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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修穿成豪门小可怜(岺三今)


别墅里又只剩下了席沉衍、季卿和季严俞。
季严俞一言不发拉着季卿回房。
季卿回头看了眼,席沉衍沉默着在沙发上端坐,姿势未变, 连头发丝都透着克制。
“看什么?”
房门阖上,身后传来季严俞平静的声音,以及皮鞋踩在木地板的哒哒声。
很重,漏出了点秋后算账的意味。
季卿没回头, 他放松肌肉,往后一倒。接住他的, 是季严俞硬挺的胸廓和圈住腰腹的双手。
“撒娇?”
季严俞收起右手, 轻轻搭在弟弟的后腰, 隔着宽大的衬衫, 摩挲着底下陈旧的瘢痕。
“换了谁的衣服?鸭舌帽是谁的?”
“痒。”季卿避开季严俞的手, 转移话题。
他从衣柜里拿出哥哥收拾的长袖分体睡衣,“哥,帮帮我, 一只手不好换衣服。”
季严俞短促地笑了声, 一颗颗解下纽扣, 盯着季卿左手小臂缠绕的厚重纱布看了好一会儿。
细细体会弟弟的撒娇、示弱小连招。
很熟练。
没少用。
“坐下, 换裤子。”
季严俞按住弟弟的肩膀,看着季卿一脸平静坐下,右手顺势圈住他的腰, 用温热的面颊去蹭他腰间的金属扣子。
“哥,疼。”
季严俞叹息一声,单手抵住季卿的脖颈,把人推开。
“扣子冷,别乱贴。”
“嗯。”
季严俞垂眸。
血脉相连的弟弟仰头看他,琥珀色眸子里氤氲着水汽,将长睫染湿,在下眼睑投射出脆弱的阴影,柔软又可怜。
面上却冷得像一块寒冰。
他的眸色渐暗,伸手捏了捏疏离淡漠的脸,看着冰层破裂,而后染上了些许惊诧。
弟弟演技差。
季严俞:“松手,换裤子。”
季卿收回手,任由季严俞动作。
对方反应太过平静,他不确定季严俞是把事情揭过,还是有后招等着他。
他试探性地揪了揪季严俞长度适中的头发,“哥,昨天你给我的树枝呢,放哪里了?”
“衣柜里。”
季卿舒了一口气,收回乱动的手。
没拨开。
哄好了。
季严俞:“半个月后的清明节,我们回老家一趟。”
“不去季家。”
太阳悄无声息落下,黑夜似帷幕般铺天盖地袭来。透过窗户能看见零星的路灯,其中暖黄的光投射而下,刹那间浓重的黑簌簌褪开。
季卿收回视线,在巡逻人员沉重的脚步声中,听到了季严俞的声音。
“去看妈妈。”
“……好。”
许是在现代十八年的时光,被季严俞管得太过,季卿很少生出反抗的心思,最多给季严俞找不痛不痒的小麻烦。
以至于思想滑坡,他总有种季严俞给他打这么多电话是故意的,算准了他不接,又会心生愧疚,从而轻而易举让他同意清明回老家这个要求。
聪明人太多还是不好。
季沐思这样的倒是可以多来点。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来到薄荷画廊上班,看到张倩优摆在他办公桌上的合同。
一张张分开摆放,一共五份,生怕他进办公室没有第一眼看见。
季卿瞥了眼求夸奖的张倩优,颇为自然地提供情绪价值。
“很棒,有你这样的同事,是我的荣幸。”
张倩优眉眼弯弯,“一共1600万,书法各三百万,玄清的国画是四百万。扣除画廊抽成和个税,三个工作日打到你的卡里。”
“嗯,你做事我放心。”
季卿从左到右收起合同,在第四张的时候顿住了。
购买人是席沉衍,第五张也是。
一共七百万。
他想起在京市别墅,席沉衍松了领带,睨了他一眼之后的话。
“稍后赔礼会送到画廊。”
这就是赔礼?
也太过。
“昨天,席家的司机送来东西,说是给你的赔礼。”
“嗯?”
季卿疑惑抬头。
就见张倩优把一个红色手提袋和一把车钥匙放在办公桌上。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B区103,我去看过了,是一辆磨砂蓝的帕加尼,市值在两千万左右,和席沉衍开的那辆是同款。不过席沉衍的车子是定做的,两排座,送你的那辆是跑车,只有两个位置。”
张倩优掀起眼皮,去窥季卿的表情,正面突击道:“老板,他对你做了什么?送这么重的礼?”
