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纯纯扯淡了,盛昭分明就是见小孩有趣顺手捞走了,还让人父母好一顿担忧。
盛昭本意送完孩子就走,但看着风天衡夫妇如此,又瞥见小风溯雪从母亲怀里探出的小脑袋,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仿佛生怕他立刻就走。
他心中微动,想着正好也看看这扶桑州顶级世家是何模样,便点了点头,笑道:“风家主和夫人盛情难却,盛某便叨扰了。”
风天衡夫妇闻言大喜,连忙亲自引路。风烈等人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恭敬地在后面跟随。
一行人穿过重重庭院回廊,向着宅邸深处的正厅走去。
所过之处,风氏族人无论老少,见到家主夫妇亲自陪同一位陌生玄衣青年,且神态恭敬,无不面露惊异,纷纷驻足行礼,目光好奇地打量着盛昭,暗自猜测这位能让家主如此礼遇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小风溯雪被母亲抱着,趴在母亲肩头,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追随着盛昭的身影。
他觉得这个大哥哥好厉害,连爹爹和娘亲都对他这么恭敬!而且他好像真的不打算立刻就走?
小家伙心里偷偷地松了口气,又有点小小的雀跃。
第108章 停留
盛昭这一留就留到了十日后,这十日小风溯雪几乎天天粘着盛昭,就连风夫人来也带不走。
这日,风氏正厅,宽敞而肃穆。
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深色灵檀木,巨大的雕花梁柱支撑着高高的穹顶,穹顶上绘着浩瀚星图,星辉流转,隐隐与外界天象呼应。
厅内陈设并不奢华,却处处透着底蕴。古拙的紫檀木桌椅,墙上挂着意境悠远的山水古画,角落的青铜香炉里,袅袅升腾着清冽的凝神香,淡雅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神宁静。
此刻,正厅主位两侧,风天衡与盛昭分宾主落座。风夫人则抱着小风溯雪坐在稍下首的位置。
侍女们悄无声息地奉上灵茶与精致的点心。那灵茶叶片碧绿如翡翠,在白玉盏中舒展开来,茶汤澄澈,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显然不是凡品。点心也做得玲珑剔透,灵气氤氲。
“盛道友,请。”风天衡亲自举杯,姿态谦和,“此乃云栖山巅千年灵雾茶,于滋养神魂略有小益,道友尝尝看是否合口。”
盛昭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茶汤入口微涩,旋即化作甘醇清冽,一股温和的暖流顺喉而下,确实有涤荡心神之效。
他点点头,赞道:“好茶,风家主有心了。”
风天衡微微一笑:“道友喜欢就好。”他放下茶盏,斟酌着开口,“那日之事,实乃风家护卫失职,让盛道友见笑了。也多亏道友心善,护住犬子,否则……唉。”
他叹了口气,语气诚挚,“道友大恩,风家无以为报。不知盛道友游历至扶桑,可有需要风家效劳之处?但凡力所能及,风家绝不推辞。”
盛昭放下茶盏,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风家主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恰逢其会罢了。我途经此地,参加祭典,图个热闹,并无他事。令郎聪慧活泼,我也只是顺道照顾一二,当不得谢。”
他语气平淡,是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风天衡和风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更深的敬意。
昭华剑尊,名不虚传,面对风氏的如此大恩,却轻描淡写,这份胸襟气度,非常人可比。
风天衡的目光落在正依偎在妻子怀里,小口小口吃着点心,但一双大眼睛却时不时偷瞄盛昭的儿子身上。他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清晰起来。
他沉吟片刻,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更加郑重:
“盛道友高义,风某佩服。只是,道友或许不知,犬子溯雪,乃我风家嫡系一脉单传,身负家族传承天衍术之责。”
他顿了顿,看着盛昭,“天衍之术,窥天机,测命理,虽有无上玄妙,却也伴随莫测凶险与沉重枷锁。溯雪天赋卓绝,然心性尚幼,根基未稳。风某知道友剑道通神,心性豁达洒脱,不滞于物,正是磨砺心性、固本培元的无上明师。”
他站起身,对着盛昭深深一揖:“风某斗胆,恳请盛道友收下犬子为徒!不求道友倾囊相授剑道绝学,只愿能让溯雪跟随道友左右,耳濡目染,磨去娇气,开阔眼界,铸就一颗坚韧道心,以承天衍之重!此恩此情,风氏一门,永世铭记!”
