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补身子的草药,以及悬崖边生长的一株魄莲花。
当然,没有人知道这就是黎麦特意给重秋庭准备的。
魄莲花是强身健体的补药,性温良,不可多得的好药材。
重秋庭拿着魄莲花长舒一口气,现在有救了。
先稳住燕竹和燕悉的身体,自己再做打算也不迟。
他亲自熬煮好了药,给燕竹喂了下去。
燕竹瞪着他:“你想好怎么办了?”
重秋庭熟练说道:“你身体要紧。”
燕竹:“这不是我的身体!”
重秋庭手指紧紧攥着碗碟:“燕竹,别闹。”
燕竹大声说:“你就想让我这样一辈子?我爹呢,我爹在那个又小又破的玉佩里生不如死!”
重秋庭侧头看向窗外,有些不耐烦:“那你想如何?”
燕竹:“杀了他们!”
重秋庭吼道:“现在人跑了,要么我现在放你出去!”
燕竹又不说话了,乖乖喝下了“魄莲花”的汤药。
重秋庭咬着下嘴唇:“我现在真的很累了,不要让我更累,好吗?”
燕竹沉默。
重秋庭给燕竹盖好被子:“你先休息吧,我和他们有事相商。”
屋顶瓦片上。
黎麦、司律弦、旺仔三人看戏。
毕竟有了修为还不用?
亲眼所见比看旺仔的摄像头有意思多了。
黎麦嗑瓜子。
瓜子皮吐到司律弦的手心。
旺仔:【要不是渣男忏悔值在上升,我真的差点被他耐心细致的样子骗了。】
黎麦笑嘻嘻:“他已经对燕竹付出了太多,包括十分惨痛的代价,怎么能因为换了一副面孔就不爱了呢?”
旺仔开始挑事:【哟,那请问我们的男嘉宾,如果麦老师变成了老头,你还会一如以往的爱他吗?】
司律弦不假思索:“爱。”
旺仔:【那如果麦老师和我互换灵魂,你是爱上我身体的麦老师,还是麦老师身体里的我呢?】
黎麦皱眉:“你恶不恶心?我要是穿入你的身体,第一时间就是剪掉你的大辫子!清朝已经灭亡了,旺爷!”
司律弦一本正经回答:“不会,我会报警。”
旺仔:【?】
司律弦秉公执法:“你以为这样就能侵占黎麦的财产了?”
黎麦笑出声。
旺仔:【你不能因为这是你们夫夫共有财产就对我进行逮捕啊!在遇见你之前,我是黎麦最好的朋友。】
司律弦:“现在也是。”
旺仔:【咦?】
司律弦挑眉:“因为我并不归于好朋友的作用域。”
旺仔捂脸尖叫:【你虐狗啊啊啊啊!我不服!】
黎麦拍拍旺仔小光球:“没事,你当我儿子。”
旺仔想了想:【也不是不行,这样我可以享受两位大佬的照顾。你说对吧,爹?】
司律弦:……
为什么清朝鬼的脸皮这么厚?
可能因为看着清朝灭亡遭受了一些精神刺激吧。
离开疗养庭院,重秋庭心里苦闷愤恨,只得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宗门例会上。
他勒令所有弟子下山寻人,务必找到巫赐和乐青淮,为师父报仇!
例会上,重秋庭说:“从今日起,所有弟子必须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全力外出查找巫赐二人。此二人乃我派大敌,务必将他们生擒归来,我要亲手为师父报仇雪恨。乐青淮与巫赐狼狈为奸,同样罪不可赦,定要将其绳之以法,绝不姑息!”
“我从未听大师兄发说过如此恶毒诅咒,但都说巫赐伤了师父和师兄,咱们都没看见巫赐的影子啊。”
“对啊,如果真是化神期,搞那些仙门弟子作什么?甚至有些都不是金丹修为,说实话,烧废柴也不能烧成熊熊大火啊。”
有弟子提问:“为什么是活的?再说了,大师兄,既然你都打不过,我们也打不过啊。”
重秋庭眯起眼睛:“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众人议论纷纷,风行止问:“师父出事了?”
要不然,找乐青淮做什么?
