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遗憾,但川半辞还是道:“不行的,单阙很小气,如果答应你,他又要闹了。”
难得从川半辞口中听到单阙的坏话,但鹿临高兴不起来。
鹿临眼底的光暗了暗,又很快打起精神:“你要是怕单阙不高兴,做朋友总没关系吧?”
他笑得坦荡,像在说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反正两者也不冲突,他总不会小气到连朋友都不许你交?”
鹿临想得很好,先攥住朋友这个身份,以后有的是机会。
撬墙角也好,近水楼台慢慢渗透也罢,b级改造人的寿命都短,他还不信自己熬不过一个单阙了。
川半辞却仿佛被触发了一个关键词,目光微移,陷入了某段回忆。
单阙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小辞,如果鹿临要你做朋友,你不能答应他。”
之前单阙跟他科普过朋友的含义,这是个和爱人不同的,以另一种形式爱他的身份,而且可以同时拥有很多个。
川半辞:“那不是很好吗?”
单阙:“不,这不好。”
单阙哪里还看不透鹿临的心思,如果单纯是朋友,他当然不会阻止,但鹿临怎么看也不像是想和川半辞单纯发展成朋友的人。
而单阙恰好也很懂川半辞,对方不懂爱,更多的是本能的占有欲和利己欲望。
不管是他的爱,还是鹿临的爱,川半辞其实都来者不拒,只是迫于自己“只能选一个”的强硬要求,才将这种心思暗藏了下来。
但单阙知道怎么料理他。
单阙道:“朋友是朋友,爱人是爱人,两者是不一样的,你当初接近鹿临,不就是想让他取代我,让他像我爱你一样爱你吗?”
川半辞的眼神微微偏移。
嗯,确实是这样,当初单阙因为术后恢复不能下床,他在外面只有一个人,挑选了好多单阙的替代品,鹿临是他最满意的一个。
单阙继续道:“万一我哪天真的没办法继续爱你了,你不想重新找上他,让他顶替我的位置吗?”
川半辞抿起了唇,不敢答。
见人动摇,单阙意味深长地抚了抚川半辞发顶,指尖穿过软发,留下微凉的温度。
川半辞是没有心的人,单阙不会怪他三心二意,因为他会用自己的方法铲除异己,让川半辞只留有他。
这是一种上位者的傲慢,也是独指向川半辞的扭曲爱恋。
就算是鹿临,当见识到川半辞残酷的真面目后,也未必能忍受这样的无情吧,那就让川半辞只待在他身边好了。
只有他能忍受川半辞的三心二意,也只有他能满足川半辞对爱意的病态渴求。
他们才是真正的天生一对。
单阙笑道:“所以啊小辞,要是你还想让鹿临成为我的备用选项,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川半辞凝重点头:“我知道了。”
得到川半辞拒绝的答案后,鹿临彻底愣住了。
他望着对方平静无波的脸,没法理解:“为什么连朋友都不愿意和我做?”
川半辞:“……”
还能为什么,他当然是把鹿临当成没有单阙后的爱人选项的。
如果做了朋友,那鹿临就不能像单阙一样爱他了。
单阙是这么教他的。
鹿临显然不会这么想,他只觉得,自己在川半辞眼里,居然连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多日真心被错付,鹿临委屈道:“我都要走了,你连哄都不愿意哄我吗?”
川半辞一本正经地求证:“所以哄的意思是,故意跟你说假话吗?”
鹿临:“……”
鹿临掉头就走:“不哄算了!”
最重要的人没做成就算了,居然连朋友的名分都没有。
鹿临心情不是很好往车子走去,遇见了另外一边因为时间到了刚好走回来的单阙。
对方居然主动侧身让开了路,还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向他温和有礼地笑了笑。
要知道,单阙那次见他不像防贼一样没个好脸色,今天破天荒地对他笑了,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被川半辞拒绝似的。
待鹿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引擎启动的瞬间,他回头望去。
疗养院的白色建筑正一点点缩小,车窗倒映里,单阙朝还站在亭子里的川半辞走去,奖励似的轻摸着对方的头。
鹿临咬了一下后槽牙。
绝!对!是!这!个!心!机!男!在!搞!鬼!
