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半辞看着眼前的人。
封炔什么都知道,知道他的怪异,知道他与常人不同,封炔跟他说,他就是很奇怪,但那又如何?
川半辞凑近了一些,似乎就想这样望进封炔的眼睛里:“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感受到川半辞的认真,封炔也正襟危坐,川半辞向封炔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封炔斜坐在沙发上,如果有烟,他此刻烟都吸半包了:“你说我脑子里有寄生虫,你轮回了很多次,就是想救我?宝贝儿,你在开玩笑么?”
川半辞:“你不信我?”
封炔咬住没点燃的烟:“我很想相信你宝贝儿,但这听起来很儿戏。”
川半辞面无表情地对弹幕道:【有点生气。】
亏他刚才被封炔说的话感动,才决定把事情和盘托出的。
弹幕:【他能听你说完已经很了不起了,正常人在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开始联系精神病医生了。】
有些弹幕还学着封炔说话:【尝试和正常人相处,宝贝儿,不是所有人都能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
面对封炔的质疑,川半辞道:“我可以什么都不和你说,直接杀了你,就像我之前做过的很多次那样。我现在和你说这些,是我突然改变注意了。”
“之前那些周目杀掉你前,都没跟你说过你该死的原因,我看过你很多次死亡表情,不解的,愤怒的,悲伤的。”
川半辞微微偏着头,并没有看向封炔,而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这让川半辞看起来认真极了,好像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一样。
“我当时觉得杀了你,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所以一直没去管你的感受,你今天为了我提前回来,让我很意外,我想让这周目的你死得更明白些。”川半辞转向神情变得有些意味不明的封炔,站起身,“你跟我来。”
封炔也想知道川半辞在搞什么名堂,跟着站起身。
封炔跟着川半辞一路上了二楼,来到训练室。封炔意外发现,川半辞居然能打开防空洞,防空洞的密码他可没有告诉任何人。
川半辞对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了如指掌,来到防空洞,挪开架子,将下面的红符阵显露在封炔面前:“知道红符阵是什么情况吗?”
黑历史被翻出来,封炔有些窘迫地蹭了下鼻子:“当初你还在红灯区工作,我不是天天缠着你么,有个老太就把红符阵的画法卖给我,跟我说按比例搅拌朱砂和黄酒,每天拜拜,就能心想事成,所求皆得。”
“我寻思反正拜拜也没坏处,就在这里画了一个,没想到,嘿,老子真给你娶回来了。不过我觉得我能把你娶到家,完全是老子自己努力的结果,跟这破阵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没再拜了。”
“这符阵是有用的。”川半辞将红符阵上面的钥匙拿起来,在封炔眼前晃了晃,“这是走廊铁门的钥匙,红符阵给我的,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时出去,铁门关不住我。”
看到那把钥匙,封炔皱了皱眉,又低头看向系在自己腰间,那把一模一样的铁门钥匙:“怎么可能,我当初只配了一把。”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川半辞将那把红符阵钥匙递给封炔,让他看钥匙上面的编号,“这两把钥匙的编号也是一样的,甚至磨损痕迹也一样,它们就是同一把钥匙,只是来自不同时空。”
川半辞道:“知道这把钥匙是怎么来的吗,当时你为了保护我,把我关在防空洞里,虫王闯了进来,把你半边身体撞进红符阵,这把钥匙就一直留了下来。”
“如果你连钥匙都不信,但是这个呢,这个你怎么解释?”川半辞将一面镜子放到了封炔面前,“你说虫子是假的,那你的眼睛里蠕动的是什么?”
镜子前,封炔看到了自己蠕动的红血丝,摸上了自己的眼睑下处。
“眼睛?哦,今天打比赛不小心弄伤的。”
封炔愣住了。
川半辞似笑非笑:“怎么了?难道我把你想说的话提前说出来了?”
