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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拒绝被攻略(少说废话)


“为什么不报警?”好脾气地,贺临风重复,“你说自己杀害李明的行为是出于被施红威胁,但在往返烂尾楼的时间里,你都是一个人。”
“没有刀,没有暴力,施红和赵刚甚至和你隔了几十公里,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随时可以自首。”
钱伟强急急:“因为我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动手!”
“这些话你可以留到法庭上去说,”贺临风平静道,“相关供词我也会向施红和赵刚再确认。”
钱伟强的脸色灰败下来。
三人犯案,总得有个判刑最重的主谋,施红和赵刚难道还能帮着他开脱?肯定和自己一样忙着甩锅。
与钱伟强的预料截然相反,隔壁的审讯室异常沉默。
无论颜秋玉问什么,双腕被拷住的施红都像截枯死的朽木,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犯罪现场被抓个正着,对方确实缺少辩解的余地,可完全丧失表达欲的嫌犯,在颜秋玉的职业生涯里相当少见。
好比由汪来负责的赵刚,她之前抱着资料路过,隔着门也能听到后者对李国建等人的破口大骂。
复仇失败似乎彻底抽走施红的精神支柱,成了压垮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坐牢,枪毙,什么都好。
反正她早已一无所有。
证据链真实且符合逻辑,施红三人的罪行板上钉钉,单方面输出半小时后,颜秋玉果断结束无意义的对峙,和周山一起带着施红走出审讯室。
却没想到在走廊里迎头撞上被经侦拘留、即将前往不同审讯室接受调查的李国建夫妇。
冤家路窄,头发乱蓬蓬的李太太目光呆滞,再没有半点“贵妇”的精致优雅,见到施红的一瞬,她猛地挣开束缚,发疯般前扑。
“还我儿子!还我儿子!”恨不得能生生把对方咬下一块肉,李太太凄厉哭嚎,“他才十六岁!他才十六岁!”
“你好狠的心呐!”
——失血性休克导致大脑长时间供氧不足,李明虽然保住了命,却始终处于昏迷状态,病情随时会恶化,成为植物人的概率极高。
“别碰我!别碰我!”身体被警察死死拦住,李太太睚眦欲裂,“是她害了明明!我要让这个贱人偿命!”
总是嫌弃妻子丢脸的李国建难得没去阻止:占股少的高家和杨家连夜凑齐了赔偿款项,而花了大价钱买地的自己,竟只剩下资不抵债、宣告破产这一条路。
也没去帮忙。
即使到了此刻,李国建仍旧固执保持着所谓“上流社会”的风度,即使外人眼中的他早已是胡子拉碴眼下青黑的狼狈样。
暴发户。
他最恨别人这样叫他。
麻木与疯狂映衬,静静站在颜秋玉身后的施红忽然记起女儿去世前的自己。
借遍了所有亲朋好友,近乎无赖地纠缠医生,甚至抛下尊严跪在几家公司的保安面前,卑微地祈求那一点点救命钱。
那一点点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赔偿。
于是她露出了被捕后的第一个表情。
用力牵动唇角,施红张大嘴,幅度夸张地笑了笑。
她的痛苦她的无助,她全部的愤恨与不甘,在这一刻,成功以相同的形式转移到了加害者身上。
李明或许无辜。
但如果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绑了那些孩子。
对活在地狱里的人而言,良知太奢侈。
“庆幸吧。”幽幽地,施红隔着维持秩序的警察,对上另一位母亲的眼睛:
“至少你的儿子还活着。”

嫌犯虽认罪, 留给警方处理的后续仍有很多。
好比施红等人先前传到网上的视频,即使官方联络相关平台大范围删除,也免不了私下里的讨论传播。
“北江”“莱奥新城”的关键词一出来, 配合李明同学的“认领”, 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直呼之欲出。
【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亲戚是一中的老师,听说好几个学生被绑架, 校方正忙着开会呢。】
【理解归理解,但孩子有什么错?要报复去报复开发商啊。】
【呸呸呸,站着说话不腰疼,同是烂尾楼受害者,反正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吃瓜需谨慎, 还是等官方发声吧。】
【话说视频里那个李明死没死?】
【仗势欺人的小混混, 活该遭报应。】
不约而同地, 担心孩子受影响,几位涉案家长都主动向校方请了假,唯独徐皓神经够粗, 惊吓过后依然坚持去上课。
长袖校服挡住手腕的勒痕,失眠大半夜的他脸色有些发白, 好在这个年纪,通宵学习追剧看小说的少男少女大有人在, 徐皓混在其中, 并未显得太突兀。
平常和李明的交集比较少, 没谁把那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案联系到他身上, 头发花白的班主任利用整个早自习翻来覆去讲着安全守则,侧面证明了“谣言”的真实性,引来讲台下阵阵窃窃私语和眼神交流。
故意装作犯困,徐皓避开同桌的搭话, 却在下课时脚步一转,去了李明和杨倩在的六班。
随手拦住一个慢悠悠晃出门的男生,他道:“我找宋安安。”
徐皓在五班,五和六听着很近,实则隔了一层楼,古怪地,男生打量了他两秒,转头朝里面喊:“宋安安!”