鹿临一走, 川半辞和单阙便被送回了基地。
刚到基地,就见一个训导员站在了他们面前:“你们两个跟我过来一趟。”
他们被带进了那间熟悉的询问室,厚重的房门在身后合拢, 两人被分到了不同的隔间。
川半辞的对面坐着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见人坐下,朝他露出个安抚性的笑, “ci09,别紧张, 只是例行问话而已。”
川半辞平静地点了点头。
“鹿少爷似乎很喜欢你, 手术恢复期也要把你一起接到疗养院。” 询问官抬眼看向他,语气随意得像拉家常,“疗养院那边和基地有什么不一样?”
川半辞:“……没什么不一样的。”
之前有鹿临在场, 训导员不好多说什么。
但他们也知道,这些长期被困在基地的改造人,骤然接触到外界的生活, 免不了会产生一些对基地发展有害无利的想法。
谁也不知道鹿临跟川半辞两人说什么, 那些话又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
这些询问官就是在检测他们对基地的态度。
两小时的详细询问结束, 两人被放回了睡眠间。
训导员在离开前道:“希望你们明白, 鹿少爷不过是对创生科技好奇,才对你们另眼相看。”
“现在他也离开了, 你们是基地的财产, 继续回归以前的生活就好。”
两人看起来没什么特殊反应,直到睡眠间的门被关上, 川半辞才回过头看向单阙。
单阙朝川半辞笑道:“放心吧, 你的回答很好,他们没起疑。”
闻言,川半辞才放松了下来。
单阙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提前和他对好了口供。
事实证明,这些训导员的确没办法完全掌握他们在疗养院生活的细节,靠着那些信息差,他们顺利蒙混了过去。
在训导员眼里,他们只是两个“基地土著”骤然接触到外界生活,还没来得及产生杂念就又稀里糊涂地回到基地了。
但变化确实是产生了。
以往川半辞对外界的认知,不过是单阙口述的数据库内容,以及偶尔能溜出去待一会儿的那片荒原。
可在鹿临的虚空端里,川半辞真真切切见过了人类世界该有的景象。
城市的霓虹、人群的喧嚣,见过那些不属于基地的鲜活流动的色彩后,再次回到这里,一切又都显得不一样了。
两人被勒令先去清理身体,避免把外界的尘土带到基地其他地方去。
川半辞先进了浴室,而等到单阙也洗完出来时,发现川半辞还维持着他进浴室时坐在椅子上的姿态。
从前川半辞也爱发呆,在疗养院的那几天好了很多,但又重新恢复,反倒透着种不寻常。
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坐在椅子上的川半辞将脑袋往后仰去,看到了视野中反转的单阙。
单阙:“在想什么呢?”
川半辞眨了眨眼,慢吞吞道:“我们的睡眠间很小,浴室和厕所是放在一起的。”
单阙没说话,静静听着。
“床是上下铺,房间里连面镜子都没有。”川半辞转过头,目光扫过对面的检测仪器,“对面就是这些东西,门旁边是洗漱台,所有东西都挤在一个空间里。”
“在小鹿给我放的电影里,只有犯了罪的恶人才会住在这种地方。”
川半辞回过头,看向对方:“单阙,所以我们其实一直被关在监狱里吗?”
空气在沉默着。
川半辞望着单阙,面无表情道:“你笑什么?”
单阙收敛了眼底的笑意。
他忽然很感谢鹿临。
他终究不是蓝星人,不管和川半辞说再多理论上的知识,也抵不过亲眼所见的冲击。
只有真正来自外面世界的人,才能替川半辞敲碎这层被精心构筑的认知壁垒,让他认识到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是畸形的。
这一点,只有鹿临能做到。
“不喜欢这里么。”单阙手中一闪,忽然多了张薄薄的芯片,“那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再偷偷溜出去?”
