她整个人无力地跪在地上。
韩骁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赌赢了。
阮清的房间，她坐在轮椅上，面如死灰。
韩骁站在门口，“你知道我父亲爸爸是怎么死的对不对？”
阮清身躯一抖，对上他锋利的眼神立马低下头，“不，不，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是不是林继成做的，你说，你说啊！”
韩骁逼问着她，吓得阮清连连后退，重复着“我不知道”，韩骁失去了耐心，“那林继成害死omega是怎么回事？”
阮清整个人僵住，眼里满身惊讶，“你，你怎么知道？”
“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我就放过林烨。”
阮清低着头似乎在思考，过了很久她摇摇头，“我不会说的，我和你说了，他会杀了小烨的。”
“明明你也恨林继成，为什么不愿意把事情曝光出来？你也是omega，你还参加了那么多保护omega的活动，难道你愿意看着他继续去害那些可怜的omega吗？”
阮清眼底的震惊加重，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但很快她露出一个苦笑，“我试过了，没用的。”
“我曾经放走过一个omega，他知道后就把我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自从被发现后，林继成就开始给她注射神秘针剂，这个针剂能让omega绝对臣服在alpha的信息素下，即使不再发情期，只要没有alpha信息素的抚慰omega都会变得脆弱害怕，长期得不到抚慰就会演变为焦躁愤怒，让她离不开他，却又故意把她囚禁在这，看着她痛苦，一点点把她逼成疯子。
而且……
“而且那个omega后来也被他抓回来杀掉了。”
是她，间接害死了那个omega。
她眼里无光，“没用的，谁也无法阻止他。”
她抬头看向韩骁，“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放过小烨。”提起林烨眼泪就流下来，“他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他……”
韩骁看着她哭，身侧的手紧紧攥拳深呼一口气，冷漠离去。
回到房间后他倒在床上，刚刚的气势都是强撑出来的，现在只觉得好累啊，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他侧躺着，莫名想到如果父亲和爸爸知道他拿一个小孩的性命威胁来别人会怎么样？
父亲肯定很生气，说不定会拿教鞭抽他手心，爸爸那么善良的人肯定会很伤心吧。韩骁转过身看着天花板，用手背挡住光线，任眼泪悄悄滑落。
父亲爸爸我好想你们啊。
渐渐地他睡着了，浅睡中听见房间门被推开，感觉旁边的床垫陷进去，身后贴上一个温软的东西。
“妈妈为什么不准我和哥哥玩，我就要和哥哥玩。”林烨气鼓鼓地说，脱掉鞋爬上床，仔细凑近韩骁的脸看他，确定他睡着后就不闹腾了，轻手轻脚给他哥盖上被子。
他一个人静静地在旁边玩了会儿玩偶，打了个哈欠回头见他哥还没有醒，于是也缩进被子里，从他手臂钻进怀里轻轻抱住他。
那次游戏后韩骁开始冷落林烨，看到他就绕道走，不说话不搭理，又回到了最初刚来的时候冷冰冰的样子。
而阮清生了场重病，医生又住进了家里。
他踮着脚敲韩骁的门，等了很久，门还是关着的。
里面的人不愿意理他。
他看着手里两个变形金刚，撇了撇嘴，这是新买的玩具，但现在他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管家来喊韩骁吃饭时才发现林烨坐在房间门口，不知道坐了多久，双手抱着膝盖，眼巴巴看着那扇门。
管家蹲下来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小烨扭头看他，眼睛黯然无光，“管家叔叔，为什么妈妈一直生病？为什么哥哥不理我？为什么爸爸永远不回家？”
管家手一顿，抱起他轻拍着他的后背，“夫人的病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烨低着头不说话。
他又去敲妈妈的房门。
开门的是医生，他说：“我想看看妈妈可以吗？我会乖乖的。”
其实这时候是不允许探望的，但这已经是林烨今天第四次来敲门了，在他祈求的眼神下医生终究还是心软了，“不可以吵哦，病人刚刚才睡着。”
林烨走进才发现床边摆着很多医疗器械，而阮清就被这些冰冷的器械团团包围在其中。她带着氧气面罩，呼出的气体在面罩上形成雾气，她每次呼吸都很缓慢而粗重，似乎呼吸对她来说都是件困难的事情，需要费劲全身力气。
房间静的只有心电仪滴滴声，林烨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她眼睛紧闭，脸色苍白，整个人干瘪虚弱。
印象中的妈妈永远是漂亮的美丽的，是温柔的，不知从何时起妈妈开始生病，开始大声的尖叫，开始砸东西。
他知道管家是骗她的，妈妈生了场永远不会好的病，可他不想妈妈离开他。
他脱掉鞋子轻手轻脚爬上床，蜷缩在妈妈身边，像回到的小时候一样。
慢慢的慢慢的，他睡着了，做了个梦。
梦里爸爸不再忙工作，妈妈也没有生病，爸爸妈妈牵着他的手带他去游乐园玩。
睡梦中，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可能是被冷漠久了，林烨渐渐不再来烦韩骁，他耳边总算清静了。
但有时候他看见林烨一个人在那玩玩具又觉得可怜，他对林烨应该算讨厌吧，毕竟他真的很烦人，但看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又不忍心。
但这种情绪很快被他打碎，他告诉自己林烨不是他的弟弟，不要多管闲事。
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月，一天深夜林烨抱着枕头和长颈鹿玩偶推开韩骁的门。
韩骁听见动静连忙抹去眼泪，把相框塞进被子里，“干什么？”
林烨似乎没醒，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迷迷糊糊爬上床贴近他。
“出去。”
林烨摇头，抱着他的胳膊，小声说：“哥哥我好难受。”
“你又耍什么小把戏，出去，回自己房间。”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好难受，好热……”
说着他用额头去碰韩骁的手，韩骁被烫了一跳，“你发烧了？”
韩骁立马起身下床，林烨着急抱住他，声音困困的，像在说梦话，“哥哥不要走。”
韩骁拽了几下没拽开，“松手，我去给你拿药。”
“真的吗？”
“真的，松手。”
林烨这才松开手，过来会儿，韩骁端着一杯水和药进来，摇了摇睡着的林烨，“起来把药吃了。”
林烨艰难地睁了下眼睛，又闭上了，他只好抱起林烨，一手掰开他的下巴，一手给他喂药。
药丸刚喂进去，林烨“yue”一声用舌头抵出来，“好苦。”
“苦也得吃。”
韩骁撬开他的牙齿硬塞，林烨拼命用舌头抵着就是不吃，“我想喝甜甜的药。”
“家里的冲剂用完了，只有这个。”
林烨不说话，似乎又睡着了。
韩骁抬高他的脑袋，温声哄道：“听话，把药吃了再睡觉好不好？”
林烨动了动，他好像听见了妈妈的声音，他乖乖说好。
这次终于喂进去了，韩骁赶紧喂了口水防止他吐出来，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林烨皱着小脸咽进去。
药喂完了，韩骁又用湿毛巾给他擦干身体，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忙完这一切，他出了一身汗，站在床边看着林烨。
林烨也只有睡着的时候乖一点，阖着双眸睫毛微垂，白皙的小脸一片恬静。
他用手背摸着他的额头，冰凉的体温惹得林烨哼哼，往他手心蹭，韩骁的心莫名软下来。
烧终于退了，他松了口气，但发烧的人最容易夜间突然高烧，可现在管家和保姆都已经睡了。
他认命般叹口气，抱起林烨放在床的一边，自己睡另一边，他从被子里掏出相框。
那是他刚满百日的时候拍的，爸爸抱着自己，父亲揽着爸爸的腰，两个人都温柔地注视着怀里的小孩。
他看了会儿，翻身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准备放进去。
“这两个人是谁啊？”
不知道林烨什么醒的，他头趴在韩骁身上，眼睛看着相框。
韩骁合上柜子。
“为什么哥哥也在照片里？”
“哥哥……”
“那是我父亲和爸爸。”韩骁被喊烦了。
“父亲和爸爸？”林烨瞪着眼睛，“可是我们不是同一个爸爸吗？”
韩骁张了张嘴，又合上。
最后只扭过身背着对他，“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可是你都还没说。”
韩骁翻身，不想理他。
“所以哥哥因为想他们才哭了吗？”
韩骁慌张一瞬，“我没哭。”
“骗人，哥哥是小狗，你的眼睛都红了。”
林烨从后面抱住他，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说那两个人是他的父亲和爸爸，但他们一定是对哥哥很重要的人，“既然想他们了，为什么不去看看他们。”
这次韩骁静了很久，“看不到了。”
“为什么看不到了？”
“他们去世了。”
这次换林烨安静了很久，韩骁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关了灯闭上眼睡觉。
忽然他感觉被子拱起来，一个重物从他身上翻过去，林烨爬进他的怀里，对着他的心口在吹气。
“你又在干什么？”
“痛痛飞走，痛痛飞走……”林烨他的心口亲了一下，抱紧他，“我会永远陪着哥哥。”
韩骁愣住。
“我发誓，我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陪着哥……”林烨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慢，最后逐渐变为平缓的呼吸声。
那天晚上韩骁失眠了，他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屁孩，自嘲地想，你要是我是谁就不会这么说了。
第二天又是周一，韩骁醒来后先摸了摸林烨的额头，退烧了，他松了口气，下床洗漱吃早饭。
他上楼收拾书包的时候，林烨才慌慌张张下楼吃早餐。
韩骁拿起桌上的书放进书包里，指尖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看，是一颗巧克力。
后来每天他的书包侧口袋都会出现一块甜到发腻的巧克力。
韩骁拿着那颗巧克力看了很久，又把它放进去。
他下楼换鞋，林烨坐在桌前喝牛奶，着急喊道：“哥哥等我，等等我。”
韩骁看了眼手表，停住脚步不耐烦地催促，“快点，要迟到了。”
林烨匆匆喝完粥，鸡蛋都没来得及吃，又急匆匆去穿鞋，追上韩骁的脚步，蹦蹦跳跳跟在他后面。
他跳到韩骁身边，“哥哥我在你书包你放了巧克力哦。”
“看到了。”
“吃了巧克力就会变开心的。”
“这种话也只有你会相信。”
林烨不满地嘟起嘴，“是真的，我每次不开心就会吃巧克力。”
“吃再多巧克力都不会变开心，只会长虫牙。”韩骁无情地戳穿他为吃巧克力编造的谎言，一边拉开门上车。
林烨也跟着上车，哼了一声，小声反驳，“才不会长虫牙。”
寒冬褪去，迎来的万物复苏的季节。
学校组织春游，所有班级都一齐乘车去烈士陵园祭奠伟人，然后在一块草坪上野餐。
聚餐的时候陆明朗非说看见一只蓝尾鸟，拉着韩骁和夏虹要去林子里面抓鸟。
韩骁双手插兜慢悠悠跟在他后面，夏虹一边拍蚊子一边骂他。
找了半天连个鸟的影子都没看见，看了眼时间要集合回去了，三个人决定往回走。
夏虹问道：“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弟弟来找你玩？”
“是不是你又凶他了？”陆明朗愤恨道。
韩骁扫了他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烨是他亲弟弟，“他交到新朋友就懒得往这边跑了呗。”
“哦这样啊，交朋友好啊，要我说他们班上那群小孩真过分，小小年纪居然搞孤立。”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走到了森林边缘，可以看见野餐的草坪。
“诶那是不是你弟啊？”夏虹一指。
韩骁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林烨落后在几个比他高的男生后面，其中一个男生回过头喊了一声，林烨马上小跑跟上。
陆明朗一挑眉，“那不是初中部的混混吗？就是上次欺负小学生被警告的那几个，小烨怎么和这群人混在一起了。”
韩骁皱着眉没说话。
那几个混混带着林烨到小树林里面，陆明朗拖着他们躲在树后偷听。
“吃的呢？”为首的人说。
“这，在这。”林烨汗都没擦，连忙拉开书包拉链，“都在这里啦。”
几个人翻找了几下，“怎么就这点东西，都是饼干牛奶，你这个少爷平时就吃这些？”
“我家里还有其他的，我可以明天给你们带。”
“我靠，他们是不是在欺负小烨？”夏虹压低声音道，“我们怎么办，打得过他们吗？”
“这怎么能忍！”陆明朗撞了撞旁边韩骁的肩膀，使了个眼神，“冲不冲？”
韩骁低头思索了几秒，从树后面出去，“林烨。”
背对着他的林烨听见熟悉的声音立马回头，开心地挥手，“哥哥。”
几个混混也看过来，用不善的眼神盯着他，陆明朗和夏虹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过来。”韩骁说。
见林烨要走，一个混混摁住他的肩膀，“不准过去。”
气氛瞬间变得针锋相对，只有林烨还在傻乎乎说：“那是我哥哥。”
好在一班的班主任清点人数的时候不见他们三个人，喊了一群老师来起来找他们。
听见老师的声音，几个混混这才松手，朝他们竖中指，用口型说“给我等着”。
三个人带着林烨跟老师一起回去，夏虹和陆明朗给林烨做了一路的思想教育，让他不要和那群人玩。
“为什么不可以和他们玩？”林烨歪着头。
“因为他们是坏小孩。”
“是坏小孩就不可以和他玩吗？”
“当然。”
林烨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也是坏小孩。”
这话让夏虹和陆明朗都愣住了，一直走在前面没出声的韩骁说道：“你不是坏小孩，你是笨小孩。”
他又问：“那别人会愿意和笨小孩玩吗？”
“会。”
原本韩骁以为林烨应该明白了，但一天要去上学，他听见林烨在偷摸和管家要零花钱。
“这个星期的零花钱就花完了吗？”管家问道。
林烨眼神躲闪，“我把钱都用来买卡片了……”
管家只是笑了笑，重新给他拿钱。
韩骁皱着眉，一直等到他上车才问：“你是不是还在和那群人玩？”
“没、没有……”
“那你的钱都花到哪里了？”
“我买卡片了。”林烨不敢看他的眼睛。
“林烨你以为这种话可以到骗我吗？”韩骁沉着脸，“是不是他们找你要钱？”
林烨不说话。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和他们玩了，他们就是一群不学习天天打架的败类……”
“才，才不是！”林烨气鼓鼓道，“他们是我的朋友，不准你这么说我的朋友。”
韩骁没想到林烨居然会为了他们顶嘴，脸上显现出一丝怒气。
林烨小声抱怨，“你又不愿意和我玩，还不准我和别人玩……”
韩骁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丢下一句“随便你”。

第19章 P-我们和好吧
其实那天说完林烨就后悔了，他不该和哥哥顶嘴的，但是愿意和他玩的只有那几个人了。
几个混混坐在楼梯上，一人手里一瓶用林烨零花钱买的饮料。
其中一个混混撞了撞林烨的肩膀，“干什么了，哭丧个脸。”
“我和我哥吵架了。”
“那个姓韩的？他又不是你亲哥，管他干什么。”
“他就是我亲哥！”林烨急道。
几个人对视一眼，噗嗤笑出声，“你姓林，他姓韩，爸爸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亲的？”
“就是亲的！”
“谁说的？医生说的？”
“我说的。”他语气笃定，“就是亲的。”
几个混混懒得他和掰扯，挥挥手，“行行行，亲的亲的。”
刚刚还在闷闷不乐的林烨突然想明白了，韩骁对他再不好，那也是他亲哥，别人都比不上亲哥。
他之前那么说，他哥肯定伤心了，他得找个机会和他道歉。
