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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步,从刺客到皇后(坐定观星)


“是,”帝王略微颔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届时你留在京师,驻防建康的中军以及宿卫军会保护你。”
——殷奂要把他一个人留在建康?!
赢秀顿时来了气,气得牙痒痒,却不好当着众臣的面高声骂他,只得继续低声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他不是殷奂的拖累,他很有用。
少年试图让殷奂明白自己有多厉害,“我会杀人,除了皇帝杀不了,别的都能杀。”
某位皇帝:“……”
殷奂轻轻扶额,赢秀掰过他的手,让他直视自己,语气认真:“你有没有替我想过?”
他把之前殷奂对他说的话拿来用,就连语气也模仿得十成十,想要冰冷地质问他。
……很努力,但是听起来并不冰冷。
赢秀故作严肃:“你要是在边关死掉了,我也会死,还不如和你死在一起。”他随手指了指底下的朝臣,“他们会把我杀掉的。”
刺客对杀意很敏锐,他知道,要不是有殷奂在,只怕这群大臣恨不得当场把他解决。
底下的朝臣:“……”
怎么突然感觉凉嗖嗖的?难道是夜里太冷了?
“不会,”帝王垂睫,轻轻睨了满朝文武一眼,目光寒凉,“会有人护你平安离开京师。”
等到赢秀百年之后,他们会把赢秀迁入帝陵,到那个时候,再来陪他。
赢秀才不管他说什么,语气异常坚定:“我要陪着你,无论去哪里。”
难得见他如此执拗,帝王有些无奈,动作轻柔地抚平他翘起来的碎发,少年醒得太早,来时还不甚清醒,黑发随意用金绫扎起,松散地垂在肩膀一侧。
帝王尝试劝说:“听话,寡人很快就回来。”
赢秀对此报以冷笑,恶狠狠道:“该轮到你听我的话了,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万一……”
想到殷奂可能被袭击被埋伏被刺杀,赢秀恨不得把殷奂揣进袖子里,不让他出来。
赢秀:“”
少年绷着脸,一脸严肃深沉,袍裾下的手却悄悄地摸上帝王的箭袖,往下摸到他的手腕,试图圈住。
——万般努力之下,终于圈住了一半。
赢秀再次尝试,双手并用,终于圈住了帝王一只手。
可算是成功了!
实在拿他没办法,殷奂只能应允:“那你同我一起去。”
不让赢秀跟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原因,他怕自己临死前,会拉上赢秀,生死相随,正好应了灯笼祈福纸上那句——永远和谢舟在一起。
倘若真有那么一日,他会尽力克制。
赢秀还那么年轻,还是个尚未及冠的孩子。
总算得到承诺,赢秀高兴得亲了帝王一口,柔软的唇瓣擦过对方的面颊,迅速分开。
他不贪多,只亲一下下。
殷奂眸光微动,清冷幽寂的神色罕见得出现了一丝变化,哑声道:“真到了寡人将死的时候,你千万不能做这种事。”
不要主动亲他,这是很危险的。

第78章
在赢秀的软磨硬泡之下, 殷奂不得不答应他一同出征,花了几日打理好朝政,收拾好箱笼物什。
永宁四月初八, 帝王的卤簿浩浩荡荡地驶出了建康城的大司马门。
官道穿山而过, 四面皆青, 天地一新, 一路还算坦途。
往日赢秀坐马车,最爱拨开纱幰, 趴在窗牖上看外边的景色, 如今他却坐得好好的,手执狼毫, 凝神查看手中的卷轴。
这上面记录的都是历年来,南北两朝之间大大小小的战事,包括几十年前羌人乱华,北方兵乱频频, 中原衣冠为了避祸不得不南迁。
少年盯着卷轴看了好几日还不肯放下,坐在他一旁的帝王收起手中的军报, 侧眸看向他。
赢秀对他的注视毫无察觉,还是认真地研究两朝军情。
见此,殷奂不得不开口:“等到了江北,你好好待在竟陵郡, 寡人要去襄阳。”
竟陵郡毗邻襄阳, 同样位于永水上,前者偏南,靠近江州,后者位于边关,隔着长江北直接与北朝对峙, 称得上是南朝的门户之地。
如果说竟陵郡还算安全,那么襄阳便是绝对的危险。
赢秀“哗”地一声卷起卷轴,抬眸直视帝王,少年似乎在这方面异常得固执:“我要陪着你。”
车厢内,帝王低覆长睫,眼帘帷垂,居高临下,静静地凝视他,语气冷静得可怕:“寡人不需要。”
战场上,他不需要赢秀。
答应带赢秀一同出征,于他而言,已是出格。
不再刻意收敛,帝王的气势强硬而淡漠,湛若冰玉,森冷可怖,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几乎能叫人窒息。
赢秀也有些紧张,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手里的卷轴,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些力量。
“你不需要我,那你把马车停下,我现在就走。”
少年语气认真,不像是赌气,反倒是真的要离开他。
帝王凝望着他,深沉漆黑的眸光几乎要让人溺毙其中,眸底黑得透不进一丝光,“你要走?”