川半辞的目光落在单阙手上的芯片上:“这是……”
鹿临的身份识别卡。
“你什么时候拿的?”川半辞问。
“在他和你告别完,要走的时候顺手拿的。”单阙将身份识别卡收回了兜里,“走都走了,拿个临别礼物也很合理吧?”
要说川半辞为什么总能理直气壮地做坏事,作为榜样的单阙功不可没。
刚从疗养院回来,两人还在训导员的重点观察名单上,眼下得安分守己,不能冲动。
规规矩矩待了半个月,直到单阙确认训导员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两人才定下计划,下一次基地公休日潜出基地。
只是谁也没想到,意外会比计划先一步降临。
早一步结束直播的单阙正在餐区等川半辞。
两人约好直播结束后到餐区碰面,进完餐就立刻行动。
可用餐时间都快结束了,单阙还是没看到川半辞的踪迹。
单阙指尖在餐盘上轻敲着,心中浮现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不再等待,转身离开餐区,空旷的走廊里快速穿梭。
今天是公休日,还在内圈的训导员寥寥无几,偶尔遇到了也没人知道川半辞的行踪。
终于,单阙在某位巡逻人员的口中,知道了川半辞的去向:“ci09好像有点印象,他不是跟着训导员去手术间了吗?”
手术间?
单阙拧起了眉,川半辞的手术排期他记得一清二楚,公休日根本就没有安排,就算有紧急通知,也绝不可能一声不吭就被带走。
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单阙迅速往手术间奔去。
贯穿内外圈的手术间一片昏暗,完全符合公休日的惯例,无人值守,所有电源都处于关闭状态,只有应急灯在地面投下一片莹蓝的光。
他沉着脸穿过一间间漆黑的手术室,终于,直到来到走廊中段的一间手术室门前,他的脚步才猛然顿住。
这间手术室也同样漆黑,却独独拉严了手术室更深层暗室的遮光帘,仿佛在故意掩盖着什么。
单阙手指微动,里面传来的细微声响瞬间钻进耳朵。
“没事的,没事的,我很快就好。”是个年轻的男声,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听起来紧张极了,伴随手术刀碰撞金属托盘的轻响,格外刺耳。
“奇怪,血怎么止不住……”
公休日期间,所有电源都已切断,这台手术是违规操作,听动静,这台手术显然出了意外事故。
闷着声音的警报器中,单阙还听见了另外一道微弱到几乎要消失的呼吸声。
就算只是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单阙也能笃定,躺在里面的就是川半辞。
黑暗中,单阙眼底的温度急速褪去,只剩下淬了冰的寒意。
其实在这位穿着医科人员着装的男人找上自己时,川半辞就隐约觉得不对劲。
往常无论大小手术,都有训导员提前通知,从来没有医科人员越权直接通知他的。
但这位医科人员找到他时神情急迫,要他赶紧去进行一场紧急手术:“人命关天,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人语速很快,川半辞其实不太听得懂,只知道对方似乎很着急,有什么很重要的人需要他去救。
川半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那人用湿毛巾捂住了口鼻,等他恢复意识,自己已经躺在手术台上了。
川半辞没有系统的医学知识,但亲身经历过这么多场手术,对刀刃划过皮肤的触感早已烂熟于心。
当这位医生切开他肚皮的第一刀时,川半辞就知道这人恐怕是第一次上手术台的新手医生,甚至可能根本不是基地里医科人员,他从来没见过这张脸。
手术室里只亮着一盏临时接电的便携灯,那人带来的器具比手术间的要廉价一些。
加上对方本来就紧张,第一刀竟在皮肤上磨了两下,才歪歪扭扭地划开一道口子,疼得川半辞眉梢挑了挑。
“对、对不起……”那人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刀刃在血肉里微微发颤,“我不是想故意伤害你的……只有这样,我的家人才能活……”
褪去了那层伪装,那人此刻像头走投无路的困兽,挥舞着不甚熟练的手术刀,近乎野蛮地切割着他的身体。
“他们说你救过很多人……那些达官显贵都靠你活着,那请你也救救我们这些人吧……”
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那人一边做着手术,一边在他耳边道:“我听说你是再生能力最强的改造人,应该、应该没那么容易弄坏……我会小心的,你别出声……”
