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季晗!”他扯着帽子拼命摇晃,“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啪”一下,一张符贴在了他脑门上。
“急急如律令,散!”
沈清淮被定住了,两只眼盯着额前飘飘荡荡的符。
眼里开始缓慢凝聚起杀气。
新仇、旧恨。
“下雨!来财!钱从四面八方来!”
时季晗被揪住了命运的衣领,他半下腰仰面跪在大床上,张开手臂拥抱世界:
“Chinese red rain!”
“砰!”
卧室头顶的烟雾报警器骤然喷出一股水汽,而后像一头被抽打的驴,开始滋滋滋滋转着圈喷洒。
满屋都是红酒香。
时伯川冷不丁又被吓了一跳,倒吸凉气,捂住心脏靠向床头。
“砰砰砰!”
床头礼花筒被触发,瞬间喷射出无数美金,洋洋洒洒落在了床上。
时伯川倒抽的半口气卡在了嗓子眼里。
礼花与红酒齐放,美金洒满天际。
唯美的场景是时季晗精心布置的浪漫。
钱从时伯川账上过。
等会,任务还没完成?
他指使000:[加大力度!]
报警器“滋”一下用力一挤,一股红酒准确无误浇在沈清淮头上,局部暴雨打湿了他半边头发。
000惊慌失措:[加、加多了!]
沈清淮摘掉那张符,缓缓地、缓缓地把湿发尽数捋到脑后,露出那双杀气腾腾的眼。
清冷美人黑化得非常彻底。
【叮,任务“当众往沈清淮头上倒红酒并摧毁他的信念”已完成,奖励恶毒值+23】
时季晗大骂000掉链子,一边往后躲一边颤声:“新婚快乐哈,今天是你们结婚第574天,婚后的每一天都值得庆祝,我今天帮你们过这个节日了,开不开心?幸不幸福?有没有仪式感?”
沈清淮开始在床头柜里摸索。
“你、你找什么?”
“我的防狼伸缩棍。”
时季晗大喊:“救命!”
睡衣帽子还被沈清淮死死抓在手里,他直接刷拉一下扯开拉链,被睡衣从底部吐了出来,连鞋都来不及穿。
袜子踩在地板上,两脚打滑地扑棱几下,掉头冲向门口!
沈清淮在后面喊:“时季晗,站住!”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卧室,展开激烈大逃杀。
摄像头又动了动。
保镖问:“这次又是在干什么?”
同伴回:“晨起运动吧,三少和沈先生太会养生了。”
保镖比了个拇指:“怪不得你能升职。”
这嘴皮子真会给老板们镀金。老板放个屁都能解读成局部大风天气的气象预报。
半小时后。
时季晗顶着满头包,委屈缩在一张小马扎上,在洗手间吭哧吭哧洗床单。
沈清淮双手抱胸靠在门口,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设计师形象。
——如果不看他发尾还在滴滴答答淌红酒的话。
他盯着自愿劳动的时季晗,警告:“不许用洗衣机,洗不完不许吃饭。把你弄得酒渍全搓下来。”
时季晗: QAQ
你们受尽欺负的主角受,怎么敢骑到响当当恶毒炮灰的头上来的?
沈清淮威胁:“嗯?”
“好的淮哥,保证完成!”时季晗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微笑。
沈清淮去洗澡了。
他一离开,时季晗立马变脸。
沾满泡沫的双手在空中狠狠打了套军体拳,强行又锻炼了一波身体。
一个整天坐办公室的设计师为什么会比他多五块腹肌啊?合理嘛!
没力气了,他瘫在小马扎上,质问000:[我兑换的时候你不是说这红酒能自己分解吗?怎么我搓了半天一点没下来?]
【叮,检测到宿主需要兑换红酒分解液,售价1.2恶毒值,是否兑换?】
卧槽,奸商。
红酒买卖售后一条龙。
人家都是铁公鸡,时季晗是糖公鸡,别说雁过拔毛,他不从系统身上粘下一层毛来都算好的,绝不出这个钱!
又搓了十分钟。
[……兑换。]
等把时伯川和沈清淮的卧室收拾回原样,时季晗已经累瘫了,他下午昏天黑地睡了一觉,特意跳过中午饭,就等晚上新人欢迎会上大吃特吃。
发誓要把那俩夫夫吃垮!
