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扶了扶朝暮的胳膊,低声道:“上车吧。”
朝暮猛地回神,几乎是逃一般地坐进了车里,直到陆知衍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
陆知衍的视线偶尔扫过副驾,落在朝暮低垂的侧脸上。
他明显心不在焉,睫毛微微颤动着,指节因用力握着手机而泛白。
“刚刚那两人……”陆知衍终于开口,声音放得很轻,“你认识?”
朝暮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痛处。
他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嗯。”
顿了顿,他才艰难地继续说下去:“是我的先生,和……”
他闭上了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陆知衍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再追问。
有些伤口,揭开一次就够疼了。
陆知衍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看刚才那情形,这两人的日子显然过得不怎么和睦。
他刚才瞥了那叫阿哲的一眼,眉眼是挺清秀,可说话那腔调软得发腻,怎么看都透着股刻意的娇气。
再转头看看身边的朝暮,垂着眼时睫毛像把小扇子,皮肤是那种冷白的色调,偏偏嘴唇又透着点自然的粉,明明是很干净温和的长相,却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陆知衍在心里啧了一声:真不知道他那位先生是怎么想的。
自家配偶生得这么好看,居然还往外跑,跟那么个一看就挺能作的人腻歪。
说起来也真是眼瞎。
他要是朝暮的丈夫,怕是得把人揣在口袋里带着,睁眼闭眼都想看见,哪舍得让对方受半分委屈?
怕是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一颗心全挂在对方身上,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稍微松点手,人就被别人抢跑了。
这么想着,陆知衍的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朝暮,见他还在出神,那副蔫蔫的样子,看得他心里莫名不爽。
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快到公司了,楼下有个小花园,等会儿带你去转一圈,晒晒太阳。”
第170章 人夫的诱惑(4)
车子稳稳停在盛远集团大楼前,陆知衍先一步下车,绕到副驾这边拉开门,伸手虚扶在朝暮头顶:“小心碰头。”
朝暮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跟着下车时,忍不住抿了抿唇。
他还是想不通,对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周到,又是开车门,又是护着他,连说话都带着种格外的耐心。
难道因为自己刚出院,是个病号?
陆知衍像是看穿了他的局促,只淡淡说:“走这边,不用经过大堂。”
他带朝暮走的是总裁专用通道,一路畅通,没遇到什么人。
朝暮悄悄松了口气,他现在实在没力气应付那些打量的目光。
电梯直达顶层,门一开,便是宽敞明亮的办公区域。
陆知衍边走边给他介绍:“这边是秘书台,那间是小会议室,最里面是我的办公室。”
他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里面的布局简洁大气,黑白色调为主,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风景。
“坐吧。”陆知衍指了指沙发,转身去旁边的茶水间接水。
朝暮在沙发上坐下,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皮质。
他打量着四周,书架上摆满了文件和几本精装书,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整个空间透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温水,先喝点。”陆知衍把水杯递给他,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觉得这里怎么样?”
朝暮接过水杯,他捧着杯子,目光扫过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轻声道:“很……大气。”
确实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沈家家大业大,可沈家老宅总带着点旧式的沉闷,不像这里,处处透着利落的锋芒,像陆知衍本人一样。
陆知衍笑了笑,往后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以后要是真来当助理,天天都得待在这儿。”
他顿了顿,语气随意了些,“不用有压力,助理的活儿没那么复杂,无非是我去参加酒会时,你跟着记记人名,开项目会时,帮我整理下文件,偶尔…陪我吃顿饭。”
最后那句说得轻描淡写,朝暮低下头,小口抿着水,没接话。
陆知衍没再提这个话题,转而跟他聊起公司的事,说些项目上的趣闻,语气轻松。
朝暮听着,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偶尔插一两句话。
夕阳透过落地窗斜照进来。
陆知衍看了眼时间,起身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朝暮也跟着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在这儿待了快两个小时。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陆总,那个助理的职位…我能再想想吗?”
