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商科还缺一个令史、两个掌固、三个书令史,本官有意招揽人手。凡是有秀才功名的,都可以来参加考试,按考试成绩确定人员。”
“你们若是有亲戚朋友是秀才的,都可以让他们来考试,由本官出卷,绝对公平公正。”
钱易他们都惊住了,以往户部招收小吏,要么是有关系的人提前预定了,要么是用钱托关系,就连考试也是做个样子,哪里有什么公平公正。
他们八人都是没背景的,为了进入户部当小吏,基本都使过银子。
这陆川可不知道,他提前跟几人说,也是想给他们一个甜头,这样底下的人才会信服自己。
李令史他们惊讶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谁在京中还没三两好友呢,他们就在商科干活,不能给亲友漏题,让他们提前做准备还是可以的。
陆川让李令史负责报名的事情,户部商科要招人的消息传出后,果然有不少秀才来报名,就是举人都有不少。
虽然在商科当小吏没什么油水,但好歹是个官,而且还是公开招聘,不看关系和钱财。
还是有不少人心动的。
在举人秀才们积极准备参加户部商科的考试时,大安报纸上写的一则故事引起了百姓们的激烈讨论。
老方这天还是照常在茶水摊子上卖茶水,如今天气冷了下来,大家都不爱在摊子上闲坐聊天,也只有一些辛苦谋生的底层百姓,会来要一壶廉价茶水来暖手暖身。
一个经常来茶水摊子送柴的汉子,架着一辆驴车,给老方送了一车柴火。
老方让小二帮着卸柴火,他自己则去给人数铜板,如今天冷了,柴火都贵了一文钱。
柴火卸下来放好后,老方把铜板递给那汉子,那汉子也不数一数,直接就放钱袋里,显然是对老方很信任。
老方随口问道:“刘兄弟,这天都冷了,可要来壶热茶暖暖身子再走?”
刘姓汉子摸了摸钱袋里的钱,今天卖柴赚了不少,喝一壶茶水也不妨什么。
“那就来一壶最便宜的茶吧!”
老方笑道:“好嘞,这就给你上。”他这里最便宜的茶水就是用茶叶渣子泡的,有点味道,解渴暖身最合适,一壶三文钱,也就一张报纸的价格。
刘姓汉子坐在凳子上,双手握住茶杯,一边吹气一边暖手。
摊子上如今没什么人,老方便和刘姓汉子说起了闲话。
不知说到了什么,刘姓汉子突然提起昨天那期报纸的内容。
刘姓汉子说:“方老板,你看昨天的报纸了吗?”
老方不明所以:“看了,怎么了?”
刘姓汉子:“就那个卖布料的布庄,我看上面说布庄卖布赚了钱,给朝廷的大官分了三成红利,就可以不用交商税,这是真的吗?”
老方点了点头,他昨天看报纸的时候,还没多想,因为这在京城中是很常见的事情。
刘姓汉子又问:“为什么不用交商税?你们经商赚了钱,不用给朝廷交商税,我们村里种了地,收成还要给朝廷交粮税呢。”
他是真的很疑惑,都说士农工商,他们农户的地位比商人高,可现实却是,商人赚得多,生活得比他们好多了。
为什么他们不用交商税,而他们需要交粮税?
