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乱成了一锅粥,好歹等最后一个惊慌失措提着裙摆的女士关上大厅的黄铜大门, “绝影”飞扑上前,把林衍的机甲按倒在地,两把激光刀架在一起角力,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林衍紧紧地盯着格尔的面甲, 似乎要看穿他冰冷的、无机质的瞳孔:格尔......你清醒一些!”
他老感觉格尔这个样子很令他熟悉, 似乎是以前在哪见过一样境遇的人, 但一下子太过紧急, 想不起来了。
他本可以不顾及格尔的性命,迅速地用手里的刀将这架疯狂的机甲削成一架骨头, 也可以一脚踹断它胸口的甲板, 踹碎那颗动力炉......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潜意识里不愿意伤害里面的驾驶员, 不愿意用比暴走的机甲更疯狂的方式让它彻底毁灭。
但里面的格尔仍旧对林衍的呼唤毫无知觉, 只有机甲动了, 挣脱开林衍架住他的右臂和激光刀,就地一滚,差点把驾驶舱里的格尔脑浆晃匀了。
林衍迅速近身, 考虑着怎么才能切碎这架机甲把格尔剥出来,手里的激光刀再度伸长了一倍,直往”绝影“的四肢斩去。但没想到砍断它的手掌后,昏迷中的格尔痛叫一声,随即他的手掌也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即使是这样,机甲也没断开链接!林衍撤开两步,咬牙切齿地想,机甲受的伤也同步反弹到驾驶员身上了!
”绝影“默默地立了一会,”咔擦“一声,又和接脊椎一样把断掌接回去了,再度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林衍且躲且战,还要顾及对面的人身安全,一时间和”绝影“僵持不下。就在一团混乱里和”绝影“滚作一团,即将被它逼到角落打倒时,通讯频道响了。
”喂喂?这里是阿德琳娜!“一道急切的女声传来,”现在还在实验室里的都有谁?还清醒吗?“
”教授?“林衍出声,”是我,林衍。对面是格尔,但他已经昏迷了,机甲目前是暴走状态。“
阿德琳娜深呼吸着:”好的,我知道了。“
“我没想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态势,是我的疏忽。”
林衍抬头望着屏幕里的女教授,一时间居然忘了该说什么。
“这几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神思混乱,一时间把技术都交给了那个人。”阿德琳娜咬了一下嘴唇,魂不守舍的眼神一闪而过,“我明知道那是个危险的人,怎么会这样?现在一切都没办法挽回了!”
林衍的喉咙仿佛哽住了,她说的话是那么像呓语,语速又快又轻,但透着一股浓重的悲哀之意,让他的胃像是沉了一块石头般冰冷难受。
“......林衍,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阿德琳娜调出许多复杂的表格展示在电脑上,“接驳反噬虽然疯狂,但也持续不了多久。格尔的绝影能源不剩多少了,我需要你近身,帮我把它胸口的能源库直接卸载!”
“它早点离开格尔,格尔能活着的概率就更大一分。”
林衍深深地将浊气呼了出去,手掌收紧,握住了冰凉的操作杆。
机甲轻盈地起跳、旋转,如果现场还有之前的观众在场,一定会惊讶地眼珠子都掉出眼眶:这比先前格尔的旋转式重击完美多了!
林衍在“绝影”非人类的攻击动作下连闪三次,贴面舞一般从它身后绕到它身前,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把它胸口的合金板剖开。在一层层破碎的甲板内,那颗能源泵直接被林衍掏了出来。
“绝影”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像一只失去了心脏的猛兽,颓然地跪倒在地,眼瞳里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却。
林衍费力地把扭曲的驾驶舱顶盖掀开,把里面的格尔拖了出来。看到格尔鲜血淋漓的后脊,林衍的眼瞳骤缩,心里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阿德琳娜的动作很快,派了一列医疗机器人把昏迷的格尔扛上担架,直接运去了医疗舱。
“多亏有你。”阿德琳娜说,“这下临走前的罪孽又少了一桩。”
林衍嗅出这话里的不详之气,忍不住问:“教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在高高的控制室里的女人默默地低着头,沉默了许久:“......都是我的错。”
“是我对大公言听计从,把技术蓝图给了他,他才会纵容手底的贵族们肆意抓人实验,测试这份技术的稳定性......但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我经过那次事故以后,真的疯了?”