000提醒他:[宿主,这里面也有你的钱,别忘了你股份还被你大哥捏在手里]
时季晗恍然大悟:[我大哥嘎了之后财产全都是我的,那他们现在用的,都是我的钱!]
[?好像还有你二哥时仲野这个继承人吧?]
[哦,那就是他们一起嘎了之后,]时季晗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我领双倍财产,泡遍天下男模]
远在深山老林导戏的时仲野狠狠打了个喷嚏。
“靠,哪个演员又在骂我?”
他用力挥手把蚊子们赶走,“死蚊子,吸点脂肪得了,怎么敢吸我血的?”低头盯着手里只剩一点底的花露水看了很久,想到一周后才能去山脚村庄兑换物资,时仲野轻轻按了下喷头。
喷在了人中上给自己闻。
新人欢迎会选在了一家高档西餐厅,时伯川包场,让他们任意畅吃,点单式自助,最后买单。
欢迎会每半年举行一次,是为了庆祝春招秋招的管培生轮岗后正式入职,加入时氏集团。
众人都是各自行业拔尖的人物,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和过硬的实力。
除了周泽阳这个混子。
即便被拆穿自己不是公司员工,他还是死皮赖脸留在了这里。
他兴致勃勃,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小晗,我感觉我属于这里,我要产出更多的营销方案。”
时季晗才没空搭理他,忙不迭把焦糖花生松饼一整个塞进嘴巴里,敷衍似的点头。实际上周泽阳的话从他光溜溜的大脑皮层上chua一下划过去,不留半点痕迹。
反倒是沈清淮注意到了,笑着跟他聊天问最近的近况,视线往下一看:“你脖子上的爪印是怎么回事?”
“给我家狗剪指甲的时候,被挠了下,”周泽阳痛苦面具,“淮哥你不知道,我哥养了条比格,太能闹腾了。”
沈清淮若有所思:“我家也养了条比格,是挺能闹腾的。”
嘴巴里又塞满慕斯的时季晗疑惑转头:嗯?自家有狗?
周泽阳顿时找到了组织,倍感亲切,咕嘟咕嘟跟沈清淮喝了不少酒,主题围绕着他那不做人的哥从小到大怎么折磨自己的。
时季晗听了一耳朵,感叹周泽阳在周家官位还挺高的。
包括但不限于当了周景城的首席家务官,财政赤字部长和代写作业学术顾问。
他总结说:“周景城,是真狗啊。”
难怪原身看周景城百般不顺眼,骂他是条疯狗,看来也没少受折磨。
“那是相当的狗!”周泽阳又多了一位听众,叽里呱啦开始拉着时季晗当听众。
时季晗开了几瓶酒陪聊,两人你来我往,使劲蛐蛐不在场的某人。
周泽阳越说越上头:“前几年的时候,有下属跟他表白,他居然说‘你不要为了逃避下一季度的指标跟我来这套’。人家说自己是真心的想约他看电影,他转头就问我爸这算不算加班,管我爸要加班费。”
时季晗听着听着,代入周景城的语气神态后就开始笑,笑够了问:“那去看电影了吗?”
“不是,我的重点是这个吗?”周泽阳摆摆手,“没去,对方都要气死了。不但没去,从那以后没人再愿意跟他表白。那个下属那几周还挂了柚子叶去晦气。”
“我妈还说让我哥争取这两年找个对象,天呐,谁瞎了眼能看上他?刚近身就被他那张镶了毒的嘴喷死了。”
时季晗无比赞同这一观点,使劲点头:“那得是相当瞎了眼了。真有那个人,我愿意慈善捐款帮他治眼疾。”
这可是糖公鸡的最高礼遇。
周泽阳握住他的手:“知音啊!来,再吹一瓶!”
等沈清淮再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俩整整齐齐倒在了沙发上,左一个右一个,醉得不省人事,就这样还在拉钩上吊。
时季晗双颊酡红,口齿不清,举着根中指对天发誓:“我发、发誓!绝不把今天的谈……话,讲出、出去!”
