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真正的林清羽,而不是祂。
“师尊,”林清羽的声音有些扭曲变调,充满了被背叛的怨毒和求不得的毁灭欲,“为了这个人,你竟不惜损伤自己,师尊,你为什么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呢?你明明应该是我的啊!”
得不到就毁掉。
林清羽或许是交换了什么,实力大幅度提升。
他这一击,歹毒到了极致,不仅要毁掉法阵,中断洗灵,更是要抹杀盛昭的存在。
“混账!”柳闻筝目眦欲裂。
他距离最近,反应也是最快,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
他猛地将手中最后一把用于稳固阵法的玉髓狠狠砸过去,同时,他整个身体爆发出最后的灵力,紫袍鼓荡,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
“拦住他!”
轰——!!!
刺眼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溶洞,坚硬的玄玉石地面寸寸龟裂,洗灵池的七彩旋涡被冲击得剧烈震荡,霞光乱舞!
柳闻筝如同破败的麻袋般被狠狠炸飞出去,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中狂喷而出。
重重撞在溶洞坚硬的岩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紫袍瞬间被鲜血浸透,胸口塌陷下去一大块,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软软地滑落在地,气息瞬间微弱到了极点,只有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依旧死死盯着法阵的方向,嘴角却扯出一个极其微弱、带着血腥味的弧度。
“柳闻筝!”风溯雪在青玉台上看得肝胆俱裂,他挣扎着想动,却无奈被禁锢着动弹不得。
而那道攻击,在击溃柳闻筝的阻挡后,虽然黯淡了些许,却依旧带着毁灭的余威,狠狠轰击在冰魄玄血法阵的边缘。
嗡——!
整个法阵剧烈震颤,边缘处数道阵文瞬间崩灭。
法阵流转的寒冰剑意猛地一滞,盛昭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清羽……”盛昭缓缓抬起头。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沉淀了的平静。
他看着林清羽那扭曲的光影轮廓,看着那双只剩下贪婪与怨毒的眼眸。
背叛,欲念,对溯雪毫不掩饰的杀意……过往师徒情分,在这一刻,彻底斩断,焚灭成灰。
不,他们今生从来没有师徒情分,他们的师徒情分在前世就结束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寒意,清晰地响彻在轰鸣的溶洞中,轻松的盖过了系统的警报声:
“自今日起,你非我徒。”
话音落下的瞬间。
盛昭动手了。
一股玄奥莫测的灵力,从盛昭掌心发出。
这股力量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光屏的阻隔,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林清羽。
“不——!!!”
林清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它正蛮横地穿透系统屏障,作用在他体内!
【警告!警告!系统遭遇未知法则攻击!系统绑定解除中!能量失控!能量失控!!】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光屏的数据流疯狂闪烁、崩溃!
“系统!系统你怎么了?!”
林清羽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只见一道璀璨夺目、带着凌厉无匹剑意的金色流光,硬生生地从他的胸口位置穿透出来。
如同实质的撕裂声,林清羽如同被抽走了脊梁,身影瞬间黯淡、模糊、溃散。
光屏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如同碎裂的镜子般,“砰”地一声彻底炸开,化为漫天冰冷的碎屑,消失无踪。
林清羽的气息,连同那诡异的系统,彻底从这片空间被抹去了。
清理门户,抹杀异魂。
师徒之名,至此断绝!
盛昭收回手,他看也没看光屏消失的地方,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但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气息也明显衰落了一截。
只来得及回头看风溯雪一眼,便晕了过去。
柳家禁地被盛昭之徒所毁,终归是要有一个交代。
“柳闻筝。”风溯雪看向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紫衣身影,嘶声喊道。
角落的阴影里,柳闻筝咳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沫,艰难地抬起头。
他看向盛昭,染血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开一个弧度,那笑容虚弱到了极点,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玩世不恭的意味,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风溯雪耳中:
“剑尊……你可是欠我……咳咳……欠我个人情……”
“记得……让那小狐狸……好了之后……给我试新药……”
话未说完,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第97章 天魔降临
此后月余,盛昭一直在养伤,柳家也在重新修缮禁地,维护洗灵池,处理那些魔晶魔气。
这几日,盛昭都在院中临窗的蒲团上,双目微阖。
窗外,几株顽强存活的月见草舒展着淡紫色的花瓣,露珠在叶片上滚动。
他周身萦绕着极淡的霜白寒气,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缓缓渗入体内。
柳家的洗灵池确实名不虚传,加上他自身的修为,那几乎将他撕裂的重伤,如今已好了七八成。断裂的经脉重新接续,枯竭的灵力也如涓流般重新充盈气海。
然而,在那片看似平复的灵力之海深处,一丝阴冷、顽固如附骨之疽的气息,却始终盘踞不去。
盛昭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感觉,让他想起了祂。
