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人同居,季教授正常出门上班,鹿蹊却是在家的。
而今天鹿蹊下午两点多就出了门,到现在凌晨四点才回来。
所以严格算下来,狗子的确没有独自在家这么长时间过。
“没事的,它是很乖的小猫。”季空青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显然也很肯定这句话的真实性。
鹿蹊也觉得狗子简直是报恩小猫。
平常不挠沙发不抓人,半夜也不跑酷,就是偶尔有那么一点点神出鬼没的神经质,但总体来说就是很乖的小猫。
当然当两人开门回家,看到映入眼帘的画面后,齐齐愣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缓过劲。
真的,鹿蹊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被龙卷风席卷过的废品回收站。
沙发上的亚麻靠垫像被爆破过,白色的羽绒支棱在外面,但更多的内芯被无情利爪狠狠掏出来陈尸在客厅里;
茶几上那盆前两天鹿蹊出门一时兴起买回来的绿萝,此刻正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躺在地板上,深褐色的泥土泼得到处都是,脏兮兮的猫爪印印满了客厅的每个角落,几片油亮的叶子还可怜巴巴地挂在沙发和茶几的边缘;
垃圾桶也翻倒在地上,好在鹿蹊走前带走了里面的垃圾,不然鹿蹊简直无法想象回来时候看到满地纸团,会是怎样的心情。
至于窗帘……
算了,以后改叫抽象派流苏门帘吧,应景。
鹿蹊和季空青走进客厅,试图找到这一切的野兽派创作者。
鹿蹊甚至趴在地上往沙发里面掏,然后被季教授轻轻拍了下后背。
鹿蹊在季空青的冷静示意下抬头往天花板上看。
黑白花的小猫正揣着手缩在客厅吊顶的夹层里,目光睿智地盯着终于回家的两脚兽。
鹿蹊坐在沙发……比较干净的角落,低声喃喃:“这就是奶牛猫吗……网友诚不欺我。”
季教授显然并不认同猫咪性格和花色有关的结论,他走到粮碗和饮水机旁,试图找到狗子发癫的触发证据。
但粮碗少了三分之二的猫粮,自动饮水机也工作正常。
显而易见的,拆家发癫的同时,狗子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季教授又在书房、卧室、洗手间都转了一圈,得出结论:狗子的确很聪明。
它只拆了客厅,重要的书房和卧室压根没进去,有水的卫生间只是进去小心翼翼上了个厕所,遗留了几颗猫砂在瓷砖上。
季空青走回来,站在客厅,抬头和狗子对视。
鹿蹊伸脚碰了碰季教授的皮鞋,恶趣味又上来了:“这个家你到底还管不管?在外面的学生教的那么优秀,家里的这个眼看着长成这样,难道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家长吗!”
季教授沉默了十几秒:“我会和它认真沟通的。”
的确,他们既然养了小猫,就应该和宠物进行正确的沟通教育。
这是作为家长最基本的责任。
鹿蹊挑眉。
很期待季教授和狗子之间人同猫讲的无效沟通场面。
时间已经太晚了,两人默契放弃了对客厅的打扫,准备明天找一个家政阿姨上门。
简单洗漱后,两人换了睡衣躺在床上,鹿蹊很自然地贴近季教授。
季空青的手也无比熟稔地拢在鹿蹊的腰间。
鹿蹊忽然开口:“其实,老师评价的那张速写人物,我画的是你。”
季空青一愣。
鹿蹊显然是故意把这件事憋到临睡觉前才说的,就是为了撩拨一下坐怀不乱的季教授。
“和你第一次相亲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想:天啊,怎么会有这么符合我美学认知的真人?”
鹿蹊还不敢舞得太过,就把XP这种词折中委婉了一下。
“所以在回来后,我迫不及待画了一张季教授的速写。”
“老师说,那张速写是我画的最热烈的作品。”
“不过我倒是觉得,楚泉酒吧里的那副墙绘,才是我近期最满意的作品。”
季空青被鹿蹊的直球击中,一颗心脏几乎被撞得软绵绵的,恨不得把鹿蹊整个人都包进去。
他哑声问:“那副墙绘……也是我?”
