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在外人眼中沈鹤奕与弟弟是几位皇子中最不起眼,也是最与皇位无缘的人选,在场之人除了于皇帝身旁轻轻瞟来目光的国师,根本无人在意他们。
宋辞悄悄瞥向一旁的沈鹤奕,这人身着绛紫色骑装,一根栗色蝠纹带束在腰间,身侧挂着一只青色玉佩,长若流水的乌发用带子高高束起,气质清冷,如同刚入凡尘的谪仙。
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的眉眼中仍带着病态,时不时便装模作样咳两下。
如果未有他皇叔做的这档子事,他现在恐怕也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吧。
宋辞不觉间已经盯着沈鹤奕看了许久,直至对方的手在面前晃了晃才兀的反应过来。
“呦,鹤奕还没把如烟找回来?”开口的是沈晟睿,也就是那人在府邸找茬的太子。
这人穿着一身靓蓝色绫缎锦袍,搭配着白月色祥云纹金带,袖口印着腾云祥纹,头顶金玉冠,因为体型肥硕,衣服也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他无意似的朝闲帝那瞟了一眼,想着父亲与他一起挖苦沈鹤奕一番。
但皇帝此刻正温香软玉在怀,色眯眯地抱着如今最得宠的娴妃,无暇顾及他。
“瞧你这脓包相,真是丢光了我们皇室的脸了,自己王妃跑了这么久都没找回来?!”沈晟睿指着沈鹤奕鼻子骂了两句,转头看向他身旁的宋辞。
来座的臣子们所携妻妾,无论男女基本都穿着后院内的服饰。
只有沈鹤奕身边的这宋侧妃穿了一身清爽的骑装,貌似还和自己这皇弟是同色的。
“你还真当你这柔弱妾室会骑射不成?”他笑道,侧躺着勾住身侧的美人,那妾室软弱无骨似的瘫软在他怀中。
面前的沈鹤奕低低咳嗽了两声,凝出一摊血迹,宋辞配合他演戏:“哎呀我的亲亲殿下,您没事吧!”
【别咳了!这次出来血包没带多少,你这一路上血都咳五六遍了,再咳就没了!】
太子实在恐同,但又忍不住想来挖苦沈鹤奕,所以猝不及防被这两人恶心到了。
“呵!不止是他吧!就你这病秧子,怕是马都不会骑了!”
他的声音有些大,席间有不少人偷偷往这瞟了几眼。
立于皇帝身侧的国师神色怪异地看了眼宋辞,转而低声在闲帝耳边低语几句。
顷刻,待帐中人满,秋猎正式开始。
皇帝身侧的公公在领了旨后便匆匆用尖锐的嗓音公布了一下这次秋猎的规则。
限时三个时辰,谁的猎物最多,闲帝就可以允他一个愿望。
因为皇帝的年龄大了,近些年来身体也不好,就没参与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比赛,待在帐中陪自己的宠妃。
国师立在他身侧,头戴素白斗笠,广袖袖口若有飞鹤,一袭银白长袍,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他狭长的眼睛半眯着,视线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沈鹤奕与宋辞两人之间。
他这几年一直劝皇帝杀了沈鹤奕兄弟两个,当初也是为了稳住朝廷口风才留下了这两人,不除永远是后患。
但闲帝自登基后一直留恋后宫不误政事根本不听他的,又觉这两兄弟一个傻子一个病秧子没什么威胁,一直没放在心上。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总觉得沈鹤奕有些不对劲。
三皇子为何会凭空冒出来一个侧室,又恰恰好是男子?
