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说:“没事,就是做个体检。”
 他说到一半,谢宴州已经忍无可忍地拉着人往电梯方向走。
 “没事就好。”陆彦说着,又跟了上来。
 谢宴州冷冷回道:“他有事也轮不到你关心,滚远点。”
 他这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表情让陆彦无语了:“不是,我关心嫂子,你叫什么啊?而且这路都不是你家的,我还不能走了?”
 谢宴州嗤了声:“到底谁在叫。”
 一口一个嫂子的,听着就烦。
 陆彦:???
 陆彦摸摸后脑勺:“你什么情况?心情不好?每个月那几天到了?”
 谢宴州懒得搭理他,搂着沈榆的腰转身往里走。
 沈榆想笑。
 好浓的醋味。
 走进电梯,电梯门即将关上时,陆彦挤了进来。
 三个人的电梯,略显拥挤。
 谢宴州皱眉:“你还有什么事?”
 但陆彦完全没意识到谢宴州想赶人,老实说:“我来检查啊。”
 沈榆问:“全身体检。”
 “不是。”陆彦支支吾吾说,“婚检。”
 沈榆:“你要结婚了?”
 “现在还没有!”陆彦听到那两个字,脸腾得红了,不自在地摸摸脖子,“我……哎呀就是薛远庭说,女方肯定要看男的那方面的检查,才会跟他好……所以我就……嗯……”
 他越说,脸越红,头也低下去。
 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看着跟个鹌鹑一样。
 “薛远庭的话你也信。”谢宴州说,“况且上次人家只答应跟你奔现,没说跟你谈恋爱吧?”
 陆彦:“……”
 确实没有。
 小乔只是跟他约好了四月二号见面,没说谈恋爱。
 实际上,他们无视时差,没日没夜聊天,说尽了琐事和闲事,却没人说过喜欢。
 陆彦就跟被洒了农药的野草一样,瞬间就枯萎了。
 谢宴州送沈榆进了科室,去自动贩卖机给沈榆买饮料的时候,看见陆彦还坐在电梯旁边的椅子上,维持着出电梯后丧家犬表情。
 见好友这样,谢宴州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
 “还没见就这样子?”谢宴州挑眉。
 “我感觉我有点太自恋了。”陆彦说,“人家看不看得上我还不一定呢……”
 谢宴州在心里点头,但没忍心毒舌,只是说:“试试看,说不定她也喜欢你。”
 “你这话说的。”陆彦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还不是一直没追到,别人家应一声嫂子你就真把自己当哥了。”
 但这话一说完,陆彦就感觉不太对。
 前几天谢宴州听见他们类似的调侃时,虽然强撑着说“迟早的事”,但眼里还是有些不安的。
 但现在,谢宴州唇角微翘,露出一个淡淡的、胜利者的笑。
 陆彦觉得,特别像他看的那些狗血剧里面,小三上位后的表情。
 这让陆彦有种不好的预感:“等等……你不会真的跟沈榆谈上了吧?!”
 谢宴州等的就是这句话。
 青年含笑说:“还没想好官宣文案,所以没发朋友圈。下次喊你们一起吃饭。”
 陆彦:“…………”
 天塌了。
 谢宴州炫耀完,就心满意足提着饮料找沈榆去了,留陆彦一个人在原地跟薛远庭扣感叹号。
 转过弯,沈榆正背对着谢宴州,站在走廊里。
 谢宴州抬腿走去,刚想逗逗沈榆,却发现对方直愣愣看着纯白色的医院长廊,垂在身侧的指节不自觉扣紧,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青年漂亮的眉目间笼罩着不安和恐惧,强烈地仿佛要将他吞噬。
 暴雨骤起。
 窗紧闭着,雨没有飘进室内,只在玻璃上留下凌乱划痕。
 可谢宴州心口止不住抽痛。
 他忽然有所预感。
 预感到曾有一场雨,暴烈且无情地,砸在沈榆身上。
 腐蚀沈榆的一切,在他灵魂上打下无可磨灭的可怖痕迹。
 让他至今,都感到恐惧。
 谢宴州尚且不知道沈榆在害怕什么。
 但在思考之前,谢宴州已经先做出动作。
 谢宴州用力将沈榆拥入怀中。
 沈榆只觉得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医院里让人胆战的消毒水味被青年身上的木质香水味冲淡,专属于谢宴州的温度感染着沈榆微冷麻木的感官,心跳缓慢复苏。
 因为这个怀抱,沈榆心口涌起阵阵安心。
 仿佛只要这个人在,全世界的风雨都无法伤他分毫。
 雨越发大了。
 大片雨丝狂乱地拍打着玻璃,雨痕在昏暗天色下格外狰狞。
 可沈榆心中恐惧的阴影却逐渐淡去。
 好像没那么怕了。
 沈榆回过神,深吸一口属于谢宴州的味道,微微退开一点距离,但没成功。
 谢宴州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脸贴着沈榆柔软发丝,轻轻摩挲。
 指节依依不舍地抚摸沈榆发尾。
 沈榆挣脱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
 “谢宴州,你先松开。”虽然无比贪恋此刻的温暖,但沈榆还存着几分理智,推了一下对方,小声说,“会被人看见的。”
 虽然私人医院内部空旷,附近没有人,但万一有人经过,就会看见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
 那多尴尬。
 “怎么?”谢宴州松开手,但语气明显不爽,眼神冷飕飕的,“跟我一起丢你的人?”