老方突然一僵,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想说他们以前也交商税的,他想说他们本来应该交的商税,都拿去孝敬官老爷了。
前些日子忙着收购土豆,户部的人没来得及收其他的粮税。
花溪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清点家中的粮食,把应该交的税粮装麻袋里。
家里有牛车驴车骡车的,就用车载着粮食到镇上,若是家里没有车,可以花些铜板,租用村里人的车。
收粮的官兵不会到村里收,全部都需要运到镇上去,一个个排队给官差验收过后,对方写了收粮的条子,才算是交了一季的粮税。
“老大,你点点对不对?”陈村长把最后一麻袋粮食抗上牛车,粗喘着气道。
陈青山围着牛车点了一圈,点了点头:“没错,是这么多。”
“那把牛车赶到你二叔家吧,他家要一起去交税粮。”陈村长说。
陈青山牵过缰绳,就要把牛牵走,他二叔家更靠近村口,装完二叔家的税粮,就可以直接去镇上。
此时天还灰蒙蒙的,他们得赶早去,不然十几个村里的人排队,可就有得等了。
陈村长拿上一本册子,再拿上妻子摸黑起来做好的烧饼,就要出门去。
到了陈青山他二叔家,对方利索地把粮食搬上车,正要往镇上出发,村长妻子奔来,手里拿着半袋粮食。
“老头子,你忘了拿这半袋粮了。”村长妻子粗喘着气。
村长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都把这半袋粮给忘了,差点就误事儿了。”
虽然他们在家里已经清点好数量,但收粮的官差可不管有没有秤,他们全都得重新秤一次,有时候会故意多秤一些,昧下来当他们的油水。
所以有经验的农户,基本都会提前准备多一些粮食,以防粮食不够,还得到处借粮。
若是借不到粮食,他们还会被官差以缺斤少两的名义,罚交十倍的税粮。
大家一般都会多准备一些粮食,以防万一。
村里有不少人也是这个时候去交税粮,大家都等在村口,就等村长带头,一起去交税粮。
一行人来到镇上,明明出发不迟,却还是排了很长的队伍。
村长带人排在末尾,天已经大亮,镇上的人开始吆喝着卖包子馄饨之类的。
陈青山拿出他娘烙的烧饼,递给他爹一块,自己再拿起一块吃起来,边吃边听周围人说话。
“怎么排了这么长的队?”旁边的馄饨摊子上的客人问道。
“交税粮呗,还能是什么!”他隔壁桌的客人回道。
“说起税粮,我听说京城里的店铺,每年挣这么多钱,都不用交商税,可羡慕死我了。”
“不用交税银?你听谁说的?”
“就报纸上写的呀,你没看报纸吗?一个个赚老多钱了。都说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低,偏偏人家不用交税,我们辛苦种粮还得交税粮!”
“凭啥我们农户就得交税粮,那些富得流油的商人却不用交税?”客人一拍桌子,桌上的馄饨汤都溅出来几滴。
村长和陈青山不知何时停下了吃烧饼的动作,一口烧饼含在嘴里久久不曾咀嚼咽下,专心听着馄饨摊子客人的话。
“嘁!人家朝中有人呗!所以才不用交税银。”
“不公平!”
“不公平又如何,谁让咱们是个手无寸铁的农户呢。”
因为这两桌客人的话,街上不少人都加入了讨论,就连正在排队交粮的花溪村村民,也对此议论纷纷。
以村长家的生活水平,还是能买得起报纸的,平时他到镇上买了报纸后,就会到村里的大树底下,给没钱买报纸的村民读报纸。
几年下来,花溪村的村民都识了不少字,对报纸上的内容耳熟能详。
最近忙着秋收的事情,加上这几天要交税粮,村长需要到每家每户清点应交的粮食,忙得不可开交,连报纸都顾不得看。
村长皱着眉头,有些不清楚大家讨论的话题,吩咐陈青山:“老大,你到书铺去买张报纸来。”
陈青山应答:“好。”然后麻溜放下装烧饼的袋子,咬着嘴里的烧饼往书铺的方向跑去。
陈青山很快就把报纸买了回来,村长翻到时事新闻那一页,一字一句读着上面的故事。
其实故事也没什么新奇的,只是在其中提到一句:“京城的商人不交商税。”
“爷爷,为什么我们农户要交农税,而商人却不用交商税?”一道少年声音传入村长耳中。
村长循声看去,是排在他前面的一对爷孙,应该是隔壁村的。
少年爷爷叹了一口气:“我年轻的时候,在城里酒楼做过小二,当时经常听掌柜的说,户部的人又来查账,要交商税了。当时每个月都要交商税,现在好像朝廷都不派人来收了。”
好像就是从先帝时候开始的,大家都不用交商税了。
“小兄弟,别问你爷爷了,京城里的大商人不用交商税,当然是因为他们有大官员庇护,哪里像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只能任人宰割!”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馄饨摊子传出。
村长目光落在报纸上,心神却不知去了哪儿。
陈青山心里有些忿忿,面上也带出了几分,为什么只有他们需要交农税?