方才太子的那番话倒是提醒他了。
如果这人真有武功底子,骑马之事就算装的再不熟练也会露出些马脚。
如果他身边这男妾真会武功,那他多半有鬼。
沈鹤奕幼年之时学过骑马,但这些年疏于练习,上马的速度颇有些生疏。
这人几年来的演技都毫无破绽,国师直接忽略不计,将视线转向一旁跺着脚,看着高大的马匹有些手足无措的宋辞。
国师千算万算没算到,影十一这副身子确实有内力,确实有武功底子,也确实骑过马。
但宋辞。
通通都不会。
此时坪上只剩下他们二人,其余人早已策马逐赏去了。
宋辞围着马转了两圈,找好角度踩着马镫猛地往前一扑。
然后上半身是上去了,下半身腿抬了半天也没抬上去。
最后还是沈鹤奕这个病秧子边咳的要死要活,边慢吞吞下马把他推了上去。
国师:“……”
国师拧眉伫立着,总觉得今天得自己亲自试探了。
他深深看了眼勉强才坐稳的宋辞,转身入了帐中。
宋辞歪歪扭扭牵着缰绳,身体随着马的动作而左右摇晃着。
两人此行也并不为了获赏,所以并不着急。
身侧的沈鹤奕还颇为照顾他,并未驾马疾驰,只慢悠悠调转方向往森林走去。动作很慢,跟示范似的。
宋辞有学有样样,身后背着桶箭篓,弓因为太重就直接横放在马背上。
两匹马一黑一白,一前一后,缓步踱在森林中,这两人活像是来散步的。
宋辞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这回要到国师暗杀的剧情了,进了森林中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可疑的。
他跟在沈鹤奕的后面,有些忧愁的盯着对方的马屁股。
原著中这剧情应该是女主的现在怎么跑到他头上来了?
且女主还会武功,在暗杀这个桥段她直接打十,护着沈鹤奕这个弱鸡。最后还是因为对方人数太多,两人才不得已跳崖。
但现在换成他了啊!
别说一打十了,刺客来了他没第一反应把沈鹤奕扔出去他都要夸自己一声牛逼。
林中静谧无比,光束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留下点点光斑,草丛中只偶尔窜出几只肥硕的兔子。
“宋辞。”沈鹤奕牵着缰绳,被他吵得头疼。,无奈只能开口打断他的思考。
也不知影十一这小脑袋瓜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总冒出一些“女主”“原著”等等诸如此类他听不懂的词汇。
“怎么了?”宋辞住脑回道。
“数羊。”
宋辞试探着开口:“一只羊?”
沈鹤奕:“在心里数,一到一百,数完重头继续数。”
宋辞:“???”
【不是,他有病吧!】
【你闲着没事干让我数羊干嘛啊!还在心里数,吃饱了撑的?!】
沈鹤奕向后瞥了一眼,冷声开口:“现在开始,数。”
“是。”宋辞敷衍地应了一声当然没照做。
【你让我数我就数?呵呵,你还能听到我心声不成,我~就~不~数~】
沈鹤奕:“……”
这人眼里泛着精光,亮晶晶的小鹿眼贼兮兮的,就算他听不到也能猜出来对方根本没照做。
沈鹤奕吞下一口气,收回眸子:“还不数?不数回去领二十鞭。”
卧槽!这人怎么看出自己没在数的!
宋辞气的牙痒痒:【你妈…】
“数了回去准你休息十日不值班,俸禄发两倍。”
【你妈身体健康!】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
默数的可算是飞快。
沈鹤奕暗自帮自己顺了顺气,没和脑袋瓜有问题的人计较。
因为提前知道了国师会派人暗杀,所以他早已让影五影九来林中提前探过路了,其中有个悬崖真如影十一脑中提,有个洞穴。
现在两人走的路都是提前规划好的,但以身后这人眼中对周围环境的陌生好奇程度来看,又实在不像是提前踩过点。
如果十一是奸细的话…
他心中黯然。
那就关起来,让他永远见不到自己的主子。
他细细想着,蓦的耳边似有风声,树叶沙沙飘落。
沈鹤奕侧眸停了片刻,身后,四周闪过数道黑影。
国师的人来了。
他回头看了眼宋辞。脑内有节奏的声音还没停,影十一这笨蛋果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十一,跟着我。”沈鹤奕低声提醒,忽的朝马打了一鞭子,两条修长的双腿夹紧马腹,只听一阵嘹亮的嘶鸣声,马蹄声骤然响起,直直朝前冲去,扬起了一片尘土。
怎么突然开始跑了?刺客来的这么快?
宋辞看着沈鹤奕的疾驰而过的身影有些慌乱,他这属于是还没学会爬就要开始跑了啊?!