季卿顺着张倩优的话仔细想了想。
没做什么。
他还麻烦了席沉衍一晚上。
正人君子把床让给了他,自己去沙发上对付一宿。
衣服都是借得席沉衍的。
“席沉衍和季严俞关系好,大概是担心季严俞生气。”
季卿把合同捋在一起,抓住中段,对着办公桌怼了怼,而后放进抽屉。
又顺手把席沉衍给的车钥匙甩给张倩优,“给你另一位老板,就说是席沉衍送来的赔礼,要不要收随他。”
张倩优接住钥匙,狐疑的目光在季卿脸上逡巡。
清冷疏离的漂亮脸蛋比她偶像的行踪还要难懂,漏不出一点情绪。
“老板,另一个礼物拆开看看呗,满足下我的好奇心。”
“自己拆。”
张倩优当即勾过小红袋子,跃跃欲试拆开,而后愣住。
“黄金?我还以为以席总裁的品位会是宝石之类,竟然是黄金。”
季卿抬眸一瞥。
是无事牌,和他在永福茶楼丢给席沉衍那块很像,又有些不同。上端的祥云更小巧精致一些,连着牌子的黑色编绳掺着金线。
“这个礼物要收吗?还是也一起给季总?”
季卿思忖数秒,“不用,总不好一件都不收。”
他起身,接过张倩优递来的无事牌,同样塞进抽屉。
“困,我去睡会,别让人打扰我。”
“好的。”张倩优应声,离开办公室时,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
“孔知智和桑霁也送来了礼物,按你之前说的送回去吗?”
“嗯,不收。”
稍显冷淡的声音从隐形门后传了出来。
张倩优视线穿过因为惯性正缓缓阖上的门,看见季卿软了身子,任由柔软的床接住他,而后被子一圈,倒头就睡。
这么困吗?
季卿被突如其来的困意弄得睁不开眼。
稀里糊涂地进入梦乡。
他好似回到了修真界,收元喻为徒的那一天。
修真界的天很蓝,灵气滋养下,花鸟虫鱼都更显活泼。
季卿一大早就被老古板催着去了玄剑宗的议事大殿,端坐在高台上,看着底下前一日筛选出的天之骄子。
又眼神一转,对上了桑霁打量的视线。
“师弟,南川秘境一行,你一举突破元婴,把常年霸占天骄榜第一位的楼思危都比了下去。如今四大宗门都在打听你,我耳朵都快被旁敲侧击的同辈磨出茧子了。 ”
季卿冷淡地“嗯”了一声,“不想听,可以来霜回峰躲清静。”
声音清凌凌的,不高。
在稍显吵闹的大殿里却清晰地进了桑霁的耳朵,他笑着看向季卿,将探究和晦暗锁在漆黑如墨的眼睛里。
“修为涨了,话少了,脾气也好了,往日里你听我抱怨总是要刺上几句的,现今怎么这么好说话。总不能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季卿眼神有些飘,想到了在秘境里冒用玄霁名号的事,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
“收徒重要。”
他把视线移到底下站着的天骄们,在桑霁若有似无的低笑中,听着掌门万年如一日的开场白。
这是今年第二波进门考核,上一波是师长们收徒,这次是和季卿他们同辈师兄弟收徒,弟子们陆陆续续被挑走。
余下两位资质好的给太禾仙尊座下弟子季卿和桑霁挑。
季卿和桑霁飞身上前,稳稳落地。
脑后绑着的玄色的纱质带着随着动作,晃荡着飘远,又被桑霁伸手握住,绕了一圈。
“师弟,我让器修阁的修士锻造了一条黑色缎带,尾巴处坠着白凤的翎羽,你头发这般长,飘飘然垂着会很好看。”
季卿不想理桑霁的得寸进尺,没答话。
早点收徒,他好修炼。
他看向面前两位身高只到腰腹的小孩。
都是仅次仙灵根的天灵根,根骨上佳,剩下要比悟性。
“我的师兄舞剑,你们看着,谁复原得更完整,我就收谁。”
在桑霁开口前,季卿眼疾手快地用灵力圈着四人,转瞬间回了霜回峰。
骤然的空间变化,让插不上的两位小孩瞳孔骤然紧缩。
喻纠看着冷冰冰的仙人避开另一人要圈纱带的手。
而后道:“去舞剑。”
那人没应,看着仙人笑。
直到仙人说:“我用你的缎带。”
紧接着那人转手圈住仙人柔软的黑色发丝,在指尖打转,灵力一转,玄色纱带刹那间变成黑色缎带。
洁白翎羽柔顺的垂落,随着细软的黑色发丝,半遮半掩盖住劲瘦的腰,而后顺着往下,在阳光下蒙上一层浅淡的光晕。
喻纠失神一瞬,又猛地垂下眼帘。
仙人最会迷惑人心。
他曾拜过一位师父,表面上风光霁月,实际矜名嫉能。