整个京城的平民阶层,因为大安报社的一篇故事,再加上谢宁特意找人在民间引导,此时已引起了些许波澜。
而上层的官宦权贵们,甚至是经营着高档店铺的掌柜,却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只有比较平民的店铺,因为来往的都是普通百姓,听到了不少这样的言论,心里莫名有些恐慌。
好像他们不交商税,已经引起了民愤。
可是他们虽然没有交商税,也给京中的官员上供了不少钱财,赚的也不算多。
小商贩们心里很是委屈,比如老方,他这几天已经被不少客人问,他有没有交税了。
但他哑口无言,因为他真的没交税。
百姓们可不管他们有没有给京中官员勋贵上供,他们只知道,大安有设商税,而京城的商人却不用交商税。
经过几天的发酵,你一言我一语,渐渐激起了百姓们怒气,慢慢地也有不少官员知道因商税而起的民愤,但他们都不以为意。
农民又不像书生,所发言论可以上达天听,他们都不把百姓放在眼里。
但陆川会让事实告诉他们,百姓的力量有多大。
夜晚,陆川和谢宁小夫夫俩在书房商议事情。
谢宁坐在陆川的腿上,陆川左手揽着谢宁,右手拿着毛笔画画写写。
两人前胸贴着后背,在这天气渐凉的秋天里,多了几分暖意。
谢宁手指着桌上的纸张:“现在已经把百姓的矛头指向了商户,下一步就应该再加一把火,让那些商人迫于百姓的压力,自动来户部交齐税银。”
陆川点头:“宁哥儿做得很好,接下来还是要看你的,户部现在不方便出面,否则容易让商户把矛头指向朝廷。”
谢宁:“我明白,我已经写好了下一篇稿子,明天就会发售,想必那些商户撑不了几天。”
陆川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谢宁写的稿子看了起来,谢宁有些无聊,便窝在陆川脖颈侧跟着他看一遍。
陆川抱着谢宁的手下意识紧了几分,两人也贴得更近。
谢宁的这篇稿子,主要是阐述商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交商税的。
最后一句点出:先帝时不需要交商税是先帝的规定,但圣上已经登基五年,应该按照圣上的旨意来,该交的商税就要交,以前没交的也应该补上。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是圣上当皇帝。
毕竟朝廷从来没有说过要取缔商税,那就代表着朝廷想收这笔商税。
这期报纸一出,百姓们更是言辞振振,都敢鄙夷那些不交商税的商户了。
逼得商户们纷纷去找背后的靠山,询问他们到底要不要交商税。
尤其是一些老店铺,先帝一朝时,因为不用交商税,他们反而要多给背后的官员一成利,比交商税还狠。
但是他们都没办法,谁让不用交商税是这些大人们争取来的。
可现在百姓们都叫嚣着要让他们交这个商税,这份钱应该从给上面的分红里出,还是他们自己出,这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还没等官宦权贵们想出什么法子,谢宁就让大安报社带了个头。
第二天一大早,大安报社的大门敞开,好几个壮劳力两人一组抬着几个大箱子,有两个装满了铜板,一个装着报社这些年来的账册,荣斋先生走在后面,一路往户部的方向走去。
路上有认识荣斋先生的百姓,出言问道:“荣斋先生,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抬着几个大箱子,是要去做什么?”
荣斋先生一脸严肃,用以前说书时的声量说话,确保半条街的人都能听到。
“这户部的官爷不来收税银,我们大安报社竟一直没有交商税,也是这几天百姓们说起,东家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交税。”
“这不,户部的官爷不来收,咱们就主动点,就像交农税一样,把这个税银给送到户部去!”
“还请大家海涵,报社以后一定会按时交税银!”
周围的百姓都停下了脚步,纷纷看向荣斋先生一行人。
问话的人满脸惊讶:“您这是要去户部交税银?”
荣斋先生一脸愧疚:“没错,实在是惭愧,大安报社做这么大,竟然还没有交过商税。”
有路人问:“那你们为什么不交商税?”