都知道和人类不同,动植物修仙一身是宝。
但他们正经修仙门派很少会借用这些宝物,毕竟哪个修仙之人会吃“说人话”的东西。
弟子们看见重秋庭严厉的神色,也不敢多问,都相互递眼神交流。
自从发现重秋庭在花鸟阁囚禁了乐青淮后,大师兄简直变了另一个人。况且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了。
重秋庭:“师父情况已经稳住了。”
风行止反问:“现在找到巫赐,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吗?还是他身上有什么秘宝?”
重秋庭停了一秒。
呵,这话居然在给他下套。
风行止还是太嫩了。
重秋庭:“就算有秘宝,但我们怎么能做邪门歪道之事?不亲手抓住巫赐,不解师父心头之恨。”
风行止抓住这句话的重点:“师父还会仇恨?”
七情六欲是人类的情绪,但修仙者修为越高,越不容易被情绪牵引。
风行止:“我们一直没有见到师父,我们也很担心。”
重秋庭眯起眼睛,怎么风行止话如此多?
他讨厌这种权力流失的感觉,一个个跳梁小丑都踩在自己身上吆五喝六。
不过,现在不能让他们见到师父。
自从那日被人听到吵架后,重秋庭禁止所有弟子靠近疗养院落,就连温子弈送东西都只允许放到门口,说是师父的命令。
重秋庭:“你们不需要担心,按我说的做。”
风行止皱眉,这番说辞绝对是隐瞒什么,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重秋庭身上的躁动和焦虑。
难道是师父真出问题了?那天在后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行止霍然起身:“我们关心师父的情况。现在师父重伤,只有你能见到他。按理说应当请药修上山,但二师兄请过,被你拒绝了。大师兄,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
一句话点透重秋庭的处境。
众人也觉得他们敬仰爱戴的大师兄好似并不愿意告诉他们实情。
重秋庭的眼眸仍然看起来平静无波,但平日以来的亏空让他额头渗出一滴滴汗。
观察细致的人,都看出了端倪。
“你不觉得大师兄身体看着很虚吗?”
“对啊,可能最近太累了吧。”
但是,他们记得那天无论是师父还是大师兄,都没有任何外在伤口啊?
也有向着重秋庭的小弟子说:“你们瞎说什么?大师兄就是累了,大师兄修为远远在你我之上,你们揣测什么?!”
听见有人维护自己重秋庭松了口气,面对风行止的逼问,眉头蹙起:“你们现在不可以去看师父。”
风行止扬声:“不可去看师父?你不会瞒了我们什么吧?”
重秋庭倏然怒得一拍桌子:“放肆!”
紧接着那维护重秋庭的小弟子又声音尖锐叫道:“风行止,你以为自己是谁,管得太宽了吧!”
风行止一瞥,竟然是禾师兄。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从小就喜欢跟在重秋庭屁股后面,今天可找到发挥的地方了。
风行止半点不怕,问温子弈:“那二师兄怎么说?”
重秋庭冷哼,现在风行止都会搬救兵了?那温子弈就是个缓慢温吞的性子,都来不做决定,也不挑事,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让他代理管理宗门。
温子弈缓缓开口:“可以,大师兄,我们一起去看师父吧?”
重秋庭瞳孔地震,这温子弈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怎么改了性子?
且不说屋子里满地狼藉,现在的燕竹穿的不是师父的衣服,说话也不是师父的语调,被人发现了要如何解释?难道说师父被人夺舍了?
“走!”风行止手一挥,“都随我去看看!”
重秋庭怒道:“谁敢?”
温子弈柔声说道:“师兄,你也别生气,大家都是关心师父。这么久的时间,我也没见到师父,心中焦急万分。现在仓库中的灵药已经几乎用完,很多药都是可遇不可求对的,我只能再去看看药修那里有什么好用的。但至少让我先见见师父,确定情况。”
重秋庭握紧拳头,现在众人都在,他不好用传音符让燕竹做好准备。
但如果拦下去,确实会心生疑窦。
而且温子弈平时不开口,此番开口说话还真不太好拒绝。
风行止面不改色,但她知道温子弈一定会开口。
因为温子弈根本不像自己想像中那样不问世事,墨守成规。那日,风行止跟着温子弈前往了后山禁地,虽然两人什么都没发现,但风行止有一个直觉——这不是温子弈第一次前来禁地。
他很熟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个拐弯。
深沉的夜晚,温子弈背着手,沐浴在月光下,与皎洁的颜色融为一体。
他在缅怀。
在缅怀谁呢?