吃晚饭的时候，韩骁一言不发地吃饭，林烨的心思不来饭上，时不时偷瞄他几眼，小心翼翼开口：“哥哥我……”
刺啦——
椅子被推开，韩骁站起身推开椅子，看都没看他往楼上走。
林烨追到楼梯间，韩骁冷冷瞪他一眼，警告他不准过来，他就乖乖待在原地，可怜巴巴望着他，“哥哥我早上不应该那么说的，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韩骁什么也没说转身回房间。
关了门之后，他开始看书，但没多久又响起敲门声。
他试着去忽略这个烦人的声音，但敲门声持续了三四分钟，林烨的声音透过门板穿进来，很难忽略。
放下书，他看了眼门口，心里升起莫名的烦躁，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看也看不进去，他干脆放下书开始睡觉。
睡醒后敲门声终于消失了，他咽了咽口水，喉咙干燥，他看了床头的水杯，空了。
他穿上拖鞋拿起水杯准备下楼，走到门口停住脚步。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张纸条，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他弯腰捡起一张。
[故事说，好吧、坏吧、随便吧是三个好朋友。]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林烨写的，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小把戏。
[有一天，随便吧给坏吧打电话，约坏吧出去玩。]
[坏吧说：“有谁啊？”]
故事还没结尾，他低头找了找，发现门缝里还卡着一张，弯腰捡起来。
[随便吧说：“我们和好吧。”]
他拿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攥进手心，打开门发现林烨坐在门口，他眼睛闭着，呼吸平缓，头一点一点，居然在这睡着了。
韩骁叹了口气，放下水杯蹲下来，一只从他腿弯处穿过，一只手抱着他腰，抱起他往房间走。
林烨迷迷糊糊醒了一下，看见是韩骁，小声呢喃着，“哥哥对不起……”
声音越来越小，韩骁低头看的时候他又睡着了。
他轻轻地把林烨放在床上，盖上被子，静静看着他。
林烨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揉着眼睛傻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在自己房间里，他跑去谢谢管家叔叔，管家笑着告诉他是韩骁送他回房间的。
他眼睛一下亮起来，开心得飞奔到韩骁的房间门口，踮着脚敲敲门。
“哥哥，哥哥……”
过来会儿，门打开，露出韩骁冷冰冰的脸，“想进来就不准吵。”
林烨立马捂住嘴，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他笑。
进了房间韩骁继续看书，林烨不敢打扰他，搬把椅子紧挨着他也看书，但心思不在书上，时不时偷瞄他一眼。
韩骁翻过一页，视线一直在书上，“有话就说。”
“哥哥你还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林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为什么要生气？那就是没有生气的意思咯。
他又小心地问：“那我还可以和他们玩吗？”
“这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韩骁的视线扫过他一眼，“被欺负了别来找我哭就行。”
林烨满脸笑容，踩在椅子上凑近亲了他一口，“谢谢哥哥。”
韩骁嫌弃地擦了他亲的地方，“臭死了，全是口水。”
“我刷了牙的。”林烨哈出一口气闻了闻，“是橙子味的，不信你闻。”说着边凑近韩骁。
韩骁躲着他，又怕他摔倒还得伸着手护在他身后，“我不想闻，你先坐下来。”
没想到他说的话一语成谶，不出一周林烨就哭着来找他。
那天放学他就感觉林烨不对劲，眼睛红红的像要哭了样子，果然回到家林烨跟着他进房间就开始哭。
“他，他们把我的飞机模型弄坏了……那是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林烨哭着要抱韩骁，韩骁用手抵着他的脑袋不准他靠近，“你应该去找管家哭，而不是找我。”
“可是……我和管家叔叔说了的话……他们又会说我是……是坏小孩。”他哭声更大。
韩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摊上了这么一个又爱哭又烦人的弟弟，叹了口气，张开手臂，“过来。”
林烨爬上他的腿，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韩骁轻轻拍着他的背，林烨的哭声渐渐变小。
拥抱似乎成为了他们之间某种特殊的沟通方式，无需言语，却能传递着安慰与理解。
韩骁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管家，第二天带着林烨找到那几个混混的班主任，把折翼的飞机给她看，说明事情经过。
班主任对那几个孩子感到头疼，叫他们进来和林烨道歉。
起初他们不都愿意道歉，反而瞪着林烨，林烨害怕地躲到韩骁身后。
韩骁牵着他的手，寒冷的目光警告着那几个混混。
后来是班主任威胁他们说，不肯道歉就叫家长，几个人才不情不愿给林烨道歉，并答应赔偿飞机模型的费用。
处理完这些，韩骁送他回班上，韩骁不准他牵手，林烨就握着他的小拇指，“哥哥他们会说我是坏小孩吗？”
韩骁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话？他们说你是坏小孩不代表你就是坏小孩。”
“可是我班上的同学都说我是坏小孩不肯和我玩，我也不想当坏小孩。”
“那你觉得上次的事你做错了吗？”
林烨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做错了。”
“既然做错了事就要去弥补，去道歉，当了坏小孩也不用怕，因为你可以改正，可以重新变为好小孩。”
“还有交朋友，你应该找那些可以让你开心的人，而不是打压你欺负你，不尊重你的人。”
那天，韩骁和他说了很多。
像一个哥哥在教弟弟一样。
这些道理对他来说还太过深奥，他听的一知半解，但他相信哥哥说的一定没错。
后来他和之前吵架的同学道了歉，并将自己最喜欢的变形金刚送给他，希望他能原谅自己。
而初中部那几个混混事后又来找过他几次，说想和他继续玩，他言辞果断拒绝了他们，因为和他们在一起他并不快乐。
他把这些事告诉韩骁，“那个同学原谅我了，他今天还送了我巧克力。”他得意地拿出那块巧克力炫耀，“班上的其他同学也开始和我说话了，我交到了很多新朋友。”
韩骁看着他灿烂纯净的笑脸，也弯了弯嘴角。
他从沙发枕头后来拿出礼物，“送给你。”
“这是什么？”
“没找到一模一样的飞机模型，就买了这个。”
林烨拆开来看，开心到跳起，“阿波罗太阳神车！”
他举着跑车模型满屋子跑，和每一个人炫耀一遍，推开阮清的房门，“妈妈你看是阿波罗太阳神车！”
阮清已经好了，但没痊愈，整日在房间里静养休息。
她笑着摸着林烨的头发，“是小烨最喜欢的太阳神车啊。”
他高兴道：“是哥哥送的。”
阮清一愣。
林烨和妈妈分享完又哒哒哒跑下楼，跑到韩骁身边，亲了亲哥哥的脸，眼里跃动着光芒，“我最喜欢哥哥啦。”
韩骁扬了扬嘴角，没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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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P-林烨会心疼他吗
自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就像现在韩骁靠在床头听课，林烨趴在桌子上画画，和谐又融洽。
周围很安静，林烨嘴里哼着快乐的小曲，画完最后一笔，他放下笔举起画对着阳光看了看。
然后哒哒哒跑到床边，两只手举起画，“哥哥你看。”
韩骁放下平板看了半天，“这是什么，一家三口和狗？”
“没有狗！”林烨气鼓鼓的，“哪里是狗？”
韩骁指着画中一个用红色画笔描绘的不明物体，“这不是？”
“这是我！”
“是吗。”韩骁憋着笑，“没看出来。”
林烨的脸颊像河豚鼓起来，爬上床挨着他，讲解起他的巨作。
他指着一个长发的火柴人，“这是妈妈。”
又指着一个带着领带的，“这是爸爸。”
最后指着一个嘴角向下，酷酷的火柴人，“这是哥哥。”
“这是美术老师给我们布置的作业，让我们画全家福。”
全家福？韩骁看着象征自己的小人站在三口之家的中间，愣了神，第一反应是荒谬。
“哥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他回过神，林烨问：“我画的好看吗？”
静默片刻，他冷声回：“不好。”
“啊，可以我画了很久很久很久——”
林烨撒娇起来就喜欢枕在他腿上打滚，用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他，韩骁躲开他的眼睛，推开他下床，“画的太丑了。”
林烨看着他走出房间，撇了撇嘴。
第二天上课他将画给老师，老师摸着他脑袋夸他画的真棒，他信心大振，放学的时候在韩骁耳边不停重复老师的话，神采飞扬。
韩骁瞥了他一眼，戴上耳机。
林烨烦了他一会儿累了，打了个哈欠，靠着韩骁的肩膀睡着了。
韩骁低头了一眼，动动手臂想抽出来，没想到林烨一下惊醒，确定他还在后才又慢慢阖上眼，小手紧紧抓住他的小臂。
他没挣开，扭头看向车窗外。
轿车停在别墅前，韩骁抱起林烨，一手托住他的屁股，一手提着林烨的书包往门庭走。
心灵感应似的，他向上看了眼，三楼房间的窗帘此时拉开一条缝隙。
他知道，阮清在看他们。
但他没管，将书包递给保姆，抱着林烨进屋换鞋。
“我来吧。”管家过来，从他怀里接过小烨。
睡梦中林烨哼哼了几声，抱着韩骁的脖子不松手，管家只好笑笑，“看来他只想让哥哥抱。”
手里抱着人，韩骁只能踩着皮鞋的后脚跟换好拖鞋，抱着他往楼上去。在没人的地方，他拍了拍林烨的屁股，“醒了就自己下来走。”
果然林烨慢慢睁开眼睛，露出得逞的笑容，贴着他的脖子撒娇，柔软的头发蹭得他脖子痒痒的，“不要嘛，我想让哥哥抱。”
韩骁把他丢回自己房间，他又跑到韩骁房间，不过这回老实了，安安静静坐在他旁边写作业，绝不打扰。
到睡觉的点他还赖在韩骁的房间不肯回去，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他身边才好。
四年级和一年级学习强度不一样，而且除了学校里的课程，韩骁还有很多额外的兴趣班，现在有加了一个辅导林烨做作业的任务，每晚他都要学到半夜，相比之下林烨就轻松得多，作业写完就自己在一边玩玩具，玩到无聊了就趴在桌子上看他。
韩骁戴着耳机和外教在视频通话，林烨坐在一旁连打三个哈欠，揉着眼睛不让它闭上。
韩骁余光留意着他，趁老师不注意，侧头轻声说：“困了就回去睡觉。”
林烨固执地摇头。
过了几秒，又打了个哈欠。
韩骁把水杯推过去，敲了敲桌面，林烨眼睛一亮，立马领会他的意思，抱着水杯从椅子上跳下去。
“穿鞋。”韩骁喊道。
林烨又哒哒哒走回来，抢走韩骁脚上的两只拖鞋穿上，踏着比他大一码的鞋子踏踏踏下楼去了。
视频的助教看见了这一幕，笑着对他说，“Oh , you are so lucky to have such a lovely brother 。”
韩骁微笑：“thank you 。”
英语对话结束后助教给他评级为A+，两个人互道byebye后挂断电话。
距离林烨下楼已经二十几分钟了，他还没回来。
韩骁皱了下眉，下楼找他。
一楼只有走廊亮着灯，这个点其他人都睡了，别墅静悄悄的。
他找了一圈都没看见林烨的影子，心里莫名开始发慌，转头他看见厨房的冰箱门泛着微弱的荧光。
“林烨你在吗？”他走近，顺手打开餐厅的大灯，一时间有些刺眼，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再睁开突然看见厨房地板上躺着一个人，他顿住脚步。
地板上，林烨一动不动躺在那，手边散落着一把刀，旁边流着红色的血。
“林烨！”
他跑过去，血从林烨的心口一直流到地板上，心跳停了一秒。
他腿一软跪在地上，双手发抖又无措，捂着他心口的血，焦急呼喊着他的名字，“林烨，林烨，你看看我……”
他还没有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父亲和爸爸因为爆炸引起的大火直接燃烧成灰烬，只留下两个空荡荡又格外沉重的骨灰盒。
“林烨，你睁开眼看看我，林烨……”
“不要吓我好不好，林烨。”
“哥哥带你去买巧克力好不好，不要吓我，不要吓我……”他的脑袋越低越下，直到挨到林烨的额头小声哽咽起来。
噗嗤——
忍了半天的林烨笑出声，“哥哥你被我骗啦！”
韩骁的哭声顿住，不敢置信看他，林烨在对他笑，活生生的林烨在对他笑。
那一刻的心情该怎么形容，比起不敢置信，更多的是愤怒，他甩身往楼上走。
林烨着急在后面追，追到房门口，“哥哥我错了，我只是太无聊了，想和你陪我玩而已……”
一声巨响，韩骁甩上门，反锁。
上一秒有多悲伤，这一秒他就有多愤怒，他绷着脸胸腔剧烈起伏，怒火越演越烈。
他看着手上所谓的血，其实是番茄酱，那么浓的味道他居然没发现，他冲到洗手间扭开水龙头，近乎粗鲁地搓着手心，想把它全部搓掉一丁点也不留。
突然他握拳重重砸了下洗手池的大理石，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眶通红。
门外响起敲门声，林烨的声音从门缝传进来，“哥哥我错了，你开开门好不好？”
“你要是生气可以打我，不要把我关在外面好不好……”
他的手在发抖，他在干什么？他刚刚居然害怕林烨死了，不可能！
绝不可能！
他可是林继成的儿子……
那晚他做了个梦，难得梦见了父亲和爸爸。
他们对他露出慈爱的笑，眼泪一下涌上来，他跑过去想扑进他们的怀抱里。可扑了个空，父亲和爸爸的身影却化作恶魔的模样，他们指责着他，骂他白眼狼，被林继成洗了脑，他们不承认他是他们的儿子。
韩骁极力解释，父亲却塞给他一把刀让他证明，“那你杀了林烨，杀了他我们就还认你这个儿子。”
梦中出现林烨的身影，他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丝毫没注意到危险的靠近。
韩骁握着刀的手在发抖，他转过头像说他做不到，但对上父亲严厉的眼神他退缩了，只能拿着刀一步步逼近林烨。
他走到林烨后面，慢慢举起刀，一咬牙向下刺去。
同一瞬间，林烨突然回过头，对他笑，“哥哥，你看这有……”
韩骁眼球猛然一缩，但已经晚了。
刀刺进他的心脏，眼睛凸出来，鲜红的血液慢慢从他心口流出来，倒地之前他嘴里还喊着，“哥哥……”
最后小小的身躯倒在地上，彻底没了生机。
他看着把柄沾的刀，嘴唇颤抖把它甩出去，却发现手上也全是血，他尖叫一声醒了。
韩骁从床上惊坐起，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着。
他着急拿出两只手看，隐隐约约闻到番茄酱的味道，瞬间胃里波涛翻涌，扑到卫生间吐了一通。
从卫生间出来，他浑身无力倒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就这么躺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林烨又来敲门。
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敲门，道歉，烦人。
韩骁厌烦地皱紧眉头，睁开眼觉得头疼欲裂，他摸了下额头，果然发烧了。
“哥哥，哥哥吃早餐了。”林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浑身疲惫不堪，他不想和他去争吵，拉上被子盖住头，把声音隔绝在被子之外。
这一觉从上午睡到下午三点，他是饿醒的，期间管家来喊他，但他没听见。
醒来后，他又摸了下额头，还在发烧，脑子晕晕沉沉的，肚子也有些饿，他穿上鞋准备下楼找点东西吃，顺便吃药。
林烨坐在一楼的客厅看漫画片，听见开门的动静立马跑过去，两个人在楼梯间楼梯间相遇，韩骁看都没看他，越过他继续下楼。
保姆端出热在锅里的饭菜，韩骁现在没什么胃口，垂着眼随便糊弄了几口，拒绝管家带他去医院的提议，吃了几粒药又回房间了。
