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左小凯脑子一片混乱,听到男人的声音,和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他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他飞快从窗户跳了下去,撞碎了满院的花瓶。
“哈……哈啊,哥……救救……救救我妈!!”左小凯发了疯似的在大马路上狂奔,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能向谁求救,他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俞骁,唯一能帮助的就只有俞骁了。
他拼了命似的跑向俞家,眼泪和汗水混到了一起,滴落在地。
“我操给他跑了。”男人骂道,“还愣什么快追啊?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还跑不过一个小屁孩吗?!”
“段叙潮,你说小凯……会不会有什么事啊?”俞骁躺在床上嘀咕道。
今晚上俞凤秀说的话一直在俞骁的脑海里回荡,让他越想越放不下左小凯。
他心说他之前在网上看到了好多个抑郁症自杀的例子呢,他真担心左小凯也会像那样,要是左小凯能跟他谈谈就好了。
“你要是实在担心他,明天早上就去跟他聊聊吧。”段叙潮靠在他身边的床头上,手里拿着俞骁的漫画书在看,语气淡淡地说道。
俞骁翻了个身对着段叙潮,“哎,你说小凯不愿意来咱家睡是不是因为你对他态度不好啊?”
段叙潮垂眸盯着他嬉笑着的眉眼。
“关我什么事?”他没忍住放下书,去掐俞骁的鼻子。
俞骁耸了耸鼻头,段叙潮觉得他跟小猪似的,可爱得紧。
“当然关你事啊,”俞骁煞有其事地说道,“要是你平常对小凯态度好点,再表现得欢迎他一点,他说不定今晚就愿意来跟我们睡了,我们也可以敞开心扉聊聊天。”
段叙潮冷哼了一声,他才不想让左小凯进这个屋。
这是独属于他和俞骁的地盘,谁都别想涉足。
“哎,说真的。”俞骁望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干嘛那么讨厌小凯呀?他就是我弟弟,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睡呢,你没跟你兄弟睡觉过吗?”
段叙潮顿了顿,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俞骁,他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神经大条还是什么。
他越这样说段叙潮就越讨厌左小凯,一想到左小凯小时候跟俞骁睡在一张床上,他就嫉妒得发火,胸腔的火一路向下烧到小腹,这个笨蛋,他真想在这就把他给办了,让他还敢不敢乱说话。
“有啊,”段叙潮冷冷地说,“你。”
“我?”俞骁眨眨眼反应过来了,敢情段叙潮从来没和兄弟睡过呢!
俞骁颇为得意地说道:“嘿嘿,那看来我是你的第一次了。”
说完他又意识到了不对。我靠,嘴贱惯了,这可是段叙潮啊!他说错话可是会引火上身的。
果不其然,他刚抬头便瞧见段叙潮的那双眼瞳里多了几分什么别样的东西,变得更为幽深。
“咳咳……”俞骁把手一挥,身子一转,把屁股对着段叙潮,不愿面对他,“睡觉!”
段叙潮没声音,也不知道在背后干嘛。
嘶……不对啊。
他是不是不应该把屁股对着段叙潮?!
俞骁很没有安全感。
俞骁在心里暗暗骂了句狗日的段叙潮,让他睡觉都睡不安稳,他连忙又把屁股转回来,改为平躺的姿势。
段叙潮还是没动静。
俞骁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段叙潮正好以假寐的欣赏着他滚来滚去的小动作,嘴里噙着笑。
“我靠段叙潮!”俞骁脸一红,感觉自己刚才心里的那些小九九都被段叙潮尽收眼底,他从床上暴起,瞪着段叙潮,“你在看我笑话是吧?”
段叙潮悠哉悠哉地说道:“怎么不继续滚了?”