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风夫人也抱着儿子站起身,对着盛昭盈盈下拜,眼中满是期盼:“恳请剑尊大人成全!”
盛昭端着茶盏的手顿住了。
这个请求,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独来独往惯了,就算入了苍生道,那逍遥自在也才是他的追求。
收个徒弟?还是个五六岁、一看就娇生惯养、麻烦不断的小豆丁?想想那收拾烂摊子的日子……盛昭只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他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开什么玩笑,他昭华剑尊的名头是打出来的,可不是带娃带出来的。
“风家主,夫人,”盛昭放下茶盏,脸上惯有的轻松笑意淡了些,语气也带上了一丝疏离,“盛某闲云野鹤惯了,性子懒散,不耐约束,更无授徒之能。令郎天资聪颖,身负家学渊源,自有风家悉心教导,何必舍近求远?此事,恕盛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带着哭腔、又急又响亮的童音打断了。
“不要!我不要!”
只见原本乖乖坐在母亲怀里的风溯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猛地从风夫人怀里挣脱出来,小短腿噔噔噔就跑到盛昭面前,仰着小脸,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小嘴扁着,带着一种被抛弃般的委屈和执拗。
“我不要别人教,我就要漂亮哥哥!”他伸出小手,死死抓住了盛昭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之大,指节都发白了,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哥哥,你说过的,我撞坏了你的玉佩,我还没有赔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要跟你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小家伙一边喊着,一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哭得伤心极了。
他根本听不懂什么天衍术,什么家族责任,他只是不想这个漂亮大哥哥离开。
“溯雪,不得无礼!”风天衡和风夫人同时出声呵斥,脸色都变了。
他们没想到儿子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
在昭华剑尊面前如此放肆,万一惹恼了这位……
风夫人急忙上前想将儿子拉开:“溯雪,快放手,不许胡闹!”
“我不,我不放~”小风溯雪却像个小树袋熊一样,死死抱住盛昭的手臂,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了盛昭价值不菲的玄衣袖子上,哭得直打嗝。“爹爹,娘亲,我不要漂亮哥哥走!”
他哭得声嘶力竭,小脸憋得通红,那份不管不顾的执拗劲儿,仿佛盛昭就是他唯一认定的归宿,离开他,天就要塌了。
盛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手臂被小家伙死死抱着,温热的眼泪浸湿了衣袖,那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哥哥”像小锤子一样敲在他心上。
看着小家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委屈得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的模样,再看看风天衡夫妇那焦急,尴尬又心疼的神情,拒绝的话,突然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他低头,看着那颗埋在自己手臂上、毛茸茸的小脑袋,感受着那小小的身体因为哭泣而剧烈的颤抖。这小麻烦……还真是赖上他了?
风天衡看着这一幕,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叹息,但也隐隐生出一丝期盼。
儿子对昭华剑尊这份毫不掩饰的亲近和依赖,或许……正是天意?他曾算过自己这儿子的命数,自家儿子与这位剑尊缘分很深,或许今日便是缘分伊始之时,
他再次对着盛昭深深一揖,语气带着恳求:“盛道友,您看这……犬子年幼无知,但此心赤诚。风某不敢强求道友收徒,只恳请道友看在稚子一片孺慕之情的份上,可否……暂留一段时日?哪怕只是指点一二,让溯雪能时常见到您,也是好的。至于拜师之事,风某绝不再提,全凭道友心意。”
风夫人也红着眼眶,看着哭得可怜的儿子,又看看盛昭,柔声道:“剑尊大人,溯雪他…从未对旁人如此依赖过。您就当是怜悯他一片痴心,暂且留下,可好?风家定以上宾之礼相待,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盛昭沉默了。
他看看手臂上挂着的、哭得快要背过气去的小麻烦精,又看看风氏夫妇恳切的眼神。
留一段时日?