语气绝称不上礼貌,像是叫小猫小狗般轻浮。
徐皓皱紧眉头。
可还没等他说话,披着头发的宋安安就露了面,膝盖和腿上贴着几块纱布,刘海长长地遮住眼睛。
不愿给对方带来麻烦,徐皓领着人去到角落,才从口袋里拿出两瓶药。
“杨倩告诉我你昨天没去医院,”天生是个自来熟,他大大方方道,“新的,送给你,活血化瘀的效果特别好。”
经过废弃仓库那一遭,自己和宋安安也算过命的交情,徐皓猜到对方为了奖学金不会轻易缺课,所以才趁着休息时间来找人。
宋安安却没接。
“……我就是想帮点忙,这些药也是正常的价格,”回忆起李明的冷嘲热讽,徐皓解释,“谢谢你昨天救了大家。”
他悄悄向杨倩打听过,宋安安是单亲家庭,妈妈常年卧床,需要她每天往返照顾,会呆在杨倩身边当“小跟班”,也是因为杨倩每次指使完对方跑腿后,剩下的钱都会留给宋安安,或者给些代写作业的“打赏”。
徐皓不喜欢这种“施舍”。
他觉得宋安安肯定也不喜欢。
敏锐地,徐皓意识到什么:“有人欺负你?我可以帮你向老师……”
“没有,”果断否认,宋安安摇头,“药你拿回去吧,以后别来找我。”
离开了被绑架的特定环境,她明显变得冷淡许多,迎头碰了一鼻子灰,徐皓倒没生气,只小声道:“万一,我是说万一。”
“万一你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
“高子轩也行。”
“反正我们都欠你个大人情。”
发尾飘扬,女孩头也不回地拐进班级。
正常情况下人耳无法捕捉的频率,一道机械音抓狂尖叫:【拒绝他干嘛?快趁这个机会接近简青!】
【宿主?宿主?】
【我知道你没聋。】
回答它的却是一片沉寂。
由于警察处理的足够及时,原著里轰动全城的绑架杀人案,仅仅在北江掀起零星的水花,便被新一轮热点压过去。
等蓝底白字的官方通告发出来,已经是三天后,与其同时公布的还有简氏集团账号下一份长长的起诉名单。
这险些让松晓彤跌破眼镜。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简氏集团的公关部就没替自家老板做过辩解,主打一个清者自清的不回应。
树大招风,这些年拿简青做文章的营销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九宫格都塞不下整份名单,松晓彤草草翻过几页,抬头瞄了瞄贺临风,发现对方还在和万字检讨做奋斗。
——简总不归重案组管,贺哥的惩罚自然要担两倍。
功过相抵,考虑到二人救援及时,“负伤”挽回四条性命,赵局没再另行处理,只象征性扣掉后者这个月的奖金。
“搞定。”对着快写完的检讨拍了两张照,贺临风熟门熟路发给简青。
彼时简青正在开会。
席雪和徐皓的经历让他察觉到,继续放任舆论发展,或许会酝酿出下一个悲剧,自己确实不在乎被讨厌,可如果会因此牵连无辜,简青必须做出反击。
能在上班时间发微信联系自己的人,除开贺临风不做他想,入目是几行言辞恳切的检讨,简青动动手指:
这几天市局比较忙,贺临风联系他的频率也降下去,后知后觉记起自己和对方擅闯废弃仓库的“违纪”,简青刚要撤回,对话框里便跳出个哭泣的表情。
简青:……
余光瞥过图片左下角的字数统计,他难得有些心虚。
【谢谢,】斟酌着用词,简青尽量公事公办道,【贺顾问需要什么补偿?】
手机那边却再没消息。
直到简青开完会,某人才又突然活过来:【吃个饭吧。】
【就今天。】
两个陈述句,根本没给他留下拒绝的余地。
在简青的理解中,单独和对自己抱有好感的人出去吃饭,几乎与约会无异,犹豫两秒,他垂眸,回:【地点我定。】
北江市局。
收拾收拾准备下班的汪来一脸诧异:“眉飞色舞的,中彩票了这么高兴?”
