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饲养法则(灯豆)

何瑞：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儿？
常玉看懂了何瑞的眼神暗示，开口解释道：“他转学来了，许越遇到他我们就顺便一起走了。”
何瑞皱眉又看向许越，总感觉哥们的脸色比自己还差。
他并不知道文晨淇也喜欢常玉的事，还以为哥们跟自己同仇敌忾呢。
“之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太着急见我姐才出此下策，你讨厌我也是情理之中。”
文晨淇见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开口朝何瑞说话，语气里满满的歉意，脸上的表情也仿佛在说不管怎样任君差遣，“但这也算不打不相识吧？不管你信不信，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恶意也没有想伤害他们的意思。”
何瑞：呵呵。
许越的无语已经挂在脸上，嘀嘀咕咕了句什么何瑞没听清。
但离他很近的常玉听清了，他说：“‘没有想伤害他们的意思’~那常玉身上的伤是自己抓的还是狗划的？”
学文晨淇说话的腔调阴阳怪气到好笑，常玉没忍住笑了一声。
许越转头撇撇嘴，“有什么好笑的，看见他你就这么高兴吗？”
常玉：“今天食堂吃糖醋排骨吗？”
许越：“不知道啊，你想吃吗？”
常玉：“闻到一股醋味。”
许越佯装恼怒，“常玉！”
何瑞看着貌似诚恳给自己道歉的文晨淇，又看向悄悄在一边打情骂俏的两位好兄弟，心里有三个字很想说出口。
文晨淇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好继续发作，只能搓了搓胳膊，“你搞这么正式干什么，说这些话搞得我好尴尬，既然遇到了就一块吃饭吧。”
新学期何瑞依旧走读，许越和常玉的宿舍也并没有因为步入高三而调整，传闻中的十六人大通铺他们并没有见识到。
不过据说隔壁有几个班的男生运气不好真的被分配过去了，何瑞对这件事挺感兴趣，但苦于今天早中晚都有考试没来得及去打探消息。
上学期许越就习惯了每天下晚自习先把常玉送回去再回自己的寝室，现在已经处于常玉的追求者这个定位的他更不可能改变这个习惯。
两人慢吞吞往宿舍楼走，路上嘻嘻哈哈回宿舍的学生不少，有人去食堂吃夜宵，也有人逆着人流往校门口走。
许越想到昨天教练发的消息，边走边偏头朝常玉道：“我开学考成绩出来后应该就要去市里集训几天，大概半个月，准备市里的比赛。”
许越前几天还跟常玉说自己的集训时间和何瑞这种艺术生不太一样，主要训练时间集中在高三学期末到下学期初那几个月，所以还得继续在学校读几个月书。
这段时间先在学校一边学文化一边练体育。
所以听完许越的话常玉有些惊讶。
“教练临时通知的，昨天晚上才定下来。”
常玉点头，“这两周的重点笔记我会给你整理好，你专心训练吧。”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吗？”许越有些委屈。
常玉：“？”
“你心里就只有学习就只有重点知识？我要半个月见不到你了你也不心疼心疼我。”
常玉真的是怕了许越不分场合的口出惊人。
他总是在许越说出这种有些暧昧的话的下一秒，下意识环视周围确认没有人注意他俩，然后气得不行上手揍许越几拳。
即便每次许越都会夸张地捂着被打的地方喊疼，但下次依然不长记性继续犯同样的“错误”。
可这次常玉的拳头全没有如料想般落下。
后者沉默了一会儿，等刚刚走近他们俩的几人嘻嘻哈哈地又走远之后，才有些不自然地开口。
“……你要是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许越：“我就知道你心里其实没有我……什么？晗晗我就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吧？”
他又凑近一点，“你居然私藏手机没上交？不会是专门为了跟我联系吧？”
常玉这次原本没打算揍他的。
