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天使求爱记(竖心旁)

“小鱼，这些你还没收下呢！”易柏手指勾着那个塑料袋晃了晃。
“……”
曾瑜语塞，看着对方仿若人畜无害的蓝眼睛，莫名幻视网上刷到的那种鬼迷日眼偷感很重的狗子。
选择性耳聋是吧。
易柏打开袋子展示他那些认为有用的东西：“你就收下吧，现在天黑了外面有点冷呢，我不想你去乞讨，那太可怜了！”
曾瑜靠着墙壁看那堆破烂，实在是很费解：“这些有什么用？”
“都很有用呀！”易柏举起那两枚游戏币。
但近看才发现不是游戏币，上面刻的一只天使剪影，有翅膀有光环，边缘散发着淡淡金光。
“这是我买香蕉剩下的工资，别看它一枚小小的，兑换成你们人类用的钱是两百块呢。”
易柏把两枚都放到曾瑜手心里，笑得很傻：“我一天的工资就是一枚币，刚好够一天的饭钱和住宿费，但你有屋子住呢，只需要吃饭的话，可以三天不用乞讨！”
曾瑜看着手心的天使币。
如果易柏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不就是他仅剩的存款了吗？
他刚想还回去，易柏又往他手心塞了片银杏叶：“这是我们宿舍楼下的银杏树在初秋落下的第一片黄叶，还没掉地上就被我接到了，能提升倒霉能力哦！”
曾瑜：“……？”
易柏浑然不觉自己在说并不讨人类喜的话，捧起三颗奇形怪状的小石子就是一通介绍。
“这三颗是我在天使超市买了欺骗香蕉后在门口看到的，我一眼就认出这跟那三个骗子推销员长得一模一样！哼，我把这三颗石头给你，你认一下，一定记住不要被骗了！”
曾瑜默然不语，心中匪夷所思。
这三颗石头长得没鼻子没眼的，到底怎么认出来的啊？
“还有这个，”易柏捏起一根修长的白色羽毛，脸颊羞红地说，“这个……这个是我的翅膀掉的第一根毛，虽然除了用来写字外没什么用，但我每次看到它都会非常开心呢，因为这证明我的翅膀是一对成熟的翅膀了！”
他眉宇间透着一股洋洋得意，将羽毛交到曾瑜手中：“现在送给你，希望你看到它也能开心！”
曾瑜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手上东西多得快要拿不住，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打断对方还给对方。
易柏实在是话太密了，就像此刻，送了羽毛后紧接着就问：“小鱼，你现在开心了吗？”
曾瑜：“……”
易柏又蠢蠢欲动地拿起香蕉扒皮：“好吧，果然你还是要吃到好吃的香蕉才会开心，那你现在想吃了吗？真的很好吃的！”
曾瑜有些心累地挡开他的手：“不想。”
易柏可惜地叹了口气，把香蕉复原。
然后重新挂上笑脸，神情隐隐兴奋地递上最后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最后这个，是我的日记本！”
本子跟天使币一样，封面也有个天使剪影，右下角印着主人的编号D100，除此之外跟普通的本子没什么区别。
曾瑜没有探究的欲望，更何况这还是个日记本这么私人的东西。
但显然易柏并不觉得私人，脸上虽然有点害羞，但整个人还是呈积极的开诚布公的态度，兴冲冲翻开本子给曾瑜看。
“你看看嘛，这样你可以多了解我一点呢！”
曾瑜没想看，但架不住对方非要让他看，纸张几乎要贴到脸上，龙飞凤舞的字体映入眼中。
「今天学习了如何打入人类内部：说话时要抑扬顿挫，情感丰富，句尾加上语气词哦呢嘛呀，以彰显自己的无害和平易近人……」
「今天学习了如何与人类拉近关系：做人要诚实守信，坦诚相待，要主动交流，多关心人类……」
「今天学习了如何追求人类：装可怜，扮天真，时刻睁着水蓝蓝的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心机，这样就会有心软的人类捡我回家……」
曾瑜：“……”
这些给他这个人类看真的没关系吗？
曾瑜无力吐槽，正要推开日记本，易柏又往前翻了一页——
「今天下来买雪糕时看见了一个很帅的人类，好像在哪里见过，我知道我这是一见钟情了！据说人类都喜欢入室抢劫般的爱情，嗯，我要现在就开始计划……」