帝王语调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清凌凌,如寒泉响石,却让赢秀绷紧了脸,心脏跳得厉害。
“你都不需要我了,那我不走,还留着做什么?”说到最后一句话,赢秀的嗓音都有些湿润,像是喉咙里堵了一团湿棉花,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帝王伸手,拂去赢秀眼角的泪,那张昳丽殊绝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无奈,再三提醒他:“你跟着寡人,可能会死。”
死在沙场乱兵之中,或者……
死在他手上。
赢秀不理他了,转过头,弯腰从一旁的箱笼里寻找着什么,片刻后,他恶声恶气地叫殷奂把手伸出来。
帝王依言伸出手腕,下一刻,少年“咔嚓”一声把一个东西扣在他手上。
金光闪闪的,是一道金链。
赢秀把这东西从太极殿带了出来。
赢秀才不管殷奂如何作想,他掏出另一头,又是“咔嚓”一声,锁在了自己手上。
“这下你别想再丢下我了!”少年恶狠狠地说。
张牙舞爪的,不像是金鹤,倒像一只炸毛的虎崽子。
殷奂几乎凝固在赢秀身上的视线终于动了,缓缓移开眸光,一寸寸向下,俯视着手腕的金链,如果他没猜错,这是赢秀最喜欢那一条。
……他该拿赢秀怎么办。
——毫无办法。
帝王卤簿从京师出发,前往荆州襄阳,途径江州,赢秀卧在马车里小憇,却听见前方传来动静,声音不大,像是有人拦路。
他睁开眼,坐起身,揭开面前的车帷,往外看去,街道两侧围着身着布衣的百姓,里面不乏熟悉的面孔——是涧下坊的百姓。
还不等赢秀发问,随行的官兵低声对赢秀解释:“他们说要见瘐坞主的遗孤。”
赢秀眸光微动,探出身子,示意官兵退开,“你们在找我么?”
前方正熙熙攘攘,少年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喧闹,百姓们的目光越过重重玄光明甲的官兵以及舆从羽葆,落在赢秀身上。
视线碰撞,赢秀看见了他们眸底闪动的泪光,他转过身,对车厢里的殷奂道:“我想和他们说说话。”
正在批阅军报的殷奂停下动作,悬笔未落,神色淡淡,不置可否。
赢秀见状,仰头快速地亲了亲他,“就一下,半刻钟,我去去就回。”
殷奂搁下尤在滴墨的朱笔,目光幽暗。
一炷香后,江州最高的阙楼上。
楼内冷冷清清,寂静无声,满楼皆是环卫的官兵,还有十几位涧下坊百姓,赢秀与他们围案而坐,一如从前。
其中小长安的娘亲也在,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看向赢秀,眼眶红红的,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当年,坞主从乱军中救了我,一路带着我南迁,那时有人说我是累赘,坞主狠狠骂了他,还主动让我先登船,给我粮食吃。那年我才十岁,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十岁那年瘐坞主从羌兵手下救了她,这么多年过去,坞主的遗孤又救了她一次。
妇人眼中含泪,从袖中取出一物,是一件长条包裹。
“这是坞主死前交给我的东西,叫我好好保管,似乎是一副画,至于究竟是什么,连我也不知道。”
赢秀接过那副画,久久没有回神。
一旁,涧下坊的百姓望着他,态度坚定:“我们要和您一同从军。”
当了这么多年的佃奴,他们差点忘了,十四年前,他们还是威风凛凛的瘐家军。
能叫羌人闻风丧胆,打得这帮狄戎屁滚尿流!