季教授不是很懂艺术,是非常理科的一个人,却总是能在鹿蹊身上敏锐察觉到对方的所有情绪。
好的、坏的、热烈的、犹疑的……从他们第一次正式重逢见面开始。
就好像从前所有的钝感,都是为了将爱意凝聚在爱人的身上。
“嗯,是你。”鹿蹊仰着头,笑吟吟地注视着季空青,故作苦恼,“那段时间我画什么都是你,烦死了。”
床头的暖光台灯开着,光线柔柔投在两人的身上。
季空青抓住了鹿蹊眼睛里跳跃着的,一个劲儿无声却又大声叫着“快夸我快夸我”的小星星。
季教授在夸奖人这方面有些不擅长地笨拙,毕竟平常季教授只需要说“干的很好”。
可用在谈恋爱时,这样的夸奖就显得过于古板干巴,他顿了顿,想到前一天从鹿蹊口中学到的新词,认真开口:“小蹊最优秀最让人喜欢的omega。”
鹿蹊:“?”
如遭雷劈差点螺旋升天的鹿蹊缓缓坐直身体,顾不得尬到发麻的头皮,转头看向身边一脸认真,咬字清晰,发音标准的季空青,心情沉痛地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你再说一遍。
我是什么个玩意儿?
鹿蹊的震惊已经扭曲到了很具象化的程度,不用鹿蹊多说,季空青已经反应过来,刚才他说的话——或者是说的词,或许和他认知上的有很大出入。
但是,一个希腊符号代指而已,哪怕没有夸奖的意思在里面,也没道理引起鹿蹊这么大的反应。
鹿蹊看出季教授少有的懵然,那张看上去百分百吸引智性恋的俊脸透着三分茫然五分空白和两份强作镇定。
形成了十分符合理科人的饼状图。
鹿蹊很贴心地掀开旁边的被子,把自己卷进去滚到床的另一边,背对着季教授。
给季教授留出一个社死的时候非常需要的自我调整空间。
——鹿蹊可太懂这种感觉了。
但有一说一,鹿蹊觉得自己前半生所有的抓马社死加起来,都不如季教授的这句话来的有杀伤力。
噗……哈哈哈哈哈哈!!!!!
季空青默默看了一会儿身边卷走所有被子,此时正笑到颤抖的蛋糕卷,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了搜索页面。
信息素的检索成果和季空青之前的认知没有什么出入,毕竟虽然是生物学方面的东西,但机器人学科本来就是应用在各个领域,实验室经常和农学、医学等等领域的其他小组合作研发项目。
但关于omega的检索页面就有点让学术大佬季教授眉头皱起,表情困惑,是很标准的努力理解但总觉得这东西好像逻辑有问题的样子。
顺着各种附加链接一一点进去,被ABO世界观冲击的季教授陷入沉思。
鹿蹊裹着被子蛄蛹到季空青身边,伸出手指,戳戳僵硬的季教授。
季空青:“……”
鹿蹊差点笑出声,又戳了戳。
季空青关闭手机屏幕,闭上眼睛,试图让脑海中关于Omega的定义回到之前在科学领域中的代指。
omega可以是最终结果,可以是极限值,可以是角频率也可以是序列代号,甚至可以是某个天体的轨道周期或自转周期,但不应该是……是一种性别。
鹿蹊坏心思地追问:“季教授,我还是最聪明最讨人喜欢的omega嘛?”
季教授动了动唇,抬手按住了靠近的被子卷。
鹿蹊笑得越发嚣张,头毛乱糟糟的脑袋甚至都已经怼到季教授耳朵边了。
季空青无奈叹气。
任由鹿蹊笑得像只志得意满敞着肚皮大声嘤嘤嘤的大尾巴狐狸。
“季教授也不想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吧?”鹿蹊笑着笑着,戏瘾上来了,趴在季空青的身上抬起一只手撑着脸颊,朝着一脸正派的季教授比了一个一丢丢的手势,“只要季教授小小贿赂我一下,我将誓死捍卫omega的秘密!”
“啪!”
不轻不重的力道,隔着被子打出一声闷响。
今天第三次被打了屁.股的鹿蹊气势全无,瞬间噤声。
并且合理怀疑季教授是借机故意满足自己的某种特殊嗜好。
“不准乱说。”季空青先是给了一个巴掌,然后递出一颗甜枣,“鹿先生接受怎样的贿赂?”
鹿蹊在控诉季教授的低俗XP和提条件的诱.惑中摇摆了一下,掀开被子,坐在被他拱得乱糟糟的床上,大声宣布:“我要求家里有冰镇肥宅快乐水,并且不定时外卖掉落炸鸡汉堡小薯条!”