“当然。”陆知衍笑得坦然,“给你三天时间,想好了随时打我电话。”
说罢,他递过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串号码,“这是我私人电话。”
朝暮接过名片,轻轻点了点头。
车子稳稳停在别墅门口,陆知衍解了安全带,侧头看向身旁的人:“到了。”
朝暮“嗯”了一声,指尖在门把手上顿了几秒才推门下车。
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站在石阶下转过身,看着降下车窗的陆知衍,唇瓣动了动,才小声问:“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陆知衍眉峰微挑,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确实想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是在玄关站着也好。
但他看得清朝暮眼底那点不自在,那不是邀请,更像是为了偿还人情的客套。
今天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太多,过满则亏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不了,”他放缓了声音,“公司还有些事等着处理,改日吧。”
朝暮明显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好,那…谢谢你送我回来。”
“小事。”陆知衍看着他转身走上台阶,看着木门在他身后合上,这才收回目光,发动了车子。
余光却瞥见了另一辆车拐进停车位。
车门打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下来。
看清那人侧脸的瞬间,陆知衍的眼神冷了几分。
是沈羡安,朝暮名义上的配偶。
沈羡安似乎累极了,随手将公文包丢在副驾,目光扫过陆知衍的车时皱了皱眉。
这辆车的牌子他从未见过。
但也只是一瞬,他便移开了视线,松了松衬衫领口,径直朝别墅大门走去,连多余的打量都没有。
直到那扇门再次关上,陆知衍才嗤笑一声。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
“真是个眼瞎的家伙。”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朝暮正陷在沙发里。
他半蜷着身子,额角抵着微凉的扶手,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门被推开的动静让他猛地回神,抬眼望去,沈羡安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他很少这个时间回来,除非是刻意安排。
沈羡安随手将外套丢在玄关柜上,径直走到客厅中央。
他没看朝暮脸上的倦色,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不耐烦:“明天跟我回趟沈家,我爸妈想见你。”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了句:“今晚我在这儿住。”
说完便扬声喊来佣人,“把次卧收拾出来。”
朝暮放在膝上的手指蜷了蜷,又是这样。
沈羡安永远像发布指令的上司,从不会问他愿不愿意,甚至懒得解释一句为什么突然要回沈家。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只剩下这层薄薄的,需要应付长辈的壳。
他没应声,只是重新闭上眼,将脸埋进臂弯里。
餐厅里只听得见碗筷碰撞的轻响,空气安静得近乎凝滞。
顶灯的光落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无形的界限,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朝暮低着头,视线落在碗里的米饭上,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米粒被碾得支离破碎。
他没什么胃口。
沈羡安放下汤匙,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明天回沈家,”他开口,“我爸妈要是问起你的伤,就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点小擦伤。”
小擦伤?
他记得自己被推进ICU时意识模糊的疼,记得护士推着血袋匆匆走过的身影,那是在死神面前走了一遭,怎么到了沈羡安嘴里,就成了轻描淡写的小擦伤?
筷子在碗里顿住,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沈羡安用餐巾擦了擦唇角,动作慢条斯理:“希望你心里有点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教你。”
那语气里的警告像针一样扎过来,朝暮握着筷子的手开始发抖。
他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在舌尖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泄了气般吐出来:“沈羡安……”
他顿了顿,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才颤巍巍地问出那句压在心底很久的话:“对你来说,结婚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吗?”
沈羡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眉梢微挑,放下餐巾的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抬眼,目光沉沉地锁住朝暮,一字一句:“不。”
短暂的停顿里,朝暮的心跳漏了一拍,竟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期待。
可下一秒,沈羡安便补完了后半句:“只是和你而已。”
“哐当”一声,朝暮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他怔怔地看着沈羡安,对方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句话不过是在评价一道不合口味的菜。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如此。
不是婚姻本身糟糕,只是他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入不了沈羡安的眼。
地上的筷子滚了几圈,停在沈羡安的皮鞋边。
朝暮却像被钉在了椅子上,连弯腰去捡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我们这些年的感情……算什么?”朝暮望着沈羡安,眼底最后一点光亮也在慢慢熄灭。
沈羡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算我们太年轻,”
他慢条斯理地说,目光扫过朝暮苍白的脸,“也算你现在的一厢情愿。”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刻薄:“朝暮,你别这么贱可以吗?”
朝暮猛地一震,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浑身的血液都快冻住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司宇哲吗?”沈羡安倾身向前,“他比你懂太多,你不觉得自己很古板,很老套吗?”
