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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步,从刺客到皇后(坐定观星)


封胥犹豫不决,仿佛不是很想让赢秀去看。
赢秀随手一拍他的肩膀,封胥略有些僵硬,肌肉本能地紧绷,很快,他便收敛好警惕,漫不尽心地应下:“等我下次进宫,我带你去看。”
封胥没有食言,下次进宫时给赢秀准备好了方士的衣裳,说是寒山观方士近来入宫给太皇太后祈福,叫他混进祈福队伍里,悄悄出宫。
“我们去去就回,最多也就半个时辰,不会有人发现的。”封胥低声对赢秀道。
彼时,赢秀已经换上一身方士的布袍草屐,头戴宽松飘逸的逍遥巾,遮住眉眼,脸上涂了粉,看上去脸色惨白。
一路上还算顺利,队伍出了九天阊阖,在宣阳门依次上了马车,到了铜驼大街,载着赢秀和封胥的马车调转方向,渐渐驰离寒山观的队伍。
马车内,封胥还在喋喋不休地向赢秀描绘白狼的模样,四肢皆白,矫健如雪,赢秀满眼期待,不时发出惊叹声。
说着说着,封胥有些口干,举起茶杯饮了一口,还不忘往空杯里倒茶,递给赢秀,赢秀接过来,毫不犹豫地饮下。
“封胥,你这茶好甜!”赢秀夸赞道。
封胥笑了一下,继续给赢秀倒茶,“那你多喝点。”
“嗯!”赢秀咕噜噜喝下两杯,脑袋开始晃悠,“封胥,你怎么有两个脑袋……”少年话还没说完,骤然晕倒。
封胥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了,他本是北朝白毦兵的首领,跟随使团来到南朝,作为底牌一直潜伏,筹谋多日,只为救出世子。
如今,南朝皇帝最宠爱之人就在面前,他们总算有了筹码。
什么刺客,什么打败了他们北朝的羌兵,任他武功再厉害,也不过如此,对人半点提防也没有。
马车停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前,封胥抱着赢秀,下了马车,走进小院。
潜伏在暗处的悬镜司暗卫:“……”
那可是我朝未来的皇后,谁允许你碰他了?
封胥把人放在小院最深处的卧房中,锁上房门,对同伴交代了几句,乔装改扮,急匆匆走出了院门,赶着和使团汇合。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躺在塌上的金裳少年骤然睁开眼睛,他没有动弹,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左右张望。
此处很是偏僻,门户都锁得密不透风,看不到外头的环境。
他百无聊赖,继续躺着发呆,那茶水倒是真的挺好喝的,只是迷药的滋味不好喝。
幸好他提前服下了解毒丹。
在小院里待了两日,第三日夜里,赢秀睡得迷迷糊糊,忽闻门外兵戈铿锵声,惊天动地,他眯着眼朝外看去,只看见一排排漆黑的槅窗上透着猩红的火光,铺天盖地,烧红了窗子。
赢秀一下就不困了,连忙翻身下床,他没有鞋履,也没有外裳,只能赤着脚,一身亵衣,疾步走到门边。
门外声响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人正在朝这里奔来,随着一声铁锁落地声,槅门骤然被打开。
封胥满身是血,快步拉过赢秀的手,脸色紧张:“跟我走!”
赢秀没有动,而是轻声问他:“你真的有一头白狼吗?”