季空青本来也没想真的就这么一直管着鹿蹊,不论是当老师还是当父亲,这样显然都很招人嫌,更别提是做丈夫。
“好。”但不得不说,季教授非常受用鹿蹊这段时间好好吃饭的行为,“知道怎么点外卖吗?”
校区里就是这点很不方便,点外卖需要放在特定的位置自己去取,专家公寓这边的外卖暂存点并不在一楼大厅,而是专门有个可以保温的外卖柜。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享受被季教授看着的感觉,但实在怀念垃圾食品快乐的鹿蹊轻哼一声,给了季教授一个眼神。
大概意思就是“他们这种年轻人和正经老古板不一样”。
只大了鹿蹊一岁,甚至两人还是初高中同学,但总是平白差辈的季教授很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转念想到刚刚冲击过他的omega事件,顿了顿,还是掠过了这个话题。
鹿蹊一看季空青的表情就猜到季空青想到了什么,闷笑着趴回了被窝里。
闷闷的笑声还在持续。
几分钟后,季教授掀开被子自己钻进去,将笑得眼角眉梢绯红一片的鹿蹊压在身下,覆上一个狠而沉的长吻。
一吻过后,季教授放开鹿蹊被犬齿磨得发红微肿的唇瓣,直起身,撑在鹿蹊耳边的手指间卷着鹿蹊散落的发丝。
被亲的气喘吁吁,浑身发软的鹿蹊抬眼看向神色郁郁的季空青。
就……真的很像是他之前刷过短视频里,那种被哈士奇冲击过世界观的德牧老干部。
几个呼吸后,鹿蹊小幅度一点一点蹭着身体转过去,背对居高临下笼着他的季空青,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对不起,但是……哈哈哈哈哈!”
他就是一看到季教授就想笑啊!
第二天,两人找来阿姨打扫了狗子留下的残局,并且从各种沙发桌椅的死角下,挖出了狗子精心藏匿的冻干猫粮。
存粮被尽数收缴扫进垃圾桶的狗子发出了震惊的嚎叫声,想要跑酷却被季教授无情镇压,被鹿蹊套上一走三趔趄的蕾丝小女仆裙,十分屈辱地选择暂时蛰伏,伺机拿回奶牛猫应得的家庭地位。
当天晚上,季教授亲自下厨做了一顿炸鸡小薯条,并且为鹿蹊在高脚杯里倒上冰镇快乐水。
鹿蹊也很懂见好就收,收了好处后抬手在自己嘴上拉上了小拉链。
至此,严重影响季教授形象的omega事件在家里被成功揭过。
定好的婚期在新房装修和两人逐渐关系升温的同居中逐渐逼近。
是真的逼近。
非常有紧迫感。
鹿蹊看着两位母亲发来的婚礼流程,表情甚至有几分敬畏。
他用食指勾了一下季教授虎口上的那颗红色小痣,压低声音,试探性的开口:“季教授,你觉得……咱们现场逃婚的概率有多大?”
真的很心动,并且骨子里带着小叛逆的鹿蹊想象了一下,但其实他当时出柜都没引起海女士真正的怒火,这让鹿蹊越发蠢蠢欲动起来。
少年时期刚冒头就被吓回去的叛逆期似乎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季空青也看着这份婚礼流程沉思很久了,他放下手机:“这取决于我们后期的抗压能力有多强。”
说完,季教授纠正了鹿蹊的用词不严谨:“小蹊,我们一起跑不能被算在逃婚范畴。”
“哦哦哦,那就是我拐带你私奔,这总没错了吧?”鹿蹊摆摆手,示意季教授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他靠近季空青,形状无辜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看向爱人的眼神乖巧极了:“季教授,跟我走嘛?”
鹿蹊捏着季教授的衬衫袖口,手指悄无声息地钻进去,指尖叩在季教授的手腕间,转啊转地蹭到了季教授凸起的脉搏上。
这种撩拨季教授的小把戏鹿蹊已经十分手到擒来了。
季空青握住了鹿蹊做坏事的手。
鹿蹊朝着季教授眨眨眼。
季空青想到之前母亲发火时,家里一连吃了一个月的下火苦瓜宴,安静片刻后,决定献祭自己的老父亲:“嗯,跟。”
上了年纪的男人,多吃点苦瓜有利于身体健康。
“yes!”