那句话确实是封炔的台词,封炔沉默了一下:“好吧,那我也只能相信你了。”
川半辞定定地看着封炔。
不,封炔并没有完全相信他,将信将疑,但是为了配合他,故意装作完全相信的模样。
川半辞肩膀往下松懈了一些。
算了,这样也行。
至少这周目封炔临死之前,脸上那种不可置信的神情会少一些吧。
封炔忽然站直,将川半辞也拉了过来:“既然红符阵真的有用,那我们现在开始拜也不算晚。”
两人并肩站一排,朝红符阵拜了拜。
封炔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管哪路神仙,之前没信你是我封炔不对,今天我带我老婆一起拜你,你得给我把脑子里的寄生虫给解决了。”
封炔说完,听到旁边传来一声闷笑,转过头,撞进了川半辞那双带笑的眼睛。
这周目的川半辞似乎格外爱笑。
川半辞忍俊不禁:“你是在求神还是在威胁神?”
封炔挑眉:“哪那么多讲究,拜都拜了,它总不能不救我们吧。”
“它能不能救我们都无所谓。”川半辞望向地下的红符阵,“反正我一定会救你。”
【你也没虔诚到哪里去。】
【就你俩这态度,就算真有神,能帮你们实现愿望就怪了。】
封炔用鞋面撵了撵地上的红符阵,忽然想起来:“说起来,杂物间还有画符用的剩余材料,我当初买多了,还剩下很多,你说多拜几个会不会更灵?”
川半辞:“试试?”
封炔想了想:“还是算了,弄得家里到处都是,画那么多我还拜不过来呢。”
“等等。”川半辞猝然抬起眸:“你说,我们仓库里还有剩余的红符阵材料?”
封炔看着情绪莫名开始波动的川半辞:“嗯,你要画?不过材料只有一点了,你可能不能画很多。”
川半辞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光线照在他眼底,仿佛在闪闪发亮:“不用太多,两个就够了。”
于是封炔跟在川半辞身后,看着川半辞耐心寻找红符阵材料,又认真请教他画符的方法。
心中那点将信将疑,逐渐有了偏移,如果川半辞真的只是在开玩笑,有必要这么认真么?
两个红符阵画成,川半辞又问封炔讨要了烟盒和打火机,一起放进红符阵里。
封炔看着川半辞的动作:“你这是做什么?”
“嗯……”介于封炔此刻并不很相信他,川半辞想了想,换了个相对委婉的说法,“如果我们活不了了,就让这个阵法把我们的物资交给下一次轮回的我们,有了这些物资,他们说不定就能成功对抗虫子。”
封炔不置可否,但见川半辞兴致勃勃的模样,也跟着加入这场闹剧:“好吧,希望下次轮回的我们不要辜负我们的牺牲,好好活到最后吧。”
川半辞极其熟练地去隔壁杀人越货。
封炔看着门内被川半辞砍死的两夫妻,没说话,帮川半辞一起运走了汽油。
“好了,准备工作都做完,可以安心等了。”将最后一桶汽油放进传送阵,川半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多次轮回让川半辞的身体不复往日,稍微剧烈一点的运动就让他疲惫,不过这点牺牲是值得的,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川半辞心情高兴起来。
而在川半辞没有看到的地方,封炔一直沉默地注视他。
川半辞全程做事一丝不苟,直到现在才如释重负,一副完成了遗愿,安心等待死亡的样子。
仿佛去死,变成了川半辞习以为常的事情。
封炔想取根烟狠狠咬住,仿佛这样就可以削减胸口莫名的钝痛,但他的烟被川半辞借走了,此刻还躺在红符阵里。
封炔看向被装得满满当当的红符阵。
是不是在他不存在的记忆里,川半辞真的为他付出了很多,轮回了很多次,才一路走到这里。
封炔依旧不是很相信,但他想试着去接触,那个不知真假的他们之前的过往。
封炔:“宝贝儿,可以跟我说说,那些失败的轮回里,我们都发生了什么么?”
“好啊。”川半辞道。
两个人来到了客厅沙发,川半辞说了自己发现脑虫后想要拯救封炔,却一直在被封炔拯救的一系列故事。
在川半辞眼里,封炔总会牺牲在他前面,他想将之前周目封炔对他的爱,传递给此刻的封炔。
但在封炔耳朵里,这些故事提取关键,只剩下川半辞为了他做了无数残酷的选择。
封炔沉默地听着,川半辞一次次的死亡经历,仿佛真的在他眼前无数次上演。
耳边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封炔转过头,看到川半辞正低着头:“宝贝儿,怎么了?”