但实在耐不住许越真的太贱，这几拳该他吃的，最终还是落在他身上。
许越捂着腹部三两步跟上不知是气恼还是羞恼加快脚步的常玉，挨了拳头终于老实，低声凑过去求原谅，“不要生气了晗晗哥哥，常老师……好不好？”
常玉听得耳朵滚烫脸颊发热，受不了这人随口就能说出的亲昵恶心的称呼，心跳得也好快，只能装作没听到继续加快步伐朝宿舍走去。
好在这段路距离不算太远，常玉看见宿舍楼的大门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恨不得马上飞进去甩开这块狗皮膏药。
他的宿舍在一楼，一转弯就能到。
通常许越目送他进屋才转身上楼回自己的宿舍。
但这次出现了一点意外。
刚刚还因为逗常玉获得的那点欢愉，在看到文晨淇从常玉宿舍出来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这小子怎么……阴魂不散？
常玉也有些惊讶，抬头看了好几眼确认是自己的宿舍号，“你怎么在这儿？”
文晨淇端着脸盆和毛巾正打算去洗漱，脸上也挂着惊讶，显然对常玉住在这儿毫不知情。
“我住宿啊，咱俩一个宿舍吗？”他笑得格外真诚，“那太好了。”
然后才注意到常玉身后的许越，“你也住这里？”
许越咬牙切齿，“你住这儿还真是恭、喜、你、了。”
常玉替许越解答了文晨淇的问题，“他不住这间——我还以为你会办走读陪着你姐。”
文晨淇耸耸肩，“我也想啊，但我姐死活不同意我走读，说学校回去太远了不安全而且浪费时间什么什么的，总之就是勒令我必须住宿。”

第48章 找茬来了
常玉对这个新舍友的加入颇感意外，许越则是对常玉这个新舍友的加入倍感愤怒。
文晨淇能住进来还真是巧合，宿舍有个隔壁班的今年办了走读，空出来的位置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新来的文晨淇头上。
几人没在宿舍门口聊多久，说清事情始末之后，文晨淇就端着自己的洗脸盆去洗漱了。
许越的心情实在不太美丽，挂脸十分明显。
常玉察觉到，“你就这么讨厌文晨淇？”
当然讨厌，何止讨厌！
谁会对一个虎视眈眈还擅长演戏的情敌有好感？
可偏偏许越不敢把文晨淇喜欢常玉的事实告诉对方，因为不论怎么看，文晨淇的外表性格都更贴近常玉喜欢的类型。
万一常玉知道文晨淇的感情之后反而开始关注文晨淇，日久生情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不能说。
许越于是皮笑肉不笑，“没讨厌啊，就是现在还不太熟，我认生。”
这借口找得也太敷衍，但常玉没深究，两人又说了两句，许越就上楼回自己宿舍了。
开学考试没持续多久，第三天上午考完，下午老师们就紧赶慢赶把最后两门的成绩统计了出来。
常玉毫不意外依旧稳坐第一，后面倒是跟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文晨淇的名字就坠在常玉下边儿，往常常玉的总分都会甩开第二名许多，这次文晨淇出现，一二名的总分差距顿时被缩短为个位数。
许越想过文晨淇成绩可能很好，但没想过这么好。
常玉倒是不太惊讶，对这个随时可能成为自己榜首之位竞争对手的成绩没什么意外。
他只是简单掠过自己的分数，视线便开始往后扫视，试图在末尾处找到许越和何瑞的成绩。
两人倒也不至于这么不争气，没真落在年级最末尾。
何瑞卡在整个年级中不溜的位置，而许越还要落后一些，整体排在中下部分。
这个成绩在一中，对他们两个走小专业的学生来说算不错的开头。
可常玉并没有因此就松一口气。
三人都知道，这次除常玉外俩人的成绩其实有很大一部分运气成分掺杂。
常玉考试前几天给他们押了几个开学考的题型和考点，大部分果真考到了。
一场有准备的仗，两人如果还被打得落花流水才是真的说不过去。
况且，作为开学考，老师们还算手下留情降低了不少难度，和日后的正式考试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不过尽管如此，许越和何瑞还是格外高兴，这对他俩来说还算不错的成绩可谓是给苦逼的高三生活开了个好头。