曾瑜想起了那天，在天台喝酒喝到一半，突然迎面冲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原来是故意的。
“……”
曾瑜这回强硬了点，手按着日记本把易柏推开。
他声音淡淡的没有起伏，显得有些无情：“我为什么要了解你。”
易柏声音一顿，笑容停在脸上。
他歪头反应了一会儿，眉眼嘴角慢慢耷拉下来：“因为我、我喜欢你呀，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一头金毛好像都黯然失色了，卷翘的弧度也不再那么有活力。
曾瑜偏开头，把东西都还给对方，打开门送客，用沉默拒绝。
易柏灰头土脸回到宿舍。
光环充满电了，大翅膀挂在床边，垂在地上沾了点灰，他去阳台拿毛巾来擦。
尾端的羽毛是比较特殊的，也比较敏感。
想起昨天在楼梯间碰到曾瑜的脸……
易柏脸通红，突然干劲十足地拽着毛巾把翅膀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全部擦得一尘不染。
擦完了，又想起曾瑜拒绝他的冷漠样子，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
室友D99下班回来，看见他枯在角落画圈圈，脑子一转，幸灾乐祸地打探：“D100，失恋啦？”
易柏板着脸挪了个方向，下巴倔强地抬起：“我现在有正经名字了，我叫易柏，容易的易，柏树的柏，易柏！”
D99嗯嗯点头：“一百易柏，你的人类真敷衍……”
“不准你这么说小鱼！”易柏怒瞪，跳起来抓住D99的翅膀使劲薅。
转眼间就掉了两根羽毛，D99也回手掏易柏的满脑袋金发：“我就说！就是敷衍就是敷衍！”
双方都不让步，你薅一下我掏一下的，可谓上天窜地，羽毛发丝满天飞。
动静很大，隔壁宿舍都纷纷冒头看戏，没一个劝架的，直到一道神音降临耳畔。
“D99，D100，住手……”
低沉的声音中透着点疲惫无奈，似是对这幅场面司空见惯了。
两天使这才乖乖停下，互瞪着对方，闭嘴听倒霉之神广播通知等会儿开会。
脑袋空空地听完后，两天使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没再薅对方毛，哼了一声扭头去换上工作服。
隔壁D98意犹未尽地靠在门口：“怎么不打了？我还想捡点毛给我的枕头补一下呢。”
易柏和D99换好衬衫西裤戴好翅膀光环走出来，齐齐翻了个白眼：“滚。”
D98嘻嘻哈哈地搂着两位的翅膀去开会。
天国由隐在云间的几栋高楼大厦组成，掌管人间各事的神们在此居住和办公。
倒霉之神办公室，从D71到D100三十名实习天使陆陆续续赶来。
D87追着D88打，D76天女散零食，D81抱着饭盆吃得满嘴油光，D90把翅膀的毛染黑了，整一个标新立异引来周围哇哇叫。
场面几度混乱，D98拍拍身边两位：“对比起来，你俩成熟多了。”
易柏和D99认同地昂起头。
倒霉之神从不露面，惯例用神音传讯。
他一个个点名劝导，等把大家都哄安分了才开始开会，语气说不尽的辛酸。
这次开会是重新分配任职地的事，易柏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听，在日记本上记下自己的新任职地。
一笔一划写完，他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曾瑜住的那块儿吗？
D98和D99凑头看，他们仨刚巧连着一片地方。
可以可以，小伙伴们又可以一起玩耍啦。
易柏和D99一笑泯恩仇，其他天使似乎也很是满意，不再闹腾。
没人看见的地方，倒霉之神擦擦额角虚无的汗，长舒一口气。

“小鱼哥哥，这道题怎么写呀？”
叶知书右手把作业本推过来，左手从书包里掏了根香蕉出来嚼嚼嚼。
这已经是她来修车铺后吃的第三个了，也不知道白天在学校又吃了多少个。
曾瑜替苹姐头疼：“少吃点，多了拉肚子。”
“可是真的很好吃呀，好吃的香蕉是好香蕉，香蕉女王会保护我的肚子的。”
“……”
曾瑜摇头轻笑一声，眉目舒展，眼尾勾起，看得叶知书又开始动摇了。