“滚你丫的!”俞骁这下是真的再也不想理段叙潮了。
他抓起棉被全往自己身上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再把屁股对着段叙潮,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段叙潮好笑的看着俞骁左右脑互搏,过一会儿可能是怕他冷了,又装作不经意地踹了被子一脚,让他有可以进来的空间。
段叙潮把漫画书丢到床头柜上,撑着脑袋看着少年的后脑勺良久。他的指尖向前触碰到俞骁的发丝,又怕打扰了他,不敢再伸往更深处。
段叙潮从来就没有和俞骁以外的人睡过,他嫌脏,只有俞骁,是不一样的。
可俞骁从来都不在乎这些,他大大方方的接纳了所有人,他的身边人来人往,从不为任何人驻足。他只是这么多人中的其中一个,在他的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段叙潮真想独占他的这份温柔,真想在俞骁心中变得特别一点……再特别一点。变得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段叙潮的指尖缠绕上俞骁的发丝,他在毫无所觉的少年背后发出一声轻叹。
俞骁,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咚咚咚——
深夜接连不断的敲门声唤醒了睡梦中的俞骁,他隐约听到了左小凯的声音,在屋外带着哭腔求助的喊他哥。
俞骁本以为是梦,可当他醒来后这声音还在持续不断,他猛地一激灵,连忙跑到门外拉开窗帘。
“段叙潮,快起来!”俞骁头也没回地大声喊道,他看到左小凯在院子外面喊他,头发衣服凌乱的不像样,哭花了脸。
“哥——哥……救救——救救我妈!”
俞骁拉开窗户朝着下面喊:“小凯你等等我,我马上下来!”
俞骁快速披上衣服穿上裤子往楼下跑,段叙潮紧随其后。俞骁跑到楼道时发现他的爸爸妈妈,还有俞情全都起来了,一家人全都穿好了衣服打算往楼下跑。
俞凤秀问:“发生什么了?”
“小凯家里好像出事了,他让我们救救左姨——”俞骁焦急道,“爸妈,我们快下去帮忙吧。”
“应该又是那几个讨债的来了,”俞安国脸色难看地说着,见其他几个人闻声看他,他解释道,“我之前在清儿家见过,有几个虎背熊腰的男的上门去讨债,我们得抄些家伙过去吓吓他们。”
“哎呀,你也不早说!”俞凤秀说道。
“爸,你看这个怎么样?”俞情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根甩棍。
俞骁忙里吐槽:“不是姐……你为什么会随手带这种东西啊?!”
俞情白了他一眼:“个人爱好,怎么了,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左小凯擦着眼泪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到“嘎吱”一声后,院子的门开了。
俞骁一家人穿得整整齐齐出现在门内,打头的俞安国手里还抄着根甩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一家人才是黑恶势力呢。
左小凯:“……”
左小凯愣了一下。
“叔叔姨,哥姐……”他反应过来,忙哽咽着说,“我家,我家来人讨债了,你们快去救救,救救我妈,求求,求求你们了……我也不知道该找谁才好了……”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断断续续的,俞骁快步上前拿纸巾给他擦眼泪,安慰道:“小凯别怕,我们这就过去。”
俞安国早在下楼的时候就给家人安排好了任务,他去车库开车带着俞凤秀跟俞情过去,段叙潮跟俞骁两个年轻男孩儿骑自行车过去,先过去稳住场面。
“叮叮——”
段叙潮骑着自行车停在俞骁旁边,对他努了努下巴,“上车。”
俞骁用纸巾擦拭掉左小凯眼角的泪珠,跨坐上车,说道:“小凯你放心,我和段叙潮先过去,左姨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待会儿跟我爸一起坐车过去,我爸会保护你的。”
说完,段叙潮便载着俞骁大步蹬着自行车往左小凯家疾驰而去。只剩下左小凯站在原地,他的伸出手指小心翼翼触碰自己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他哥手指的余温。
第75章 胆量
俞骁坐在段叙潮的车后座上,两人在寂静无人的冬夜街道里骑着单车疾驰狂奔,没一会儿就停在了左小凯的家门口。
“不行啊郭哥,小兔崽子跑太快了,没找到他人。”
屋子内,五大三粗的壮汉汇聚一堂,为首的郭哥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
“算了别管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妈还在这里我就不信他不回来。”
说完,郭哥叫人松开了摁着施清漪脑袋的手,说道:“施清漪,我今儿个就把话放在这了,这五十万你不还你儿子也得还,别想着什么人死债消,就算你也跟你那没种的男人一块死了,这钱你儿子也得还我。”
施清漪低着头,抬眼瞪着他,双目猩红。
郭哥把手指插进了左小凯他妈的发丝里,强迫她把下巴抬起来,正视自己。
“哎不是我就纳了闷了,你爹妈没教过你不能斜眼看人吗?那可是五十万哎!”郭哥把一条腿踩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根烟,“而且我听说你最近都没去找钱吧?每天都在打麻将,嗯?既然你这么不想还,那就把你儿子交给我。”
“你想都别想!”左小凯他妈往郭哥的脸上啐了一口。
“……”郭哥抹了把脸,简直是气笑了,笑容变得愈发狰狞扭曲,“好,很好。”
他松开抓着左小凯他妈头发的手,叉着腰原地来回走了两圈,似乎是在克制内心的愤怒。
蓦地他转过身,狠狠往左小凯他妈脸上扇了一巴掌。
清脆而响亮。
“我他妈给你们一家人脸了!”郭哥指着左小凯他妈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周后你要是不给我这五十万,老子就把你儿子抓走把他部件拆开卖了,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就在男人要进一步付诸暴力时,门外传来一阵刹车声。郭哥动作停顿,回头问道:“谁?”