两人招呼着晚上要请常老师吃顿好的，食堂最贵的档口所有菜都可以随意挑选，许越甚至大张旗鼓买了个钵子摆在桌子上。
那档口开设了钵子的生意之后基本上没有学生买过，偶尔几次开单还是一些清闲的老师，所以仨人面前的小锅引起了大部分人注意。
晚餐时间通常没太多学生会专门来食堂吃。
休息时间太短，澡堂的水位还得抢，大夏天一天不洗就臭得慌，更多人选择随便吃个面包或者方便面，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洗澡。
故而食堂此时的人并不算多，即便三人因为面前堪比下馆子的几盘菜引起不少人注目，也不至于真的影响到吃饭。
“我明天早上要去市里了。”何瑞说着，表情有些惆怅。
常玉惊讶，“你妈不是让你去弘元吗？我记得你说那边过几天才开学啊。”
弘元教育算得上高端集训教育集团，师资好环境好什么都好，唯一的问题就是学费太贵，一般选择它的都是家境还不错的学生。
而偏偏家里出了事之后的何瑞，从家境还不错的学生摇身一变成了家境很一般甚至有点困难的学生。
何瑞很少说起家里负债之后自己生活上的变化，许越喝常玉当然也不会去问。
但从何瑞衣食住行的选择上还是能察觉到对方变化不小。生活水平完全下降了好几个层次。
何瑞在绘画上有一定的天赋，邓处利作为专业老师一直以来也推荐他去弘元集训。
这老头当班主任从不管事，唯一称得上一句老师的时刻也就是面对何瑞的时候了。
何瑞叹气，“我瞒着我妈的，弘元一学期十几二十万，我要是去了，我妈我妹怎么办？我妹初三，补习班不上了吗，她喜欢了这么久的乐器课也不上了？”
意识到自己抱怨的有点多，他很快止住话头，“我打算明天跟着学校的安排去集训，一学期下来也就两万多。虽然对我家现在来说仍然不是小数目，但至少可以让我妈少点压力。”
毕竟是何瑞家里的事，作为兄弟许越和常玉虽然不好插嘴太多，可基本的安慰当然不会少。
许越“啧”了声，“以你的水平，在哪集训也没差，到时候考个——你们联考总分多少分来的？反正你考个满分回来！”
“嗯，我们相信你。”
常玉的安慰倒是没有这么虚浮，他一到学校就会切换成寡言少语人格，虽然在校外话也不多就是了。
“唉，不说我的事了，许越不是要去市里准备比赛？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下午……”
——话还没说完，几人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不是大网红常玉吗，旁边这两位是你的好‘闺蜜’？”
常玉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皱着眉没太大动作，只是捏在手上的筷子默默放下了。
何瑞坐在桌子另一边，此时正对着说话挑事的人，看清了来人的脸，他嫌恶的语气不加掩饰，“你想干什么？”
这人他们三个都不陌生。
是许越刚转学来没多久，逼迫“许跃”表白常玉试图偷拍的三兄弟之一。
赵世方。
上学期那三人被学校下了处分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常玉和许越何瑞熟悉起来不再独来独往，三人也因为在校外惹事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学校。
因此常玉和几人很久没什么交集。
久到常玉都快忘了自己高二上学期到底和这几个人打过多少架挨过多少处分。
常玉的种种“事迹”在校园贴吧依旧被有心人孜孜不倦地传播，包括他去画室当模特，后来又去给网店拍图，被高强度冲浪的学生们看见发在贴吧里，一时间楼里的评论混乱又恶心。
这些事常玉都知道。
特别是画室的模特图火了没多久，有人把他俩抱在一起的那张照片转载在校园论坛，不少本来就对常玉有恶意的人更是把照片上的两人编排得体无完肤。
好像常玉和许越不是抱在一起，而是已经光溜溜被拍下来还逼迫他们所有人看一样。
许越不让常玉上网看贴吧里的这些帖子和评论，觉得这些“讨论”看了之后眼睛都会变脏。
但在许越还没出现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早就习惯了这些恶意的毫无来由的诋毁。