赢秀捧着画册的手顿住,抬头,环视他们,扫过一张张黢黑朴实的面孔。
短裾粗袴,布衣陈旧。
对于赢秀要收这群百姓一并从军的决定,帝王是不同意的,这些人在后方当伙夫还行,上战场杀敌,岂不是送死?
更何况,此行皆是水师精锐,无论将这些人安排在哪一处方阵,只怕都不足以服众。
赢秀只道:“你交给我安排,我会保护好他们,”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
——赢秀会保护殷奂。
面对赢秀,帝王一向毫无办法,他只能点头颔首,随赢秀去了。
左右也是小打小闹,在战场上掀不起风波。
赢秀打开那副画册,细细端详,这似乎是一副寻常的千里江山图,画着绿水逶迤,青山连绵,尘封的颜色几乎褪尽了,斑驳一片,看不出有何异样。
瘐安留下此图,必定藏有秘辛。
只是不知,究竟要如何才能解开真意……
卤簿还未到荆州,又传来新的军报,宁州巴郡失陷,为北朝所据。
巴郡与瞿塘关相隔千里,前阵子瞿塘关被凿,南朝百姓还以为北人盯上了瞿塘关,谁承想,一转头就攻下了宁州的巴郡。
巴郡地处平原,地势宛如一个倒扣的盆,易攻南守。
赢秀和殷奂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相同的情绪。
与此同时,宁州巴郡,世子立在城楼上,高声命令副官,“你快给父王传信,就说,王道傀说的都是真的。”
——宁州巴郡,远离京师,边防薄弱,易攻难守。
只是,这城中的百姓跑得也忒快了些,就跟兔子似的,等他们攻进来时,此处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要不是粮食和金银都没有带走,他甚至怀疑这些人早有预备,提前得知了他们要攻城的消息。
“要不要现在把城中粮食分一分,分给底下的手足?”副官问道。
“可——”世子刚要随口应允,想了想,“这些南人狡猾奸诈,先不用他们留下的粮食,到时候抓几个南人,用他们试毒。”
短短几日,北朝攻克宁州巴郡的消息已经彻底传开了,坊市长巷内,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紧张焦灼的氛围并没有传到赢秀身边,他正在学着排兵布阵,殷奂给他派了一位龙骧将军帮忙筹划安排。
赢秀不懂行军,但是他知道,该放权让懂的人去做。
这位龙骧将军也不出他所望,短短数日,把数百位涧下坊百姓编排得整整齐齐,形成了一队方阵的雏形。
临时驻扎的营地上,天光下,帝王走出马车,一眼便看见不远处赢秀正在认真地倾听龙骧将军的话,不时点点头,大声夸赞那位将军。
夸得那位年过半百的将军挠着头嘿嘿直笑,青涩得像个少年。
帝王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近来国务繁忙,他又要调配边关传来的军情,又有处置京师送来的要务,着实腾不出空。
若是他自己有空,又岂会让别人接触赢秀。
赢秀一转头,看到立在马车旁的殷奂,一身缁色袨服劲装,披着明甲,绣着金鹤的箭袖笔挺,膝上垂着蔽膝,更显腰窄腿长,高峻巍然。
——高悬明月,化作一柄修长寒刃立足世间。
在自我管理之下,赢秀已经很少脸红了,但这一回,他再一次感受到面颊微微发烫,心脏剧烈跳动。
同样穿着铁甲的少年刺客慢慢朝帝王挪了过来,仰起头,眼眸闪闪发亮,望着对方。

帝王伸出指尖, 轻轻地碰了碰赢秀的长睫,少年的乌睫细软纤长,一绺绺, 蜷在他掌下。
指缝间, 少年的眼眸亮晶晶, 明亮粲然, 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
“……好了,”殷奂仿佛被什么烫到一般, 骤然收回手, 低声道:“过了这个关口便是荆州了。”
荆州,位于长江上游, 乃是江左腹地,古来兵家必争之地,一旦失陷,北朝便可顺流而下, 直取南朝京师。
赢秀站在山道上,俯瞰底下的荆州, 城楼上连绵的瞭望台几乎与天齐平,红色的旌旗宛如一个个小点,在风中招展。
他收回视线,跟着卤簿一路往下, 荆州治所位于襄阳, 州牧早早得到消息,大开襄阳城的阳春门,官兵黑压压地列队在两侧,恭候天子圣驾。