重秋庭并不知道躺在床上的燕竹此时是何种模样。
他只能寄希望于那朵魄莲花让燕竹恢复一些状态,让他情绪不要太失控,让他变得聪明一点,学会模仿师父的言行。
房顶上,旺仔挤在砖瓦中往里看。
旺仔:【报告,燕竹浑身发热,嘎嘎热,现在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旺仔:【报告,他现在在叫重秋庭的名字,挺深情的,你们要不要看看?】
报告:【报告!】
黎麦:我要吐了。
这是燕悉的身体。
旺仔:【还不是你想出来的损招?让灵植都逃跑了,然后就生下了这个粉荡漾。对啊,听听这个名字,一看就是壮阳的。可惜了,这么好的药,你不给自己留?】
黎麦面无表情:“有人说你不行。”
司律弦:……
现在开口,有失风度。
【大佬我错了,咱们还是看戏吧!】
风行止走在最前面,领着一群弟子乌泱乌泱赶到门口。
屋内,燕竹燥热难当,血液像沸腾了一样,使不完的力气和灵流如同一根根傀儡丝线,牵动着他的四肢和手臂,迫使他坐起来。
燕竹神情迷茫,扯了扯衣领,呢喃自语:“秋庭、秋庭你在哪?”
他彷佛回到了两人蜜月时期,一夜春宵后,男人总是早起修炼,而自己懒洋洋躺在床上。
这屋子里空空的,一看重秋庭又不在了。
“胡闹。”燕竹笑得娇嗔。
只不过这张笑容挂在燕悉这张苍老的脸上,显得格外惊悚而猥琐。
旺仔捂着胸口作干呕状:【我要吐了!旺仔的忏悔值+100,我受不了了!】
燕竹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然后是熟悉的、只属于重秋庭的味道,身体内的灵流似乎在雀跃,似乎早已经期盼这一场风月很久。
燕竹自动忽略了重秋庭身后还向着诸多脚步,他就像奔着自己独一无二的解药,赤着脚推开门,面容惊喜:“秋庭,你回来了!”
倏然,窃窃私语戛然而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黎麦不忍直视,他第一次看打脸场景看得自己脚趾抓地。
司律弦握着他的手:“稳住。”
黎麦:“我不能呼吸了,好尴尬!”
旺仔闭眼:【救命啊!】
众弟子突然齐刷刷瞪大眼睛,一个个呆若木鸡,嘴巴大得可以塞入一个鸡蛋。
在他们眼中,自己的师父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穿着一件桃粉色的衣衫。虽然没人规定修仙之人不能穿泱泱粉色,但这也太过诡异了,彷佛七老八十的人还在装十六岁的少女。脸上神情娇俏,搭配松垮的面部肌肉,看起来像一尊故意学出人类动态的傀儡。
这……这怎么可能是师父?!
重秋庭强装的泰然自作早已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平日燕竹根本不是这个打扮,而且应该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怎么服用了魄莲花倒是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像中邪了一样。
不对,不是中邪。
这样的神情,这种纱织的桃粉色衣服是燕竹的最爱。
虽然这具身体的魂魄本身就是燕竹,但现在的燕竹更像是之前热恋的状态!他好像根本不记得自己在燕悉体内了!
怎么办?
重秋庭冷汗淋漓,气息不稳。
【忏悔值+5】
身后温子弈察觉到不对,问道:“大师兄,师父这是怎么了?”
重秋庭大脑飞速运转,把自己能想到的理由都梳理了一遍。
然而在燕竹眼中,他不理解为什么重秋庭停在原地不理睬自己。他身后站着很多不认识的弟子,但没关系,他早就和重秋庭在一起了,根本不是什么秘密。然而燕竹不解,为什么重秋庭像是猫见到了老虎?
如果重秋庭现在能后退逃跑,估计早就飞檐走壁逃走了。
燕竹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怒气娇嗔:“好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昨夜你说得清清楚楚,今日不理不睬……”
什么昨夜?