再怎样下流恶心的评论他都看过也都亲耳听过，比起无所谓，常玉更多的是麻木。
反抗过却没成效，到最后他习惯了，所以麻木了。
暑假的时候答应去市里兼职模特拍照之前常玉就做好了面对这些的准备，他既然已经准备好摆脱这些言语眼神带来的困境，自然也不会因为现在这几人简单的挑衅而愤怒或是悲伤。
许越脾气暴躁，面对常玉的事时更甚，几人话音落下后开始嬉笑阴阳，他已经弹起来准备上去用拳头解决问题。
好在常玉眼疾手快把他拽住，才勉强稳住许越没让他冲出去。
找事的人没有半分收敛，对面一共四个人，赵世方粗声粗气地开口道：“怎么？我说得不是实话吗，还急了？”
他声音粗犷，语调却高昂尖利，组合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声音下意识皱了眉。
几人的声音不小，已经有不少学生驻足，探究地眼神落在当事七人之间不断扫过，最终视线稳稳当当落在还在座位上的常玉身上。
这个点来吃饭的大多都是和常玉一届的高三学生，大家对常玉那些似真似假的事迹大多略有耳闻。
一个暑假过去，真真假假的消息又充盈起来。
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想知道这个常玉到底是不是所谓私生活混乱、没爹没妈且到处乱搞的恶心男同性恋。
很快七人周围零零散散站了小一圈看热闹的学生，常玉此时已经转过身，他依然坐在位置上，拽着许越胳膊的手没松开。
他眼神极淡，表情也很淡，那四个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和之前一两句就会暴躁起来冲过去和人撕打的那个刺猬截然不同。
何瑞也起身站在常玉身边，和许越两人一左一右，摆明了是要给常玉撑腰。
何瑞在年级中的名气其实并不小，他对外性格温和，平常贱兮兮的气质大概是受了许越的影响，只偶尔展现在常玉和许越面前。
他不打架不惹事脾气又好，加上白白净净的脸和高高瘦瘦的身材，在一众学生中的形象一直很好，人缘也不错。
因为倍受邓处利重视，学校每次艺术活动都会有他的出现，几乎年级所有人都知道美术班有这么个画画好看的白净的男学生。
甚至部分低年级的学生都略有耳闻。
上学期传出他和常玉玩在一块儿的消息，知道这事儿的所有人都只觉得他是出于好意照顾新来的转学生和常玉。
后来班上有人透露这是邓处利安排的学习小组的消息，于是大家就这样默认何瑞只是服从老师安排。
所以开学那天何瑞和常玉许越一起吃饭被人看见之后，不少人私底下还有些震惊。
新学期学习小组早就解绑，他们开始猜测何瑞不会真和他俩玩在一起了吧。
「匿名用户6643：你说他们三个人之间谁是老师？」
这样一句基于“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而来的恶俗玩笑，把整个帖子的风向都带向了令人作呕的极端。
披着网络的外壳，所有人都把生活的戾气和恶意发散在常玉三人身上，即便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
这条帖子在学生之中的火爆程度无以复加，几乎这两天进过学校论坛的学生都知道，挑事的四人当然不例外。
赵世方的视线在三人之中很快扫过，脸上挂着的仿佛看透一切般猥琐的笑容更深。
“呦，三、人、行合体了？”

重音和停顿都落在那三个字眼，是个人都该听得出说话人的意思。
常玉却一改往日一点就炸的脾性，稳稳当当坐在位置上抬眼看人。
分明是仰视，却莫名让旁观者觉得他的气势盖过了赵世方甚至对面所有人。
赵世方见常玉没如他们所料般跳脚，心中倍感无趣。
于是嘴上的话也越说越脏，“有人撑腰就是和以前不一样，怎么，昨晚过得不错？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
学生时期的矛盾大多粗浅直白。
因为打饭被插队，因为所谓班级荣誉，又或者几句话拌了起来愈演愈烈，很少会如现在这样明晃晃将这种黄色谣言摆在明面上说给当事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