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响起。
盛昭没有睁眼,但周身那层无形的寒气似乎柔和了半分。
他知道是谁。
风溯雪就抱膝坐在离他三步远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少年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属于狐妖的竖瞳已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狂躁,而是沉淀为一种高度警惕的金棕色。
头顶那对毛茸茸的雪白狐耳,此刻正机敏地微微转动着,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同样蓬松柔软的狐尾,有些烦躁地在身后小幅度扫动,尾巴尖的绒毛时不时蹭过地面。
他不敢离盛昭太远。
师尊的伤是好了大半,可那股残留的、让他本能感到厌恶和不安的阴冷气息还在。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这副半妖化的身体,对魔气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即使现在柳家看似安全,他也能闻到那股潜藏在药香深处、如同腐烂根茎般的,若有似无的魔气余味。
这让他坐立难安,只能像个警惕的小兽,紧紧守在恢复中的师尊身边。
“师尊,”风溯雪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又有点犹豫,“那股……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好像又浓了一点点?”他吸了吸鼻子,狐耳也跟着抖了抖。
盛昭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落在徒弟身上,没什么情绪,却也没了往日的万年冰封。
他抬手,指尖一缕极淡的寒气溢出,拂过风溯雪因为不安而微微炸毛的狐耳尖。
“我如今无法找出它,只能等它自己出来,”盛昭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波澜,“静心调息,少胡思乱想,若还是难受,便封闭五识,留在我这里。”
冰凉的触感让风溯雪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耳朵上的炸毛却奇异地被抚平了。
他“哦”了一声,乖乖闭上嘴,但那双金棕色的眼睛依旧警惕地扫视着窗外,尾巴尖不安分地卷了卷。
回廊上传来脚步声,有些虚浮。
柳闻筝斜倚在月洞门边,脸色比昨天更白了几分,像上好的宣纸,唇色也淡得几乎看不见。
那身标志性的、骚包的紫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仿佛随时会滑落。
他手里捏着一块青玉阵盘,指尖在上面无意识地滑动,指挥着远处几个弟子修复被魔气腐蚀的防护阵基。
神识散开,几乎覆盖主岛。
“东南角,坎位,灵力输出再稳三分,对,就这样!啧,笨手笨脚的……”
他语速很快,带着惯常的刻薄,但中气明显不足,一句话没说完,就偏过头低低咳了两声,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等他放下袖子时,那紫色的袖口内里,似乎洇开了一抹更深的暗色。
他的目光穿过庭院,落在听风苑这边。
窗内闭目调息的盛昭,小狐狸倒是乖巧的守着他师尊。柳闻筝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却只牵动了一脸的疲惫。
随即,他的视线转向了庭院另一端。
那里,柳夫人正默默整理着一个藤编的小篮子。
篮子里,是一些孩童的旧物:一个磨得光滑的小木马,几件洗得发白但叠得整整齐齐的婴儿小衣服,还有几片干枯但形状完好的杏叶。
她动作很慢,手指一遍遍抚过那些衣物,眼神空茫,仿佛透过这些东西在看很久很久以前。阳光落在她身上,却照不进那双黯淡的眼睛。
在离柳夫人不远处的回廊阴影里,柳闻笙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般站着。
他手里原本提着一个装满新鲜灵草的药篮,此刻篮子歪倒在他脚边,几株碧绿的草药散落出来,沾上了尘土。
他的头微微低垂,长长的额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只有那只垂在身侧、紧紧攥着袖口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
偶尔袖口滑落一点,能瞥见他手腕内侧,一道暗紫色的、形如扭曲藤蔓的符痕,正极其微弱地一闪、一闪,像垂死挣扎的萤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柳闻筝的目光在柳夫人空洞的侧影和柳闻笙手腕那若隐若现的符痕上停留了几息,紫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厌恶,又像是别的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最终,他别开了脸,不再去看。只是指挥阵法修复的声音,变得更冷硬了几分。 ”真是,找死啊……母亲,他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宁愿让柳家陪葬。”
庭院里只剩下修复阵法的灵力嗡鸣声,风吹过药田的沙沙声,以及柳夫人整理旧物时,衣料摩擦的、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窸窣声。
风溯雪的狐耳猛地一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被其他声音淹没的异响——
像是某种东西在极其缓慢地……搏动?
他倏地看向住院的方向,金棕色的瞳孔瞬间收缩!
“师尊!”他低呼一声,身体下意识绷紧,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
几乎就在风溯雪出声的同时。
柳夫人正拿起一件小小的、绣着杏叶的红色肚兜。
她的指尖颤抖着,轻轻拂过那细密的针脚,一滴滚烫的泪毫无预兆地砸落在柔软的布料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就在这滴泪落下的瞬间——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声音的源头,正是柳闻笙!
