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怂。
咳,这也……人之常情,对吧?
鹿蹊抬手摸摸鼻梁,眼神乱飞。
但想到进去健身房可能看到的画面,心头又是一阵火热。
冰冷的器械、紧绷隆起的肌肉、顺流而下的汗珠,隐忍克制的喘息……别说晨跑了,让色鬼参军都行啊!
鹿蹊眼神亮晶晶地靠近季空青,求证:“季教授,说话算数哦?”
“嗯,”季空青捏着鼠标的手指松了又紧,过了一阵,点头:“算数。”
季空青很荣幸能成为爱人艺术领域的缪斯,这让他想要入侵鹿蹊所有灵魂触及之地的掌控欲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但他却又不满足于这样的现状。
因为,他不是什么人体雕塑,他是鹿蹊的合法丈夫。
季教授看着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发誓早起晨跑的爱人,摘下眼镜,用眼镜布擦了擦。
越是靠近鹿蹊,越是拥抱鹿蹊,季空青原本只是想要好好爱他,比任何人都爱他的想法就越是脆弱单薄。
他开始变得贪婪。
他不再只满足于拥有去爱鹿蹊的权利。
季空青想要鹿蹊爱他。
爱全部的、真实的、不可理喻的、甚至有几分狰狞丑陋的他。
想要某一天,他的爱人,会用看丈夫的眼神看向他。
颤抖的,充满欲.望与渴求的,看向他。
事实证明,只要诱.惑给的够大够强烈,别说是鸵鸟咸鱼了,就是死鱼都能起来跑晨跑。
又是一个六点起床的早晨,鹿蹊的半个身子探进浴室的门,看向正在洗漱的季空青。
“早上好,季教授。需要剃须服务吗?”
季空青知道鹿蹊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道:“好的,谢谢小蹊。”
本来是想催促季空青出门晨跑,完成最后一天打卡的鹿蹊硬着头皮走进浴室。
明明是搞自动化的,季教授用的却不是方便又快捷的电动剃须刀,而是那种很原始的刮胡刀。
鹿蹊被掐腰托起放在洗漱台上,手里握着还残留着湿意的刮胡刀,喉结滚动。
这东西……怎么用的来着?
就,刮吗?
鹿蹊先是努力扭过身体,像模像样地用水冲了一下自己的手和刮胡刀,然后转身面朝季空青。
鹿蹊微凉濡湿的手抚摸上季空青的脸颊,一点点慢慢地摸。
季空青垂眸站在台边,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
鹿蹊冷不丁冒出一句:“季教授比我画过的所有头骨都漂亮。”
季空青掀起眼帘,很是无言地看了鹿蹊一眼。
鹿蹊其实是故意的,他笑着用膝盖和小腿勾着季教授的腰靠近自己,抬起手里的刮胡刀哼声威胁:“要听话,知道吗?不许乱动。”
“抬头让我看看。”
也不知道季教授是看出了鹿蹊的色厉内荏,还是真的信任鹿蹊,听到鹿蹊这么说,真就扬起脖颈,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完全袒露在鹿蹊的面前。
季教授是温和的,但同样也是强势的,做学术的人骨子里大多带着一种老派思想。
季教授就是很典型的那种,他认为自己对学生有责任,对学科有责任,对数据有责任,对实验成果有责任——他习惯做俯视的那一方。
他习惯于去掌握所有的实验数据,将每一步的操作都明确规划在脑海里,即使平常说话做事没有那么锋锐,可鹿蹊本来就是很敏感的性格,相处久了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
正因为鹿蹊窥探到了季教授的这一面,才会在这种时候觉得战栗而着迷。
他的手轻轻抚摸上季空青的耳廓,沿着骨骼向下,指腹摩挲过下颌骨,虚虚捏住了季教授的下巴。
偷看季教授的小眼神带着一丝心虚。
季教授很温驯地仰起头,任由鹿蹊手中的刮胡刀贴向他的下巴。
鹿蹊脑袋里已经没有晨跑了,满脑子都是季教授。
这种莫名其妙但是特别下克上的感觉,谁懂啊!