弟子哗然。
之所以重秋庭不让大家见师父,是因为师父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根本不是自己的师父!
这体内是谁?
“你们不觉得现在师父很奇怪吗,师父从来不会这么说话。”
“也从来不会穿这样庸俗娇艳的颜色!”
“这是谁!大师兄,怎么回事?”
燕悉好歹是元婴修为,当初为了救没有渡过雷劫的重秋庭而损了大半,虽然不如从前,但也不至于神经混乱。更何况,此时的场景怪异又惊悚,像套着师父皮囊的狐狸!
【粉色娇嫩,忏悔值+5!】
“师父邪气入体,神志不清!”重秋庭砰然叫道。
只有这个解释了。
燕竹皱眉:“秋庭,你叫我师父作什么?你不是喜欢叫我宝宝?”
声线苍老,语调轻巧,好似在调情。
众弟子都傻了。
大大大大师兄管他们德高望重的师父叫宝宝?在他们心中,师父一向是仙风道骨,威严庄重的代表,如今这般荒诞的形象,让众人心里尖叫呐喊。
重秋庭现在简直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眼前的情况始料未及,他必须堵住众人的嘴。
屋顶上,黎麦轻轻点手,一阵风从指尖滑过。
灵流悄悄推了燕竹一把。
“啊!”
燕竹惊叫,好似故意被绊倒般,直挺挺落入重秋庭的怀抱中。
不,应该是投怀送抱。
弟子们面面相觑,师父怎么……柔弱无骨,神情哀哀?
“风小师妹,这大师兄喜欢谁啊?不是喜欢乐青淮吗,难道喜欢师父?”
“他、他俩有私情?”
一个个弟子如同被惊吓的鸟儿,僵硬得像是木雕泥塑。
风行止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往温子弈哪里看过去,只见二师兄眉目晦涩深沉,像一滩幽深的湖水,让人汗毛倒竖。她从未见过温子弈如此寒冷的表情,他一定是知道什么。
重秋庭僵硬的抱着燕竹,这是个烫手山芋,他不能扔掉,也不能抱着,脖子越来越红,身上的戾气几乎形成了一个漩涡。
他想死!
他想把这里所有人都杀死!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燕竹出现了问题?
难道是拿多魄莲花?不,自己检查过,那朵莲花没有任何问题!
重秋庭紧紧咬着后槽牙,艰难的喘着气。现在弟子怎么看他,一定会觉得他和这个恶心的老东西有一腿!他彷佛闻见燕竹身上散发著那种恶臭的将死的老人味,如同潮湿腐烂的泥土。
什么宝宝?
把你们都杀了!
【忏悔值+3】
重秋庭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动,想把燕竹从自己身上拽开,但燕竹死死搂着自己。
旺仔:【好像八爪鱼啊,不过重秋庭真能忍,这都不松手?】
黎麦:那你要问男嘉宾了。
【??】
哦,原来是司律弦用灵力包裹了两人,重秋庭在此情形之下根本没有发现端倪,还以为是燕竹死死不松手。
黎麦嗑瓜子嗑得起劲:渣男怒气飙升啊,估计燕竹要倒霉了,连带着燕悉都遭殃。
【啊?他俩不是爱的死去活来吗?】
黎麦喟叹:高高在上的大师兄突然被人怀疑是师父的娈童,这么丢面子的事情,重秋庭能向谁发火?
【啧啧,看来爱情在渣男的面子面前就是一盘沙,咱们麦老师吹两口就散了。】
旺仔拿出小话筒:【那么请问咱们尊贵的男嘉宾,如果您遇到了相同的境遇?您是选择继续帮助心爱之人,还是拒绝忍辱负重呢?】
司律弦侧眸。
旺仔挺腰,小光球如同一个圆滚滚的白馒头。
他不信司律弦能想到什么完美的答案。
司律弦:“为什么你会把黎麦放在弱势地位,等待我拯救?他从来不会坐以待毙。”
旺仔的心碎了。
他怎么能怀疑麦老师的能力呢?
司律弦笑:“那如果是我……”
黎麦突然俯身,明艳的眉目轻佻,修长的手抚?上司律弦分明的腹部肌肉,隔着衣衫布料摩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