这期间林烨一直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闭嘴行吗？”韩骁语气透着深深的疲倦。
以往韩骁凶他，林烨都不怕，但这次却乖乖闭嘴了，但眼睛忍不住飘过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韩骁感觉得救了。
他端着杯水准你上楼，路过门庭时看见管家在和一个陌生女人交谈。
“您好，我们是隔壁的。”女人笑着说，顺便将果篮递给管家，“我们准备把旧房子推掉搬回来住，所以来打个招呼。”
韩骁刻意放慢脚步。
“您客气了，进来坐着聊吧。”
“不了不了，我就是来说一声，明天上午施工队就会过来推房子，可能会有些吵，实在抱歉。”
他躲在楼梯间的拐角处偷听，直到女人和管家道别他才上楼，回到房间，他站在落地窗前，从这可以看见隔壁的旧房子。
突然一声清脆的“哥哥”，韩骁低头，林烨站在花园里对他傻乎乎笑着，手臂摇动，向他展示刚刚偷摘的一捧蔷薇花。
韩骁不动声色喝了口水，对他勾了勾手指。
林烨眼睛唰一下亮起来，拿着花屁颠屁颠跑上楼，把花递给他，“哥哥送给你。”
韩骁低头看着他脸上和手臂上被蔷薇刺划出的痕迹，见他迟迟不接，林烨又把花往前送了送，眼巴巴带着恳求，“哥哥给你的，你能原谅我吗？”
韩骁没接，而是打量起他的脸，眼睛和鼻子像阮清，眉毛和嘴巴却更像林继成。
在这一刻他突然醒悟了，深刻认识到林烨是林继成的儿子这个事实，他为什么要对林继成的儿子心软？为什么要去心疼仇人的儿子？
他想，如果林烨知道林继成害死了他的家人，林烨会心疼他吗？再抬眼他的眼神变了，里面透着寒意和恨意。
他抬手打掉他的手，娇嫩的花朵砸在地上散落一地花瓣，林烨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啊。
“这就是你的赔礼道歉？”韩骁很冷，“是不是太轻了。”
林烨愣在原地，“我，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既然想道歉就拿出诚意来。”
“我不知道怎么做……”林烨说，“哥哥你可以教我吗，我太笨了。”
“好啊，我教你。”
这一刻他下定决心也要让林继成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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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三章！马上就跳回长大后
ps：顺便说一下，后面还有一段【高中时期】的回忆，算高潮，所以安排在比较后面，随剧情展开。

第21章 P-不怕，有哥在
第二天上午，林烨被韩骁牵着手往外走，管家问他们干什么去，韩骁说林烨想出去玩。
林烨立马点头，乖巧应和道：“我想哥哥陪我玩捉迷藏。”
因为林烨经常去周边的林子里大冒险，有次救了只受伤的鸟回来养，还有一次摘了一捧野花递到他面前说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所以管家并没有太在意，只叮嘱道：“早点回来吃饭，就在林子旁边玩哦。”
韩骁一路带着林烨往外走，林烨不知道哥哥带他去干什么，他握紧哥哥的手，发现哥哥的手心黏糊糊都是汗。
穿过一个小树林到了一个荒废的别墅，韩骁轻车熟路到他绕到别墅后面，拉开地上的木板，打开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林烨凑过去看了看才发现那是个深不见底的地窖，旁边搭着木梯。
“哥哥我们要干什么啊？”
韩骁什么也没说，踩着梯子慢慢向下，跳下去后仰头对上头的林烨说：“你下来吧，很安全的。”
地窖里很黑，黑到他都只能看见韩骁的头，他有点退缩，“哥哥我怕。”
“难道你不想我原谅你了吗？又反悔了？”
在韩骁的逼问下，他咽了咽口水，腿脚打着抖踩着梯子一步步爬下去，爬到一半往后一看，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哥哥我怕……”
韩骁只好爬上去，抓着他的脚牵引他踩稳，一步步带着他往下走。
最后一步时他被韩骁抱下来，扫了眼地窖，很黑，看不到四周，深处阳光照不进来，里面长满了青苔，还有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恐怖片里闹鬼的地方，他往韩骁那靠了靠，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但这次不敢说害怕。
“你就一直待在这里，我来找你才能出来知道了吗？”韩骁说。
“我要一个人待在这吗？”
“对，而且不准乱跑，只能待在这，不然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了，知道了吗？”
林烨立马点头，“我只要乖乖待在这，哥哥就可以不生我的气了吗？”
“嗯。”韩骁蹲下来摸摸他的脑袋，诱哄道，“只要你乖乖的，哥哥就会原谅你。”
林烨眼里亮起光，重重点头，“我一定乖乖的。”
手里的衣服慢慢抽走，他眼巴巴看着韩骁爬回地面上，韩骁低下头看着他，因为背光的原因，他看不清哥哥脸上的表情，小声哀求道：“哥哥要快点来找我哦。”
韩骁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把地窖的木板合上，唯一一丝阳光也没了。
他往外走的每一步都格外艰难，走出别墅刚好和挖掘机擦肩而过，身侧的手攥紧成拳，他趁两个人挖掘机师傅没注意迅速躲进旁边一颗大树后。
挖掘机停在别墅前，一个师傅从驾驶室跳下来，“就这了，直接推吧。”
“哎呦这么好的房子要推掉啊，多可惜。”另一个师傅啧啧了几声，“果然是有钱人。”
“他们有钱盖新的，肯定不稀罕旧的，干活吧干活吧。”
挖机师傅笑笑，挖掘机发出轰隆的声音，铲子慢慢抬起推向别墅二楼。
林烨抱着木梯坐下来，尽可能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在心里祈祷求求你了，鬼大人不要吃我啊，我都是肥肉一点都不好吃，还悄悄磕了个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越来越害怕，越来越焦躁，仰头看着通往地上世界的那块木板，但想到韩骁的话又打住了跑出去的想法。
突然他听见有轰隆隆的响声，声音很大，让他想起了动画片里的怪兽，他害怕地缩在角落里，嘴里念着哥哥哥哥，还是没有离开地窖。
可那怪兽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突然轰一声有东西砸在木板上，吓得林烨哇哇大哭，“我要出去，哥哥，我要出去……”
他扯着嗓子哭，但挖掘机运作的声音太吵，两个人师傅并没有听见他的哭声，“那边也推了。”
一铲子下去半边房子摇摇欲坠，无数的碎石掉在后院中，地窖的木板承受不住重量碎裂坍塌，木头、水泥碎块哗啦啦掉进去。
幸亏林烨躲在木梯后面，侥幸躲过一劫，但他还是被这个场景吓到了，抱着扶梯想爬出去，但他腿太短了使劲办法也踩不到上一节的横木，往后看一眼他又不敢跳下去，卡在扶梯上不了下不了，只能抱着木梯大哭，“哥哥，哥哥……”
“林烨！”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他仰起头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用手擦掉眼泪在抬头看清韩骁的脸，小声抽着鼻子。
“快点爬上来。”韩骁对他伸出手，“得赶紧离开这里。”
“可我爬不上去，我怕……”
韩骁往后看了眼摇摇欲坠的别墅，动作迅速踩着梯子下到林烨身后，抬着他的脚帮他踩住梯子的横木。
林烨回过头看他，韩骁对视上他的视线，看懂他眼里的害怕和不安，“不怕，有哥在。”
坚毅的眼神感染了林烨，让他相信就算掉下来他哥也会接住他，林烨一抹眼泪，踩着梯子慢慢爬上去。
他爬上地面后，趴在地上对韩骁伸出手，“哥哥你拉你。”
韩骁拉住他的手，稍微借了点力也爬上来，蹲在地上喘气，悬着的心还没落下来，下一秒他听见轰隆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连惊叫都来不及直接扑倒林烨。
事发突然，林烨第一反应是闭上眼睛，但意料中的疼痛并没降临，他悄咪咪睁开一条缝看见韩骁撑在他身上，两只手在打颤，汗从他额角低落到他的脸上，一块水泥正压在他的背上。
“哥哥！”他惊呼一声，想去帮他推。
“林烨。”韩骁咬紧牙关，每个字都说地非常艰难，“爬出去……找个安全……地方躲着……”
“那你怎么办？”
林烨通红的眼睛看着他，韩骁目光不忍，他想把他害死，而他却问他怎么办，真是个笨蛋。
但来不及说什么煽情的话，他感觉自己手臂越来越抖，马上就要撑不住了，吼道：“出去！”
林烨哇一声哭出声，但还是听话的从他身下爬出去，刚出来他就听见背后一声闷哼，回头看韩骁被石块彻底压趴在地上。
他着急喊着他的名字，用力去抬石块，但都没用，急的只能哭。
“林烨……”
他听见韩骁虚弱的呼唤声，立马趴到他身边。
“赶紧跑……不要管我……”韩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对不……”
说还没说完，韩骁已经闭上了眼睛，林烨哭着去抬他身上的石头，白嫩的手被划的全是血，“哥哥不要死啊，我不要哥哥死，我以后都会听话的，求求你了……”
“你真看见一个小孩跑进来了？”有大人的声音传来，“别看错了。”
“真的，就往后院跑的。”
林烨找到了救星，扯着嗓子喊：“这里！这里有人！快来啊，我哥哥要死了……”
病床上的韩骁动了动手指，慢慢睁开眼，目光呆滞看着洁白的天花板，依稀听见管家的声音，他动了动，背部马上传来火辣辣的疼，龇了下牙，忍着疼下床。
门外，管家表情严肃和施工方理论，“你们施工之前难道不检查一下周围里有没有人吗？”
“谁会想到那个旧房子里面藏着人啊，而且他们在地窖，我们也是冤枉啊……”
“您消气您消气，确实是我们的失职，我们愿意承担医药费您看行吗？”另一个师傅对管家讨好地笑，这种人家他们可招惹不起。
“具体看两个孩子的伤，如果情况严重我们会追究你们的刑事责任。”管家余光看见韩骁一瘸一拐出来，惊讶道，“你怎么下床了，快……”
韩骁咳嗽一声，“林烨在哪？”
他在病房没看见林烨，不过他能得救，林烨应该也没事。
管家告诉他在门诊室，韩骁点点头准备走，管家又急忙道：“你要不要再躺会，你背上还有伤，小烨只是轻微破皮。”
韩骁摇摇头，一瘸一拐往门诊室去。
到了门诊室外，他举起手准备敲门，却停在那。
他要说什么？他想到，突然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把他带到那间屋子，为什么要对他心软，为什么要跟着林继成来林家。
似乎一切都变成了错误。
突然门从里面打开，阮清走出来。
两人猝不及防对视上，韩骁从缝隙里看见林烨乖乖坐在小板凳上让护士姐姐给他包扎膝盖的伤口，一边眉飞色舞描述着，“石头掉下来，我哥哥一下就扑过来……”
阮清轻轻合上门，擦去眼角的泪，对他说：“我们谈一下吧。”
韩骁心沉下去，两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中间隔着一个座位。
“是你带小烨去那的吧。”阮清说。
韩骁瞳孔紧缩，手指紧紧抓着椅子边缘，“是。”
阮清的眼泪又流下来，“他怎么那么傻，怎么会那么信任你，你让他去死他都肯去死，他现在还傻乎乎觉得是你救了他。”
韩骁低下脑袋，轻声说：“对不起。”
“你不是想要林继成犯罪的证据吗？”阮清深吸一口气忍住眼泪，眼眶通红但格外坚定，“我们做个交换怎么样？你保护林烨平平安安到成年，我就把这些年收集的证据给你，怎么样？”
韩骁猛然抬头看她，心动是真的，“你不怕林继成了？”
阮清笑，“那是我的事，你只要告诉我你要不要交换。”
韩骁犹豫着，这样爽快的阮清让他很陌生，他思索片刻，“好，我同意了。”
阮清轻轻一笑，尽管她面容苍白，身形瘦削，但这盖不住美人的底子，笑起来时美丽动人，像枯萎的花再次盛放。
韩骁被这笑容吸引，愣神片刻，她站起来，“去看看小烨吧，他一直在找你。”
韩骁点点头，看着她渐渐远去，再次走到门诊室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推开了门。
林烨的膝盖和额角用纱布包着，神采飞扬地和护士姐姐描述着自己哥哥有多么的英勇，逗的护士掐了掐他的小脸蛋。
林烨自豪道：“我哥哥是大英雄！”
“诶，那是不是你哥哥？”护士姐姐指着韩骁。
林烨扭头一看，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韩骁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伸手抱住他，像木头一样麻木地站在那里。
林烨仰头冲他傻乎乎的笑，喊他哥哥，韩骁低着头久久凝视着他，外面阳光灿烂，他却觉得冷，林烨笑的开心，他却想哭。

林烨当天就出院了，韩骁的伤比他严重，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管家给他请了假，又请了护工二十四小时照顾他，林烨一开始吵着要陪哥哥不肯去上学，但被韩骁拒绝了，他嘟着嘴扭过身不理他。
但韩骁并没有哄他，他需要一个人安静的环境，让他静下心重新思考他和林烨的关系。
后背的伤让他只能翻身躺在床上，每次换药时都是火辣辣的疼。
他问自己为什么要回去？
那一刻脑海里是林烨笑着喊他哥哥，是林烨亲着他的心口说痛痛飞走，是林烨说他最爱哥哥……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知道他恐怕再也对林烨下不去手了，哪怕知道他是林继成的儿子，但他也是林烨。
这时门被推开，又是放学的时候，林烨蹦蹦跳跳进来，身后跟着提书包的管家。
管家为难一笑，“他说要找哥哥。”
韩骁后背赤裸躺在床上，林烨看见他后背的青紫，小心翼翼问道：“哥哥你疼吗？”
韩骁看着他无措担忧的眼睛，偏过头，“不疼。”
“可是看着很疼……”
林烨像只小麻雀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会儿说着他的伤，一会儿分享着学校里的趣事，一会儿又说妈妈终于允许他和哥哥玩了……
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林烨病人需要静养的，你很吵知道吗？”
这话一出，林烨委委屈屈闭嘴了，眼神低下去偷瞄他一眼。
那小眼神别提多委屈了，韩骁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只说：“你回家去吧。”
“不要啊，我保证不吵！”林烨举起手发誓，对上韩骁冷冷的目光，声音弱下去，“真的，哥哥求你了。”
韩骁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他用力眨巴着大眼睛，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好，摆出乖巧的模样，“求求你了嘛。”
他偏过头，“随便你。”反正也赶不走。
“不要随便我，哥哥说的我都会听，我很乖的。”
事实上林烨也确实听话没吵了，安安静静在他旁边写作业。
韩骁看着他写作业的模样，他似乎遇到了难题迟迟不动笔，咬着笔尖，眉毛皱在一起。
很多时候他不明白林烨，总觉得他太笨了，比如现在为什么不在家写作业了，在这只能趴在一张小小的床头柜上，手臂都伸不开，真是笨蛋。
等药挥发的差不多，他叫护工给他穿上衣，穿衣服和脱衣服都是艰难的过程，衣料总是会摩擦到伤口。
林烨就在旁边眼巴巴看着，听见韩骁抽气的声音，小手会跟他狠狠攥紧衣角。
后来管家喊他回家，林烨不依不舍看着韩骁，韩骁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又要赖皮，板起脸说：“回家去，不然我不理你了。”
林烨垂着小脸不乐意，管家在旁边哄他，他说：“可是哥哥一个人在这好孤单。”
“我们明天可以明天来陪哥哥，这里也没有小烨睡觉的地方对不对？”
在韩骁的威压和管家的利诱下，林烨总算是回家了。
第二天放学他又来了，还带来了他的长颈鹿玩偶。
“这是什么？”韩骁嫌弃地看着那个玩偶，破破旧旧的，还有点跑棉了。
“玩偶呀，它可以陪哥哥睡觉，这样晚上哥哥就不孤单了。”
