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律弦停下没说完的话:“相信我,不会让你为难。”
旺仔:【所以出题的我彻底成为小丑了呗!】
院落中,目光如剑,重秋庭如芒在背。
重秋庭站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才说:“师父,我们回屋了。”
燕竹嘴唇动了动,抬手搂住重秋庭的脖颈,对着身后的众人抛了个得意的、炫耀的媚眼。
众弟子的目光突然凝固,这是什么意思?
重秋庭死死钳住燕竹的腰,把人拽入房间内。
门嘭地关上。
燕竹不明所以,脸颊贴着重秋庭的胸膛,遍布皱纹的脸落在重秋庭眼中看起来面目可憎。关门的刹那间,汗水瞬时渗透了他的脊背,连带着头发都成一缕一缕的。
燕竹问:“秋庭?”
重秋庭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他忍不住了,为了燕竹做了这么多事情,功亏一篑!自己没了面子,灵力空虚,还要遭到弟子们的耻笑!都是因为燕竹,都是因为要复活他自己才落得如此下场!
这几天积攒的怨念如同潮水般爆发。
这些天,他一直说服自己对燕竹好是因为他付出了太多,曾经两人过往的甜蜜促使他要有耐心,不能变心。
但为什么会这样?
他已经掩饰的足够好了,他已经竭尽所能了!为了燕竹连自己的元婴修为都可以放弃了,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付出的一切就是让人看笑话吗?
痛苦、焦虑、恐惧、厌烦如同滔天巨浪,将重秋庭淹没。
燕竹爆发尖叫:“你敢打我!”
重秋庭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地狱来的恶狼:“够了。”
燕竹:“你要做什么!”
燕竹只觉得重秋庭不爱自己了,他的大脑想不了更复杂的事情!
重秋庭使用禁言咒,将燕竹的话都封在他的嗓子里。
重秋庭从袖中掏出一面流云铜镜,正对燕竹的脸:“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燕竹的目光从惊恐转向迟疑,然后是崩溃,镜子中不是他年轻姣好的美貌,而是自己父亲的那张脸!怎么会这样!
重秋庭冷笑,在他面前摔碎了镜子。
屋外,弟子们惶恐:“二师兄,师父怎么了?”
“二师兄,找人上山吧!”
“说一句不该说的,这师父倒是让我想到了燕竹师兄……怕不是……”
“怎么可能!燕竹师兄死了那么多年了!”
“你们别说了!”禾师兄叫道,“师兄已经付出了很多了!师父,师师父一定是邪气入体!你们还在这里问问问,是何居心!”
风行止翻了个白眼:“禾舒,你着急什么?那你替大师兄分忧啊?吵吵嚷嚷,显得我不是人了!”
禾舒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我下山给大师兄找药去!”
温子弈没说话,目光幽深。
风行止也没冒头说话,心中有了淡淡猜想。
重秋庭把自己关在屋内不再出来,温子弈也不能带人硬闯,遣散了众人。
一日后,重秋庭才重新出现在视野中,他看起来憔悴得很,眼底血红:“你们看到师父的样子了,师父当年为了救我,身体大不如从前。都是巫赐的瘴气所致,才会出现神志不清的情况,师父应该是把我当成师娘了。”
燕悉的道侣很久以前因病去世了。
但,大家都听到师父含情脉脉叫大师兄“秋庭”了。
风行止艰难开口:“那、抓住了巫赐,就能恢复原状吗?”
重秋庭:“是。”
风行止:“消息已经散出去了,可是我们根本无法抓住巫赐啊。”
温子弈安慰重秋庭:“师兄,你现在身体不好,千万别劳神伤身。我们已经搜索了附近的灵脉,没有再找到合适的灵药。不如您去玄镜谭看看。”
重秋庭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处只属于玄天宗的秘境没有查看。
重秋庭点点头:“好,辛苦你了。”
等他离开口,风行止看了看温子弈:“他有问题。”
温子弈拍拍她的肩膀:“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否则会成为众矢之的。”
第191章 情劫难度,玉石俱焚15
按理说,这个时候温子弈会封锁消息,但好像有意为之,关于玄天宗掌门燕悉失心疯中邪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医修向前来查探,但都被重秋庭一一拒绝。
重秋庭和燕竹分房而睡,大多数时候他都用禁言咒堵上了燕竹那张嘴。
他不想听到任何歇斯底里的尖叫。
看见燕竹就想到吃了魄莲花那天晚上,燕竹扭动着身体,神情萎靡,想抱自己。他恶心得要死,把人绑在了床上头也不回走了。
在燕竹和燕悉身上白白浪费了真么多时日和灵力,如今看着这张脸真是相看两厌,如果不是为了燕竹,自己也许早就突破元婴修为了,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想的。如果抓住了巫赐和乐青淮,他不会再将他们用于容器,不如吃了他们俩,自己肯定能离地飞升!