温热的剃须泡沫被鹿蹊用指腹抹开,在季空青的下颌画了一圈,堆出白色的泡泡。
鹿蹊低笑着调侃他:“老~爷~爷~”
季空青唇角一弯,在鹿蹊的手指划过唇边时突然偏头咬了下那截指尖,像是对那句老爷爷表现出一点小小的报复。
动作很快,但鹿蹊的指尖仍旧清晰感受到了湿热的触感。
他手腕一颤,一大坨泡沫啪叽一下打在了季空青的眉骨间,迫使季教授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鹿蹊轻咳出声,试图让自己不那么好拿捏,拽了旁边的毛巾过来替季教授擦干净眼睛周围的剃须泡沫。
然后捏着刮胡刀,在半空比划了一下,陷入沉思。
鹿蹊本来就不那么经常刮胡子,就算是刮,用的也是傻瓜操作的电动剃须刀,这种完全就是一个刀片的刮胡刀实在是超出了鹿蹊的技能范围。
正当鹿蹊思考怎么和季教授耍赖一下时,他的手被握住了。
季空青上前一步,身体挤进鹿蹊的腿间,姿态强硬地将鹿蹊的膝盖掰到一边。
他抬手握住了鹿蹊的手,隔着鹿蹊的手指,同样握住了那把锋利的刮胡刀。
“你、你自己刮好了。”
鹿蹊有种被大型食肉动物锁定的危机感,没忍住,夹了一下膝盖。
没有哪个狩猎者会放过撞到嘴边的猎物。
季空青靠的更近了。
鹿蹊甚至从对方没戴眼镜的眼睛瞳孔里,找到了两个小小的自己。
鹿蹊想退,后面是冰冷坚硬的浴室镜;想跑,前面是季空青。
他僵硬着身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季空青握着他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刀刃掠过皮肤的动作有条不紊。
季空青伸手打开水龙头,细细的水流在洗手池里打着旋,冲走刮胡刀上的泡沫和胡茬。
金属的刀刃与皮肤表面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鹿蹊的手指侧面按在季空青的脸侧,被体温融化的泡沫凝聚成水珠,顺着季空青的脖颈一路滑进他的浴袍领口。
当刮胡刀划过喉结凸起的那一点时,鹿蹊能清晰感受到那处皮肤的紧绷,以及季空青陡然加重的呼吸。
像是被诱.惑,鹿蹊的手指在掠过季空青喉结的时候,下意识按在上面轻轻安抚——
不同于拍婚纱照时季空青用指腹按上来的掌控欲,鹿蹊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却让季空青停顿了动作。
刮胡刀的刀片很锋利,但比起电动剃须刀,它的清洁能力更强,这也是季空青惯用它的原因。
并且,熟知机器人优劣的季教授对电子用品其实并没有那么信任,会划过咽喉要害处的利刃,他更倾向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季教授从未失手。
但现在,刀片在他的下颌处刮出了一道小口子,渗出细小的血珠。
那道破皮很小,很细,在习惯使用刮胡刀的人来说,应该算得上是微不足道的伤口。
季空青没有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在自己摇摇欲坠的克制上。
他放开鹿蹊的手,鹿蹊也没能拿稳刮胡刀,金属碰撞在洗手池里发出咣当的声响,溅起更大的水花。
鹿蹊没理季空青,他捧着季空青的脸颊,一脸严肃认真地端详那道小破皮。
眼睛里都没有笑了。
季空青:“没关……”
下一瞬,他的世界发出一声轰鸣,是厚重壁垒轰然坍塌的预兆。
鹿蹊的双手捧着季空青的脸颊,凑近看了一会儿还在冒小血珠的破皮,低下头,用舌尖轻轻舔过那道细微的伤口。
剃须泡沫的薄荷味道还萦绕在两人的鼻间,季空青骤然欺身而上,一只手扣在鹿蹊的后颈,手掌收紧。
鹿蹊只觉手腕一麻,无从反抗的力道袭来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后背已经被抵在微凉的镜面上。
握着后颈的手掌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头,迎上了身前的热烈。
水汽氤氲的玻璃被压出模糊的人形痕迹,季空青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舌尖撬开牙关时也不再绅士克制,而是半点温柔商量都没有地侵略扫荡,撞得鹿蹊几乎呼吸困难,眼前炸裂出无数的剃须泡沫,被光线晃出瑰丽的色彩。
鹿蹊贴在镜面上的脊背在颤抖,他的掌心被季空青按在台面上,两人的手指指缝间还沾着白色的剃须泡沫。
太近了。
鹿蹊的脑袋懵懵的。