封胥怔在原地,似乎没想到这个时候赢秀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他不再犹豫,横刀抵在赢秀的颈项上,低声威胁:“你不和我走,我便杀了你。”
“哦,你骗了我。”
赢秀笑了一下,笑容在满室明灭的火光中显得尤其清浅,令封胥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不等他抵刀更进一寸,手腕骤然一阵剧痛。
——少年折了他持刀的手。
到底是白毦兵的首领,封胥很快反应过来,曲肘横击赢秀的腹部,顺带用另一只手去抢刀。
肘尖用力撞出,却诡异地落了个空,眼前人不知何时消失了。
连带着那柄短刀。
封胥浑身僵硬,腰间冰凉尖锐,赢秀漫不经心地攥着刀,抵着他的后腰。
他做惯了刺客,从不留情。
与此同时,门外骤然大亮,仿佛有千万重火把在熊熊燃烧,要焚净漆黑天地。
赢秀回首,望向院外,这座他从未见过的小院已经毁得不成样子,陈设破败,樯倾楫摧。
平地黑压压地站着许多人,执锐披甲,阴森可怖,帝王立在最前面,急步走来,身后是漫天火光。
赢秀反手给封胥点了穴,随手把人推开,三步作两步朝帝王走去,全然不顾自己还未穿鞋。
不过一转眼功夫,殷奂已经走到他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解下身上的金色斗篷披在他身上,随后伸臂将他打横抱起,朝院外走去,声音冷淡地吩咐:“格杀勿论。”
这个角度,赢秀只能看见院外的火光,全然看不见身后的景象,身后无声无息,听不到半点动静。
他莫名有点不安,没有说话,安静地躺在帝王的臂弯里,托住他腰身的手臂修长有力,肌肉块垒分明,五指几乎要嵌入他的肌肤。
“……你抱得太紧了,”赢秀试图挣扎,努力了半天,也没有撼动对方分毫。
似乎是他挣扎得太厉害了,帝王终于垂眸,施舍似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清寒。
“他抱过你了?”
赢秀思索了片刻,总算想起似乎有这么一回事,据理力争:“我当时‘昏迷’了,他不抱着我,难道扛着我吗?”
帝王没有与他争执,抱着他走到马车前,赢秀正要自己下来,以便上马车,对方却不让。
帝王捧着他,像是捧着一件珍宝般,登上马车。
……这感觉怪怪的,显得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马车内,赢秀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这一回帝王倒是没有阻拦,静静地看着他挣脱自己的怀抱。
斗篷险些掉在车厢地上,赢秀正要伸手去捡,殷奂已经赶在他前面,俯身拾起了斗篷,递给赢秀。
赢秀接过来披上,他倒是没想到,殷奂竟然这么听他的话,出行都披着斗篷。
他正想说两句话夸夸殷奂,对方却骤然开口。
“封胥,”帝王口齿间碾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神色莫测,随口道:“你要如何处置他?”

“我点了他的穴, 能让他三个时辰内动弹不得。至于如何处置,你决定就好了。”
夜里寒凉,赢秀搂紧了身上的金色斗篷。
这斗篷穿在殷奂身上合适, 穿在他身上便显得格外大, 层层叠叠地簇着他, 下摆一直堆叠到脚边, 笼住脚踝,曳在地上。
软光笼细脉, 妖色暖鲜肤。①
殷奂没有再问下去, 替他细细地扣好斗篷,俯下身, 握着他的脚踝,熟练地取了织锦履给他穿上。
“世子送回去了么?”赢秀骤然问道。
“送回四夷馆了。”殷奂漫不经心道。
四夷馆是外朝来使所居的驿站,估计此刻北朝世子已经和使团汇合,准备连夜北上, 离开南朝。
至于留在这座小院的人,估计早已被他们弃车保帅。
不出所料, 北朝世子回到四夷馆后,带上人,马不停蹄地换乘马车,按照原定计划, 挑拣着无人的水路, 一路朝北方而去。
夜色掩映,北上的艨艟上,几个北朝的使者面面相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事情太过顺利了些。
从绑架幸臣, 再到用幸臣的下落交换世子,一切就如他们规划好那般进行。
只是,此行也折损了不少人手,算得上损失惨重。
被他们费尽心机救回来的世子正在对着舆图圈圈画画,状若疯魔,似乎在记着什么至关重要的消息。
使者忍不住开口提醒:“世子殿下,南朝人行事诡诈,您小心为上,千万不要被诓骗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本来打算假借世子失踪之名,发兵征伐南朝,谁知世子刚过淮水,还未来得及归国,便真的失了踪,音讯全无。
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再次出使南朝,设法救回世子。
赶在那位暴君发怒之前,他们必须快些护送世子离开,剩下一些使者留在南朝,应付南朝人。
等到世子归国,使团剩下的人也会告辞离开,届时……
副使思索良久,想起那日阅武台上,被剜了眼睛的上峰,来时还是风风光光的正四品正使,一朝触怒昭肃帝,没了眼睛,被北朝视若弃子,生死难料。
他不由浑身发凉,连声催促道:“把船再开快些!”