如此,先恢复自己要紧。
况且,自己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如此荒废下去了,元婴期后为了突破瓶颈,他修炼的就不再是玄天宗的功法,而是靠着其他修士的金丹作为养料,补充修为。现在不仅仅是亏空,邪术反噬,骨血一阵阵刻骨铭心的痛。
他必须先顾好自己了。要不然全完了。
燕竹察觉到重秋庭这几日对他爱答不理,惶恐萦满胸口。
他把自己禁言了,那他还管不管自己爹?
那玉佩就要碎了啊!
为什么不注入灵力了啊!
燕竹眼巴巴拉扯着重秋庭的衣袖,呜咽着,救救我爹啊!
重秋庭目光淡然,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浪费下去了,想通了这件事,燕竹在他眼中和干枯的骷髅没什么区别。
“走了。”
重秋庭甩开燕竹。
为了燕竹做了这么多事究竟是为了什么?所有的爱意在燕竹从燕悉的身体中复活的刹那,开始一点点消磨殆尽。他诚然是喜欢燕竹的,但现在让他受尽折磨。
把眼光放远一点,如果玄天宗弟子发现“师父”无药可救了,那自己作为玄天宗的大师兄,肯定会成为新的掌门。
至于燕竹,如果没有恰逢机遇,就先在他爹的身体里呆着吧。
重秋庭看了看玉佩中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燕悉,冷冷轻笑。
他甚至关闭了和燕悉的共识,只留下一点点灵力让他苟延残喘。
燕竹眼睁睁看着重秋庭离开,身体又空虚又疼,原本魂魄和身体需要灵气运辅相互融合,但他不愿意永远占据父亲的身体。平日里看过了那么多遍的这张脸,此时只觉得心生厌恶难堪。所以,他的魂魄于身体相互对抗,别说是恢复到以前的修为,就连以前的百分之一都不如。
燕竹握着玉佩,望向重秋庭的目光从祈求变成了怨恨。
重秋庭感知到燕竹的不满。
但他有什么资格不满,毕竟付出一切的是自己。
他御剑飞行前往玄镜谭。
作为玄天宗唯一的私有的秘境,这里只有他和师父燕悉可以前往。当初,这处秘境是师父发现,后来自己和燕悉一起击败了此中的看守者——一条红黑相间的大蟒。
那蟒蛇吸收了天地日月精华,早已经是元婴修为,但当时重秋庭风头正盛,手持长剑,凝聚全部灵力,一劈斩下,竟然伤到了那条大蟒的筋骨。紧接着,灵流如同钢针,密密麻麻扎入蟒蛇的脊椎之中。
蟒本来就不是狡猾的动物,直来直去,又憨得要命,眼见重秋庭又要杀自己,吓得赶紧求饶。动物还是很单纯,被打怕了一次,就人这个人当大哥了。
从此,蟒蛇规规矩矩的帮玄天宗守着这处秘境,任何人除了重秋庭和燕悉都不得入内。
重秋庭挺直了腰杆,进入玄镜谭。
黑暗中飘荡着迷雾瘴气,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缓缓在黑暗中睁开。
两只眼睛如同红灯笼,在黑幕下摇摇欲坠。
重秋庭:“让我进去。”
张莽从黑暗中探出身子,波光粼粼的鳞片颜色瑰丽,看起来就有见血封喉的毒性。
他非但没让看身子,反而居高临下睥睨着重秋庭。
重秋庭:“我要进去。”
张莽阴阳怪气:“嘿哟,这是谁啊!”
重秋庭握剑的手稍稍一用力,灵流腾空如同旋风急箭:“你不知道我是谁?”
张莽笑笑:“你是重秋庭,所以呢?”