川半辞抬起头:“下次轮回,我要开一个比出轨还要过分许多的玩笑,那个时候的你会原谅我吗?”
看到川半辞此时的模样,封炔心底最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紧了紧牙关,想把这股柔软到发疼的感觉踢出身体。
封炔哼笑了一声,调情似的朝川半辞耳边吹了一口气:“老子连被你杀死都原谅了,还怕一个小小的玩笑?”
吃完晚餐,尽管川半辞说了很多遍自己的身体和任何病因都没关系,封炔还是跑了好几家黑药店,三令五申半逼迫着让川半辞喝下了不知名的药 。
夜幕降临,隔壁骚动了起来。
封炔往窗外看去:“隔壁什么动静?”
川半辞眼睛都没外斜:“别管他们,我们还有半小时的相处时间。”
封炔犹疑地坐了回去,看到川半辞点进了一部爱情电影,然后直接快进到离电影结束还剩下半小时的位置。
川半辞也很惊喜:“这周目居然刚好能看完,太幸运了。”
封炔记得,川半辞以前从来没看过这部电影,但封炔没出声,让川半辞靠在他的手臂上。
半小时一晃而过,电影进入尾声,出现了黑屏的致谢字幕。
封炔没看过前面,没头没尾的,只知道最后反派惨死,重获新生的两个主角在朝阳下激动拥吻。
川半辞道:“我喜欢这部电影的反派,为了复活自己的爱人,无所不用其极。”
封炔双臂抱胸:“这不就是恋爱脑么,就为了死人要死要活的,无法理解。”
“为了一个死人?我不这么理解哦。”川半辞歪头看他,“所有人都利用反派,把他当工具,不顾他生死,只有那个人把他当人,给他所有的善意和温暖。
“或者在别人看来,他只为救一个死人抛弃了全世界,但在他眼里,他救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封炔敲了敲川半辞的脑袋:“什么狗屁理论,不准当恋爱脑,把爱情当成人生的全部是很可悲的,我觉得你必须把自己的三观好好纠正一下。”
川半辞不服:“那里可悲了,把爱情当人生的意义还不够么?什么都要也太贪心了。”
“……那是生活无忧的人才会考虑的东西,你在幽荧域应该清楚,在这个污染和天灾肆虐,人性和兽性相差无几的世界里,有多少人连这种程度的人生意义都没有了。”
长久的静默之下,封炔深深地看向川半辞:“我知道宝贝儿,能有活下去的意义很不容易,为了钱也好,爱情也好,单纯为了自己也好。”
“……但是宝贝儿,我希望你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你应该有更多的人生意义,家人,朋友,事业,财富和权利,对未来的希望,我希望你贪心地拥有一切。”
川半辞看着封炔。
他有人生意义的,他想找到那个爱他爱到愿意为他去死的人,然后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
只要这个就好。
但是封炔说,他可以贪心地拥有更多。
怎么可能呢,他光是找那个人就拼尽了全力,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拥有更多。
川半辞觉得很好笑。
看呐,这里有个比他还贪心的人。
但封炔也是最无私的,因为封炔所求的都和他有关。
川半辞小声反驳:“一点都不考虑自己,我看你才是最恋爱脑的人。”
被两个人堪称逆天的观点荼毒许久,弹幕吐槽:【你们两个卧龙凤雏谁也别说谁。】
“哗啦——”
客厅的玻璃忽然碎了一地,灯光也被刺激地闪了一下,在忽闪忽闪的电流声中,封炔看到了从窗外闯进来的虫王。
大量黏液从虫王口中喷出,弄得客厅到处都是,封炔被恶心得不行:“什么鬼东西?”
川半辞面色平静:“我们的时间要到了。”
“什么到不到的,躲远点,到二楼去。”封炔摆出戒备的样子,将川半辞护在身后。
川半辞却反过来抓住了封炔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从沙发边上抽出那柄用得颇为顺手的消防斧,一斧头砍在了虫王扑过来的身体上。
“咿——!”