身后的镜面是冷的,身下的洗漱台也是冷的,可他感觉到的唇.瓣却是滚烫的,极致的反差和刺激让鹿蹊的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看着我。”
季空青的声音沉而哑。
他的手指重重擦过鹿蹊的脸颊,更加逼近。
“鹿蹊,看着我。”
等到季空青的理智回笼时,鹿蹊已经被蒸成了红彤彤的一团,眼神迷茫,显然还没能清醒过来。
季空青撑在洗漱台边缘的手指收紧又松开,垂着眼,将鹿蹊身上的睡衣纽扣一颗颗扣回去。
棉质的布料擦过肿起来的地方,鹿蹊身体打了个冷颤,瞬间清醒。
季空青的动作一顿。
鹿蹊仍旧坐在洗漱台上。
两人对视一眼。
手软脚软的鹿蹊默默撇开脑袋,努力研究旁边的毛巾架。
毛巾好像被拽乱了。
季空青继续为鹿蹊整理衣服。
然后,季教授发现鹿蹊的一只拖鞋找不到了。
怎么找都找不到。
“我……”季空青开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多不堪,“我去客厅看看。”
鹿蹊的拖鞋当然不会在客厅,因为他是穿着拖鞋走进浴室的。
季空青出去后,鹿蹊瞬间抬手捂住了滚烫的脸颊,在心里疯狂土拨鼠尖叫。
他的腿——腿!
碰到了!什么!!!
鹿蹊偷偷看了眼浴室半掩着的门,低头伸手,扒拉开睡裤掰着自己的大.腿内侧看。
果然,红了一大片。
火.辣辣的。
鹿蹊还没来得及把裤子穿回去,去而复返的季教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浴室门口。
鹿蹊默默提起裤子。
季空青重新戴好了眼镜,看上去进攻性弱了很多。
他将缺了一只拖鞋的鹿蹊从洗漱台上捞起来,打包抱到了餐桌边。
这次是很标准的公主抱。
两人沉默着吃了一会儿早餐,谁都不敢看谁。
狗子都已经来回路过餐厅好几次,却没能得到两个人类的注意,气愤且记仇地喵着走了。
而鹿蹊仍旧没能找回另一只拖鞋。
鹿蹊觉得一定是狗子叼走拿去玩了。
过了好一阵,桌上的豆浆喝完了,三明治也吃了大半,只剩下一颗水煮蛋。
季空青给水煮蛋剥了壳,放在鹿蹊碗里,轻声道:“今天天气不太好,晨跑要不要休息一天?”
鹿蹊低头咬着水煮蛋,满脑子都是刚才大.腿内侧碰到的东西,胡乱点了点头。
……那个,尺寸,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这不对吧?
之前在鹿蹊和季空青与设计师团队沟通过之后,新房的装修就被季天冬一手包办了。
两人一直想着要请季天冬来家里吃个饭,后面一合计,索性就把身边关系亲近的朋友都叫来聚一聚。
鹿蹊还问了姐姐鹿攸,鹿攸本来对弟弟的婚后生活还算感兴趣,但一听去的不是两人的婚房或者同居公寓,就说要开会不掺和了。
鹿蹊隐约听出了姐姐对一群大男人聚会的嫌弃。
吃饭的地方会定在季空青那边也是没办法的选择,鹿蹊家里就不用说了,去了大概只能点外卖,以前家里的阿姨过去投喂的时候,都是做好了带过去热一下的,厨房就是简单洗洗的功能。
而校区的专家公寓本来就是给单身教授居住,或者方便教授偶尔暂时休息的,条件很好,但再怎么也不能和住所对比,地方也没有那么大。
所以最后能选择的只有季空青位于市里的那套房子,虽然不常去,但那边定时有阿姨打扫,据季教授说,厨房也完全够用。
在物质这方面,季教授是既讲究又不讲究,家里用的东西都很好,前两天他给鹿蹊专门买的咖啡机是从国外订货等了小半个月才送到的,一下子花出正常教授小半年的工资。
但显然季教授不靠工资吃饭。
而鹿蹊是住过大宅子也窝过留子小房子,反正都是宅在家,大小就那样,小点还能方便骚扰季教授,就是直播不方便。
所以两个某种程度上来说,都很佛系的人,当时对婚房几乎没有什么意见争执,很快就定下了。
并且两人专门抽出了一整天的时间和装修设计师沟通。
季教授很严谨拉了个ppt,以例图的方式详细举例了每个分区的需求,争取最有效率的沟通方式,而鹿蹊则在这个ppt上增加了关于色彩形状方面的美学要求,调色的参数都直接标在了ppt上。
这导致这场甲乙双方的沟通直接变成了装修设计会议——或许还带了那么一点点组会的味儿。
当时设计师团队拿到ppt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挺微妙的,其中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设计师没忍住问了句“我们应该不需要进行ppt回执吧?”,语气很是小心翼翼。
鹿蹊这才惊觉,可能是生活在一起久了,他居然也有点被季教授的老师味儿腌上了。
嘶,他才不要年纪轻轻就染上班味儿啊!