林衍:“什么事故?研究中心针对联盟派的那次火灾吗?”
前任联盟执政官想,不能再在这位女士的面前演下去了,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阿德琳娜似乎很讶异,想说些什么,但像被掐住脖子一般脸色涨红,嘴唇蠕动着什么也说不出口:“联......”
林衍疑心她是犯了些什么心疾,连忙下了机甲,循着医疗小机甲的足迹追了上去。推开控制室的大门,他看见那个瘦弱的女人面色挣扎,看着他的眼睛好似有千言万语,但脸色已经转向可怕的青灰色。
“我想起来了。”阿德琳娜勉力支撑着身体,露出了个虚弱的笑容,“我信仰着联盟,但这一切却被那个人——被亚修斯毁了。”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就像刚刚的几句话消耗了她的生命力一般。
林衍拽过一个医疗机器人,但却被她推开了。阿德琳娜近距离地、温柔地盯着林衍,她的眼睛里闪着粼粼的光,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得像母亲一般的眼神。
“原来是你,你长得真像首席女士。”阿德琳娜轻轻地说,“我实在没办法再保护你了,你先走吧。”
“等等!”林衍一听这话,瞳孔一缩,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脖颈间一阵冰凉的痛感过后,阿德琳娜的样子在他眼睛里迅速扭曲。
“不行!”他痉挛似地收紧手指,但最终还是卸了力气,被医疗机器人接住。
“记住,孩子,去红枫星,去第三星系都好,只要能离亚修斯大公远远的。”
林衍失去意识之前,阿德琳娜的话飘进了他的耳际。
“还有,你救不了你哥哥的。”她顿了顿,悲伤地说,“就像首席女士也没能救下我。”
......
等林衍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关进医疗舱里,四肢都捆着拘束带,视野黑着,连自己在哪都不太清楚。
不远处有一道冰冷的男声,林衍从未听过,但却本能地对那道声音感到厌恶。
“阿德琳娜,你又要背叛我吗?”
阿德琳娜似乎笑了一声,“亚修斯,我已经对你这种小人的行径彻底厌倦了。”
“你给我植入了思想钢印,扭曲我的意志,让我忘记自己的使命,浑浑噩噩地跟在你的身边,你自己不觉得卑鄙吗?”
那个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阿德琳娜女士,你真让我感到遗憾。”
“有种你就也把我变成老师那样——啊!”
阿德琳娜的声音中断了,似乎是被掐了脖子一般,只剩一阵一阵虚弱的呼吸声。但林衍很确定,那个男人没有靠近阿德琳娜,也没有对她做任何事情。但阿德琳娜充斥在机甲内部的精神力确实像濒死的人一样,迅速地衰弱了下去。
“真难看啊,学姐。”那个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着,沉重的踱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室内,林衍听见他的声音停在了阿德琳娜身边。
林衍试图挣动,但拘束带死死地将他扣在医疗舱底部,阿德琳娜很周到地保护了他,让他藏身在与控制室断联,只有通风系统还在运行的一架隐蔽的医疗舱中,甚至考虑到了他想反抗的举动,给他多加了几道拘束带。
林衍视野模糊,脑袋内嗡嗡作响,只听见男人笑着说出一句话:
“我很乐意把你也摧毁,学姐。”
“啵”的一声,犹如一个肥皂泡在空气里轻轻破碎,阿德琳娜的精神力彻底消失了。
林衍的胸口像是被抽干了空气一般,沉重到发麻的地步。一个人只要活着、意识清醒,他的精神力就会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像这样突然消散,大多证明这个人的意识已经被彻底打碎、融化掉了!
他不知哪来的牛劲,目光狰狞地将拇指往侧面一掰——一声碎裂的“喀嚓”声响起,林衍把自己的右手从拘束带的圈里拔了出来!