一边享受着他人对徒弟才能的夸赞,一边嫉妒,恨不得抽筋剥皮,把他的天资占为己有。
为了活着,他弑师出逃,阴差阳错来了玄剑宗。
既然这位仙人要的是天赋卓绝的弟子,他就暂时藏拙。
走神间,话多的修士拔剑而起,一套剑招行云流水。
掀起片片雪花,落满仙人的肩头,调皮地钻进玄色领口,又倏然化开,泅湿了软弱的布料。
以至于清冷绝艳的脸上添了几丝柔软。
季卿转向呆愣的小孩,“用宗门给你们的基础佩剑,复原剑招。”
喻纠腼腆地垂着脑袋,低声应是。
另一个孩子自信拔出佩剑,“仙人看好,我先来。”
两人一前一后,一自信一自卑,高下立判。
比试结束,输了的喻纠落寞地立在一旁。
季卿当即揪住喻纠的后领子,对桑霁道:“我要他。”
三人错愕抬头。
桑霁蹙眉,“这小孩复原不过十分之一,悟性太差,你不是要天资卓绝的?”
要的就是天资差的。
《仙尊炉鼎》里攻2是原主的徒弟,天资卓绝,短短千年半步渡劫,趁着玄清重伤,将人囚禁,行不轨之事。
欺师灭祖,坏得很。
他才不收。
攻2叫元纠。
季卿对喻纠道:“我的徒弟属元字辈,如今你就是元喻。”
喻纠怔愣地被仙人提起。
飞剑之上,喻纠回头看了眼。
与他同岁的小孩正愤恨地瞪着他,紧紧攥在身边人的衣袖。
“分明我比那人厉害,好看仙人为什么不收我做弟子?”
“我不管!我只要好看仙人。”
以及大人骤然冷沉地呵斥,“闭嘴。”
喻纠嗤笑,仙人有什么好,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嘴上说得好听。
时间一久,看他愚笨,自然厌弃。
季卿拍了拍喻纠的脑袋,“别理他人,我辈修行,天赋卓绝者大有作为,心性绝佳者亦能勤能补拙。”
他没养过小孩,按季严俞的方法夸,大抵是没错的。
季卿猛地睁开双眼,在黑暗中摸索,找到响个不停的手机。
是季严俞的电话。
“卿卿,我去接你,晚上我们去舅舅那里。”
季卿无意识地“嗯”了声,缓了一会儿才回了个“好的”。
他一边捏着手机,一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在滑轨的细小响动中出声,“季严俞,我梦到你了,你在梦里好坏。”都不能和他见面。
季严俞侧头去看,视线穿过车窗,好似能看见拿着手机的弟弟,顶着波澜不惊的脸,平静诉说自己的委屈。
“又撒娇。”

眼看天色渐暗, 季卿暂时放弃了和季严俞争论‘撒娇’和‘埋怨’的区别。
直到本来说好的去张宿那儿,又回到了季严俞的别墅。
两位名义上的大人在客厅争论,季卿坐在沙发上, 吃着季严俞剥好的葡萄。
觉得这两人引经据典、唇枪舌剑,只为得一个之后他住哪里更好的结论,这件事更像是在撒娇。
季卿捏着芋头酥咬了一口,在绵软又酥脆的口感中,缓缓道:“舅舅搬来这边, 两全其美。”
被点的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偃旗息鼓。
张宿去准备晚饭。
季严俞在季卿身边坐下,把蓝色帕加尼的车钥匙塞进季卿手里,用湿巾擦干净手后, 继续剥葡萄。
“沉衍送你的车子,你想留就留, 不想留就还回去。”
“这东西不适合做赔礼, 他又没对我做什么, 送这个太过。”
季卿低头准备叼住季严俞手中的葡萄, 刚碰到, 被季严俞捏着下巴推开。
“先吃盘子里的,手上这个没去籽。”
季卿没理,一口叼住, “你去还钥匙。”
含着食物, 声音有些含混。
季严俞瞥了眼季卿无动于衷的脸, “你救了他的命, 因此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多贵重的礼物都可以收的。喜欢就留着,实在不想收, 我给你买。”
“别听那个陈老师在宴会上乱说。”张宿端着晚饭出来,“那种情况,要不是你的车加速冲出去,让那辆SUV改变方向,席沉衍早就没命。”
季卿咀嚼口中酸甜的果肉,没搭话。
按传言,在这两年中,席沉衍已经还够恩情。
自从回到现代,他没有主动探寻过‘季卿’在其中的秘密,也不好直接问季严俞。
或许可以找时间问问桑霁。
饭菜上桌,季严俞收了零食,三人和谐地吃着饭。
当然,没有季严俞中途的冷不丁发问,季卿觉得气氛会更好。
“卿卿,你还喜欢席沉衍吗?”