三月末,北朝使团向帝王请辞,帝王颔首准奏。
当日,建康城最高的楼橹上,赢秀和殷奂并肩而立,望着城楼下,使团的车队渐渐驰向远方,消失在平原之上。
只剩下天边云卷云舒,长风浩荡,天下风云变色。
似乎想起什么,赢秀陡然问起:“鉴心找到了吗?”
两朝兵燹将起,须得快快找到鉴心,免得他流离失所。
琅琊王氏的长公子有家臣,有幕僚,有数不尽的奴仆,可是他的鉴心有什么?
殷奂沉默片刻,人是找到了,在边关从戎,“他在长江瞿塘关。”
赢秀愣住,追问道:“那你可曾告诉他,我还活着?”
“说了。”帝王言简意赅。
这是赢秀再三嘱咐的事,他派人告诉了王守真,至于他信不信,如何反应,与他无关。
前不久,长江瞿塘关。
王守真刚刚下船,连日风吹日晒,肤色晒黑了不少,变成了小麦色,温润的气质中,夹杂了一丝刚硬的杀伐之气。
同伴下船后都赶着回家见亲人,唯有他一人在人群中慢慢地走着,不经意间看见作为上峰的百夫长正在躬身与人交谈。
百夫长看见他,伸手指了指他,口中还说着什么,那人看了他一眼,上前朝他走来。
“请问您可是王氏公子,王守真?”
王守真脸色平静,摆了摆手,忽略百夫长震惊的目光,“您兴许是认错人了,我不是王氏公子。”
那人笑了一下,搁下一句:“有人让我转告你,赢秀还活着。”
……赢秀?!
王守真连忙追问,那人却命人搬来一车箱笼,交给他后便转身离去,在众人簇拥下消失在码头上。
徒留王守真愣住原地。
片刻后,他打开箱笼,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金银,不由更加怔忡。
如果赢秀还活着,岂会不来见他?如果他已经死了,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地冒出来,向他转告赢秀在世的消息,又赠他金银?
百夫长走过来,看了一眼犊车上的箱笼,意味深长地望着他:“那位可是从京师来的大人物,听说他们一直在找人,没想到是你。”
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对这个清隽端方的青年没了偏见,能吃苦,能干活,样样都做得好,最让人省心。
只是不知,好好一位士族公子,为何隐姓埋名到边关当一位小小的水兵?
百夫长没有打听王守真的来历,举目眺望,压低声音:“好好干,这些赤龙驰马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顺着他的视线,王守真望向一座座停在岸边的巨大楼船,巍峨如山,连绵起伏,远远望去,连天光都遮住了。
——战事将起,这些楼船要出关了。
“南朝的部曲水师精悍强大,丝毫不逊色于我朝。”
赶在四月前,北朝使团回到长安城,在明光宫内,绘声绘色地向羌王描述在南朝的所见所闻。
使者战战兢兢,用毫不逊色来形容还是过于委婉了,实际上,南朝的部曲比北朝的厉害多了。
倘若真的兴起兵戈,还不知谁输谁赢。
他们本想劝大王推迟出兵征伐的时机,什么时候都好,反正不该是现在。
“……是吗?”羌王语气轻慢,“还未出兵,便自挫锐气,损害军心,”他随口道:“拖下去,斩了。”
使者惊愕地抬头,连连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微臣方才都是胡说八道的……”
他惊恐地挣扎着,被拖了下去,惨叫声传遍了整座大殿。
“为了南征,本王整整筹划了三十年!就盼着有朝一日一统南北,天下归一。”羌王厉声道,充满杀气的目光在殿内梭巡,“尔等谁还有异议?”
整座明光宫噤若寒蝉,无人胆敢开口,陡然响起一道声音:“父王应天授命,理当承眷命,牧苍生,统一南北轻而易举。儿臣愿为父王效犬马之劳。”
说话之人正是刚刚归朝不久的世子。
羌王低头乜了他一眼,朗声大笑,“真不愧是阿耶的好儿郎!你说说看,本王该如何做?”
世子回首,望了一圈殿内跪着的朝臣,道:“儿臣想单独向您禀报。”
羌王意识到他要说的话极为重要,神色稍稍严肃,屏退众臣,只留下世子。
“现在可以说了吧?”