林衍疼出了一脸冷汗,闷不作声地把顶盖掀开一条缝隙,接着看到了他永世难以忘怀的一幕:
一个高大、俊美的白发男人满意地看着脚底已经意识消散的阿德琳娜,他俯身下去,把指尖一点闪着光的芯片贴在阿德琳娜的脖颈上,接着就像机器启动一样,意识已然消逝的女人睁开无机质般的双眼,以一种非人类的姿势爬了起来。
“大人,有什么吩咐?”
“阿德琳娜”机械般弯下了腰,像个恢复出厂设置的机器人,但被叫做亚修斯的男人却对此很满意。
“先前给你施加的思想钢印当然只是一些开胃菜,这才是真正的绝对控制啊,学姐。”
“能将你的灵魂融化、重塑,成为一个新生的人,永远忠诚,永远不会背叛。多么美妙的帝国技术,不是吗?”
亚修斯让她跟在自己身后,朝着控制室的阴影里望去,声音居然透着一丝轻佻的愉快:
“您觉得这场戏演得怎么样?我的爱将?”
林衍从指尖开始发冷,一路冷到了心口,嘴张了张,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看着程渊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像曾经他在电视、报道上看过的每一次录像一样,单膝跪在亚修斯的身边,像一柄沉默锋利、无坚不摧的利剑。
“我来得晚了些,大公阁下。”程渊的咬字很清楚,面色始终平静如水,眼神如封冻千里,“让您亲自来为研究中心的错误善后,我很抱歉。”
亚修斯摸着下颌,笑得意味深长:“不麻烦。另外几个基地似乎都被人清理过了,收拾起来特别便利,只有这个有点不太听话,费了我好一番功夫。”
程渊低下头,不再说话,眼神从他身后的女人木然的脸上飘忽而过,随即收回。
“唔......话说回来,你的身体养好了么?”亚修斯将脸凑近程渊,仔仔细细地从他的发顶扫到漆黑的军靴尖,“我看你最近的觉醒率也偏高,不少人急着让我把你抓起来,我都压下去了。”
他语气里透着诡异的宠溺,“上将,你想试试吗?像学姐这样?”
但程渊居然笑了,他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反射不出一丝光线,黑得很纯粹,像两圈深潭,教人想狠狠地盯着,直到那里面印上自己的身影。
程渊一字一句地说,“我曾向您发过誓,永远不会背叛您,亚修斯老师。”
亚修斯薄薄的唇瓣扬起,带着兴高采烈的雀跃感:“你很久没和我这样说过话了,要是不栓着你能带来这么多的愉悦感,我情愿让你逃到天边。”
“可惜你以前不够听话,”亚修斯按住程渊的后颈,但手里没有滑出那种毛骨悚然的芯片,“我怕了,还是得牵着点绳子,不敢让你离开我太远。”
他盯着程渊,看着他如墨一般的黑发下掩映的一段颈项,皮肤苍白,曲线优美,但横亘着一道骇人的刀疤,曾经绝对深可见骨,叫人不忍心再让别的什么东西钉上去。
“小渊,我舍不得。”
白发的男人快意地笑着,恍若阴森的血族拖拽着他心爱的猎物。
直到控制室内的人影尽数消失,直到帝国大公的飞艇耀武扬威地开走,再过了好几个小时,医疗舱封锁的倒计时才终于结束。
林衍不知道他是怎么出医疗舱的,他只是突然感觉很冷,这种冷是透入骨髓的感受,仿佛心里的希望尽数死去,为此下了一阵哀悼的大雪。
原来经历了这么多的生与死后,他还是孤身一人。
仇恨和嫉妒、不甘、愤怒扭曲地结合在一起,火焰烧融了林衍的理智,他喃喃道:
“我要把帝国,把这背弃希望、背弃信仰的腐朽世界烧成灰。”
一切阴云和暗潮汹涌过后, 和乐繁荣的假象屹立不倒。
学校仍然风平浪静,林衍浑浑噩噩地回了家,挂了虚拟战斗受伤的请假条, 昏天黑地地睡了三天。
没人来吵他。或者说, 他这一生里碰见愿意来吵他的人都实属偶然。
如今研究中心二度被清算, 阴晴不定的亚修斯大公又欢天喜地地和先锋军混在了一起,很快关系就打得十分火热, 都有些隐隐约约超过研究中心之前的气势。
贵族们私下里进行的什么“格斗”、“实验”, 本来都是给大公阁下献媚的行径,但现在大公却翻脸不认人, 当即表示这技术不完整,还这么反人道,完全用不上,把处置权全权交给了先锋军。