韩骁抬手想把玩偶丢掉，他又不是小孩了，才不需要一个玩偶陪。
一旁的管家出声：“这只玩偶从小烨出生一直陪着他，每次小烨睡觉都必须抱着它，助眠效果还不错，大少爷也可以试试。”
韩骁又看了眼那只玩偶，对上林烨期待又殷勤的眼神，勉为其难收下了。
第五天，韩骁终于从医院回家。
回到林家别墅，让他头疼的事依然没有解决，他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林烨。
他对林烨下不去手，再说现在答应了阮清保护他到成年。
可让他和仇人的儿子和睦相处，他心里有个坎过不去，有时候他对林烨笑的时候，总觉得父亲和爸爸就站在后面盯着他。
正苦恼着，电话突然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叔父，接通电话那边里面传来激动的声音，“小骁，我找到林继成违法的线索了！”
“真的吗？”韩骁激动地站起来，扯到背后的伤嘶了一声。
“上次你不是告诉我林继成杀害过omega吗，我就暗地里调查这件事，总是让我找到了，他和一个实验室有合作关系，一直给他们资金支持，还暗里购买omega给他们做实验。”叔父说，“具体是做什么实验还不清楚，那个实验室不对外开放，如果不是查到林氏集团每年都有一笔巨额支出，都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实验室……”
“哥哥！”
韩骁吓得身躯一抖，把手机藏起来。
“哥哥你在干什么？”林烨看着他奇怪的反应。
韩骁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听到多少，挤出一个笑盯着他，“你刚刚听见什么了吗？”
林烨摇头不解，“没有啊，怎么了？”
韩骁松口气，“你来干什么？”
“我来和你说，我的画获奖了！”林烨举着被特意装裱在画框中的那张全家福，“市一等奖哦！全校只有我一个哦！”
韩骁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没告诉他这个奖是因为他有个市长爸爸，“是吗，小烨真棒。”
林烨嘿嘿一声，骄傲地扬起脑袋，“我要去和妈妈说！”又哒哒哒跑出去了。
等他走了，韩骁反锁上房门，拿起电话，“喂。”
叔父问道：“小骁你那边刚刚是什么声音？”
“没什么，您继续说吧。”
“单是他进行omega买卖这件事就足够让他身败名裂，现在只差证据了，现在整个韩家都盯着林继成就不信抓不住他！”
叔父又说：“小骁你回来吧，现在待在林家也没必要了，而且你待在那太危险了，万一林继成拿你当人质得不偿失，你爷爷现在天天担心到睡不着，我也害怕，你要是伤点伤我都没颜面面对我哥。”
韩骁低头思索，叔父说的也很有道理，现在韩家已经抓到林继成的把柄了，他再待在着反而是羊入虎口。
这样的话他也没必要和阮清交易，毕竟等林烨成年还要等十一年，十一年对他来说太久了，他要林继成现在就死。
他说好，叔父又和他沟通了一下，定在下周四的时候让司机去校门口等他，这样韩骁就可以最后一节课体育课请假提前走，躲开林家的司机。
韩骁正在听叔父安排，突然林烨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别墅。
他的瞳孔紧缩，匆匆对电话那边说：“我知道了，我会提前出来的。”然后挂断电话，朝声音来源跑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上三楼，看见林烨安然无恙站在阮清门口才慢下来，一边喘气一边走近。
突然他打了一声喷嚏，搓搓鼻子，奇怪地看了眼院子里开得茂盛艳丽的蔷薇花，以前没觉得味道这么浓。
走近了他先是看到地上的画框，玻璃碎了一地，再抬头发现林烨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站在那。
他推了推林烨，“傻了？”
谁知道林烨被这一推，身体笔直地向后倒去，韩骁眼疾手快抱住他，呵斥道：“你干什么？差点就撞到后脑勺了？”
“妈，妈妈……”林烨手指颤颤巍巍指着房间内。
韩骁扭头看去，一瞬间屏住呼吸。
房间的窗帘全部拉开，窗外是绚烂至极的蔷薇花海，粉白交织中透露着勃勃生机，而阮清却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暗红的血一路蜿蜒流到门口。

第23章 P-哥哥我想回家
管家和保姆纷纷赶来，管家看到这一幕面色突，挡在两个孩子面前用眼神示意保姆，“把他们带回房间。”
林烨两只眼睛呆滞地盯着房间的妈妈，保姆捂住他的眼睛迅速带他下楼。
韩骁跟着一起走，忍不住回看了眼，突然明白过来那天阮清的那个笑容里面蕴含的解脱和轻松。
身侧的保姆小声催促他，他回过头继续往楼梯间走。
管家打了救急电话，但林继成带着人比救护车更先到，并把救护车原路请了回去。
他是匆匆开完会过来的，大步流星走进来，身后跟着秘书和医生。
管家和保姆站成一旁，管家喊“先生”，林继成冷冷扫过他一眼，按亮电梯，“跟着上来。”
管家便跟在他后面一齐上楼。
医生当场确认阮清死亡，带着乳胶手套的双手捧着一把带血的刀，“应该是划破腺体的过程中不小心划到大动脉了。”
林继成看了眼那把刀，就是上次阮清用来杀他的那把。
他冷冷笑起来，在场的人都不敢呼吸。
笑着几下笑容收起来，他冷脸道：“伪装一下尸体，制造出癌症晚期死亡的假象。”又扭头对秘书吩咐道：“发公告，明天举办葬礼。”
“是。”
他又问管家林烨在那，管家说：“在房间里。”
林继成看着始终低着头的管家，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想找死吗？居然私自联系救护车，想让别人都知道市长夫人自杀身亡吗？”
管家头更低，“抱歉先生，我担心您在忙其他事不能立马赶来，所以才先联系的救护车。”
林继成退后看了他几秒，手插兜往楼下去。
他先去林烨的房间没找到林烨，看到保姆从另一间房间出来，“小烨了？”
“在大少爷房间这。”
听见“大少爷”三个字，林继成皱了皱眉。
他推开韩骁的房门，果然看见林烨在里面，他缩成一团依偎在韩骁怀里，从刚刚到现在他都处于这种状态，不哭不闹，但睁着眼睛不说话，显然是吓傻了。
韩骁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看见推门而入的林继成顿时绷紧肌肉，死死盯着他。
要林继成来形容的话，那凶狠的眼神就像狼拼命护着小狼崽一样。
他笑，怎么他就成了虎豹呢？
“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了。”
韩骁脊背冒着冷汗，盯着他一会儿才慢慢问道：“你要干什么？”
“小烨的妈妈过世了，我要带他去处理后面的事情。”他走近，“来吧，把他交给我吧。”
韩骁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继成从他手里抱走林烨，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哄着，“不怕不怕，爸爸来了。”
林继成走了，带着林烨和阮清的尸体。
第二天，韩骁就在新闻上看见他，标题写着“市长夫人因病去世，林市长悲痛万分，无数市民自发前来祭拜”。
画面背景是殡仪馆，林继成站在记者面前，双眼通红诉说着他和夫人的感情有多深，他有多悲痛，引得市民纷纷感动落泪。
韩骁神色冷冷，只有他知道林继成深情面具下有多么虚伪、恶心。
随着主持人的解说，画面切到灵堂内，两旁摆放着各色的花圈，正中间的台子上摆放着阮清的遗像，照片中她面容姣好，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容。
场内有很多人，但韩骁一眼就发现了林烨。
他穿着一身黑西装跪在遗像旁边的跪垫上，始终垂着头。
镜头锁定他后放大，只见他眼眶一圈又红又肿，一看就是撕心裂肺哭过一番。
韩骁懂那种感觉，几个月前他也曾跪在那里，看着林烨小小的身躯跪在那，他的心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又酸又疼。
画面越来越近，直到两个保镖挡住镜头。
葬礼举行了三天，林烨是在第三天深夜被送回来，车上只有他和司机。
韩骁还没睡，听见汽车的声音，拉开窗帘看见一辆车停在庭院里，林烨从后座下来。
他一路看着他进入别墅，没一会儿，他的门响了。
他立马打开门，林烨站在门口仰头看着他，开口就憋不住了，“哥哥……”
韩骁连忙抱起他，他一边哭一边说，“我，我没有妈妈了……”
韩骁拍着他的背轻轻哄着，眼眶莫名发酸，那晚林烨哭了很久，韩骁一直陪着他。
“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林烨哭着说。
韩骁给他盖好被子，给他抹眼泪，轻声说道：“哥哥也没父亲和爸爸了，但只要我们一直记得他们，他们就会一直陪着我，妈妈没有离开，她只是换了种形式陪你。”他指着窗外的月亮，“你看，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你看着它，它也在看着你，你往那走，它就往那走。”
那时的林烨太小了，悲伤太大了，把小小的他淹没了，他并没有懂韩骁话里的意思，只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韩骁紧紧抱着他，就这么一直陪着他。
原本管家想让林烨在家休息几天，但他不愿意离开韩骁一定要跟着去上学。
这时候谁也不敢拦他，就随他去。
去的路上，林烨一路牵着韩骁的手，到了校门口要分别的时候，韩骁看出他的不舍，摸了摸他的脑袋，“哥哥下课就去找你好不好？”
林烨点点头，抓着书包带子去教室。
下完课，韩骁真的从二教到一教去找他，只来得及陪他说几句话上课铃又响了。
一天五节课，韩骁跑了四次，中午休息都待着林烨宿舍，哄他睡觉后就一直坐在床头看书。
宿管阿姨来查寝时看到他，喊他回宿舍睡觉，她替他守着。
韩骁谢过，但拒绝了。
他怕林烨醒来发现他没在会哭。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去上课，他几乎每时每刻都陪在林烨身边，但林烨的情绪并没有好转。
林烨班主任本来希望和林继成聊一下，但联系不上他，只好在一个课间找到韩骁。
办公室内，班主任叫韩骁坐，自己也坐下，“你是林烨的哥哥吧？”
韩骁点头，脊背挺直，有些紧张，“我是，请问他怎么了？”
“就是关于林烨最近的状态啊，我非常能理解，毕竟他还这么小，遇到这种事谁都心里难受需要一个适应期。”班主任说，“只是他现在的情况实在太糟糕了，他现在坐在位置上不肯动也不说话，别人喊他也听不见，只有你来了他才动一下……”
韩骁不知道他情况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手指紧紧攥着裤子。
“其实我建议还是让小烨在家调整一段时间比较好，学校环境太吵闹，不利于他平复心情。”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韩骁出去后反复琢磨老师说的话，觉得真的有必要给林烨请一段时间的假，他想着今天回家就和管家提这件事。
大课间时学校将小学部和初中部聚集在一起举行颁奖仪式，是上次那批送到市里的画作和文章。
从一年级开始念，先是颁发作文获奖，再是画作。
“一年级一班林烨的作品《全家福》荣获市一等奖，请林烨上台领奖。”
大概过了一分钟，没人上台。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在林烨身上，他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林烨班主任上台在副校长耳边耳语了几句，副校长拿起稿子准备念下一个获奖的同学。
突然有人大喊：“我要举报林烨作品造假！他妈妈死了！”
台下一阵哄笑声。
副校长严词厉色道：“安静！刚刚那位同学说的，抓到扣分！”
“我说的。”那人举起手，韩骁看过去，是当初敲诈林烨的混混之一，另外几个人在旁边偷笑。
那人说：“凭什么扣我分，我又没说错，他就是没妈的孩子……”
拳头狠狠砸在他脸上，韩骁扑上去压着他揍。
旁边几个混混傻了几秒，反应过来就要上前揍韩骁，被陆明朗挡着，一扬眉毛，“我陆小爷在，我看谁敢动！”
夏虹环视一圈，放话道：“谁再敢笑一个试试。”
后来是副校长来拉开韩骁，拍掉他身上的灰，冷眼看着被走得鼻青脸肿的混混，“等下叫你家长来我办公室。”
副校长带着几个人到办公室处理问题，本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没想到陆明朗早就联系了家里人，添油加醋说自己在学校被人欺负了，爱子如命的陆妈妈立马踩着高跟鞋火急火燎赶来，把爱马仕包包往校长办公室桌上一砸，“我们家每年投这么多钱就是让我儿子在这受欺负的？哪家孩子欺负的我儿子？老娘要手撕了他的皮！”
陆明朗闻言身躯抖了三抖，陆妈妈目光扫过来时，夏虹和韩骁立马挤出一个微笑，乖巧喊“阿姨好”。
处理结果就是那几个混混当场开除，直接叫人送回家去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小时，韩骁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就朝一年级一班飞奔去。
敲了敲窗户，坐在位置上的林烨猛然抬头，韩骁看他眼睛红了，就知道哭过了。
他还没开口，林烨上前抱着他，“哥哥我想回家。”
“好，哥哥带你回家。”
于是他给自己和林烨都请了一周的假，又联系司机来接他们。
管家从接到电话就一直等着，见林烨下车里面上前去，“小烨。”
平日林烨每次回家看见他肯定要喊管家叔叔，今天却低着头绕过他进屋。
管家疑惑地抬头看韩骁，韩骁和他说了学校发生的事，管家一脸愤怒，“真是没家教的孩子，我会联系学校的。”
“不用了，事情已经处理了，那几个被退学滚蛋了。”
说话间，管家注意到韩骁嘴角的淤青，“你这怎么搞的，快去让保姆涂药。”
韩骁碰了碰嘴角，轻微皱了下眉，应该是刚刚打架时候不小心弄的，一点点疼，管家却着急得不行，拉他进屋让保姆拿药膏来。
韩骁本想说没什么事，但被管家摁住不准他跑，他只好老实坐椅子上。
上完药，他去找林烨，在客厅找到他，他背着他坐在地毯上。
“你在干什……”
哗——纸张撕破的声音。
韩骁看见他在撕那张全家福，马上拉住他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说的对，我没妈妈了，全家福也应该没妈妈。”
韩骁看了眼被撕毁的画作，原本四个人，代表阮清的小人被撕掉，只剩下三个人。
林烨挣脱他的手，把剩下半张画放进画框重新挂墙上。
韩骁看着那残缺的半张画，心情复杂。
林烨的情况更糟糕。
韩骁能明显察觉他现在极度依赖他，已经到了离开视线一秒钟都不行的程度，每次他要起身或者动一下身体，林烨都会马上看过来，如果在睡觉也会立马惊醒。
他试着逗他开心，转移注意力，鼓励他开口说话，但都没用。
林烨现在就像一个木头人，眼睛黯淡无神，不动也不说话。
直到有天午觉睡醒，韩骁发现发现林烨不在身边，瞬间吓醒，跑出来喊醒管家，然后又跑去找人。
最后他是在阮清的房间找到林烨的，阮清的房间本来是锁上的，不知道他怎么打开了。
韩骁扶着门框喘气，看见他坐在地板上，拿着跑车玩具在玩，刚想喊林烨的名字。
却听见他自顾自说：“妈妈，你看车车要启动咯。”
说着，他松开手，玩具车直冲冲往前跑，撞到韩骁的脚停下来。
韩骁不寒而栗，愣了几秒才问道：“林烨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和妈妈呀。”林烨冲他笑，指着一个方向，“妈妈在这陪我玩。”又指着另外一个方向，“爸爸也在这，他们都在陪小烨玩，爸爸还答应带我们去骑长颈鹿。”
韩骁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烨你听我说，妈妈已经不在了……”
“哥哥骗人！”林烨皱着眉，“妈妈明明就在这。”
韩骁这时才注意到林烨的不对劲，叫上管家直接去市医院。
心理咨询室外，韩骁和管家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有护士过来，“谁是林烨的家属，麻烦来缴一下费。”
管家起身跟着去，只剩下韩骁一个人。
林烨已经进去半小时了，他一次次看向门板，终于门打开了，医生牵着林烨的手送他出来，看了眼韩骁，“病人家长呢？”
“我就是。”韩骁立马站起来。
“大人没来吗？”