他本打算祭典结束就离开扶桑,去南域领教那传闻中的九尾狐的幻术。
可这小东西哭成这样……
他伸出另一只没被抱住的手,有些笨拙地,无奈地,轻轻拍了拍小风溯雪哭得一抽一抽的背脊。
“好了好了,别嚎了。”盛昭的声音依旧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但似乎没那么生硬了,“再哭下去,我这袖子都能拧出水了。”
小风溯雪的哭声小了点,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抽噎着,充满希冀又带着害怕地看着他。
盛昭被他那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软。
他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抬头对风天衡夫妇道:“罢了,风家主,夫人,盛某近期倒也无甚要紧事。既然这小家伙……”
他低头,用下巴点了点还挂在他手臂上的小团子,“哭得这么惨,盛某就在扶桑盘桓些时日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拜师……”他瞥了一眼瞬间眼睛亮起来的小风溯雪,“再说吧。”
小风溯雪虽然没完全听懂“盘桓些时日”是什么意思,但听到盛昭说“再说吧”,而不是直接拒绝,又看到爹爹娘亲脸上露出的喜色,立刻明白这个大哥哥暂时不会走了。
他猛地止住了哭声,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却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带着鼻音欢快地喊:“哥哥最好啦~”说完,又把小脸埋进盛昭袖子里蹭了蹭,这次是开心的蹭。
风天衡夫妇大喜过望,连声道谢:“多谢盛道友。”
盛昭感受着手臂上那小东西毫不掩饰的开心和依赖,再看看风氏夫妇如释重负的表情,心里那点因为计划被打乱的不爽,似乎也被这小麻烦精亮晶晶的笑容冲淡了些许。
他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灵茶,喝了一口,看着窗外风氏庭院里苍翠的古木,心中无奈地想着:
看来这扶桑州,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不过带娃?这体验,还真是……头一遭。要不要找掌门师兄要一点育儿心得呢?
潇洒不羁的昭华剑尊完全忘记了这不是自家的娃,可以不用带多长时间的。
第109章 带娃日常
风家为盛昭安排的望舒院,位于主宅东侧,环境清幽雅致。小院不大,但胜在独立,院墙外种着一片翠绿的灵竹,风过时沙沙作响,颇有几分野趣。
院内一栋两层小楼,陈设比盛昭自己租的那个破院子不知精致了多少倍。紫檀木的家具光润如玉,窗明几净,地上铺着厚厚的、绣着云纹的绒毯,踩上去软绵绵的。
博古架上摆着几件古意盎然的玉器,墙上挂着意境悠远的山水画,连角落熏香的香炉都是上品的青玉雕成。
然而,这份雅致和舒适,在盛昭住进来的第二天清晨,就被彻底打破了。
“不要,我不吃这个~”风溯雪穿着柔软舒适的绸缎衣裳,坐在铺着软垫的高脚椅上,两条小短腿悬空晃悠着,小脸皱成一团,嫌弃地用勺子推开面前白玉小碗里的灵米粥。
粥熬得软糯晶莹,散发着淡淡的米香和灵气,上面还点缀着几颗剥好的、红艳艳的朱果粒。
旁边侍立的两个小侍女,端着另外几样精致的早点。她们看着小少主发脾气,急得额头冒汗,却不敢出声劝。
盛昭坐在他对面,手里端着一杯灵茶,看着小娃娃闹脾气,眉头微挑:“为什么不吃?不好吃吗?”
“里面有东西!”风溯雪指着碗里那些红艳艳的朱果粒,理直气壮,“红红的,酸。”
盛昭无语。
朱果是温补灵气的佳品,果肉清甜,只是果核附近带点微酸,但这点酸味在灵米粥的调和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小祖宗,舌头也太刁了。
“挑食长不高。”盛昭放下茶杯,试图讲道理。
“那就长不高。”风溯雪小嘴一撅,理直气壮,“或者你给我做。”
盛昭:“……”
他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跳。
这小屁孩儿专程来克他的吧,他会什么?拌个糊糊吗?