 “我什么时候说你丢人了?”沈榆失笑,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脸,“公共场合注意点,回去再抱。”
 谢宴州握住沈榆的手,包裹他的指节,轻哼:“回去可不只是抱了。”
 沈榆勾唇,指腹轻轻摸了一下谢宴州的手,勾着唇说:“好啊。”
 说着,轻轻晃了晃谢宴州的手。
 谢宴州的魂差点没被沈榆给晃散。
 他清了清嗓子,勉强回神。
 “喝一口,待会一起。”谢宴州拧开饮料的瓶盖,把饮料递给沈榆。
 说到检查。
 沈榆想起来自己要找谢宴州的目的,把写着检查项目的报告单递过去,问:“为什么是癌症筛查?我们不是来做婚检吗?”
 他在来的路上一直以为他们是来做婚检,结果是癌症筛查。
 怎么会突然做这个?
 谢宴州如实告知:“怕你生病。”
 更害怕的是,看到沈榆露出梦中那样的神情。
 沈榆只以为谢宴州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心中微暖,又问:“婚检不做了?”
 反正他们迟早要结婚的,做一个检查也没什么。
 谢宴州说:“我做完癌症筛查再去做。”
 谢宴州没给沈榆报婚检项目。
 他老婆那么清纯一个小男孩,被亲一会都眼泪汪汪的,根本不会有那方面的问题。
 所以谢宴州只给自己报了。
 毕竟他们很快就要坦诚相见,谢宴州觉得得拿出一份完美的报告,让沈榆放心。
 休息片刻,两人一起去了抽血室。
 尖锐的针刺进血管,谢宴州没看自己的手,侧头看着和自己并排坐着的沈榆,眉头紧皱。
 看着血接了好几个试管,谢宴州又沉不住气,问护士:“要这么多?”
 “是的。”护士点头,“检查项目比较多。”
 谢宴州啧了声,心疼地看着沈榆,恨不得替沈榆抽几管。
 一出门,谢宴州就给厨师打电话,让他今天别做平常的菜。
 厨师问:“少爷您想吃什么?”
 谢宴州想了想说:“鸭血,红枣,红糖,红豆什么的,补血的都做一份。”
 沈榆在旁边听着,唇瓣弯起。
 做完检查,已是傍晚。
 谢宴州拉着沈榆的手往回走。
 地下车库一片冷清,做了一下午检查有点累,但沈榆的心情肉眼可见变好。
 终于可以离开医院了。
 沈榆不喜欢医院。
 谢宴州察觉到这一点,不自觉回想起沈榆在医院走廊时的表情。
 扣着对方的手紧了几分,谢宴州刚要开口,却听一道碍事的声音插了进来:“嫂子,你们可算来了。”
 他们身侧的红色超跑车窗摇下,露出陆彦的脸。
 谢宴州:“……”
 谢宴州凉凉地问:“你还有事?”
 要是薛远庭在这,此刻一定会躲着谢宴州那能杀人的眼神逃走。
 但陆彦一点没看懂谢宴州的意思,点了点头说:“对啊,薛远庭好像失恋了,组了个局喊我去玩,问你和嫂子去不去。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理我,我只好在这等你。”
 “不去。”谢宴州想也没想就回绝,“我不去,沈榆也不去。”
 “那你们干嘛啊?”陆彦说,“大好的时光,你们不出去玩那不是浪费了吗?”