“大人……有事。”韩骁又道，“我是他哥哥，你可以和我说。”
医生皱了下眉，“那你进来吧。”
大约交谈了十分钟，韩骁从咨询室出来时，整个人处于呆怔的状态。
他脑海里循环播放着医生的话。
“病人长期处于缺爱状态，又因为母亲去世的打击，出现了幻想被爱的症状。”
“幻想被爱是一种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幻想被爱是精神分裂的前兆，逐渐会演化幻想出一个完美的实体出来，病人现在已经出现了幻听、幻视的症状，等到他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他就真的走不出来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兜里的手机响起来，他麻木地接通。
“小骁你现在在哪？你老师说你不在学校，司机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叔父焦急的声音传来。
韩骁动了动嘴，“我在医院。”
“你在医院干什么？是不是林继成对你做了什么？”
“没，没有，是林烨，他生病了。”
“林继成的儿子？他儿子生病了管你什么事，别忘了他爸爸可是林继成，就是林继成害死了你的父亲和爸爸！”
“我知道……”
林烨从座位上跳下来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哥哥我想回家。”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让司机去接你。”
韩骁低头看着他的毛茸茸头顶，声音突然哽咽，“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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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林继成葬礼后的第二天，有律师找到了林烨，按照林继成的遗嘱进行了遗产划分，少部分分给林家的近亲，大部分留给林烨。
他翻遍三页遗嘱都没看见韩骁的名字，问道：“韩骁了？”
律师回：“当年林先生收养韩少爷并没有办收养手续，所以从法律角度上韩骁并没有继承权。”
又问：“那我可以把手里的遗产转让给他吗？”
律师：“可以，但要拟写一份转让合同，还需要双方签字。”
林烨沉默片刻，看着桌上那份所谓的遗书，林继成晚年都在韩骁的监禁当中，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律师还拟写遗书，那这份遗书是谁写的，律师又是谁派来的不言而喻。
最终林氏和别墅还是到了他手上。
葬礼过后，林烨在家躺了两天就就投入到接手林氏的工作中，也没时间让他消沉，他每天强撑着精神上下班，像永动机二十四小时轮轴转，连一向对他严厉的叶庭都劝他休息几天。
“林董，这是林氏的资产明细，还有这几年的财务报表。”
和林烨说话是现在林氏的总裁，叫刘永，是个beta。
韩骁给他发的短信里说这个人可信，如果他不想管林氏，可以让他代管。
林烨接过文件夹，格外看了他一眼，刘总看起来四十多岁，大肚腩有些秃顶，但笑容和蔼，看起来人挺老实。
林烨随意翻了翻，有些出乎意料，他记得林继成下台后林氏股票暴跌濒临倒闭，近几年的收益情况却非常可观。
“林氏现在主营什么？”
“主营抑制剂和阻隔剂等一些必需品的生产。”
“靠这个能赚这么多钱？”林烨问。
“光靠这肯定不够。”刘总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但咱们是万洲药业的唯一合作商，一方面产量大，另一方面其他想和万洲合作但投入无门的企业就会间接地找咱们合作，久而久之生意就大起来了。”
“万洲药业。”林烨轻声呢喃了一遍，问道，“它是万洲集团下的产业？”
“正是。”
“他们为什么要找林氏合作，还指定林是是唯一合作商，而且林氏之前不是做药物生产这块的吧，怎么突然转方向了？”他记得外公还在世的时候，阮氏主营的木业，那时候外公抱着年幼的他教他识木，什么是红木什么是黄花梨，“木业不做了？”
“木业也还在做，但现在木头进口这方面都被万洲垄断了，生意不好做，自从万洲入股后就进行了结构调整，一半木头厂都改成了生产车间，现在林氏主要经济来源就是承接万洲的外包。”
“万洲入股了林氏？”林烨眉毛拧在一起，他和万洲之间的疙瘩还没解开，而下午就要召开董事会，他是否能继承林氏还要由各位股东投票决定。
“对的，十年前入的股。”
林烨算了下时间，十年前正好是林氏要倒闭的时候，他一手撑着太阳穴轻轻揉着，为下午的董事会发愁。
下午林氏的股东纷纷出席参会，只剩长桌的主位空缺。
林烨坐在主位对面的位置，盯着空荡荡的位置，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上次新元开业宴万洲没来，不知道这次……
走廊突然响起笑声，万洲的人来了，林烨立马起身到门口，来人看着眼生，刘总悄摸在他耳边说道：“万洲董事长没时间来，这是万洲药业的程总。”
果然还在计较，林烨想。眼见着程总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过来，他率先伸出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程总好。”
程总向上看了他一眼，和他握了握手。
神色如常，倒出乎林烨的意料。
人到齐了，会议正式开始。
先是林烨发表了一段简短的竞选发言，然后再就是董事会作出决议，一人一票，须经全体董事的半数通过。
林烨讲完望着台下各位董事，各位董事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林烨微微皱眉，直说：“各位董事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
其中一位董事大声说：“我不同意！一个beta怎么可能管的好这么大的企业，反正我不赞同。”
林烨笑容僵住。
也有人为他反驳，“小烨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的优秀我们都看得见，就因为他是beta就淘汰他，不合适吧。”
“那到时候亏钱你赔我？生意场上不谈情分只谈利益。”
此话一出，其他董事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有些叹气有些摇头，出现了越来越多反对的声音。
就在这时，坐在主位上一直没发表意见的程总忽然发声，“我赞同。”
不一样的声音一出，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他。
连林烨也不敢相信地看过去，而程总面带淡笑，再次重申，“万洲投赞同票。”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掷地有声。
一时间众人哗然，交谈声更大更激烈。
刚刚带头反对的那人梗着脸道：“把这么大的公司交给一个beta你放心吗？万洲家大业大不缺这点钱，我们可不行……”
“万洲愿意给优秀的人一个机会，不论alpha、omega还是beta。”
话音刚落，全场响起一阵掌声，那人剩下的话也只能吞回肚子里，看了看左右的人也跟着拍手。
林烨感激地对程总一笑，程总回以淡淡一笑。
正式进入投票表决环节，12票赞同0票反对，由程总宣布林烨正式任职林氏集团董事长一职。
散会后，林烨被董事团团围住，眼见程总和秘书走出会议室立马跑出来，抢在秘书之前为他按亮电梯，微笑，“我送您。”
叮一声，电梯来了。
林烨做出请的手势等他先进，再并排和他站在一起，“今天谢谢您。”
程总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看你表情很意外？”
林烨想到他撬墙角的事，心虚地咳嗽一声，“有点没想到。”
程总笑了两声，“不需要谢我，是你足够优秀能让万洲信任你，不如感谢一下自己。”
就在前几个小时他还在计较万洲不参加开业宴，这么一对比，倒是他小心眼了，一时间林烨为自己撬墙角的事感到不耻，“叶庭的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万洲道个歉……”
程总“诶”一声，抬手打断他，“选择新元是她自己的决定，万洲无权干涉，林董也不必羞愧。”
电梯门开了，程总对他一笑，“好好干，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都对你刮目相看。”
林烨感激地看着他，郑重点头，“是。”
送完程总，林烨上楼和刘永商讨林氏后续事情，新元刚刚起步，他没太多时间管理林氏，所有大部分事情都要交给他。
刘永一拍肩膀，“林董您就放心吧，韩总走的时候都交代好了……”
林烨瞟了他一眼，刘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怎么了吗？”
“韩骁都交代什么了？”
“他让我一切听您的安排，好好打理公司，还规划了公司后续几年如何发展……”
啪一声，文件夹砸桌上，吓得刘总立马噤声。
他就搞不明白了，他要把公司给他他又不要，又搞这套，怎么？怕他管不好会倒闭去？
林烨咬牙切齿生着气，瞥见角落里不敢出声的刘永，收了收脾气吩咐道：“按他安排来就行，平时你能决定的事就不要烦我，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再来找我。”
安顿好林氏，再就是香山别墅。
对于那栋别墅他的感情很复杂，又恨又爱，这里有很多痛苦的回忆，也有美好的。
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让罗衡挂在平台上出售，过去的都是过去了，曾经的美好现在再看只是一地碎片，留着痛苦不如卖了换钱。
处理完这一切，林烨回到家已经是深夜，进门鞋都没换直接倒在沙发上，把脸埋在抱枕里面躺了会儿，肚子叫起来，他这才想起他还没吃晚饭，点开外卖平台翻了翻，看什么都没胃口。
不知道怎么，他突然想念起韩骁做的饭菜，但马上逼自己消除这个念头，他才不想韩骁。
图方便他点了楼下的小炒店，没一会儿就送上来了。
他把三菜一汤拆开摆好，夹了一块排骨咬了一口，蒜太多。
又喝了口老鸭汤，汤太咸。
总之四个菜没一个合胃口的，他硬塞了半碗饭就放了筷子，看着桌上没动几筷子的菜，他又给罗衡发消息，让他尽快给他找一个做饭阿姨。
罗衡办事效率高，没几天就有阿姨来应聘，试了几个都不行，只有一个姓王的阿姨，做排骨不放蒜，汤炖的也刚刚好，林烨尝了一口就定下她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氏平稳运行，新元蒸蒸日上，他的状态也越来越好，加上阿姨天天给他顿补汤，滋润得他都胖了好几斤。
距离林继成去世大概过了一周，他发现一件事——
韩骁消失了。
这天入睡前他习惯性点香薰，却发现最后一个香薰已经燃完了，这盒香薰还是他从M国带回来的，国内没有。
他在床上闭着眼睛躺了很久，最后轻叹一口气。
失眠和头疼都是出国后得的，那段时间经常头疼，整晚整晚睡不着，一个月暴瘦二十斤，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被室友嘲笑是熊猫，后来室友推荐他试试助眠香薰，他在百货超市最角落的地方翻到了落灰的香薰，只是低头闻了闻他就决定买下。
曼陀罗香味。
室友皱着眉头说这个味道实在太刺激不适合助眠，闻多了甚至感觉呼吸困难，林烨却执着地买下了它。
幸运的是，那晚是他睡的最安稳的一夜，那股味道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经常关顾那家超市，成为了那款曼陀罗香薰的唯一顾客。
他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翻身拉亮床头的夜灯，闲来无事翻起手机。
无意看到韩骁的头像，犹豫一下，点进去看。
消息截止于一周前。
那天他就走后，韩骁给他发消息嘱咐林氏一些事情，但被他拉黑了，现在还在黑名单里躺着，电话也一起拉黑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那话的作用，这一周他都没有看见韩骁，也没听见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他关掉手机，心想很好。
但那晚后，他开始有意无意瞄一眼手机，看看有没有遗落没接到的电话。
他自己并没有发现这个习惯，是罗衡问他是在等谁的电话吗？
他才猛然惊醒，一口否决并逼自己专心地投入工作。
这期间他还收到陆明朗的泳池party邀请，他投的一部电影杀青大吉，拉他一起过来玩。
他这人对谁都带着三分笑，但其实内里非常讨厌陌生人，陌生的环境，一想到闹哄哄的party，一群陌生的人拉着他唱歌喝酒，他就头疼，拒绝的话还没发出去，但想到一点，他一改话锋同意去了。
下班后他回家换了一身休闲的衬衫前去，如他预料的一般，还没进去他就听到了里面的欢笑声，他把礼物丢给陆明朗就找了个角落坐下。
“不下来玩吗？”一个alpha手撑着泳池爬上来，拿起旁边躺椅上的毛巾擦头发，走过来，“看你一个人在这很孤单，或许我能陪陪你？”
“不需要。”
alpha并没有因此放弃，他眼神露骨地盯着林烨胸前袒露的雪白皮肤，又笑哈哈问了几句家常话，但对面的男人并没有答应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他顺着林烨的眼神看去，是大门，“你在等人？”
“没有。”
alpha有些生气，他没感觉到对方的信息素，一个beta居然敢无视他。他咬了咬牙，俯下身凑在林烨耳边，“楼上有房间，来吗？”
林烨掀起眼皮，墨黑的眼睛直盯着他，alpha舔了下牙槽，眼神露骨，“你这个眼神看的我都要石更了，床上一定很带劲。”
“行啊。”林烨放下酒杯，对他微微一笑，明明是微笑但对面的alpha却感到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但我只当上面，而且我喜欢粗暴点，不知道你……”他上下扫了一眼alpha的身材，“承受得住吗？”
alpha的脸色变了又变，青了又紫，骂了句神经走了。
林烨在那坐在散场才走，陆明朗见状松开怀里的omege从泳池爬上来，“这就走，看你都没玩。”
“没意思。”林烨耸耸肩，“走了。”
“你两兄弟怎么都爱扫兴。”陆明朗随口抱怨了一句，没想到林烨瞬间转头看着他，他还以为是骂他不开心了，紧张一瞬，“怎么了？”
“我哥……”
林烨顿了一下，“韩骁怎么了。”
“嗷我给他发消息让他来玩，他都没回，打电话也不接……”林烨眼神一暗，而陆明朗没察觉继续说，“一个叫不过来，一个过来了也不玩……”
“你最近见过他吗？”
“没，发消息也没回。”
林烨脸色彻底沉下去。
后来他试着换了个号码给韩骁发短信，没回应。
韩骁莫名的消失让他变得焦躁不安，安逸顺心的日子再次被打破，他又开始高频度地抽烟。
每次罗衡进来第一件事都是开窗通风，他试图劝过林烨，还留下一盒薄荷糖，“抽烟伤身体，林总可以试试吃糖。”
烟盒空了好几盒，那盒糖在那没动过。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把韩骁从黑名单拉出来给他消息。
他等了一天，消息依旧石沉大海。
连着他的心也沉下去。
“林总，林总。”
林烨身躯抖了一下，“怎么？”
“我们的最新技术得到了万洲集团的赏识，他们有合作的意向……”
他看着项目经理张张合合的嘴，眉头紧紧皱起，说的什么呢？他甩了甩脑袋，叶庭推了推他，他看见叶庭在和他说话，但他一个字都听不清。
会议室的人都看过来，林烨看着他们张张合合的嘴，感觉耳边嗡嗡作响，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他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抱歉，我先出去一下。”说完匆匆推门而出。
叶庭轻叹一口气，对项目经理说：“继续吧。”
他先回办公室拿了车钥匙，罗衡追上来问他去哪，要不要司机送，他没理，一关车门，一脚油门朝韩家去。
韩家老宅。
林烨的车被拦在铁门外，他下车抓着铁门的栏杆冲里面大喊：“韩骁你滚出来！”
这一叫引得院子里的佣人纷纷看过来，守门的大爷连声哎哟，“这位少爷您别叫了，大少爷根本没回来过。”