“小鱼哥哥，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昨天我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当真哦！”
曾瑜瞥她一眼，“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看题目。
小学三年级的题没那么复杂，就是这道题干描述得太绕，陷阱多，叶知书钻牛角尖涂抹了一大片还是不得其法。
曾瑜一眼看去就找到了关键，铅笔在指尖灵活地翻了个花，随后在关键信息下划了几条线。
他一字未说，叶知书看了几秒猛然参悟，抱起作业本唰唰写，还没忘一边夸曾瑜和自己聪明。
曾瑜起身继续去修一辆三轮车，白色背心浸了汗水，紧贴在背上，透出薄薄一层肤色来。
肩背的肌群随动作上下起伏，叶知书美滋滋吃着这碗，又想起另一碗：“小鱼哥哥，昨天那个哥哥是你朋友吗？他今天怎么没来找你玩呀？”
曾瑜没什么情绪：“不知道，不认识。”
叶知书才不信，摇头晃脑地教育：“小鱼哥哥，有好东西应该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私藏是不对的。”
“……”曾瑜无语地闭了闭眼，什么乱七八糟，“作业写完了吗？”
叶知书老神在在地叹口气，低头苦大深仇地跟作业斗法。
三轮车是个收废品的老头的，老头正靠在门口跟环卫工人唠嗑，人手一根香蕉啃啃啃。
环卫工人先吃完，香蕉皮往身后垃圾桶一丢，咂咂嘴：“小鱼，你上哪儿整的这么多香蕉，怪甜的嘞。”
老头牙齿稀疏吃得慢，抿着嘴巴赞同：“好吃！比老乔那家好吃！”
他虽口齿不清，胜在声音洪亮，然后被不远处的乔记水果店听见了。
老乔用更洪亮的声音回嘴：“有本事以后都别上我这儿买！”
这条街就乔记一家水果店开得起来，老头骂骂咧咧偃旗息鼓，又薅了曾瑜一根香蕉，蹬着三轮车溜了。
修车铺对面是一家墙漆店，张师傅也薅了根香蕉吃：“小鱼，你咋不吃啊？”
曾瑜看着门边那分派得差不多的两箩筐，昨晚易柏死活不收回去，说是打扰他的歉礼。
没办法，他只好跟街坊邻里一起分了。
他含糊地应了声，蹲下来拿起一根香蕉，慢慢剥开。
满大街的香蕉味儿，油条就闻着味儿咪咪喵喵地来了。
它翘起尾巴蹭了张师傅，蹭了环卫工人，甚至还跑到里面蹭了叶知书，就是不蹭曾瑜，显然还在记不给吃棉花糖的仇。
曾瑜垂眼看它，嘴角不明显地向上一扬：“猫少吃香蕉。”
“嗷——”小猫头直冲曾瑜的小腿，叼住裤腿扯了扯，同时爪子把曾瑜手里的香蕉扒拉过来，哒哒哒跑远了。
叶知书鼓掌：“声东击西，油条好聪明！”
几人都笑得前仆后仰，连曾瑜脸上也明显有了笑意，初秋的日光斜斜照在那唇边。
刚下班回来的叶苹看见曾瑜笑了，心里一暖。
她拉对方到旁边说话：“小鱼，昨天没来得及问你，那个叫易柏的……真在追你啊？”
曾瑜笑容减淡，薄唇抿了抿。
叶苹以为他是在考虑，作为过来人，下意识劝：“小鱼，两个人过日子可是一辈子的事，千万要慎重，更何况那还是个外国人，别被骗了……”
她一个人带着女儿背井离乡，曾瑜知道她过去的不容易，应声道：“我知道，苹姐放心。”
叶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棒子打死了，又补充：“不过他要是真喜欢你，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攒点经验也行。”
曾瑜顺着点点头。
叶苹接叶知书回去，修车铺门前也散了，清净下来。
曾瑜如往常一般修车干活，到点下班，再一个人沿着路回家。
月影静谧，这一路上也安安静静，没有被坏砖绊倒，超市没有关门，还捡到了打折的新鲜菜肉。
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真是久违了。
曾瑜到家洗了澡，做了丰盛的晚饭，面对机器人也灵感如泉涌。
直到困意席卷，他才停下来，抬头看了眼时钟。
还有几秒就零点了，他安静地默数着。
三，二，一。
三针重合，发出很轻的一声咔哒，曾瑜呆呆慢慢地眨了下眼。