卤簿浩荡而来,宛如一条被甲的长龙, 齐整有序地进了城,停在城中央的昭明台。
昭明台足有三层,巍峨雄伟,赢秀被引到最高层下榻,与天子同塌。
他新奇地走到凭栏外,望着这座被誉为江左军事要地的城池,远远眺望,还能看见南面的天色鳞鳞,泛着点点星光。
那不是天色,是长江。
由于长江辽阔无垠,一眼望不到边际,看上去就如同和天穹融为一色,澄澈清白。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①
赢秀还是第一次见到长江,他忍不住看了又看,原来,这就是南北两朝相隔对峙的天堑。
不似分割两地的利刃,反倒像柔软绸缎,平铺在天地间。
“郎君,陛下有命,让您去中军帐。”宫人低声对赢秀道。
中军帐,是主将讨论战略方策之地,朝廷机要,不容外人窥探。
赢秀一无官衔,二无履历,本不该进这样的地方。
他对这些不成文的规矩一窍不通,听闻殷奂叫他去,便跟着宫人来到中军帐,帐内众臣眼睁睁看着他走进来,沉默片刻,什么也没说。
这位可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谁敢多说他一句。
坐在首位的帝王朝赢秀招了招手,金裳少年乖乖走过去,坐在他身侧的空位上。
武将们说的暗语和行军策略,赢秀没怎么听懂,只是盯着沙盘发呆,等到他们讲完了,也不曾回神。
武将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毕竟,像这种以色侍人的幸臣,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赢秀?”等到人走后,帝王轻声唤他,连唤了两声,赢秀才如梦初醒,抬头左右张望,“他们怎么都走了?”
“散朝了,”帝王解释道,“你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赢秀站起身,拿起乩笔,虚虚在沙盘上比划,分别点了点三条河流,西汉水,永水,钶水,与之对应的是三座要地,宁州巴郡,荆州襄阳,京师寿春。
“眼下北朝世子沿着西汉水攻克巴郡,其余两条河流还未有动静,但是,他们下一个目标应当是寿春。”
擒贼先擒王者的道理也适用于兵家谋略,寿春北近北朝的扬州下邳,南临南朝的建康京师,对北朝而言,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旦攻下寿春,南朝京师便是探囊取物。
“你不必担心,寡人已经安排了五校尉和中军镇守京师。”帝王道。
政客,自该深谋远虑,赢秀考虑到的,他早有准备。
“我想去寿春一趟。”赢秀陡然道。
瘐家军皆是出身寿春,寿春如今的坞堡壁垒还是他们当年修建出来的,对那里再熟悉不过。
帝王没有立即反驳他,凝视他许久,轻声问道:“你想要用什么身份去?”
随侍的男宠,将军的遗孤……
亦或者,南朝的皇后?
这个问题把赢秀问住了,少年愣了好半天,道:“我听说,先登之功可以封为万户侯,我不要万户侯,我要你封我为千夫长。”
先登之功,第一个登上敌城云梯叫做先登。
云梯上,随时面临着热油,长枪,矛戈箭镞……
带赢秀到边关,已经是再□□步,怎么可能让他上沙场杀敌?
帝王冷声道:“寡人现在就可以封你当千夫长,你想上沙场——”他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刺客与将军不同,刺杀本就极度危险,上阵杀敌,攻城略地,那更是危险中的危险。
“你相信我,”赢秀道:“我可以的。”
少年的神色从所未有的坚定,眼眸中的微光如星如月,明亮,耀眼。
直觉告诉赢秀,只有去到寿春,他才能解开那副千里江山图的秘密。
“倘若,”帝王盯着他,平静温和的目光像是剑锋上的寒光,锋利冰凉,“寡人就是不同意呢?”
没有他的允许,别说去寿春,赢秀就是想踏出昭明台一步,只怕也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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