“平日里我想亲你,想搂你,你哪次情愿过?”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耐,“张口闭口就是不合适,朝暮,我是个男人。”
那些话密密麻麻扎进朝暮的心里。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原来在沈羡安眼里,他的坚守是古板,他的顾虑是老套,连最后一点残存的体面,都被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喜欢本就是带欲望的,”沈羡安靠回椅背,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司宇哲在床上很让我满意,比你识趣多了。”
朝暮的脸“唰”地白了,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没让自己失态地站起来。
“他说他很喜欢我,”沈羡安继续说着,眼神里甚至带了点回味的笑意,“所以总是很主动地迎合,我很享受。”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里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欣赏:“司宇哲人真的不错,他家条件差,却能靠自己考上顶尖大学,这份韧劲我佩服。”
“他身上有种劲儿,是你没有的,”沈羡安抬眼看向朝暮,目光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那种鲜活的,向上的,懂得怎么讨我欢心的感觉,我很喜欢。”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朝暮的心上。
那些露骨的,私密的细节被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连同他最后一点尊严一起被碾碎。
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耳边嗡嗡作响。
“该说的我都说了。”沈羡安站起身,“婚是一定要离的,你也别说我这几年对你一点情分都没有,我让你先提离婚,到时候会给你一笔钱作为赔偿,就当是……给你爸妈一个交代。”
说完,他没再看朝暮一眼,转身就走。
脚步声渐远,最后消失在楼梯口。
餐厅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朝暮一个人。
他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指尖冰凉,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在沈羡安眼里,他们这几年的关系,最后竟只能用一笔钱来交代。
他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挪向楼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的瞬间,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终于再也忍不住,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哽咽。
脑海里反复拉扯着两个影子。
一个是记忆里的沈羡安。
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在长辈面前彬彬有礼地颔首,递过来的茶杯永远温度刚好,说话时眼底带着温润的笑意,是所有人都称赞的得体模样。
那时候的他,连对佣人都温和客气,怎么会说出那样露骨又刻薄的话?
另一个是刚才在餐厅里的沈羡安。
用床上的细节当作武器,字字句句都往他最痛的地方扎,把他的自尊碾在脚下。
仅仅几年,人真的会变成这样吗?
朝暮用力闭了闭眼,试图将那些刺耳的话从脑子里赶出去,可越是抗拒,沈羡安那副讥诮的神情就越清晰。
还是说……
或许他从来都是这样。
那些温和有礼,那些落落大方,不过是精心打磨的面具。
他擅长在长辈面前扮演完美的晚辈,在旁人面前维持得体的风度,只是这份伪装,从未真正用在自己身上。
毕竟,在无需掩饰的婚姻里,在他这个不合时宜的配偶面前,他才肯卸下所有假面,露出底下那副凉薄又自私的模样。
朝暮抬手按住胸口,那里闷得发疼。
原来他心心念念记挂的感情,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场错觉。
他爱上的,不过是沈羡安精心扮演的一场戏。
第二天清晨,天色是灰蒙蒙的。
沈羡安的车停在别墅门口,朝暮站在车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刚要弯腰坐进去,手腕却被猛地攥住。
“坐后面。”沈羡安的声音冷硬,没什么情绪。
朝暮一愣,抬头看他。
沈羡安皱了皱眉,语气不耐:“阿哲知道副驾被人坐了,回头又要生我气。”
朝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手腕上的力道松开了。
朝暮默默转过身,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驶进沈家老宅。
沈父沈母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看见车子停下,沈母立刻笑着迎上来。
朝暮先下了车,还没站稳,就被沈母攥住了手:“暮暮回来了?路上累着了吧?快进屋,我让厨房炖了你爱吃的银耳羹。”
沈羡安跟在后面,刚要抬脚进门,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时语气软了几分,下一秒眉头蹙起:“不是跟你说感冒了别吹空调?你看看你,又发烧了?”
他语气急切:“在家等着,别乱动,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他转头对门口的三人说:“我有事,先走了。”
沈父当即沉下脸,伸手拉住他:“不是说好今天陪我和你妈一天?你这是要去哪?”
“爸!”沈羡安挣开他的手,语气不耐烦,“朝暮在这儿不一样陪你们?你们不是总念叨想他吗?”
“沈羡安!”沈母也沉了脸,声音里带着气,“你真是越长大越没样子!三天两头不着家,眼里还有没有我们?是要气死我们才甘心?”
朝暮看着僵持的场面,轻轻拍了拍沈母的手背,又对沈父摇摇头,声音放得很柔:“叔叔阿姨,没关系的,我在这儿陪你们就好,让他去吧,或许真的有急事。”
沈羡安瞥了他一眼,丢下句“算你识相”,转身就快步上了车。
沈母气得眼圈发红,沈父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朝暮的肩膀:“委屈你了,孩子。”
朝暮摇摇头,扯出个浅淡的笑:“不委屈,我们先进屋吧,银耳羹该凉了。”
沈母拉着朝暮在沙发上坐下,刚沏好的茶冒着热气,她却没心思喝,只是盯着朝暮恍惚的脸,重重叹了口气。
眼里泛起泪光,说话声音轻颤:“暮暮啊,你说羡安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糊涂……被那个叫什么阿哲的迷晕了脑子,我们俩说破了嘴皮,他半句都听不进去。”
她攥紧朝暮的手:“是我们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爸妈…当初是我们拍着胸脯保证会好好待你,可现在……”
朝暮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很轻:“阿姨,没关系的。”
一旁的沈父抽着烟,皱着眉,语气真诚:“小暮,你听我说,既然羡安这小子对不起你,你就别再耗着了,趁着还年轻,去找个自己喜欢的,或者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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