几块肉鳞被砍掉,虫王愤怒地将尾巴朝川半辞甩去。
封炔一把扑倒川半辞,那条肥厚的尾巴从两人头顶擦过,将身后的电视机砸粉碎。
封炔膝盖一弯,全身力量瞬间爆发,将沉重的沙发狠狠踹向虫王。沙发如炮弹般疾射而出,直逼虫王那庞大的身躯,一声闷响过后,沙发被毫发无伤的虫王一尾巴甩出玻璃外。
封炔瞬间明了虫王的不可对抗,拉住川半辞往二楼一推:“走!”
两人边打边退,二楼走廊狭窄,短暂延缓了虫王前进的速度,两人有惊无险地进了训练室防空洞。
头顶是虫王用身体砰砰砸着顶盖的巨响,封炔面色复杂:“你之前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当然了。”川半辞看了一眼手机,“还有十分钟。”
封炔:“十分钟?”
川半辞道:“轮回次数太多,脑虫暴动的时间越来越早,力量也越来越强,十分钟后,它会冲破防空洞,吃掉我们。”
封炔沉默下来,即刻站起身:“不能坐以待毙,我去……”
话未说完,封炔只听见“噗嗤”一声,一把刀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
封炔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川半辞。
川半辞面色平缓而冷静,仿佛刺穿封炔胸膛的不是他一样:“每次你都死在我前面,我很受挫的。”
血从封炔的嘴角渗出,川半辞声音顿了一下,继续道:“其实在虫王冲进家里的时候,我打算直接挡在你面前的。我好几个周目前就在想,要是我能赶在你之前,为保护你而死一次就好了。”
匕首被川半辞拔出,封炔身形骤然委顿下来,被川半辞扶着慢慢靠坐在了墙上。
封炔始终紧紧盯着川半辞,胸膛起伏着,眼中有种很深的什么东西,晦暗不清,像是某种深刻的、浓黑的……占有欲。
川半辞朝封炔歪了歪头:“但是就在刚才,我突然发现,比起我们一前一后被别的什么东西杀死,我更愿意让你先死在我手里。”
封炔张了张口,却有鲜血代替语言率先从口中流出来。
川半辞细心替封炔擦去流出的鲜血,耳朵凑到他唇边:“你想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川半辞杀过封炔太多次了,只是之前动手太快,没听到封炔临死前说了什么。
应该是骂他的话吧,觉得被背叛了,真心错付了之类的。
难得这次情况没有那么危急,他可以慢下来听听,被骂什么的都无所谓。
只要是封炔对他说的话,他都愿意听。
川半辞仔细凑到封炔嘴边,听到对方用虚弱但温和的嗓音对他说:
“把我的尸体丢出去,它吃了我,你说不定能多活一会儿。”
“……”
只有这个吗?
这么多周目没能说出的话,想说的只是这个?
川半辞盯着封炔旁边的空气,不敢直面封炔此时的模样,嘴唇动了动,声音无端有些颤抖。
“什么啊……你这样说是想故意弄哭我?”
怎么会有这种人,不管川半辞多爱他,最后总会发现,对方比自己爱得更多一点。
川半辞轻声道:“封炔,下一次我一定会救下你,我保证。”
但身边没有回应,川半辞转头看去,封炔已失去了声息。
川半辞凝视了一会儿封炔的脸,随后站起身,开始整理防空洞的东西。
这个周目,一些必要的东西他都整理的差不多了,烟,打火机,汽油,再加上这周目的一共十颗子弹。
寄生人和封炔都不是威胁,最棘手的是地下室的虫王。
虫王不是不怕火,只是身上长满了光滑的肉鳞,火窜上去一点,就会被它迅速扑灭,想杀掉它,不让它发育完全是一个关键,让它扑不灭火是另外一个关键。
川半辞将封炔的尸体拖了过来,忽然犯了难。
东西太多了,封炔体型又太大,再加上他,一个红符阵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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