隐在林的刺客们见已经被发现,也纷纷不躲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尽数涌出,看的宋辞密恐。
但为了活命,他还是不得不回想着刚才沈鹤奕的动作,使劲夹了夹马腹。
但是劲太小了,白马打了个响鼻,慢慢走着,有节奏地晃着头,鸟都没鸟他一下。
宋辞无法,只好抽出鞭子狠狠朝马屁股上一抽,白马嘶鸣一声,报复似的撒开蹄子就跑。
宋辞死命地抓住缰绳趴在马背上,好几个瞬间整个身体都腾空了,差点没被甩下去,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
【卧槽!!!马哥你跑慢点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脑内传来影十一熟悉的声音,沈鹤奕提着的心才算彻底落下。
因为马背上实在太颠了,对方的心声都连带着有些断断续续,颤颤巍巍。
在自己这么快的速度之下都能追上来,沈鹤奕心下了然。
看来失忆后的小十一学习能力不错,已经熟练的掌握了骑马技巧。
但很快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小十一那匹马瞳眸赤红,显然被下过药,已经直直的超过了自己的马,无序的跑着!
影十一哪是在骑马?他紧紧抱着马脖子,怂的连眼睛都没敢睁。
方才在帐时一个侍从看他身体孱弱不忍,便挑了匹最温顺的马来。
不过他当初为了照顾影十一这傻子,就将这匹马让给了他。
现如今可想而知,这侍从定是国师派来的人了。
“手给我!”
前方就是悬崖了,如果影十一还如现在这般不松手的话,定是会和白马一起坠崖的。
沈鹤奕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紧张,怒声道。
宋辞脑中就一直在啊啊啊的尖叫声中循环播放,听到沈鹤奕的声音,还是选择性相信地抖着伸出了手。
青年策马与其并肩,握住宋辞的手腕将他猛地往自己这一带,将宋辞稳稳拉入了自己怀中。
那匹瞳眸赤红的疯马不带一丝停顿,直直的在两人的注视下跃入了悬崖。
宋辞整个人被沈鹤奕护在怀里,心脏仍在狂跳,看着那只白马的跃崖的身影,还有些心有余悸。
如果他没记错,因为怕暴露,这次秋猎沈鹤奕没叫影卫们跟着。
所以,这也就意味着这次刺杀是死是活就看他俩的造化了。
眼见着前方的悬崖逐渐明晰,身后的刺客也逐渐逼近,但这人也不见半分焦急与紧张。
感受着沈鹤奕胸口有力的心跳,对方猛地勒住缰绳,马儿扬起前蹄嘶鸣一声乖乖停下。
沈鹤奕调转方向,眼神平静的看向那黑衣中的一簇白,嗓音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国师大人。”
边说着,沈鹤奕边装模作样地咳了口血。
他带着宋辞下马,不疾不徐地与之对视着,仿若背后靠着万丈深渊的不是自己。
“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远处那素白衣袍的男人未有言语,发顶的斗笠微微倾斜,他懒散地抬抬手,身后那些黑衣刺客得令,毫不犹豫地手持匕首冲了前。
沈鹤奕眸光微闪,注意到自己身侧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有了动作!
影十一,非常坚定且怂的,躲到了自己身后,因为比他矮了一截,完美被自己的身形盖过,只露出了半张怂唧唧的脸,看了眼敌人。
然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沈鹤奕:……
【这个国师怎么在这啊完了完了完了!!原著中他不是没来而且刺客只有十几个人吗?!】
【现在怎么多了整整一倍啊!整整一倍!】
【他有男主光环应该嘎不掉吧?不确定,帮我挡挡?】
沈鹤奕又扫了眼远处的国师,他不确定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也不敢贸然暴露自己有内力的事。
于是垂眸悲痛地抱住身后的宋辞,虚弱且无力地喊道:“小辞!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
“我知道你也很爱我,舍不得…”
他还欲继续演,但怀里的宋辞却猛地挣扎开,答得毫不犹豫:“好嘞,妾身这就走!”
沈鹤奕:“……”
回去他这个月的俸禄都别想要了。
宋辞恳切地拍拍他的手,转身就走,脚下生风,异常坚定。
但很显然国师两个都不打算放过,蒙面的黑衣刺客挡住了他的去路。
两人近乎被逼到了悬崖边,脚下的碎石散落,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国师皱眉看着被牢牢钳制住的两人,缓步走上前。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装吗?