“韩骁！”林烨大喊着，“你给我滚出来！”
他喊了好几声，才看见有人从别墅慢慢走过来，他握着栏杆恨不得把头看进去看，等那人慢慢走近了，他的手松了劲，露出失望的表情。
来的人不是韩骁，是韩老爷子。
韩老爷子拄着拐杖，步子有点颤，但面色依旧威严，他对林烨微微一点头，“林先生。”
心底失望无比，林烨还是隔着铁门问倒：“韩骁人呢？我要见他。”
“他没有回来过。”
“怎么可能，他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和林烨的咄咄逼人相比，韩老爷子显然更镇定，“林先生我说的是实话，韩骁并没有回来过。”
林烨看他不像说谎，心底那点希望彻底破灭，他拉开车门准备离开。
“林先生请等等。”
林烨又回过头看他。
韩老爷子静静看着林烨，心里苍凉无比，或许当年他不该把事做的那么绝。
“林先生如果见到他，恳请您劝劝他，让他回来看看吧。”
林烨略微挑眉，上次他见过韩老爷子不怒自威的威严，却没想到他会用如此低三下四来求自己。
“你找错人了，让我说不如你自己说。”林烨转身回车里，驱车离开。
回御府华苑的路上，林烨脑子很乱，短信不回，电话不接，也不在韩家，那韩骁到底在哪？
突然“韩骁被绑架失踪”的念头冒出来，一瞬间林烨感觉全身汗毛竖立，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喉咙被人扼住呼吸不了，耳边嗡鸣听不清任何声音。
一个急刹车，后面响起连续的喇叭声。
“大马路中间突然刹车你发什么神经！老子差点撞到知不知道……”
越来越多的车被堵住，喇叭声越来越响。
林烨甩了甩头，勉强把车开出车道停到路旁边，推开车门跑到绿化带一顿吐，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要疯了。
或者他已经疯了。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接受了韩骁消失的事实，反而平静下来，像台无情机器带动着公司不停运转。
只有罗衡知道那都是假象，他敲门进来汇报，“林总下午要去和万洲那边谈合作细节。”
“嗯。”林烨揉着眉心，”相关文件发我电脑就行。“
“如果您今天比较累，推迟到周五也行。”
“不用。”
“好的，那我去备车。”罗衡退下去。
于是林烨、叶庭、罗衡还有一个项目部的黄经理一起乘车到万洲药业的大楼。
前台带他们一行人到茶室内，给他们倒完茶，笑容甜蜜地说：“韩组长他们马上就来。”
听见那个姓，林烨瞬间抬头，但很快他摇摇头自己否定，真tm是疯了。
几个人等了会儿，还不见有人来，黄经理忍不住抱怨道：“就把我们晾这儿不管了，他们找我们合作就这态度？”
叶庭小口品了口茶，“你真以为是他们求我们合作？你以为我们有更好的选择吗？”
两句话堵的黄经理哑口无言，笑哈哈两声糊弄过去。
此时，走廊响起几道脚步声。
叶庭放下茶杯，“来了。”
林烨原本撑着脑袋看窗外的银杏树枯叶发呆，闻言眼眸微转也看向走廊，突然心跳停了一拍。
视线紧紧盯着为首的男人，眼睛瞪得太大，有些发酸。
韩骁下半脸带着止咬器，只露出一双深邃墨黑的眼睛，朝这边大步走来。他瘦了，两颊和眼窝都微微凹进去，却让他的气质更加凌厉逼人。
林烨站在门口，双手握拳盯着他，里面是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恨意。
皮鞋踏在大理石上的声音停止，韩骁在他面前站定，弯了弯眼睛，周身锋利的气势被柔化。
他伸出手，“林总好，我是这次负责此次项目的组长，韩骁。”

第25章
门被粗鲁推开又自动合上，林烨抓着韩骁衣领把他怼在墙上，“这样逗我好玩吗？看着我为了找你急的团团转很开心吗？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感觉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眼尾越来越红，“好玩吗？我问你好玩吗！”
吼完两声，林烨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通红想把他剐了。
韩骁沉默片刻，而后挑唇问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关心我吗？”
两人对视安静一瞬，林烨心慌一瞬，松开手退后一步，“去你妈的，我为什么要关心你，我恨不得你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才好……”
“那，”韩骁慢慢开口，林烨见他晃了晃手机，“这算证据吗？”
一片绿色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定睛一看，是他这些天给韩骁发的消息。
【乖宝】：操，韩骁给我滚出来
【乖宝】：别以为不回我消息我就找不到你
【乖宝】：你到底在哪？
【乖宝】：说话！
【乖宝】：你让你说话！
【乖宝】：别让我抓到你，你会死的很惨
【乖宝】：回我消息哥
【乖宝】：你在哪
【乖宝】：哥，不要抛弃我
他脸色一僵，记忆一晃而过，他想起最后几条是他酒醉后发的，现在再看这些话就像他在求韩骁一样。而韩骁上扬的嘴角，让他感觉无比的羞耻和愤怒。
凭什么这家伙可以一脸无所谓，还有脸拿着聊天记录来威胁他，他猛然抓着韩骁的脖子，头抵住他的头，凶狠地瞪着他，“闭嘴！”
颈部的压迫感越来越重，韩骁呼吸变得粗重，但他还在笑，“还有一百多个未接电话……”
“我让你闭嘴！”
林烨卡在他的下巴和脖子的交界处，一用力把他抵着墙壁上。韩骁不得不仰起头，止咬器下的嘴微微张开喘着气，但下垂的眼睛仍然带着挑衅的笑，仿佛说你看你又激动了，果然是在担心我。
操操操操操，林烨的眼睛越发红，手指不断收紧，突然韩骁咳嗽一声，林烨立刻松开手，韩骁立马捂着嘴扭着头咳嗽，他有些无措地看着，“你怎么了？”
韩骁咳嗽的空隙里扫了眼他，又偏头咳嗽两声。
“要不要喝水，我去拿水。”林烨转身出去拿水却被拉住手腕。
“我没事。”
似乎是想让他放心，韩骁对他一笑，林烨观察了几分钟确定他没继续咳嗽才稍微放心，双手抱胸质问他，“你这止咬器怎么回事？”
“易感器还没过，医生还不准摘。”说话间，他把手伸到林烨后颈轻轻按着，林烨不知觉放下戒备的姿势，“哥没逗你玩，也不是故意消失，那天我走后刚好易感期，这段时间都在医院。”
林烨眉毛紧紧皱在一起，“那你不能回个消息，回个电话？”
“封闭治疗，不准带手机。”
“那你出来之后不能回个电话？故意今天过来气我，你就是成心的！”林烨手臂一扬甩开他的手，“离我远点……”
砰砰——
两声敲门声后，罗衡的声音透过玻璃传进来，“林总，你什么时候过来？外面的人在催了。”
“让他们等着！”
“马上来。”韩骁拉住林烨，温声哄着，“乖，今天是来谈正事的，不闹脾气。”
“谁闹脾气。”林烨再次甩开他的手，瞪着他一拉西装下摆抻顺，“别把我当小孩。”
韩骁笑了笑借着窗户玻璃反光整理了下皱巴巴的领口，领先他一步出去，落后一步的林烨骂骂咧咧跟出去。
回到隔壁茶室后，茶室里的人不约而同看过来，刚刚隔壁的争吵声他们都听到了。
韩骁微微点头，“可以开始了。”
大家都对韩骁脖子上醒目的手指印保持沉默，黄经理笑眯眯递给韩骁一杯茶，“韩组长您喝茶。”
林烨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冷嗤一声，在叶庭旁边坐下。
黄经理摸不着脑袋，硬着头皮给林烨倒了杯茶，“林总您也喝茶。”
林烨放那没喝，慢悠悠道：“开始吧。”
这次主要是万洲想采购新元新研发的设备，这个设备至少能让药品产量翻两倍，而万洲的药物一直供不应求，翻倍的产量就代表着翻倍的利润。
“万洲能给到这个报价。”隔着桌子，韩骁两根手指压着合同倾身递到林烨面前，和他对视一眼又坐下。
旁边黄经理凑过来看，看到那行数字惊得倒吸一口气，数着那合同上有几个零。
那个价格太漂亮了，漂亮到一贯板着脸的叶庭都扬起了红唇，“万洲果然是大集团，出手阔绰，我们也很荣幸能和万洲合作。”
而身为新元总裁的林烨此时却在发呆，冷静下来，他就发现韩骁的话漏洞百出，哪个alpha易感期不找omega而是在医院度过？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太假了，说不定他在位找不到韩骁焦躁不安当时候，他和哪个omega在床上缠绵，一想到这他咬紧牙。
韩骁看向林烨，“林总，你觉得了？”
“我们拒绝。”
话音刚落，茶室里所有人里面看向林烨，连韩骁眼底都闪过一丝震惊。
无视叶庭警告的眼神，林烨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但格外坚持，“新元拒绝和万洲合作。”
对面的韩骁微微皱眉，“为什么？”
“联系新元的公司不止你们一家，我们的选择不止万洲。”
“但这个价格市面上绝无仅有，其他家根本不可能给到这个价格……”叶庭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明显的怒意。
“还有一个原因，我个人不想和万洲合作。”
“就这样。”他瞪了韩骁一眼，对新元的人说，“回去了。”
说完他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大步流星走出茶室，没一会儿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韩骁追上来和他并肩走，语气微沉，“现在不是讲个人恩怨的时候，不要冲动行事……”
“怎么又要说我闹脾气？”林烨骤然停下脚步，眼底没有温度，“韩骁不要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把戏，故意入职万洲蓄意接近新元，你想干什么？想击垮新元击垮我？看我跪在你脚下求饶，你休想。”
最后三个字他咬着牙说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刚好车来了，他上车后用力关上车门。
罗衡慢一步追出来，和韩骁道了声歉从另一边上车。
而叶庭黑着脸出来，拒绝和林烨坐一辆车，和项目经理打车离开。
韩骁目送黑色轿车越来越远去，对面一辆车闪了两下双闪慢慢驶过来。
司机降下车窗，“韩总该去医院了。”
韩骁收起深沉的眼眸弯腰坐进车里。
去医院的路上，司机忍不住偷瞄后视镜，他发现一件惊人的事情，韩先生居然笑了，自上车起他的脸色就格外阴沉，但刚刚突然笑了一声，虽然很轻，但他还是听到了。
他担任韩先生的司机虽然才几个月，但见他永远都是冰冷冷的样子，笑也是客气疏离不带感情，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他眼里看见温柔的感情。
他又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男人，敢当着韩先生甩车门，难不成……
“你在想什么？”冰冷的声音传来。
司机猛然回过神对上后视镜里韩骁冰冷的双眸，瞬间后背绷紧，“没，没什么……”
在韩骁的眼神威压下，他试图打哈哈糊弄过去，但韩骁的目光实在太锋利，他只好硬着头皮随便扯了个幌子，“我只是在好奇韩先生为什么不去之前的私立医院，要去公立医院，人挤人的……”
“不该问的别问。”
见韩骁的视线终于移开，司机在心里长舒一口气，“是是是，我明白了。”
中心医院。
到停车场后，韩骁并没有马上下车，脸庞隐没在黑暗中，“这个月的工作去找财务结，你被辞退了。”
“韩先生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不问了，我以后都……”
司机还在苦苦求饶，但韩骁已经下车，合上车门把声音隔绝在内，留下一个无情的背影。
他独自一人踏着阶梯进入医院大厅，前台护士提醒他挂号。
“我约了荣医生，她在吗？”
“她应该在开会，不知道结束没。”
韩骁微微一笑谢过，然后轻车熟路乘电梯到五楼，精神科。
推开门里面没人，韩骁看了眼腕表考虑要不要换个时间再来，一道女声响起，“诶你来了，正好帮帮忙。”
韩骁扭头看见荣医生抱着一大摞纸艰难地走过来，上前接过送进诊室放在办公桌上。
荣医生先拿起桌上的水大喝一口，总算是感觉活过来了，像唠家常一样和韩骁抱怨，“医院是越来越过分了，最新出的心理问卷，院里要求每个月必须完成五百份，我每个月接诊的人都没五百个……”她看见韩骁在看着上面的字，眨眨眼，“有兴趣做一份吗？”
韩骁闻言放下纸张，“抱歉，赶时间。”
“你带回去做，下次来再给我。”
韩骁抬了抬嘴角，荣医生只好作罢，“行吧你是大忙人。”
荣医生坐下来开始对他进行一系列检查，边询问状况，“最近还有出现狂躁易怒的症状吗？信息素稳定吗？”
得到答复后，荣医生点点头，等机器检测结果出来，她说：“可以了，可以摘止咬器了，恭喜你又活过了一个易感器。”
韩骁笑了笑，“谢谢。”
他手伸到后脑勺摸到一个凸起用手指一扣，皮带瞬间松下来，重获自由。
他把止咬器放桌上，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换一家医院，任你挑。”
“哎呀我就嘴上说说，真让我换我也舍不得。”荣医生低头写着病历，“有这钱不如投投我的新项目。”
“可以，晚点我让秘书联系您。”
“这就同意了？”荣医生抬起头惊讶看着他。
“当然，您是小烨的恩人。”
“你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荣医生露出无奈着笑摇着头，“话说你这次易感期他知道吗？”
“不知道，没告诉他。”
“为什么？”
“他还是抗拒我。”
荣医生陷入深思，过了会儿语重心长劝道：“作为一位医生，我还是想劝你易感期最好找一位omega度过，alpha易感期需要omega的安抚是常识，硬抗太伤身体了，你自己也能感觉到吧，你对抑制剂产生了抗药性，之前一个星期可以熬过去，现在至少要两个星期，就怕以后抑制剂也不管用了。”
韩骁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想把话说的太重，“与其硬抗不如顺从天性。”
一番话让韩骁陷入深思，她说的没错，他能感觉到这几年易感期越来越频繁，而且后遗症也逐渐显露出来。
但他说：“不需要。”
荣医生静静看着他，她叹了口气，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她都生不起气了。
“之前那个omega了？或许他的信息素可以让你易感期好受点。”见韩骁脸色骤冷，荣医生抢在他拒绝的话之前说，“我没让你和他度过，只需要他的信息素就行，我现在就在研究这方面，说不定……”
“不需要。”
这次韩骁的声音冷如冰窖，毫无再谈的余地。
荣医生无奈，想到韩骁抱着流着血昏死过去的林烨来医院的那一幕，她现在还记得韩骁跪在急救室前一拳一拳揍自己，谁都拦不住，如果旁边有把刀，她相信韩骁会一把捅了自己来赎罪。
多久了？她歪着头算了算，十年了吧，就算是刀伤十年也该结痂痊愈了。
而那件事永远刻在韩骁心里，十年过去了，也依旧鲜血淋漓。
看着韩骁寒冷阴沉的脸色，她轻轻摇头。
或许这辈子都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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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是本破镜重圆，and哥哥现在在追妻[偷笑]

第26章
那天林烨拒绝万洲后，万洲一直在尝试继续沟通，但都被他回拒了，叶庭为此和他大吵一架，林烨一句“我想，我作为新元的总裁还是有权利决定和谁合作的”气得她摔门而出。
现在公司员工私下都在吐槽说林总多么武断多么专横，说不定还在背后骂他有钱不赚大笨蛋，但林烨并不放在心上，项目不缺人合作，但他不想再和韩骁扯上关系。
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罗衡推门进来，递给他一封邀请函，“万豪集体送来的，他们本周六晚在万家湾举办年终庆典，想邀请您参加。”
万豪也是之前联系过新元的公司之一，现在拒绝了万洲，它是最有希望成为他们的合作伙伴的公司。
临宴会前一天林烨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女伴，他在国内没几个omega朋友，如果是之前他可能会和叶庭一起出席，但看叶庭的架势大概不愿意理他的。