大概是怕他出声呼救,对方竟然用一卷纱布缠住了他的口鼻,还用两层束缚带锢住了他的身体。
其实就算对方不堵,川半辞也不会喊的。
就像对方所说的那样,他为了拯救人类而诞生,如果对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救下什么人,他会配合对方。
川半辞艰难地动了动身体,想让对方冷静一些。
对方恐怕只学了一点皮毛就上手术台了,他身体的好几处血管都被无辜划裂,鲜血正汩汩往外涌,染红了大半块手术布。
再这样下去,就算对方剥走了他的器官,也会因为处理不当直接坏死,他也会受到生命危险。
即使是再生能力极强的川半辞,此刻也因为失血过多感到一阵阵眩晕,眼前的光晕像被揉碎的玻璃,口鼻被堵住后,呼吸愈发困难,胸口像压着块巨石。
“唔、”他微微偏着头,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当成了反抗。
“别喊,别喊……”
那人猛地压了上来,按住他的身体,将塞住他嘴的棉麻又被往深处推了推,力道大得几乎要戳进喉咙。
止血棉被慌乱中踢到地上,鲜血渗过手术台的缝隙,顺着金属腿往下滴,在地面积成一滩,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腥甜。
川半辞的大脑一片混沌,疼痛与缺氧带来眩晕交织成网,将他一点点往下拖。
手术台旁的生命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蜂鸣,红色的警告灯疯狂闪烁,映照出了川半辞苍白如纸的脸。
那人这才意识到不对,猛然退开来。
就在这时,一道光亮从背后出现,手术室的门竟被一双手硬生生破开,拉开了两边。
单阙大步闯入,逆着光身影宛如笼罩着一层寒冰。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双眼赤红,身上手上全是暗红的血点。
而手术台上的川半辞,小腹处的伤口狰狞地敞开着,鲜血浸透了白色的手术布,顺着台沿滴滴答答往下落,面色苍白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
“滚开。”单阙一脚踹在男人胸口。
对方像个破布娃娃般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闷响,抬起头看到单阙,竟被对方骇人的气势吓得哑然失声。
川半辞的眼眸微微颤动,艰难地掀开一条缝。
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映出了熟悉身影的轮廓,他张了张嘴,被棉麻堵住的喉咙里只发出细微的气音。
听到声音的单阙立刻回过头,硬生生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暴虐,放轻力度,将川半辞口中的棉布取了出来。
因为男人操作不当,川半辞的身体被破坏得一塌糊涂,每分每秒都在流失大量鲜血,身体上的束缚带反而成了最有效的止血手段。
单阙也顾不上其他,中枢核心的能量骤然爆发。
“嗡 ——” 一声低鸣,原本漆黑的手术室瞬间灯火通明,所有仪器同时亮起,冰冷的白光刺破黑暗,将满地狼藉照得纤毫毕现。
他一边在大脑中强硬地侵入手术间电子锁,一边对川半辞轻声道:“没事的小辞,我来了,我不会让你有事。”
单阙红着眼, 拿起了那些在手术灯下显得异常狰狞的器材。
他也只在数据库中读到过人类的医疗知识。
但此刻,只有他能救川半辞。
他强迫自己冷静,止血钳夹住渗血的地方, 凝胶顺着创口缓缓推入。
手术室里只有仪器运作的低鸣,直到监测仪上的曲线趋于平稳,他紧绷的脊背才微微松懈, 额头上已一片汗湿。
单阙对上川半辞望着他的目光,他想扯出个安抚的笑, 余光瞥见那个还在现场的男人。
刹那间, 单阙周身的气压骤降,冰冷的话语钉住了企图逃跑的男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改造人基地作为创生科技的核心,安保系统密不透风。
单阙能自由出入, 是因为他高维生物的特殊性,眼前这个男人没有非常手段,绝不可能轻易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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