“两个小孩儿。”门口的壮汉回答。
郭哥眉头皱了起来,两个小孩儿?这就是左小凯去搬的救兵?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施清漪,你看看你儿子,也跟他老爹一样蠢……”
郭哥的话说到一半,门就被人猛地踹开。
打头的少年头发微卷,脚还保持着踹门的姿势,嘴里大喊着:“——都给我住手!”
估计觉得自己挺帅。
在他后面慢慢走上来的俊美少年神色冷淡,身姿挺拔,倒是比前面那个看起来靠谱多了。
“哈哈哈……”郭哥没绷住,环视了一圈自己几个弟兄,“你俩搁这儿演英雄救美呢?”
他的脸色刹那间沉了下去,声音也更冷,“小朋友,我不管你俩是来干啥的,这么晚了就赶紧回家睡觉,不然就别怪叔叔不客气了。”
俞骁看到一屋子的壮汉后犹豫了一下。
他咽了口唾沫,回头看向段叙潮求助。
“呵……”郭哥注意到他的眼神,冷笑道。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小孩了,正值青春期,意气行事,以为凭借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就能对抗现实。
但结果呢?哪个不是被他吓得屁滚尿流。
他打了个哈欠,没把两人放在眼里,只想赶紧忙完今天的事儿回家。
谁知道这时,站在后方的俊美少年竟然径直走进了屋内,门口的几个弟兄见他想闯进来伸手要抓他,却被段叙潮一个反手背身摔摔倒在地。
扑通——
一声巨响。
整个过程少年神色淡淡,魄力十足,就连郭哥都有些被他唬到了。
“你小子想死!”其他弟兄见着了怒骂一声,想冲上去抓段叙潮。
“等等。”郭哥却伸出手拦住了他们,示意他们停下。
他眯了眯眼,看向段叙潮,夸赞道,“格斗学得不错。”
段叙潮没应他,不顾周围蠢蠢欲动的男人们,来到郭哥身前。
郭哥还是第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年轻人,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好奇的心思,他挑挑眉,耐心的等着眼前的少年开口。
“钱,”少年开口,说话简洁易懂,“我们会还你。”
“兄弟,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郭哥叼着烟把手举起来,“这个数,不是五十,不是五百,是五十万。”
“废话少说。”少年说,“联系方式给我,一周内五十万全部会到你的账户上。现在——让你们的人撤退,反正你们只是想要钱吧。”
郭哥含着烟笑了,他看着信誓旦旦的少年,觉得真是稀奇,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就是有一股力量,让他相信他能还得起。
“当然,我们也不是什么神经病,只要能拿到钱什么都好说。”郭哥审视了段叙潮一会儿,片刻后,他拿起笔和纸唰唰写了一串电话号码交给了段叙潮,“这是我的电话,钱筹好了联系我,或者找她——”
他看向左小凯他妈,“她知道怎么联系上我。”
“兄弟们,回家。”郭哥说完,摆摆手招呼着几位弟兄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
被段叙潮摔在地上的那人狼狈的爬起来,朝他挥了个拳头示威,段叙潮没搭理他。
一行人开车回家。
郭哥坐在副驾驶抽烟,满是纹身的手臂散漫的搭在窗户旁边。
小弟问他:“郭哥,咱为啥这么简单的就走了啊?那小屁孩要是还不起咋办?”