“差不多,”煞有介事地点头,贺临风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整整衣领,“郊区那具白骨出结果没?”
汪来叹气:“出了。”
“尸检报告显示,那具白骨属于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死亡时间至少在二十年前,DNA库里找不到匹配信息。”
“可以从死亡时间附近的报警记录入手,”贺临风提醒,“这么小的孩子失踪,家长不可能没反应。”
周山再次竖起赞许的大拇指:“行啊贺顾问,和颜队讲得一模一样。”
不出意外,这就是他们接下来的工作内容,二十年前的档案多半是纸质文件,估计得翻个七八天。
再算上北江的几个分局,各街道的派出所,堪称大海捞针的难题。
正因如此,颜秋玉没再叫众人加班:案子永无止尽,可以一个一个破,身体才是找出真相的本钱。
车子今天刚好限号,汪来习惯性叫住贺临风,让对方把他送到地铁口,却不料这人直接把钥匙丢给了自己。
“干嘛去?”见对方完全没有朝停车场走的意思,汪来纳闷。
贺临风扬扬头,单手插兜,站在市局大门外的台阶上,望向马路对面:
“我有人来接。”
单身狗汪来惨遭暴击。
前前后后给对方做过无数次笔录,汪来当然能认出那是简青的车,耳边传来声敷衍的“明天见”,他眼睁睁看着贺临风打开人家的副驾坐进去。
“不载汪警官一程?”指腹扣住方向盘,简青瞧瞧台阶下那道孤零零的影子,问。
贺临风熟练系好安全带:“不用。”
“他开我的车。”
“伤口还没结痂?”视线扫过青年手上明显换过的绷带,贺临风蹙眉,“要么我们换下位置。”
简青自顾自发动车子:“只是嫌麻烦。”
大大小小的零碎划伤,比绷带更能吸引注意力,事关徐皓,他不想再被卷进关于绑架案的猜测里。
换做旁人,八成很难理解青年这弯弯绕绕的解释,偏偏贺临风放松了表情。
“赵局托我问你,”开玩笑般,他道,“之前铺热搜悬赏线索的费用太高,用锦旗抵行不行?”
“锦旗也免了,”简青淡淡,“身为市民的一点小奉献而已。”
接着才意识到,什么叫“赵局托贺临风问自己”,平时负责对接处理这些事的明明是颜秋玉。
“我可一个字都没乱讲,”侧过身,感受到青年质疑的贺临风无辜眨眼,“谁让在场那么多人,简总只挑了我去冒险。”
“危急关头的首选,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简青:……
论“歪理邪说”,他永远也不及贺临风。
一次次被自己带来的麻烦牵连,对方到底有什么好开心?
暮色四合。
车子一路向南,驶进略显陌生的小区。
记忆力超群,贺临风回忆之前看过的资料:“这里好像是……”
“小姨让我请你回家吃饭,”最后几个字别扭到烫口,简青语速飞快,熄火解开安全带,“他们想要谢谢你。”
两手空空的贺临风失笑:“如果我没问,你是打算进门再说?”