他猛地抬起头。
那张总是带着怯懦和忧郁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扭曲,他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
他手腕上那道原本只是微弱闪烁的暗紫符痕,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污秽的紫黑色光芒。
光芒如同活物,瞬间沿着他的手臂向上疯狂蔓延,所过之处,皮肤像是脆弱的瓷器般龟裂开来,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臭和毁灭气息的紫黑色魔气,如同沸腾的毒液,从那些裂口中疯狂喷涌而出。
悬空药田上空的薄雾,瞬间被这汹涌而出的污秽魔气染成了绝望的紫黑色,原本生机勃勃的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化为飞灰。
风暴,轰然降临了。
风溯雪已经本能地跳了起来,挡在盛昭身前,九条虚影般的狐尾在身后狂乱舞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充满威胁的咆哮。
盛昭猛地睁开眼,他一手按在风溯雪肩上,将他稳稳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昭明剑已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掌心,剑身嗡鸣,散发出足以冻结灵魂的凛冽寒意。
风溯雪更关心盛昭的状况,“师尊,你不能动用灵力。”
“无妨,不碍事。”
月洞门前,柳闻筝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迅速赶过去,可惜,还是迟了。
他死死盯着那正在迅速失去人形、膨胀成怪物的柳闻笙,手中的阵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柳夫人则完全僵住了。
她手里还捏着那件小小的红肚兜,呆呆地看着那团由她亲生儿子化成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紫黑魔气,仿佛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崩塌。
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绝望,冲刷着她瞬间惨白如死的脸。
“笙……儿?”她颤抖着,发出一个破碎到不成调的音节。
她知道她的笙儿可能与天魔有一些联系,她也想过等柳家安安稳稳的交给筝儿之后就带他去清修,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笙儿,竟然是天魔容器!
声音破碎而凄厉,一个母亲,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变成不生不死的怪物。
可惜,先回应她的,是魔物成型后,那无声却震彻灵魂、充满纯粹毁灭意志的咆哮。
十丈高的扭曲魔影,挥舞着布满狰狞口器的触手,带着吞噬一切的恐怖威势,降临柳家。
第98章 九十八
那无声的咆哮仿佛直接锤在每个人的灵魂上,悬空药田的浮岛剧烈震颤,如同风暴中的小舟。
粘稠污秽的紫黑色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淹没了大片区域,所过之处,灵光熄灭,草木成灰。
柳家弟子们惊恐的尖叫被魔气吞噬,连回音都发不出来,只有肉体被撕裂、灵力被强行抽干的细微“嗤嗤”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十丈高的魔物彻底成型,它像是一团由无数扭曲肢体、翻涌的触手和开合不定、布满獠牙的口器胡乱拼接成的噩梦。
没有眼睛,没有面孔,只有纯粹的、对毁灭和吞噬的饥渴本能。
它庞大的身躯堵住了大半个庭院,一条水缸粗细、布满吸盘的触手随意一扫,坚固的回廊石柱就像朽木般轰然倒塌!
“笙儿——!”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盖过了魔气的呼啸。
柳夫人像疯了一样,完全无视那足以将她瞬间撕碎的恐怖魔物,更无视了自身修为在这庞然巨物面前的渺小。
她甚至丢掉了手中那承载着过往温馨的旧物,任由他们孤零零地落在尘埃里。
她眼中只剩下那魔物头颅上,依稀还能辨认出属于她儿子柳闻笙的轮廓,那曾经清秀,如今却扭曲变形的眉眼和下颌线条。
“笙儿!我的笙儿!醒醒!看看娘啊!”柳夫人周身爆发出微弱的青色灵光,可惜她压榨生命本源强行激发的护体罡气,在这滔天魔焰下,脆弱得如同风中烛火。
她不管不顾,张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了那颗由魔气凝聚、灼热得能烫伤灵魂的巨大头颅。
“嗤啦!”她的护体灵光接触到魔气,发出刺耳的灼烧声,衣袍瞬间焦黑卷曲。皮肤被魔气侵蚀,冒出青烟,剧痛让她身体剧烈颤抖,但她抱得更紧了,仿佛要将自己揉进那团污秽之中。
“是娘错了…当年不该…不该把你换走又接回…让你受尽委屈…娘这次选对了…娘选你…娘带你回家…”
滚烫的泪水混合着从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魔物灼热的皮肤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又被魔气蒸发。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血沫,却字字泣血,蕴含着迟来的、痛彻心扉的悔悟和不顾一切的爱意。
也许是那滚烫的泪,也许是那深入骨髓的呼唤,穿透了层层魔气的阻隔,触及了魔物核心深处那被侵蚀殆尽的、属于柳闻笙的最后一点灵魂碎片。
那庞大、狰狞的魔物,动作猛地一滞,挥舞的触手僵在半空,开合的口器也凝固了。
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如同癫痫般颤抖起来,污秽的紫黑色魔气表面,竟像沸水般剧烈翻涌、冲突!
魔物体内深处,一个微弱到几乎被忽略,却又撕心裂肺到足以震撼灵魂的尖啸,骤然爆发出来:
“娘!!!走啊!!!”
这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绝望,以及最后一丝清明下拼尽全力的嘶吼。
是柳闻笙。
是他被魔气彻底吞噬前,用尽最后一点人性发出的、对母亲最后的警告。
原来他并非自愿成为容器,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当年换子的真相,他已然接受了这一切。
可惜,一切都晚了。
“笙儿?!”柳夫人灰败的眼中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是绝望深渊里陡然亮起的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下一秒。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得仿佛心脏在胸腔里被生生捏爆的闷响声。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空间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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