重秋庭:“这是玄天宗的秘境。”
张莽甩甩尾巴,尘土飞扬:“我不认识你,我也不认识玄天宗,这是我的地盘。哦不对,这是我爹巫赐的地盘。”
“放肆!”重秋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怒不可遏。
张莽发现自己刚认的干爹这名字十分好使,他早就看不惯重秋庭了,每次来秘境都一副自己欠了他八千万灵石似的。在看守玄镜谭的这些年月里自己想通了,玄天宗就是赤裸裸的强盗行为,原来玄镜谭里所有的灵药都是自己的,怎么就被人打趴了后易主了呢?
而且当时还是二打一,胜之不武。
张莽越想越气:“放肆什么?我早就看不惯你那种假惺惺的样子了。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我叫什么?你和你师父打我本来就是下作的手段!要不然我能输?真逗,你们玄天宗都和你一样。哦对了,你的师父呢?”
语气讥讽。
张莽似乎还想说骂什么,但看见重秋庭咬牙切齿,心里欢喜得很:“你师父不会死了吧?哎呀,别被我说中了。”
重秋庭没想到,本来他拿到了灵药功力可以大大恢复,然而这条蠢蟒居然认别人当了爹!
重秋庭:“你是想再打一架!”
张莽停停身子:“那就来?”
重秋庭反倒不干了,这条蠢蟒竟然一点都不怕自己了!那他如何还能拿到灵药?又是巫赐,又是这个贱人!
“别来无恙啊。”
清脆的声响滑坡黑暗。
黎麦坐在化蛇的黑蚺身上,张莽已经很大了,那司律弦化成的黑蚺简直如同腾云驾雾的巨龙。
比张莽简直大了整整一倍。
这次不玩虚的,这次就玩绝对实力。
不是天下第一吗?
玄镜谭易主了。
不是想恢复修为吗?
没有如何恢复修为?
【忏悔值+3】
黎麦趴在黑蚺的头顶,发丝飞扬,一双淡青色的眼眸彷佛闪烁的夜明珠。
重秋庭料到巫赐和乐青淮就在附近了,一打三,他现在根本打不过,只得一步步后退,每后退一步,忏悔值就增加一个。
从出生就备受瞩目,同道中天下第一的重秋庭,居然也没打就要节节后退认输,也真够伤自尊的。
“乐青淮!”重秋庭眯起眼睛,但他装得气势很足,身体却因为邪术的反噬散发出阵阵寒气。
黎麦笑道:“这么大声叫我名字,我以为你喜欢我。”
张莽笑嘻嘻:“嫂子,你都有我爹了。不对,我应该叫你……”
黎麦扶额:“还是嫂子吧。”
被一条膀大腰圆浑身肌肉还年长好几百岁的巨蟒叫“干娘”,黎麦实在做不出这事儿。
张莽跃跃欲试:“嫂子,大哥!那我辈分上升了哈。”
“嗯。”
毕竟司律弦也从来没开口让张莽当儿子,都是张莽不知道早年学了什么不好的粗俗言语,发现自己打不过司律弦就开始叫爹。
雄性动物不亏是好为人爹,要么喜欢给人做儿子的典范。
重秋庭看着这“一家三口”一唱一和,怒道:“乐青淮,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黎麦拍了拍黑蚺,黑蚺微微低头,让黎麦距离重秋庭近了些。
这是第一次重秋庭直观地感觉到两人身份调转,从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草木灵身上充满了灵力,重秋庭可以察觉到他现在远不止金丹修为。
——如果当初自己不放走他,不让巫赐上山,根本没有现在这么多事!
黎麦眯起眼睛,虽然没有观众,但他就是要让重秋庭难堪。
一直是受人吹捧,怎么可能甘为人下?
如果重秋庭不是那种追求第一的人,他也不可能修炼邪术,不渡雷劫。
虽然只有张莽一个观众,但侮辱性极强。
重秋庭想打,但他不敢打。
万一打输了,彻底没有翻身之地。
而且,他宁愿不打。
黎麦明知故问:“你现在恨我恨之入骨,怎么不动手?你不会打不过我们吧?”