沈清淮扶额,太阳穴突突直疼。
欢迎会才刚过半就多了两个醉鬼,他跟时伯川走不开,想了下让周景城来接自家弟弟,顺便把时季晗也捎回去,毕竟都住那一片别墅区。
等周景城开车来了,夫夫俩把自家弟弟往他车里一塞。
“驻家保姆这两天不在,还得麻烦你把他送到房间,别瘫地板上。”时伯川说。
措辞是客气的,就是语气听不出多少不好意思来。
毕竟某周姓男子蹭了他不少饭吃,还光明正大在发布会上抢C位。
指使起他来,时伯川有种扬眉吐气的快乐。
关上副驾驶的门后,甚至还多了点甩掉弟弟的快乐。
天哪,人生豁然开朗,充满希望。
他带着沈清淮快步离开了这里。
周景城废了半天劲把周泽阳放在后座,抬头一看人没了。他无语半晌,见时季晗醉得厉害,从暗格里抽出瓶矿泉水,拍拍他让人清醒点:“喝口水缓一下,我先送你回家。”
后排的周泽阳挣扎着坐起来:“哥,给我一瓶,我也、也要喝!”
“你?”周景城斜睨他一眼,没好气,“你喝自己的口水缓一下。”
周泽阳:?
他木木的大脑转了半天,转不动,啪叽一下又躺了回去。
周景城见时季晗半睁着湿漉漉的醉眼看自己,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并不配合,只是缓慢眨动着长而卷的睫毛,像失焦后的慢动作回放。
周景城蹙眉,心想哪个煞笔给他灌的酒,时伯川也不看着点。
手上动作却不停,轻轻捏着时季晗的下巴抬高,指尖用力捏开一点唇缝,瓶口轻碰下牙:“张嘴。”
时季晗张了下嘴又很快闭上,周景城来不及收势,水珠顺着唇角滑落,打湿了两人的衣领。
“啧,”他抖了抖湿掉的新衣衣襟,怀疑这小矮子是故意折腾自己,拉着他脸颊往外扯,威胁道,“快点喝,不然我可就换种方式喂你了。”
“唔……”
时季晗掀起眼皮,目光努力在他脸上聚焦,盯着周景城轻薄浸湿的衬衫,神志不清的脑子思考了半天,往后一躺。
嘴里含糊道:“换吧。”
周景城:?
周景城:???
换什么?!
周景城愣在那里,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只是在威胁时季晗,对方一接话,反倒让他想到了其他地方去。
直到无意识收紧的手指将瓶内的矿泉水挤出来,洒在两人衣服上,他才突然回神,侧过脸抵唇咳了声。
太长时间没有回应,时季晗不耐得动动身子,躺得更平了,催促道:“快点啊,你行不行?”
周景城垂眼,盯着他醉得东倒西歪的姿势,捏着他脸颊的手使了点力,来回扯动,声音浸在封闭车厢里,带起些微沉闷的回声:“谁不行?小矮子,想好了再说话。”
时季晗被他扯着晃的头晕,手抬起想将周景城的手拉下来,但醉酒后没有力气,那只手仅是软软地触碰到对方手背,滑落时徒然挣扎,勾了下周景城的小拇指。
醉酒后过热的体温,通过触之即逝肌肤传递给了周景城。
周景城突然觉得车内酒精浓度太高了,让人微醺。
他直起身,按下时季晗这边的车窗。
夏日晚风裹挟着白昼未散的暑气,懒洋洋掠过树梢,又幽幽荡进车厢里,消散在他们之间。
车后排的周泽阳嘟囔了句什么,一米八多的大个子蜷缩着翻了个身,还有半条腿挂在座位外。
周景城冷眼看着,心想幸好没把两人一起塞进后排。
不然周泽阳这睡神,直接一脚把小矮子踹下去。
有人拽住他湿透的衬衫领,拉了拉。
没什么力道,但周景城感觉到了,低头看他。
“你干嘛,”时季晗抱怨,“不是要喂我吗?快点。”
他躺在那张嘴,很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的照顾。
周景城简直无奈,把瓶口递到他唇边:“喝吧,祖宗。”
时季晗哼哼了声表示不满,可惜被水堵住了嘴,怼不回去。
他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灵机一动,扯着周景城的力道都大了不少:“我给你表演个好东西。”
周景城抽了张纸递给他,示意他擦下唇边水渍,问:“什么?”
时季晗眼眸亮晶晶的,大声邀功:“人工花洒!”
周景城甚至来不及阻止,对方已经恢复了全部力气,抢过水瓶咕咚灌了一大口,马不停蹄就要给他表演。
正面对面的周景城:!!!