就像之前对贵族们的操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不是他一样。
先锋军不像酒囊饭袋的贵族兵, 令行禁止, 得了令立刻把首都星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 什么腌臜事情都没瞒住, 拔出萝卜带着泥地牵扯了好几个大家族的重要成员。
公民们听说了倒是扬眉吐气,但议会上上下下都乱成了一锅粥。有些有背景的议员直接哭闹着说不干了, 给大公施压, 但都没被采用,只好灰溜溜地回去复职。
先锋军查了三天, 就有三个大家族的要员被带走调查, 其中一个招供特别快, 甚至牵扯到了老派议员所倚仗的奥列留家族家主——但最后为了避免动摇帝国根基,还是权衡利弊,只将主谋三人下了狱。
惊魂未定的贵族们闭门不出, 生怕哪天先锋军领袖程渊像死神一样敲门,带着黑色的军队上门,取走他们的荣耀和财富。
所有军部的人都很忙,外派的外派,出任务的出任务,基本没有着家的人——反正大多数先锋军的人都天天出生入死,基本不成家立业,回首都星除了有套房子和街上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程渊此人,在先锋军里更是一骑绝尘的工作狂,这段时间正是忙的时候,天天到处飞去逮首都星出逃的贵族,这几天根本连陆地都没怎么踩,更别说家里的门槛了。
偌大的家里基本上都十分安静,地板上只有四处穿行的家务小机器人轮胎的滚动声回荡,显得很空旷而孤独。
直到林衍睡到骨头都软得发酥,在三天后的上午被阳光突兀地照醒,他才缓缓起身,第一次将目光投向梳洗镜里的自己。
头发似乎有些太长了,脸色也不太健康,苍白而冰冷,显得很憔悴。
林衍伸出冰凉的手指,捻了捻垂在自己脸颊边上的发丝,淡淡地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联赛要开始了。
斯特林正在宿舍仓库调试机甲,前几天赛前积分已经尘埃落定,有资格参加比赛的选手按编号排序,刻着排名数字的机甲已经送达到个人手里。
他自小跟着作为机械师的父亲生活,对机甲调试的活儿很熟练,不到半天就摸清了军用机甲的传动系统原理,按自己和林衍的驾驶习惯调试成合适的状态。
他正埋头苦干着,没注意到背后林衍像游魂一样钻进了宿舍里。
军校生的宿舍一般是两人间,配备一个小仓库,用来存放个人机甲和装备。但林衍一般不住宿舍,私人物品也很少,斯特林一个人霸占着两人的寝室,宛若住豪宅一般舒适。
斯特林满头大汗地拿着扳手,对着丝滑启动的传动系统吹了一声流氓哨,得意道:“延迟小于0.01秒,我这技术都媲美军用技术员了——我靠林衍你回来了?!怎么进门没声音?吓死我了!”
林衍戴着耳机,投过来的眼神阴郁沉闷,带着些不耐烦。斯特林很熟悉兄弟这副表情,肯定是被谁惹恼了,当即举双手投降,不主动招惹这尊愤怒的大佛。
林衍闭了闭眼,把周身萦绕着的黑气自觉收了收,“积分赛定在几号?”
众所周知,联赛主要分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积分赛为主的小队制大型越野;第二个阶段是小队一对一PK为主的淘汰赛;第三个阶段是由脱颖而出的四支队伍进行的大型公开半决赛;第四阶段,则是最后的冠军决赛。
斯特林茫然地抬头:“就明天啊?难道你不是因为知道,今天才回来准备的吗?”
林衍:“……”
这个是真的忘了。
神经大条的斯特林就当林衍是默认了,既紧张又兴奋地挥着手里的扳手:“明天一大早学校就要派专车把我们和机甲一起拉去比赛场地,你今天回来刚刚好,等会可以试试我给你调的机甲参数合不合适。”
“听说这次去的是第一星系的原野星,要按指定路线穿越整座蓝色丛林,都靠近原野星最不开化的原始森林了,里面连奇形怪状的巨型未知生物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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