张莽欢快的扭动身躯:“他当然打不过,他能打过个锤子,闻闻他身上的味道,简直就是臭鱼烂虾味!你不是说这里是玄天宗的秘境吗?你动手啊,打败我,再打败我大哥,再打败我嫂子,这里就是你们的。对了,你不是还有个师父吗?上次你和我一对一时,你师父居然敢偷袭。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是不是遭报应了?”
重秋庭怒不可遏,他知道他们在逼迫他拔剑,现在退还能安慰自己“不愿和这群贱人计较”,若是输了,成为心魔,可就糟了。
旺仔好奇问:【为什么不直接杀死他?哦对,现在忏悔值才80,确实还得留他一条狗命。】
黎麦:德高望重的大师兄人设已经出现了瑕疵和裂痕,我想让他再疯一疯。等别人起疑心了,咱们就更好说话了。而且,咱们也去探查过禁地,但自从离开溶洞后,也没有找到换魂阵,更没有找到那些失踪修士的尸体。所以,如果不是重秋庭主动打开,就算咱们带人去搜索,也只能一无所获。
重秋庭咬牙问:“乐青淮,你处处与我作对,想要做什么?”
黎麦:“你想要我的身体让燕竹复活,现在燕竹再他爹的身体里复活了,你有什么不满意?”
张莽没听过这么好玩的事情:“什么?这男人的爱人在爱人他爹身体里复活了?他爹是他师父吗?我的天哪!”
彷佛在人家墙根地下八卦的大娘。
张莽一开心,就摇头摆尾,差点打到司律弦。
黑蚺冷冷一瞟,张莽僵直不动了。
重秋庭听见自己遮遮掩掩的事情被人像笑话一样讲出来,恨意滔天:“你想怎么样?”
黎麦开始编瞎话:“我要你低头认错,还我和巫赐的清白,我知道你污蔑我们是为了拿到我的身体作为容器。我为人大度,所以只要你认错,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就会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公之于众!”
其实,他才不在乎这个。
突然间,重秋庭明白了。
巫赐明明可以杀死自己,但他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是为了“清白”二字,果然植物动物就是愚蠢。他怎么可能会承认这些恶心,就算承认也不会有人相信!
重秋庭狂妄大笑:“真相?你觉得会有人信吗?什么换魂,什么容器,我什么都没做过,都是你们的妄想!”
除了自己,就算有人知道那溶洞禁地、换魂阵和埋藏尸体的位置,也无法打开。
他们永远不可能落得清白二字,如果他们在这里杀死自己,生生世世都要背负着修仙恶人,甚至修仙界的大战就要从自己的身体上爆发,皆是将生灵涂炭。
所以,他们是没办法了,才威逼利诱让自己承认所作所为。
这一草一蛇知道,话从他们自己嘴里说出来,无人相信。
既然重秋庭不承认。
又能如何?
难不成真的杀了他吗?
想到这里,重秋庭不怕了。
只要乐青淮和巫赐要清白,就得求着自己。修为高强又如何?这年头,欠灵石的都是大爷。看他们的模样,估计是害怕自己背负吃人伤人罪名一辈子吧!
双方形势倒转。
重秋庭语气高昂:“你们说的容器鬼话,无凭无据,你觉得大家是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若是你们愿意为我所用,我可以考虑帮你们一把。”
旺仔彻底无语了:【怎么你说什么他都相信啊?这也太好骗了吧。】
黎麦扑哧笑出声,俨然听到了玩笑般,笑得眼泪飙出:“谁说这个了?”
重秋庭愣了一瞬,彷佛炙热的火焰被教主了一盆冷水。
他害怕乐青淮这样的表情,和那天在换魂阵中的一模一样。
【忏悔值+1】
黎麦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笑得妩媚横生:“我会告诉他们,我之所以被污蔑陷害,是因为发现了玄天宗的秘密——大师兄重秋庭为了获取师父燕悉的修为,修炼邪术,然后控制了燕悉。你说,这个故事听起来,是不是比什么换魂啊,失踪啊,更真实一点?”
重秋庭彷佛被天雷劈中,听到这句话浑身颤抖不停:“你说谎!!”
【忏悔值+5】
“你也在说谎。”黎麦笑,“他们当然不会相信我,他们只相信,眼见为实。而我,只要你身败名裂这个结果罢了。”
师父的诡异模样早就被玄天宗的弟子看在眼里,被邪术侵袭是最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