放着灵气充沛、精心烹制的灵食不吃,非要吃他随手弄的,这小东西什么毛病?
“没有,我不会。”盛昭耐着性子。
“那我不吃了。”风溯雪把勺子往碗里一丢,发出清脆的响声,抱着胳膊,小脑袋扭向一边,一副“我生气了哄不好”的样子。
盛昭看着他那副娇气包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他堂堂昭华剑尊,面对大妖都能谈笑风生,现在却被一个奶娃娃在饭桌上拿捏住了。
他站起身,走到风溯雪身边。小孩儿感觉到他的靠近,小身子绷紧了,但还是倔强地扭着头。
盛昭伸手,端起那碗被他嫌弃的灵米粥,拿起勺子,在风溯雪警惕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把碗里所有的朱果粒一颗一颗地挑了出来,放进旁边一个空碟子里。
“喏,”盛昭把挑干净果粒、只剩下莹白米粥的碗重新放回风溯雪面前,“红的没了。现在,可以吃了吗?小祖宗。”
他的声音不高,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风溯雪,让风溯雪不敢再造次了。
风溯雪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又看了看那碗确实没有朱果的粥,小嘴动了动,最终不情不愿地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旁边侍立的两个小侍女看得目瞪口呆,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位传闻中一剑光寒十九州的昭华剑尊,竟然给小少主挑朱果!
伺候小少主用过早膳,盛昭以为能清静会儿了。他打算去院子里练会儿剑,活动活动筋骨。
结果刚拿起剑,衣角就被一只小手抓住了。
“哥哥,陪我玩。”风溯雪仰着小脸,大眼睛扑闪扑闪,满是期待。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天青色小袍子,头发被侍女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小玉簪别着,粉雕玉琢,像个小仙童。
盛昭低头看着他:“自己玩会儿,我要练剑。”
“不要。”风溯雪立刻摇头,小嘴又扁了,“我想要昨天的剑。”他指的是盛昭那柄古朴的长剑。
盛昭嘴角抽搐了一下。要他的本命剑,这小东西真敢想。
“不行,剑很危险。”盛昭拒绝。
“那哥哥讲故事。”风溯雪立刻换了个要求,抱着他的腿开始摇晃,“要听打妖怪的那个故事。”
盛昭被他晃得有点站不稳,太阳穴突突直跳。
最终,在风溯雪不依不饶的“纠缠”下,盛昭只能黑着脸,被小祖宗拉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磕磕绊绊地回忆自己当年是怎么一剑劈开某个妖王洞府的。
过程被他描述得干巴巴,毫无趣味性可言。偏偏风溯雪听得津津有味,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大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时不时还追问一句“然后呢?”“那妖死了吗?”,搞得盛昭不得不绞尽脑汁往下编。
一个简单的除妖故事,硬是被他讲得像在掌门师兄面前汇报任务一样。
讲完,盛昭感觉自己比打了一场架还累。
好不容易熬到午膳后,风溯雪开始揉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了。
“困了?让侍女带你去睡觉。”盛昭如蒙大赦,赶紧说道。
风溯雪却像个小树袋熊一样抱住他的胳膊,睡眼惺忪地摇头:“不要,要哥哥哄睡……”
他打着小哈欠,声音软糯糯的,带着浓浓的依赖。
盛昭:“……”
他被半推半就地拉进了风溯雪那间布置得精致无比的卧房。
巨大的雕花床铺着柔软的云锦被褥,帐幔是轻薄的鲛绡纱,散发着安神的淡淡香气。
风溯雪自己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站在床边的盛昭。
他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执着地拉着盛昭的衣袖。
盛昭认命地在床边坐下,硬着头皮,搜肠刮肚地开始编一个关于…嗯…一只小狐狸怎么找到家的无聊故事。
他声音低沉,毫无起伏,比念经还催眠。风溯雪却似乎很满意,小脑袋枕在柔软的枕头上,长长的睫毛慢慢垂下,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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