世子压低声音,低声讲述在诏狱的经历——被关在诏狱的日子里,他隔墙听见身旁的窄狱有人,是琅琊王氏的家主,即将被问斩。
想到琅琊王氏私底下与北朝有来往,王氏家主一度身居南朝的尚书令,位极人臣,定然知道不少有关南朝的秘辛。
他试着旁敲侧击,承诺以后会设法照顾琅琊王氏。王氏家主思虑再三,在问斩的前一夜告诉了他一些至关重要的秘密。
听完世子的话,羌王沉思片刻,他记得王道傀,正是他当年暗中运作,把明昔鸾偷偷送到北方,献给他。
此人贪图功名利禄,一心光耀士族门楣,死前为了保住累世门第,维持琅琊王氏百年地位,向世子吐露南朝秘辛,倒也不出意料。
“只是事关重大,不能轻信,还需验证一番。”羌王抚须,面色峻肃。
看不出羌王准备何时出兵,世子也有些着急。
世子犹豫道:“眼下已经开了春,北方依旧凛如寒冬,牛羊都冻死不少,若是还不能南下避寒,只怕……”
他北方归来时,一路上看见南朝百姓穿着单衣,打着赤膊在田垄间锄禾,闲聊谈笑,过得悠然自得。等到过了淮水后,北朝百姓全部都裹着厚厚的皮裘毪衣,面颊清瘦,手脚冻得通红。
对比鲜明,触目惊心。
他堂堂北朝的子民,岂能败给南朝这堆软骨头?
羌王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帘,眸光肃杀冰冷。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吩咐道:“传出去,你出使南朝时被南人扣留,九死一生才逃回来,再加这次南朝皇帝轻辱我朝使者,新账旧账,一并算!”
“砰——”
宫漏敲响,钟声迢递。
报时的钟声一如既往地响彻明光宫,独坐鸾台的明昔鸾仿佛意识到什么,站起身,眺望万里山河。
风卷起她红色的发带,千里同风,两地殊异。
永宁阴历四月初,北朝以讨伐暴君之名,派遣水师进犯长江关隘,连越瞿塘关、横江、南津关等三道关口,其中两道关口被南朝水师及时拦下。
至于瞿塘关,堰口被凿,江水漫上堤坝,一重重浪打来,彻底打翻了江左一直以来的平静。
天下百姓,人人自危。
瞿塘关军报八百里加急送到太极殿时,正值子时,黑天墨地,漏尽更阑。
赢秀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宫人低语,随后察觉到枕边人起身离开,他裹在被衾里躺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眼睛,脸上还有些刚睡醒的懵懂,
赢秀坐起身,拨开垂帷,殿内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点灯。
他想了想,下了床,趿着木屐朝外走了几步,许是听到动静,察觉到殿内的人醒了,宫人连忙入内掌灯。
琉璃灯点明,烛火簇簇,殿外的灯火次第亮起。
“郎君,陛下说了,让您再睡一会儿。”
赢秀摇了摇头,接过宫人手里的提灯,径直朝外走去:“我去东堂等他。”
他直觉向来敏锐,隐隐猜测到许是北朝有所动作,南北两朝隔江对立的平衡被打破。
赢秀提灯,一路越过漆黑廊庑,走到议政的东堂。
黑暗中,东堂烛火通明,立在殿外,依稀能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陛下,万万不可!”一道苍老的声音道:“您要御驾出征,但是边关距离京师山长水远,更何况那里杀机四伏,万一……万一……”
朝臣满腹忧心,听得殿外的赢秀都有些不安,夜里蚊虫多,几只趋火之萤朝他手中的琉璃灯飞来。
少年轻轻拂了拂琉璃灯,萤火随之散开又聚拢。
“郎君,陛下让您进去。”殿门骤然打开,内侍对赢秀道。
赢秀连忙走了进去,彼时殿内正吵得不可开交,朝臣苦口婆心地上谏。
赢秀一踏进殿门,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看来,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你快劝劝陛下。”
帷幕后,传出帝王清寒的声音:“过来。”
赢秀走上高台,坐在帝王身边,低声问道:“你要亲自出征?”
这件事殷奂从没和他说过,但他凭着和殷奂相处多日,对他的了解,隐隐约约有所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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