他以快出残影的手速一把捏住时季晗的嘴!
【叮,恶毒值+3】
喷不出去的时季晗:?
“唔!唔唔唔!”他被掐扁了嘴,使劲挣扎。
不行,自己还没让点家哥看到表演!
周景城丝毫不敢松手,直接抬高时季晗下巴让人仰脑袋,逼着他把那口水咽下去,这才舒了口气:“……心领了,花洒大师。”
时季晗很生气,他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不懂得欣赏艺术,等周景城再让他喝点的时候,他就死活不肯配合了。
“不行,我不喝!你是不是在水里下毒了?”他醉醺醺地大声反抗,“你区区娈宠,胆敢谋逆?退下!”
周景城拇指重重按压在太阳穴上,告诉自己少跟醉鬼计较……才怪。
“时季晗,回头把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同人文全删了。”
时季晗假装没听到,抢过水瓶抱在怀里,扭过脑袋看向窗外,不搭理他了。
周景城耳根总算清净了,他之前送时季晗回去过,已经记住了路线,一路开车将人送到了家门口。
“到了,下来吧。”
等了会,没动静。
“时季晗?”
还是没动静。
周景城侧头望去,发现人早就睡着了,脸上红晕未褪,散落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颈窝处,锁骨随着呼吸缓慢起伏,酣意正浓。
手里还抱着那个矿泉水瓶。
周景城尝试抽了下,没抽出来,索性放弃。
他看了眼后排的周泽阳,对方也正在熟睡,看样子一时半会醒不了。
周景城沉默了会,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轻声说了句:“你醒来可别翻脸不认人,骂我占便宜。”
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接着将人打横抱起,皮鞋鞋尖踢回车门,大步往时家别墅走去。
时家是面孔识别的智能门锁,他把埋在自己胸口的那个毛茸茸脑袋抬起来,对准摄像头。
“咔哒”一声,门缓缓开了。
而周景城这才发现,抱着的那家伙是睁着眼的。
打开门后还对他眨了眨,脑袋枕在他胳膊上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逐渐凝固。
周景城垂眸盯着他,率先打破沉默:“放你下来自己走?”
话音刚落,时季晗的四肢紧紧缠了上来,环住他脖子的那双手好险没把人勒断气。
“你干什么?咳咳。”周景城想挽救自己的呼吸把那双手扯下来,却发现根本扯不动,心想这家伙哪突然来的这么大力气。
“时季晗你到底醉没醉?你不会想趁机把我勒死好让你大哥并购我公司吧?”
【叮,恶毒值+2】
“嘘——”时季晗说,“你好吵。”
周景城:?
倒反天罡。
时季晗神秘兮兮:“不能下来,我是一条人鱼。”
周景城眼中闪过荒唐:“所以?”
时季晗说:“不能下来,我没有脚,我只会爬。我每爬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那么疼。”
周景城听他放屁,面无表情,心想今晚真是够了:“不,你还会滚。”
“要是动力不够,我可以免费助推……嘶,你掐我?”
【叮,恶毒值+1】
时季晗松手,看着他脸上红红的指印,认真重复:“我是一条人鱼。”
周景城深吸气,再深吸气,心底把时伯川夫夫俩翻来覆去骂了八百遍,拿出自己面对该死的甲方的态度,露出职业假笑:“行,人鱼先生。这家门我还能不能进了?”
胖头鱼,改天就把你炖了喝鱼汤。
时季晗宽宏大量放过了他,在他进屋后自己跳下来,左摇右晃要上楼。
周景城挑眉,问他:“你不是跟走在刀尖上一样疼吗?”
时季晗回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他:“当然是因为我现在长脚啦,笨。”
周景城抽抽嘴角,无言目送长脚的人鱼画着S形上了楼。
他想着送佛送到西,送鱼送到床,更何况时伯川还特意叮嘱过自己,于是跟着他一路上来,顺道打量了下时季晗的卧室。
天蓝和淡黄装饰的房间里,被特意划分了个空间房,架子上的专业书崭新,一看连名字都没写过。
桌上却不然,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粗略一扫有头戴式耳机,switch,各种数据线,麦当劳最新联名的玩偶摆件,一柜子很好看的塑料圆形胸针,还有一罐可乐和没封口的黄瓜味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