鹿蹊飞快收回手,神情兴奋地拽来一张纸,唰唰唰拉出几道线条。
婚宴最终的举办地点是鹿蹊去过几次的一座法式庄园。
庄园浪漫典雅风格的建筑和一望无际的草坪非常适合举办婚礼,小时候鹿蹊就被海女士带着去参加过在那里举办的婚宴。
但太大的占地面积也为逃离婚礼现场提高了不少难度,更别提那边庄园的婚宴承办方向来以私密著称,标榜的就是:别说记者,未经登记许可,一只鸟都飞不进正在举办的婚宴。
所以在上流社会里,抢亲或是大闹婚宴这种混乱抓马的场景,绝无可能出现在真正讲究的家族里。
“嘶,这不得跑断腿了……”鹿蹊咬着笔杆,皱起鼻子,“感觉咱俩还没跑到大门口,就得被追上押送回去。”
打开电脑正在看邮件的季教授侧头,看了眼鹿蹊画出的简单地形图,若有所思了一瞬,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鹿蹊:“嗯哼?”
季教授没回答,而是用目光扫描了一遍鹿蹊。
鹿蹊被看得有些发毛,身体后仰:“干嘛?”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足够季空青摸清楚鹿蹊其实很喜欢被注视,被羡慕,甚至是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鹿蹊从来不知道怯场两个字怎么写,他可以昂首挺胸无比自信地面对任何场合,只要给他足够多的支持和爱意。
季空青的手指轻点鼠标滚轮,眼眸含笑:“还记得惊霜吗?”
“你是说……”
鹿蹊的眼睛越来越亮。
季空青回应了鹿蹊的猜测,但话音却是一转:“如果真的要这样做,你就得加强锻炼,至少在体能方面有一定的提升才行。”
骑马不难,但骑得又潇洒又帅气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像鹿蹊之前那样在马场被季空青带着跑两圈就腰疼腿疼,上气不接下气,显然不太行。
鹿蹊:“……所以你其实就是变着法的想让我运动。”
季教授点头,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宅且懒的鹿蹊其实并不太想运动,毕竟躺着不动人生依旧可以运转,但想到最近自己画画都有点体力跟不上的现实,鹿蹊在艰难抉择后,含泪接受了季教授的养生锻炼计划。
“首先是晨跑……”
鹿蹊听到这两个字就已经很想跑了。
季空青察觉到鸵鸟有想要把脑袋埋回沙子里的趋势,想了想,抛出诱饵:“晨跑只是一个开始,只要坚持半个月让身体苏醒,就可以进入健身房阶段了。”
如果他之前的感觉没有错的话……
鹿蹊似乎非常喜欢他的身材。
不是季空青对鹿蹊身体的占有渴望,在季空青看来,鹿蹊的眼神更像是一种对某种喜爱事物的向往赞叹。
完全不带一丝一毫的旖旎。
就和看人体雕塑一样。
所以每当鹿蹊露出那种喜欢,想要,让我摸一下的表情时,被撩拨得难以克制的季教授还是会坚持且坚定地挪开鹿蹊的手。
鹿蹊的眼神太干净。
季空青知道真正充满占有欲与渴求的眼神是怎样的,他无数次在镜子里看到这样的眼神。
可即使是在纾解的时候,那么难耐又漂亮,沾染了情.欲的时候,鹿蹊看向他的眼神也都是干净的,纯澈的。
鹿蹊是喜欢他的,只是喜欢的程度或许还不够。
至少……喜欢的程度还没能达到荷尔蒙与肉.体上的吸引。
刚才还试图鸵鸟的鹿蹊猛地抬头,眼睛比刚才卖乖时候还要亮,甚至还咽了下口水。
“真的?!”
“和你一起去健身房吗!”
鹿蹊都快馋死了。
毕竟同居都这么久了,别说吃到肉,他甚至都没真正尝尝季教授的味道。
不是那种味道,就是……咳,舔舔腹肌什么的。
鹿蹊的眼睛里飞快掠过一丝纠结。
他也想过搞点大尺度的东西试探暗示一下。
但平常看文画画时司空见惯的东西,真正想要去搞的时候,对上高岭之花,冰清玉洁的季教授,鹿蹊想搞事的心就又被用上来的羞耻感硬生生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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