正发愁的着，手边的电话忽然响起。
他一看联系人名字——Nadia，顿时露出笑容，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传来带着幽怨的声音，“林总贵人多忘事，之前欠的我三个包什么时候结一下？”
他看了眼腕表，“正好现在有时间，我去接你？”
Naida报了律所的地址就挂了电话。
林烨给阿姨发消息让她今天不用来做晚饭，然后就出发去接Nadia，先是陪她在奢侈品店选了三个包，额外加两件裙子，然后在去西餐厅吃饭。
服务员把他们引入包间，Nadia进门就看见餐桌上摆的红玫瑰和蜡烛，回过头狐疑地看着他，“上次不是说不喜欢我这个型的了吗，怎么又要追我啊？”
“你想多了。”林烨摆手让服务员把玫瑰花和蜡烛撤走，绅士地抽开椅子请她入座，Nadia顶着怀疑的眼神坐下去。
林烨在另一边坐下，直接道：“明天我要参加一个比较重要的宴会，缺个女伴，你有空吗？”
“这还不是在追我？”
“只是单纯的女伴。”林烨加重“单纯”两个字。
Nadia嚯一声，算是明白为什么林烨会主动提出让她选裙子了，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行啊，正好我明天也没安排。”
林烨微微一笑，把切好的牛排换给她。
宴会当天，林烨穿着量身定制西装，挽着一件红裙摇曳生姿的Nadia出席，一路收获了无数羡艳的目光。
万豪的杨总端着酒杯过来，“林总赏脸，今天一定要吃好玩好，有什么不满意和我说。”
林烨接过罗衡递过来的礼物送给他，说着一些祝贺的客套话，却发现杨总的眼睛时不时往他后面看，他心里不悦面上却不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宴会厅大门围着一群人，人群骚动。
他问：“那是怎么了？”
“是万洲的人来了。”杨总对林烨抱歉一笑，“吃好玩好哈，别客气，我先过去一趟。”
等他走后，林烨眼里的笑意消失，挽着Nadia也过去看看热闹，他看见人群中心的男人后脚步一顿，Nadia更是皱眉，“韩骁？”
人群中间的韩骁穿着考究的黑西装，带着三分淡笑，手里拿着高脚杯镇定自若地和众人周旋，“程总身体不便，让我代为出席，还请见谅。”
“都一样都一样。”杨总笑呵呵的，万洲愿意派人来都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程总身体没大碍吧？”
“一点小感冒，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林烨的目光落在站在他右手边的omega身上，她一袭洁白绸面裙，耳朵上和脖子上都带着白粉色的珍珠饰品，气质温婉端庄，韩骁和别人说话时她就安静站在一旁，等韩骁收回敬酒的手，她就动作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
旁人都好奇地问：“这位是？”
“王局的女儿。”韩骁简单介绍。
那个omega微微一笑，接着说：“伯伯好，我们之前在万老爷子寿宴上见过。”
“嗷嗷看我这记性！”那位伯伯恭维道：“两位真是郎才女貌，那句话怎么能说来着。”
另一个人搭腔，“天作之合。”
“对对对，天作之合。”
人群外的林烨牙齿都要咬碎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忽然间韩骁的目光穿过人群看过来，不知道他和旁边人说了什么，大家都纷纷让开一条道。
他牵着王小姐的手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小烨好久不见。”
“我根本不想见你。”
“哥真的不是故意消失的，医生的病历都发给你了，还不能证明吗？”
林烨之前确实信了，但现在他看着他身旁的王小姐，故作轻松地耸肩，“你不需要和我解释什么，没有必要，新元是不可能和万洲合作的。”
王小姐也看着林烨，露出微笑，“小烨好久不见啊，都长这么高了。”
林烨皱起眉，“我认识你吗？”
罗衡赶紧在他耳边提醒，“这是管理局王局的女儿。”
他脑海里闪过一丝回忆，嗷了一声，露出礼貌的微笑，“王小姐好，上次的事感谢你的帮忙，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王小姐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奇怪，但还没等林烨多问，韩骁就牵着她的手往别处去了。
王小姐跟着韩骁离开后，不解地问道：“小烨怎么跟不认识我了一样？”
“他在国外待了十年，国内很多人很多事记不得了很正常。”
“也是。”王小姐又问，“刚刚怎么感觉小烨对你很有敌意的样子，你们关系不是很好的吗？”
“之前发现了一点小矛盾。”
“那不赶紧哄哄，哄弟弟不是你最擅长的事吗？”王小姐揶揄他道，“我现在都还记得，你之前说要是哄弟弟和考微积分一样简单就好了。”
“印象这么深？”
“那当然，你是不知道你当时多欠揍，那次期末老师出的巨难，全班一半人挂了，结果你拿着满分的绩点还在那叹气，真是气死人了。”
聊起过去的往事，韩骁眼里也浮现出笑意，王小姐被他这一笑看的脸红心跳，羞涩地转过头。
“怎么这次哄不好了？”
“在哄，不过这次有点难哄。”韩骁一笑，“但肯定哄的好。”
另一边。
“嘿。”Nadia伸手在林烨眼前挥了一下，林烨吓得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Nadia不满道，“邀请我来当女伴，结果盯着别人的女伴看，不合适吧？”
“谁说我盯着她看了。”
“那你盯谁？”Nadia看过去，看见韩骁的背影，“盯你哥？”
林烨飞快否决，“我盯他干什么？”
Nadia狐疑地盯着他，呵呵两声，“那你心虚什么？”
“我哪有心虚？”林烨别过眼，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试图转移话题，“怎么没穿昨天买的裙子？”
而Nadia并不打算放过他，“上次吃饭我就觉得你和你哥不对劲了，诶我说，你和你哥到底什么关系啊，肯定不简单。”
她用吃八卦的眼神看着他，林烨一眼就看出她脑子在想什么，啧了一声，“没这可能，我恨他还来不及。”
“我可什么都没说嗷。”Nadia端着酒杯喝一口，笑容神秘。
像走流程一样，林烨带着她应付完一些必要的社交后就来到用餐区，Nadia尝了一口开心果慕斯蛋糕，递给身后的罗衡一块，正要问林烨吃不吃，抬头发现他目光专注盯着一处地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果不其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韩骁。
她收回那块蛋糕，舀了一勺自己吃。
等韩骁走后，林烨收回目光继续用餐，Nadia出声问道：“林烨，你当初为什么要追我？”
“怎么突然问这个？”林烨瞥了她一眼，把牛排塞进嘴里。
“好奇呗。”
当初林烨追她她一直没同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觉得林烨太冷淡了，他们也有一起约会一起看过电影，但从他眼里看不到喜欢和爱的感觉，她一直以为是他个人的原因，或许他爱人的样子就是这样，但刚刚林烨看韩骁的眼神，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恨意或者是爱，那种情绪要从眼里溢出来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在林烨身上体会过的。
这让她确信了一点，林烨没有爱过她。
那为什么要追她？
林烨慢慢咀嚼着牛肉，回忆了一下，“你很漂亮，很优秀，两个学校的alpha都在追你，如果我追到了会很有面子。”
听到他的回答Naida愣了三秒，然后爆笑出声，“不是，你这太直白了吧。”
林烨耸耸肩，“我喜欢看那些alpha觉得我不配但只能嫉妒到咬牙切齿的样子。”
Nadia笑声不停，拍着林烨肩膀道：“某个方面来说，我们俩还挺配的。”
“当时在学校很多人其实背后骂我婊子，身边的alpha换了一个又一个，说我放荡虚荣。”林烨抬头，心里有些惊讶她会和他讲这些，但Nadia脸色并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说我放荡我不认同，性是人类正常的生理需求，大家各取所需，有什么可耻的。”
“但说我虚荣，我还是很认同的，对我来说那些个alpha就像这个包一样。”她晃了晃昨天林烨给她买的包，品牌货，十几万一个，还必须有会员才能购买，“只是我的装饰品而已，又有钱又帅又有能力的是顶级奢侈品，次一点的是高奢。”
林烨并不对她的恋爱观进行评价，只是抿一口酒问：“那我在你能排到什么等级？”
Nadia怔了一瞬，她也和其他人分享过她的观点，但无一大家都是反对的，林烨的回答出乎意料地让她露出笑容。
她装作皱眉仔细思考的样子，“怎么也得值这个包。”
“早知道昨天挑个最贵的包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碰了碰酒杯。
“林烨你在这啊。”陆明朗拿着酒杯快步走过来，还没和林烨打招呼眼睛就被旁边美艳动人的Nadia勾走了，故作正经地放慢脚步走过来，露出绅士的微笑，“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您贵姓。”
Nadia看向林烨，露出问号的表情。
林烨依旧慢条斯理地喝酒，根据陆明朗的颜值家世估算了一下，“他大概值你所有的包。”
Nadia噗嗤一声笑出来，拿过酒杯和他碰了碰，“Nadia。”
“名字源于古英语和阿拉伯语，寓意希望。”
陆明朗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但殷勤地对她笑着，“真好听的名字，你是混血吗，中文居然这么好？”
“我小时候是在这长大的，母语就是中文。”
“那你有中文名字吗？”
“no，叫我Nadia就好。”Nadia微微一笑。
陆明朗快速和Nadia攀谈起来，全然不顾旁边的林烨，林烨也没管他们，视线始终盯着那个背影，看着王小姐被裙角绊了一下，而韩骁反应迅速握住她的小臂托住她，王小姐对他羞涩一笑，脸上的红晕像天边的晚霞美丽动人。
他握着酒杯的手顿时收紧，仰头一口干掉杯中的酒，澄清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身体，烧得他心脏肺腑火辣辣一片。

第27章
不知道喝到第几杯，直到罗衡小声提醒他，他抬头迷离，嘴里囔囔着，“你别动啊，你老晃什么。”
“林总是您喝醉了。”罗衡汗颜，“我扶你到车上休息会儿吧？”
林烨点点头，任罗衡架起他的手臂，旁边陆明朗问道：“这是醉了？”
“是有些。”罗衡歉意一笑，“我扶林总去车上休息一下，小陆总你们继续聊。”
罗衡扶着林烨从人少的地方绕出来，刚到车前，车里玩手机的周海山出来搭把手，闻到他身上刺鼻的酒味皱了皱眉，“这是喝了多少？”
“六七杯吧。”罗衡擦了下额头的汗，问道，“你吃饭没？正好你去附近吃点，我守着。”
小海把林烨放进后座出来，“好，我很快回来。”
罗衡给林烨喂了点水，把四面窗户都打开透气，然后就坐副驾等着。
不出十分钟，周海山就回来了，坐上驾驶座往后看了眼，小声说：“他这看着醒不了了，要不送他回去？”
罗衡思索了一下，向后探头，“林总要不要我去杨总说一声，咱们先走？”
林烨没动。
“林总？”
“不行。”林烨嫌他吵得脑袋疼，眉毛皱在一起，“再等等。”
等什么？罗衡不知道，今天宴会主要就是给杨总一个面子，表达一下合作意愿，现在该做的都做了，那还要等什么呢？
但罗衡还是回了一句“好的”，转过身继续等。
这一等就等到宴会散场，宾客陆陆续续出来。
罗衡正准备提醒一下林烨，回过头发现林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看着宴会厅那边。
“林总，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你去里面看看？”林烨说。
看什么？有什么需要看的吗？罗衡不明白，但还是老实照做。
过来会儿，罗衡看完回来，一一汇报道：“杨总还在送客。”
林烨眉头不解。
“Nadia小姐和小陆总准备走了，看样子两个人准备一起走……”
林烨啧了一声，露出不耐烦。
罗衡思索片刻，“韩组长在和杨总说话，似乎杨总有意巴结韩组长。”
“那个王小姐了？”
“还在韩组长身边。”
林烨眉毛深深皱在一起，宴会厅大门忽然出来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他顾不上罗衡还在说话俯身凑到前窗玻璃盯着看。
宴会厅。
“韩总你看……”杨总笑容殷切。
“杨总抬举了，我只是万洲一个小小的组长而已，还没权力做这么大的决定。”
“万洲派你出面来参加这次宴会，肯定是欣赏你的才能和本事，将来肯定不是小小一个组长这么简单。”
韩骁客套一笑，眼神微转，“杨总，我听说新元有和万豪合作的意向？”
“对啊。”杨总不明白为什么莫名提起新元，但转念一下林烨不是他弟弟嘛，但他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说林烨和韩骁关系不和，他小心观察着韩骁的脸色，思量着说，“今天你弟过来就是想谈这事，计划下周去试设备。”
韩骁抿着唇静了会儿，余光扫了下四周的人，杨总的心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吗？”
韩骁凑近，压低声音说：“万洲也想要这套设备，最近一直在和新元那边联系。”
说完，韩骁微微一笑，“一个善意的提醒而已。”
杨总也是多年生意人，很快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连连道：“我明白，我明白，我这小公司哪敢和万洲抢资源呢？”
“那行，没事的话，我就先回了。”
韩骁和杨总道别，一旁等候的王小姐见状搭上他的手臂一起往外走。出了宴会厅一阵冷风吹来，王莹莹缩了缩脖子，看了眼旁边的韩骁。
而韩骁目光看着远方，她也好奇地看过去，那边没灯，黑乎乎的只能看见有辆车停在那。
“你在看什么？”
韩骁回过头，“没什么。”看到她裸露在寒风的肩膀，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动作温柔。
外套上沾染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又带着男人温暖的体温，王小姐害羞地把头发挽到耳后，“谢谢。”
“外面冷，我送你上车吧。”
王家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韩骁送她上车后并没有上车的意思，王小姐连忙拉住他的手，眼神期盼看着他，“你不一起走吗？”
“不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报个平安。”韩骁动作自然地把手抽出来，“上次的事替我和王伯道个谢。”
说完他合上车门，对她挥了挥手，然后朝司机点头示意。
“韩骁！”王小姐降下车窗喊住他，眼里带着泪光，“如果不是我爸压着你带我来，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想起我？”
韩骁双手插兜，背光的缘故让他的身影显得有些高冷无情，“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值得一个更好的人。”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
但委婉的拒绝也是拒绝。
“我知道了。”王莹莹擦去眼角的泪花，把放在腿上的西装外套从车窗递出去，“还给你。”
韩骁接过外套，微微叹了口气，弯下腰和她说：“把车窗升上去吧，外面冷……”
突然两道刺眼的强光射过来，韩骁一时闭上眼，用手背遮住眼睛往后看，王莹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辆黑车开了远光，“后面的是小烨吧。”
“你怎么知道？”
王莹莹伸出两根手指指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神。”
韩骁挑眉。
“你啊还是和大学一样，眼里只有你弟弟。”
她说这话时语气有点酸，有时候她被拒绝多了，她会想如果她是韩骁妹妹该多好，有个又高又帅还宠着自己的哥哥，真可惜，两个都没可能。