他站起身，捶了捶发麻的腿。
右脚往后一撤。
似有所觉般，曾瑜双手紧急扶住身边的桌子。
这才没因为踩着铁片滑倒。
曾瑜：“……”
再一抬头看时钟，秒针滴溜溜地转，已经是第二天了。
曾瑜难以言喻地叹了口气。
轻轻啧一声，他低头仔细看着地板，小心地出了房门，锁好。
客厅没什么变化，曾瑜在自己的房子里做贼一样左看右看。
虽然没有什么可疑的，但他不太敢完全放下心，目光游移向门上的猫眼。
曾瑜提起一口气，慢慢挪过去，眼睛一点点往猫眼里瞄。
下一秒，心脏骤停。
“……”
曾瑜闭上眼，可惜闭得再快，画面已经映到他脑海里了。
他冷笑一声，伸手拉开门。
易柏抱着三十三根香蕉，笑得眉眼弯弯：“小鱼好！”
蓝眼睛垂下来，定定地望着曾瑜，眸里的欢喜如星辰闪亮。
“我正要敲门呢，小鱼，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呀！”
曾瑜没说话，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易柏的头顶，那个淡金色光环是完全悬空的。
没有连接线，还随着脑袋晃动而移动。
易柏发现曾瑜在打量光环，主动低下头展示：“是真的天使光环哦，它还可以调节亮度呢，你想要多亮呀？”
他啪啪打了几个响指，那光环还真就应声一点点变亮。
直到亮得快要闪瞎曾瑜的眼，曾瑜后退一步：“停。”
易柏乖乖停下，恢复原来的亮度，同时往前蹭了一步。
他脑袋上的蓬松金毛也很乖地颤了颤：“小鱼，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帅了，现在你有没有喜欢上我一点呢？”
易柏期待地歪歪头。
“……”
曾瑜无言看过去。
易柏又穿上了那一身很规整的衬衫西裤，熨帖着腰身，布料平滑没有一丝褶皱。
袖口卷了三折，叠在手肘处，露出的小臂白皙而精壮，青色脉络分布得清晰漂亮。
这让曾瑜想起刚刚给机器人安装的机械手臂，金属泛着冰冷的光泽，但因为线路的穿插链接仿佛有了血肉。
曾瑜呼吸微滞。
眼前的胸膛有些微紧绷，发散着心跳的温度，还有无法忽视的荷尔蒙气息。
不得不说，易柏拥有一副成熟的完美外表。
易柏憋红了脸，实在没憋住，兴冲冲地问：“小鱼，你的目光已经在我身上停留了超过五秒了！是不是又多喜欢我了一点呢？”
脸挨得太近，曾瑜又后退一步，而易柏见缝插针又前进了一步。
他雪白的领口半遮住喉结，喉结隐隐约约滑动，溢出一些亢奋过头的颤音：“小鱼？”
“……”曾瑜面无表情，“没有。”
易柏嘴角慢慢往下垮，可怜兮兮地“啊”了一声，眼睛里一汪蓝水波光粼粼。
见曾瑜已经摆出一副关门谢客的架势来，他眼珠着急地转了转，肩膀抵住门：“等一下！”
曾瑜抬眼看他。
易柏咬了咬嘴唇，脸颊再次可疑地红了，盯着曾瑜小声商量：“我明天再给你送三十三根香蕉，能不能交换一个小小的要求呀？”
曾瑜继续看他。
易柏仿佛受到了莫大鼓励，激动地拽过身后的大翅膀，洁白的羽毛往曾瑜手里送。
“你可以，摸一摸它吗？”

易柏这算盘响得对面的曾瑜都听见了。
不仅要他摸羽毛，明天还有理由来见他，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
曾瑜不语，只是撤开手背到身后，另一手抓着门把，意图趁其不备关上。
但易柏靠着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先挤了进来。
半人高的大翅膀挤挤挨挨的，曾瑜怕夹到他的肉，只好放手。
易柏嘿嘿笑，冒冒失失间翅膀掉了几根浮毛，他一一捡起来塞到曾瑜手心里：“你可以放枕头里哦，能提高睡眠质量呢！”
“……”
曾瑜不敢信。
易柏觑着曾瑜的脸色，兴奋地贴上去，拽着翅膀抖两下：“你快摸摸它嘛，摸摸它摸摸它，摸摸摸摸……”
曾瑜只觉仿佛听了一阵咒语，叨叨得他头昏脑涨，他一把握住两个翅膀尖：“别吵。”
易柏睁大眼，脸色迅速升温，翅膀持续抖动，他要咬住下唇才使得眼神不那么快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