不等荣斋先生说话,旁边就有其他路人答话:“你没听这位荣斋先生说的吗?户部都不来收税银,以至于积攒了几年的税银没交。”
荣斋先生赞赏地看了那位路人一眼:“这位兄弟说得没错,我们积攒了几年的税银,正要一并交到户部去。”
第204章 宗室
谢宁处理完报社的事务后,就来到隔壁的妇联总部,福寿郡主正好带泉哥儿过来玩耍。
现在天气渐冷,泉哥儿被裹了一层又一层,整个人都圆了不少。
“泉哥儿冷不冷啊?”谢宁一把抱起泉哥儿,衣服穿多了,人也重了一些,但对谢宁来说,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现在谢宁和福寿郡主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谢宁也终于一偿宿愿,亲亲抱抱这个可爱的小哥儿。
泉哥儿倒是不怕生,什么人抱都可以,性格也好,软软糯糯的,甜得谢宁的心都快化了。
为此他又萌生了自己生一个的想法,可惜当时陆川外出办差,他自己再想也没用,后来陆川回京,事情太多他又忘了。
突然被人抱起来,泉哥儿一点儿也不害怕,睁着溜圆的大眼睛,咯咯笑了起来。
他伸出一只小手,贴到谢宁的脖子上,嘴里甜甜地说道:“不冷哦,宁叔叔!”
谢宁感受着暖呼呼的小手,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冷,他夹着嗓子说:“那泉哥儿肚肚饿饿了吗?宁叔叔屋里有点心。”
泉哥儿小心地看了福寿郡主一眼,然后凑到谢宁耳边小声说道:“泉哥儿想吃炸薯薯。”就是炸薯条。
他一个两岁的小孩子,平时有专人照看他的饮食,没机会接触那些油炸的食品。但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正好小溪过来溜达,带了一油纸袋的薯条,还带了山楂果酱,想要和秦竹一起分享。
结果没想到这里多了个比他小那么多岁的小哥儿,小溪在一众报童里年纪是最小的,一直是弟弟,如今看到一个比他小的小哥儿,瞬间对泉哥儿产生了好感。
正好福寿郡主想着泉哥儿平时也没什么玩伴,也不阻止泉哥儿和小溪接触。
小溪对一个人好,就是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分享给对方,然后泉哥儿在小溪的分享下,吃到了人生第一口油炸食品,再配上酸甜的山楂果酱,顿时惊为天人。
一边说着谢谢小溪哥哥,偶尔穿插几句好吃,一根接着一根,小脸都被山楂果酱弄花了。
福寿郡主当时正好和秦竹在聊事情,谢璟小朋友被奶娘抱着,淌着口水向小溪和泉哥儿摇手。
小溪还特意安慰了谢璟小朋友两句:“小璟弟弟你还小,只有两颗牙齿,还不能吃这些。”他知道没有牙齿是咬不动薯条的。
得到福寿郡主注意到泉哥儿的情况时,油纸袋里的薯条都吃了一半了。
感觉福寿郡主注意到自己,泉哥儿还举着一根沾着山楂果酱的薯条,乐呵呵地问他娘吃不吃。
福寿郡主当时都吓到了,一个两岁的小孩吃这些东西,肠胃肯定受不了,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就拉了三回肚子。
从此以后,谁也不敢给泉哥儿吃薯条薯片这些油炸食品。
但泉哥儿不乐意了,他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就被他娘禁止了,哪里受得了,每次出门都要找认识的人要薯条吃。
谢宁同样放轻声音,用气声在泉哥儿耳边说:“只能吃一根哦。”
以谢宁对泉哥儿的喜爱,至多只能让他吃一根,多了他怕福寿郡主不让他再接触泉哥儿了。
泉哥儿皱着小脸,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一脸苦恼地妥协:“好吧,一根就一根,泉哥儿省着点吃吧。”
人小鬼大的模样,实在让人发笑,谢宁直接笑出了声,连在旁边的福寿都有些哭笑不得,默许泉哥儿吃一根薯条。
谢宁让荷花去买薯条回来,这里门外不远处就是热闹的集市,有不少摆摊卖炸薯条薯片的,荷花很快就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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