她强撑出一个笑容，“那我们就拜拜咯。”
韩骁懂她拜拜的意思，郑重地说：“祝你幸福。”
“祝你也早点幸福。”
目送王家的车离开后，韩骁把西装搭在臂弯处，往一直停在远处黑暗中的黑车看了眼，走过去敲了敲后车玻璃。
车窗降下来，露出林烨阴沉的脸，黑暗中两只眼睛仿佛冒着火。
韩骁微微一笑，十分礼貌地询问道：“今天没开车，林总方便顺路带我一程吗？”
林烨冷笑一声，“怎么不让王小姐送你，你们刚刚不是还难舍难分甜甜蜜蜜吗？”他咬紧后牙槽。
他说完，韩骁低下头像在思索，很快对他一笑，“林总说的方法不错。”说着他站起来往外走，作势要从裤兜掏手机打电话。
一声极其尖锐的喇叭声。
“滚上来。”林烨眼神沉的可怕。
韩骁收起手机微微一笑，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上车，“谢谢林总。”
回程的路上，林烨手搭在车窗边的扶手上，头微微往外偏想吹吹风醒醒脑。
韩晓说：“这样容易头疼。”
“闭嘴。”
过来会儿，“家里还有醒酒药吗，要不要去药店买点？”
林烨幽幽看过去，“韩骁，你很烦。”
接下来一路沉默到御府花苑，林烨下车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差点踩空，罗衡的手还没伸过去，林烨就被韩骁抓着手腕托住，他对罗衡一笑，“我送他回去就行。”
罗衡思索一下，“好的，那我们在这等您。”
“不用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下自己回去就行。”
罗衡还在说这不合适，但韩骁已经扶着人往公寓楼走了。
一直送林烨到家门前，要输密码开门的时候，林烨一把推开他，“你可以滚了。”
“你醉的不轻，我扶你进去吧。”
“不要你管。”林烨冷冷地说。
韩骁叹了口气说“好吧”就退开，林烨输密码的时候头晕，看上面的数字都重影，在他输错第三次密码的时候，一声滴——
门开了。
他转过向后看，只见韩骁拉开对面2303的门，嘴角微扬，“忘记说了。”
“你好，新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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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敲破碗，宝宝们想要海星~v~

第28章
“你故意的？”林烨眉毛皱在一起，脸上浮现出隐隐怒意，“公司也是，现在房子也是，韩骁你到底想干什么？”
“考虑到通勤时间和小区环境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万洲和新元的合作也是我入职之后才知道的，所以这一切只能说明……”韩骁眼底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我们缘分不浅。”
去你妈的缘分，林烨在心里骂一句，黑着脸继续输密码，急躁地点了几个数字，结果又错了。
电子锁再次警告：“密码错误！”
突然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他的手，温热的手心贴着手背，握着他的大拇指在门锁上摁了一下，滴一声门开了。
“可以指纹解锁。”韩骁声音带着笑意。
像气球越涨越大，突然间被一根针刺了一下，呼呼呼全漏了，想发火都发不出，林烨只觉得自己傻到家了，黑着脸推开他进门，然后用力一甩门。
那种恼火的情绪在他连喝三杯水后勉强消退，随之而来是困意，他解了领带随手丢一边，直接倒在床上，衣服和鞋都懒得换。
刚要睡着，突然响起门铃声，他用被子盖住耳朵没管。
但那门铃过几秒响两声，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林烨一翻身下床，怒气冲冲去开门。
一拉开门就是结实的胸膛，流淌着水珠的腹肌，他喉结上下滚动一下，骂人的话全都忘了。
韩骁全身上下只有腰间系着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塌下来，“可以借下你的浴室吗？我家的花洒坏了。”
林烨双手环胸，上下扫了一下他的身材，就在韩骁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侧身空出位置。
韩骁说了声“谢谢”，进去后去了卧室外的那个卫生间。
林烨关了门坐在沙发上，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睡意全无。
“小烨，你这有沐浴露吗？”闷闷的声音传来。
“有。”林烨起身，从主卧的浴室里拿了沐浴露过去，敲了敲门，“开门，沐浴露。”
门打开一条缝，一只宽大的手伸出来，手掌张开等他送沐浴露，林烨却没马上给他，目光往里扫，水汽弥漫，勉强可以看见大腿结实有力的线条。
“沐浴露？”
林烨把瓶子塞那只手里，那只手握着瓶子缩回去关上门。
他往沙发走，莫名生出嫉妒，alpha果然不一样，哪里都大。
这次他没法安安静静坐着了，听着那水声莫名口干舌燥，身上升起无名的燥热，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起桌上的烟盒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来。
过了七八分钟，浴室门开了。
韩骁从浴室出来，腰间还是系着浴巾，四周扫了一下视线停在坐在沙发上的林烨上。
客厅没开灯，只有皎洁的月光透进来，他坐在黑暗中，依旧穿着今晚赴宴的西装皮鞋，双腿交叠露出红色的鞋底，手撑着脸微微歪头，深邃的五官隐在黑暗中。
韩骁有点分不清他睡着没，走近见他没反应，叹气他又不好好睡觉，刚弯腰伸出手，那只翘起的鞋尖忽然抵住他的腹肌，离浴巾边缘只差几厘米，如果再往下一点，只需要轻轻一挑就可以轻松解开。
轻轻一推，黑暗中的林烨睁开眼，“你想干什么？”
原来是陷阱。
“想看你睡着了吗。”韩骁握上那只脚脚踝凸起的骨头，隔着黑色丝袜轻轻摩挲一下，声音蛊惑低沉，“现在看，好像还没有。”
一瞬间酥麻的电流感从脚踝传遍全身直冲大脑，林烨想把脚抽回来却被对方狠狠握住，韩骁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像草原上饿了很久的狼终于看见了小兔子，极具侵略性。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而林烨却被他的眼神定在那一动不敢动，下意识放缓呼吸，心跳却震声如雷。
他感觉韩骁握住他的脚，带着他的鞋尖慢慢往下移，顺着腹肌中的那条线一点点向下，眼看鞋尖就要碰到浴巾边缘，林烨的尖叫声马上就要从喉咙里传出来了。
突然，韩骁手指探到鞋后轻轻一勾脱下皮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韩骁又抬起另一只脚帮他脱掉鞋。
然后一双拖鞋放在脚边，“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直到听到清脆的关门声，林烨才突然大口喘气，愤怒拍着皮质沙发，把脸埋在手臂中，从喉咙挤出一句，“操。”
等从那种被盯住的窒息感中缓过来，他起身去洗澡才发现衬衫后背都是汗，他烦躁地把衬衫丢进洗衣篓，洗了个格外长的澡。
林烨刚推开门就听见对面的开门声，韩骁提着公文包出来，笑着对他打招呼，“早上好。”
他没理他，甚至不想看见他。
直接转身离开去等电梯，但没一会儿韩骁就站在他旁边，电梯的反光中出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没睡好吗？”韩骁歪着头看他，“黑眼圈有些严重。”
林烨瞪了他一眼，见电梯门开了立马进去。
而韩骁进来后还是站在他身边，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吃早饭吗，不吃早餐容易低血糖。”
林烨还是不回他，电梯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人，他退到角落隔着人群他保持距离。
韩骁往后看了眼，似乎是放弃了，低头开始玩手机。
林烨几不可查呼出一口气，突然西装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他拿出来一看——
【hy】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他皱了下眉，他不认识这个人，点进去看见备注“听说您有意出售别墅，想详细情况”。
他记得这件事他交给罗衡去处理了，怎么加他这来了？给罗衡发消息确定后，原来是平台需要填写户主真实信息，那人恐怕是通过这个加的。
于是他点击通过，对面立马发来一句“你好”。
林烨客气地回了一句你好，然后开门见山直接问：“你想了解什么？”
【hy】：房子价格很合适，不知道周边环境怎么样？
【林烨】：不吵
【hy】：那房子隔音好吗
【hy】：好
【hy】：林先生真冷漠啊，想必一定没有omega
林烨啧了一声，他有没有女朋友管他什么事，他一个买房子的问怎么多干什么？
他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打着，然后发送。
【林烨】：你嘴这么闲，想必没有omega愿意理你
电梯中忽然一声轻笑，那熟悉的声音让林烨抬头看去，果然看见韩骁低头笑得很开心，不知道什么事这么开心眼角都笑弯了。
电梯正好到负一层，林烨随着人群一起出去，走到停车位时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他隔壁的宝马换成了一辆黑色奥迪rs7，和他的银色帕拉梅拉并排一齐，一黑一银，一个尾号0000，一个尾号0001。
跟夫妻车一样。
林烨还在那看，忽然奥迪车灯闪了两下，韩骁径直打开车门。
“这是你的车？”他皱起眉。
韩骁一手搭在车顶上，看着旁边的帕拉梅拉心领神会，对他一笑，“林总，看来我们缘分还真不浅。”
林烨才不信什么缘分，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驾驶座的小海原本还在看旁边的韩骁，见林烨过来了马上下车替他拉开车门，态度恭敬。
随后，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停车场，在第一个红绿灯前，银车停下来等红灯，黑车右转。
路过银车时，黑车“滴”了一声。
林烨朝那边看去，奥迪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韩骁的脸，“走了。”
说完，黑车转过弯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一上午林烨开了两个会，刚和视频那边的人说bye，消息窗口就弹出来。
【hy】：林先生吃午饭了吗
【林烨】：？
【hy】：关心一下，想试试这样你会热情点吗[微笑]
林烨骂了句“有病”，但被他这么一说，林烨才注意到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他给罗衡发消息让他去楼下买份饭上来。
【hy】：那个房子建了多少年了？有安全隐患问题吗？
【林烨】：二十几年。没有。
【hy】：林先生是在那长大的吧，就这么买了舍得吗？
这句话刺了林烨内心深处一下，让他本来就不耐烦的情绪更不耐烦，直接说。
【林烨】：你到底想不想买，不想买别互相浪费时间了
【hy】：买
林烨把罗衡的联系方式甩过去，让他有事和自己的秘书联系，他很忙没时间。等罗衡提着饭上来，他又和他交代了一下。
晚上下班照例是小海送他，自上次他从韩家开车回去差点出意外，他就有点心有余悸，怕再出现那种耳鸣胸闷的情况，不敢自己开车。
他让小海送他到一楼，然后坐电梯上去。
电梯从-1跳1，门缓缓打开露出韩骁高大的身材。
“林总，真巧。”
林烨腿本来都迈出去了，看见他反而不想进去了，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韩骁按着开门键，问他：“不进来吗？还是林总想爬楼梯锻炼身体？”
林烨一气，凭什么他要爬楼梯，韩骁就可以坐电梯？
腿迈进去了，等电梯门合上开始上升，他突然想到，他为什么一定要爬楼梯，他可以等下一趟啊，真是被韩骁气傻了。
韩骁站在离他手臂几厘米处的地方，忽然低头凑在他脖子间闻了闻，林烨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你很喜欢抽烟？”韩骁解释道，“你身上烟味很重，之前就注意到了，抽烟对身体不好，戒了吧。”
林烨呵笑一声，“凭什么你说戒我就戒，你多大面子能让我戒……”
“我不喜欢。”
林烨被他这句话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之前怎么不知道韩骁脸皮这么厚？
在走出电梯前林烨丢下一句，“你不喜欢关我屁事？”并暗暗发誓以后见到韩骁一定要满身烟味熏死他。
深夜，2303。
电脑屏幕的冷光打在韩骁立挺的五官上，让他的轮廓显得更为锋利硬朗，似乎是难题解决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他微微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
闭着眼休息了会儿，他修长的手指握上鼠标，点开桌面一个黑色圆圈的图标，加载几秒跳出的页面中排布着六个实时监控录像——
包括大门、客厅、厨房、书房、卧室、次卧，高清夜视，全方位覆盖。
突然右下角的监控中出现一个人影，林烨围着浴袍从浴室中出来。
韩骁手指点了两下变成全屏，虽然房间只开了一盏夜灯光线昏暗，但画质依旧清晰到可以看见水珠从他的发间滴到锁骨处，顺着胸膛往下流隐没在浴巾中。
林烨坐在沙发上擦头发，擦到五分干把毛巾丢一旁，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习惯性拿起手边的烟盒抽出一根，另一只手转了一下打火机的滑轮，咔嚓一声窜出一簇橙黄的火苗。
他却突然停住。
点烟的姿势持续了好几秒后，火焰被窗外的风吹的摇曳，韩骁看见他皱着眉把打火机砸在桌上，烟也丢进垃圾桶，泄愤似的，丢东西的动作幅度格外大。
韩骁靠在沙发中，悠悠笑起来，他弟还是和之前一样可爱。

第29章
最近林烨要烦死了，走哪都能碰见韩骁，去上班韩骁和他同一班电梯，下班回家总能在红绿灯前看见那辆黑色奔驰的车影，他试过提前十分钟去上班，结果他打开门的瞬间隔壁的门也推开，韩骁笑眯眯和他说早上好。
真是见鬼了，就好像韩骁在时刻监视他一样。
比如现在，凌晨一点，他处理完工作肚子饿的不行，去厨房翻找一圈却不知道吃什么，冰箱里倒是有阿姨明天要用的食材，但他懒得做。
于是他饿着肚子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刻，门铃响了。
韩骁端着一碗香喷喷的小馄饨出现在他家门口，这次林烨抢在他之前逼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东西，别跟我说那狗屁缘分，我不信这套。”
“我不知道啊，”韩骁微笑着，“夜宵做多了，想着来拉拢一下邻里关系。”
凌晨一点做夜宵，刚好做多了，刚刚好他饿了。
但那碗小馄饨的香气飘进他的鼻子里，紫菜汤的，个个饱满，上面还飘着几滴香油，林烨咽了咽口水，伸手想接过来，嘴依旧硬着，“行吧，我也算乐于助人了……”
“等等。”韩骁把碗端开。
林烨急道：“你干什么，耍我玩？”
“当然不是，不过我这是来拉拢邻里关系的，不知道林先生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林烨第一反应是中招了，站在门口和他僵持不下，但挨不住那股香气越来越香，肚子咕噜叫一声。
“给我。”林烨先败下阵来。
韩骁晃了晃手机，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意思，林烨只好返回房间拿手机，当着他的脸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咬着牙道：“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