鹿蹊为了洗涮自己身上的班味儿,狂看了两本虐文。
鹿蹊不是M,绝对不是。
但他总会隔一阵子就去看点酸涩狗血味儿的虐文,抱着抽纸盒哭到眼睛肿起来,然后咣咣咣喝上一整杯的加冰可乐,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爽到飞起,感觉灵魂都被洗涤过了。
有种重新做人的感觉。
看虐文的后果就是被当天下班回来的季教授看到了微肿的眼睛,然后被季教授压着用热毛巾敷了好一阵。
季教授不懂为什么有人能看小说看成这样,他觉得鹿蹊在转移话题不想明说自己的委屈,之后的两三天里拐弯抹角地问。
鹿蹊就感性了那么一会儿,看完哭完之后,再回想就觉得很矫情了,当然不会和季教授说自己看了什么。
但季教授很执着。
于是鹿蹊就说他因为没灵感画不出来有灵魂的画难过,趁着季教授不在家偷偷哭。
那天晚上,季教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洗完澡后穿着浴袍出来,并没有和从前一样迅速换好睡衣,而是坐在了鹿蹊的面前。
鹿蹊满脸挂着“难过”,眼睛放着光,对着季教授的胸肌腹肌大长腿连画十几张速写。
有几张的姿势尺度有那么一点点大胆,鹿蹊画完之后季空青都没怎么看。
鹿蹊收拾完灵感速写夹进花夹里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嘀嘀咕咕——这尺度才哪到哪啊!
季空青这个人就很怪,一阵一阵的。
有时候真的很纯很保守,一股子老干部味儿,但他把人按在镜子上啃的时候可一点都不保守。
又想到那天浴室的场景,鹿蹊学着狗子平常的动作抬手揉脸,动作慢吞吞的,一边揉一边思考。
讲真,是要进去吗。
鹿蹊看了眼自己。
季空青有的他都有,但季教授的尺寸他没有。
可这就是问题的严重和严肃所在了。
鹿蹊这两天洗澡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往后探一探。
平常黄文看得博学,涩图画得飞起,结果到了设身处地的时候,鹿蹊是真的有那么一点质疑二次元知识的真实性。
三次元的人类真的能办到这种事吗。
不能吧……
鹿蹊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可求助对象,最终把人选锁定在了唯一有实战经验的楚泉身上。
平常在网上说话打字浪到宇宙飞船都跟不上速度的鹿蹊,在微信页面戳了半天才给楚泉发过去消息,甚至怂得不想打电话。
果不其然,在安静了一阵后,楚泉一连发了十几条“哈哈哈”的刷屏过来,吵的鹿蹊眼睛疼。
鹿·理论大神·自诩老司机·蹊面无表情地飞快划走那些刺眼的笑声,依照他对损友的了解,直接把对话框拉到了最底下。
楚泉:【哎呀,鹿小蹊啊鹿小蹊,你可算是有今天了咩哈哈哈哈哈!!!】
楚泉:【你结婚前我就说了,让你了解一点实战知识,你说什么来着?】
楚泉:【‘我比你还懂’哈哈哈哈哈】
鹿蹊幽幽回了两个字:【墙绘】
楚泉立刻滑跪:【爸爸!小的这就准备好所有的资料打包发你!!】
楚泉:【对了,后天是不是要一起吃饭来着?我给你带点东西过去,总归是第一次,别伤了】
楚泉:【不过看季教授的样子,应该属于细嚼慢咽型,问题不大】
鹿蹊:“……”
细嚼,慢咽?
鹿蹊动了动唇,作为被差点剥干净啃彻底的糖果,对细嚼慢咽这四个字产生了一丢丢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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