“不喜欢。”
季卿顶两人如有实质的探究视线,半垂着眼,细嚼慢咽。
张宿的表情骤然一松,欣慰道:“真话。”
又在季卿疑惑看来时,解释,“我对微表情颇有研究,用比较洋气点的说法就是,我会读心术。语言会欺骗,四分之一秒的微表情骗不了人。”
季卿:……
洋气这种用词,也是有点老土在里面的。
一顿饭很快结束。
季卿回了房间,在季严俞给他换好睡衣后,两人分开。
一位乖乖待在床上准备睡觉,一位转身来到书房。
其中张宿已经等候多时。
“小外甥的异常是两年前的车祸后开始的。”张宿五指握住冰川杯的上端,放在季严俞面前。
“精神病理学家莫雷诺曾提出心理剧疗法,通过特殊的戏剧形势,让患者参与其中,从而宣泄情绪,消除心理压力和处于当时事件中的自卑情绪。我们先让季卿看到事件重演,观察他的反应,再确定是不是该让他的参与其中,扮演当时的自己。这个需要席沉衍的配合。”
“我会和沉衍沟通。”
季严俞面无表情回答,看着晃动的白水击打着玻璃杯壁,顺着圆形水杯绕了几个圈,而后风平浪静。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在确定张宿不介意后,敲击硬壳底部,低头叼住烟头。
紧接着是金属打火机清脆的卡擦声。
细白的烟雾缓缓拉长,弥漫在暖黄的灯光下,形单影只,戚戚然生出酸涩。
“压力别这么大。”张宿叹息一声,“海城艺术博览会,卿卿的作品不是要去展览,你可以跟着放松一下。”
“好。”
谈话结束,季严俞一口闷了面前的液体。
分明是简单的白水,张宿却有种季严俞在借酒消愁的错觉。
他看着季严俞走出书房,在季卿的房门前站了许久,才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张宿起床去煮早饭,一抬眼就见大外甥像是个木头人立在小外甥的房门前,眸光晦暗。
张宿笑道:“这种眼神给小外甥看看呀,在外面生闷气做什么。总不能他现在出来,你转眼露个笑脸。”
结果,一语成谶。
季卿打开房门,倚着门框,“大早上在我门前聊什么?”
张宿当即去看季严俞,没有看到笑脸的他舒了一口气,又被季严俞下一句话提起气。
“卿卿,我给你订了一辆阿斯顿马丁,今天去画廊吗,顺路,我带你过去。”
……这和转眼露个笑脸有什么区别。
张宿气笑了,姐姐到底留个什么玩意给他。
“不去画廊。”季卿从两人面前穿过。
“今天去葡萄大厦,冯希说助理招好了,我去看看。”
然而,即使季卿这么说了。
在明知,慈善基金会所在的葡萄大厦和画廊所在的柠檬大厦,完全是反方向。送他去葡萄大厦的依旧是季严俞。
季卿看向季严俞。
这位,在半个小时前,面不改色道:“葡萄大厦也顺路。”
季卿打开车门,没着急下车,反而把手臂搭在车门上端,“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不是海的女儿,不会在太阳升起时变成一堆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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