沈鹤奕狼狈地趴在地上,未喘着气,身上的华服已尽数凌乱,被几名刺客死死按在地下,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甘。
国师勾唇蹲下,撩起斗笠露出了半张脸,还未等他开口,面前这人却突然暴起,挣开几人的束缚抓着他往身后的悬崖猛地一倒!
国师来不及反应,他再怎么也没算到对方会带着自己一起跳崖,就这么直挺挺地跟着沈鹤奕掉了下去。
宋辞瞳孔骤缩,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去拉他,指尖触碰到了他的腕处,终还是慢了一步。
他怎么还主动往下跳啊!!!
现在他怎么办?他也要跟着跳吗?
原著又没详细描述过有山洞的悬崖长什么样子,沈鹤奕他跳错了怎么办?
是国师怂恿策划当年的夺位之事的,现在算什么?
男主带着仇人同归于尽然后男主卒全剧终?
他盯着悬崖下缭绕的云雾默了半晌,缓缓转头与身后这三四十个刺客面面相觑。
两位主子都没了,现在他们还要打吗?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是有无数士兵在往这边赶,口中还在叫着三皇子,那些黑衣人互相看了几眼,默契地隐入林中。
沈鹤阳带着部分士兵臣子赶到悬崖处,只见浑身泥土脏兮兮的宋辞呆呆地看着他们,旁边立着一匹黑色骏马,身旁哪有沈鹤奕的影子。
他这回跟来秋猎一听说这附近有名医,所以才带着温怜来看病。
二就是配合沈鹤奕,在他进林半个时辰后就吵着要见他说自己哥哥忘记带药了,这么久不吃药会犯病的。
他额间冒了些冷汗,他寻思着沈鹤奕也没跟自己说要跳崖啊。
一旁的贺将军一眼就看出了崖边正是沈鹤奕的侧室,再抬眼望向了那匹空荡荡的马,瞬间明白发生什么了。
他眸光冷厉,低声喝道:“拿下!带回去交给陛下处置!”
随后又吩咐其他人赶紧去悬崖下寻尸体。
即使沈鹤奕再不得宠,也是皇子,现下跟随的人照顾不周,那便是死罪。
贺将军轻叹一口气,看着宋辞被钳制住双臂,按着后背压了上来。
沈鹤奕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就伶俐,可惜当年那事后便一病不起了,现下更是出了这种事。
如今皇帝不理朝政,边境游民多次挑衅,太子无用,二皇子也不学无术…
他冷眼看了宋辞一眼,见对方嗫嚅着想说什么,直接打断对方:“有什么话,到时候去和陛下说吧。”
宋辞暗暗看了眼四皇子,沈鹤阳摇摇头。
难道是因为这次陪着沈鹤奕的不是女主,所以结局改变了,男主复仇失败?
他心生绝望。
逃得了刺客逃不过皇帝这关,在古代这可是株连九族的罪。
等众人回到营帐时天色已经稍稍暗了,早已有人给皇帝传信了,此刻坪上围满了人,等着贺将军让人把宋辞押上来。
悬崖离得较远,一路上脚上早已磨的生了几处燎泡,宋辞疼的龇牙咧嘴,被人压着,逼迫向皇帝跪下。
“哈?皇弟真死了啊?”见回来时不见沈鹤奕影子,太子也不避讳,惊讶地呼了一声。
反正父皇同样不喜欢三皇子,根本不会在意。
闲帝坐在上位,面上的神色还带着些恼怒。
他本来还在与娴妃恩爱温存,结果就被这小小侧妃干的事搅黄了!
沈鹤奕死不死他丝毫不关心,只想随便把这人发落了好与爱妃继续恩爱。
他揽着身侧的女人懒散开口:“三皇子呢?”
宋辞嘴唇发白,疯狂思考对策,一时间没回他的话。
皇帝轻轻勾了勾身旁人的下巴,也懒得等,随意道:“拖下去,诛九族。”
“等一下!”感受到身旁的侍从已经触碰到了两袖,宋辞急忙喊道。
皇帝皱眉挥手叫停:“怎么,你能解释?”
只见宋辞抬起头,咳了两声,颤颤巍巍道:“父皇,我重生了。”
闲帝:“……”
权谋之类的不用深究哈哈哈,小辞穿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后期了,攻藏兵准备反了,我主要是来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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