郭哥斜睨了他一眼,他刚才正在思考那个少年是谁,他总觉着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还不起还不起一周后才来呗,人又跑不掉。”郭哥琢磨着,“那男孩儿来头肯定不简单,就刚才他揍刚子的那俩下,我能看出来他格斗术肯定是从小练到大的……还有他这胆量,家里没点真本事还真培养不出这样的小孩儿。”
“有背景也好没背景也好,”郭哥回头敲了一下小弟的脑袋,“没背景咱们下周再回去要钱就是了,有背景我们还能顺手卖个人情,马狗,这为人处世你还得学啊。”
小弟马狗:“……好的哥。”
郭哥吐出口烟圈,在心里暗自琢磨着,今晚他回去一定得把那男孩的身份给弄清楚了。
坦白说,俞骁在看到满屋子的壮汉时心里是很慌的。
他在进屋前本来还想学着电视剧里的英雄侠士闪亮登场,然后打遍天下无敌手。
可在进屋后他就傻眼了,特么的那么多膀大腰圆的壮汉,他跟段叙潮真的打得过吗?!
但偏偏——这事儿还真就被段叙潮给轻松解决了。
段叙潮走上前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危机,赶跑了壮汉们,俞骁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两个字:牛逼!
牛啊潮哥。
小弟膜拜。
要是换成他被那么一群人团团围着,说话肯定都不利索了。
“左姨,你先喝口热水休息一会儿,小凯和我爸妈马上就来了。”俞骁给坐在沙发上的女人递水,女人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
等安置好左小凯他妈,俞骁把段叙潮拉到边上讲悄悄话。
“潮哥,你刚才也不怕呀。你怎么知道他们愿意走的?”
“我猜的,其实我心里也没什么底。”段叙潮看了俞骁一眼说。
“我操,看不出来啊,我看你刚才直愣愣的就上去了,说得信誓旦旦口若悬河的。”
段叙潮走到饮水机面前给自己和俞骁分别打了一杯热水,他抿了一口,才说。
“像这种来讨债的,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是想要钱。你胆子越小,在他们面前表现得越唯唯诺诺,他们就越认为你没钱还给他们,他们得不到钱,就会想办法来弥补自己的损失。”
“我只不过是给他们下了剂强心剂,让他们认为自己有利可图。”段叙潮抬起了他那双漂亮的眸子看向了俞骁,“但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俞骁也被段叙潮这一套说辞给唬住了,心说段叙潮可真聪明,为什么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那么的令人信服呢。
俞骁皱眉道:“你说得对,可一周的时间……左姨要从哪里变出五十万来啊。”
“我可以借给他们。”顿了顿,段叙潮说。
俞骁愣了一下,随后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段叙潮。
他迅速抓住段叙潮的手臂,把段叙潮拉到自己身边,压低声音说:“我靠,你疯啦?我知道你有钱,但这可是五十万啊!”
尽管俞骁也很希望左小凯他们家能解决这次困难,但他不希望是通过这种方式,段叙潮家就算再有钱,这五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
更何况,段叙潮家里现在已经给他断供了。
段叙潮笑道:“怎么,心疼我啦?”
“你还笑!”俞骁恼怒道。
“放心,”段叙潮拍拍他的手掌,示意他放心,“我既然决定这么做,就是好好考虑过了。”
段叙潮在骑车赶过来的路上时问过俞骁,问他觉得左姨这人怎么样。
“你觉得左姨人怎么样?她还得起这笔钱么。”
“我不知道,”俞骁摇了摇头说,“但我觉得她会还的,只要给她一点时间……我小时候,左姨总说自己以后要开家花店,当时她家院子里有好多好多花,每一株的名字她都知道,每一株她都照料的很好。我问她,左姨,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你的花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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