简青抿唇。
他也弄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分明可以像套话穿书者那样,找个冷冰冰的高级餐厅糊弄过去,却唐突地把人带到受害者家属楼下。
约等于警察休息后还要再慰问加班。
用力推开门,简青试图逃离自己制造出的尴尬场景,偏被人扯着衣角拽回座位。
“往哪跑?”虚虚在青年腰间扶了把,又迅速抽离,贺临风牵起简青的手搭住方向盘,“既然是见家——咳,见长辈,先陪我买点礼物去。”

临时增加的行程, 打乱了简青的全部计划。
——并非指迟到,家庭聚餐没那么多规矩,他又向来习惯留出余裕, 再晚二十分钟也无所谓。
而是指贺临风。
虽然在自己的监督下, 对方只买了些普通的水果,但简青依旧觉得奇奇怪怪。
复式小公寓离学校够近, 高二又很少上晚自习,徐皓一直没申请宿舍,是故,简青刚进门,少年就乐颠颠迎上来:“哥!”
大约是因为险境里变种的雏鸟效应, 自打获救以后, 他对简青明显要亲近许多, 不再像之前那样规规矩矩装乖装哑巴。
简青却难以适应如此活泼的热情。
于是他果断朝旁边让开,露出被自己挡住大半的贺临风。
单从性格来看,这两位应该很有话聊。
“贺哥, ”及时刹车收回自己差点给错人的熊抱,徐皓礼貌打招呼, “原来你们真是好朋友。”
前者顺势递出礼物:“嗯?”
“除了边绍,我哥可没带过其他人来吃饭, ”竖起两根手指, 徐皓悄咪咪凑近, “你是第二个。”
贺临风便笑盈盈:“托你的福。”如果不是宁舒妍邀请, 短时间内自己恐怕也没什么机会。
站在一旁换好拖鞋的简青:……他听得到。
夫妻肖似,宁舒妍的丈夫也是位设计师,人如其名叫“徐默”,年龄稍小些, 性格却要更稳重。
腰间系着围裙,他闻声走出厨房:“青青来了。”
宁舒妍紧跟在后:“青青来啦!”
今年已经二十八岁的简总:……
若真计较起来,自己这位小姨夫只比他年长一轮,就连小姨也只比他大了十四岁,以此为前提,成年后的简青合理认为自己应该被当做弟弟对待,可很显然,眼前的两人从始至终都把他当孩子。
某人则十分上道地自我介绍:“贺临风,小贺。”
像是故意强调同辈的身份。
毕竟在不久前,对方刚被徐皓叫过好几声叔叔。
“我丈夫,徐默,”态度自然地,宁舒妍笑,“一直想请你来家里正式道个谢,但青青说市局最近特别忙,所以才拖到现在。”
“工作累了吧?快进来坐会儿,我去倒茶。”
尽管从事着一份听起来艺术氛围浓厚的职业,但实际上,夫妇两人都相当接地气,与影视剧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刻板印象相去甚远。
至少厨房里飘来的香味做不了假。
贺临风配合应下。
而后才挨着简青在沙发坐好,挑眉,小声:“我有那么忙?”
要不是他今天主动提出吃饭,这人还要瞒自己到什么时候。
“案子没结之前,应该适当避嫌,”神色坦然,简青道,“私下去受害者家吃饭,小心被举报。”
像狡辩。
又像个不太成功的冷笑话。
偏偏贺临风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错了,和朋友一起见家长……唔。”
眼疾手快地,简青用两颗洗好的草莓堵住对方嘴巴。
“……这叫个人自由,”鼓着左脸嚼了几下,贺临风顽强讲完后半句话,眯起狐狸眼夸,“好甜。”
正好端着托盘走到沙发后的宁舒妍:“是吧,青青最喜欢吃草莓和樱桃,我专门去采摘园挑的,等会儿给你们装些带上。”
简青起身接了把:“不用这么麻烦。”
转头又差点和同样起身的贺临风撞上。
“哪麻烦了?几个月你都未必来一回,”提起这茬,宁舒妍没忍住唠叨,“自己家也经常空着,我看你干脆住公司算了。”
热气蒸腾,简青安静地放稳杯子摆好。
剧情和穿书者犹如利刃悬在头顶,越是亲近他便越要拉开距离,免得对方因凭空降下的无妄之灾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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