 “你猜。”谢宴州说完顿了顿,居高临下,眼神怜悯,“算了,没恋爱的人猜不到。”
 陆彦:“……”
 有被攻击到。
 他愤愤不平地开车跑了。
 夜色降临。
 吃完厨师做的补血大餐,沈榆和谢宴州各自洗漱结束后,坐在床上。
 两人保持着安静坐着的姿势,好一会都没说话。
 表面上,两人一个在看书,一个在看平板。
 实际上,书一页没翻,平板因为长时间没动静熄屏了好几次。
 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嚷嚷着要把沈榆就地正法的谢宴州,这会儿沉默且安静,雕塑般一动不动。
 沈榆看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困意泛起,看了眼腕表。
 八点半。
 再给谢宴州半小时。
 谢宴州要是还不动,那他就自己来了。
 在沈榆的注视下,分针走了四分之一圈。
 就在沈榆思考从哪个角度攻陷谢宴州时,谢宴州终于动了。
 但没有想象中的狂风骤雨,也没有炽热难挡。
 谢宴州只是转过头,看着沈榆,静静地说: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不是‘不喜欢’,是很讨厌。”
 沈榆抬头看着对方,认真地说:“我妈妈去世之前,大概有一年的时间都住在医院……”
 话没说完,谢宴州已经伸手抱住了沈榆。
 “以后不会了。”谢宴州低声说,“以后我们不去医院了,对不起。”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带我去医院,不用道歉。”沈榆轻声说,“而且,我讨厌医院,其实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沈榆环着谢宴州,想到一些往事。
 实际上,幼年时期,往返医院的那段时期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痛苦。
 从记事起,母亲虽然温柔,但忙于工作,和自己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直到她病倒,母子间才有了长久相处的时间。
 那一年,是沈榆见妈妈最频繁的时间,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在死亡降临之前,确实是。
 母亲死后的一段时间里,沈榆除了最开始几天的痛苦,之后表现一切如常。
 直到隔了半年,跟着学校去医院体检,沈榆闻到消毒水的味道,眼前医院长廊和母亲急救的长廊无比相似。
 胃开始抽搐,沈榆干呕不止。
 从那天起,沈榆开始抵触医院。
 沈家人依着他,请家庭医生到家里。
 花了好长时间,沈榆渐渐脱敏。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讨厌医院了。
 直到车祸后,从医院醒来。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几乎压得沈榆喘不过气。
 更让他痛苦的,是医生对他病情的判断。
 他们说,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郑家人来了医院,对他评头论足,说尽阴阳怪气和嘲讽。
 沈榆靠着病床,想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却发现自己的腿怎么也动不了。
 车祸后,沈榆也进了几次急救室。
 起初他很害怕,后来也逐渐麻木了,甚至偶尔会冒出“死了也无所谓”的想法。
 从天之骄子变成众叛亲离的可怜虫,原来只需要短短几天。
 所有人都以为沈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就连沈榆自己也这么以为。
 直到有一天,谢宴州风尘仆仆出现在沈榆的世界。
 沈榆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画面。
 谢宴州推门走进病房,拉开紧闭许久的窗帘,站在他面前,轻轻喊他的名字。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阳光里尘埃浮动。
 也是那一瞬间,沈榆后知后觉地发现,久未见到的阳光竟那么灿烂。
 想到前世两人重逢后相恋的种种,沈榆唇瓣微微勾起。
 “谢宴州。”沈榆伸手勾住对方的脖子,仰着脸看他,眸中盈起浅浅笑意,“我刚才还没说完。”
 谢宴州问:“你说。”
 “今天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医院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沈榆说着,在对方唇上亲了亲。
 谢宴州仔细观察沈榆脸上的表情,确认他不是为了让自己放心说的违心话,这才松了口气。
 “是吗?”谢宴州语调恢复惯常的懒散,“我作用这么大?”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
 柔软的触感再次贴上谢宴州的唇,温柔摩挲。
 沈榆微微眯眸,像是有些疑惑,轻轻喊他的名字:“谢宴州,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他说话时,指尖轻轻抚过谢宴州耳廓。
 一瞬间,谢宴州半边身子都麻了。
 心脏狂跳。
 谢宴州喉结滚动,翻身将人压下,眼底是抑制不住的谷欠色。
 “现在?”
 沙哑的声音宣告青年的克制力所剩无几。
 沈榆点头,无比肯定:“现在。”
 话音未落,只听“咔哒”一声,灯被关上。
 视线忽然陷入黑暗。
 下一秒,吻铺天盖地而来。
 落在沈榆的眼角、唇角、鼻尖,又从耳垂一路下滑,不断接近终点。
 箭在弦上,沈榆忽然一顿,伸手抵在对方肩上,小声说:“戴……”
 谢宴州回过神,伸手开了台灯,而后往床下一捞。
 一个纸箱从床底被拖拽出来。
 “选吧,小少爷。”谢宴州懒洋洋说。
 沈榆探头一看。
 只见纸箱里密密麻麻装着几十个盒子,各种款式香味都有,五花八门。
 沈榆没想到他早有准备,笑了声:“你准备得还挺齐全。”
 谢宴州捕捉到话里的意思,缓缓挑眉:“不是你准备的?”
 沈榆:?
 四目相对,沈榆感觉到不太对劲。
 脑子里忽然回想起那天和沈骞的对话,沈榆浑身一震。
 原来沈骞给他买的是这个!
 难怪前两天沈骞问他用快递里东西了没!
 最让沈榆头皮发麻的是……
 当时,他以为沈骞除了衣服之类,还塞了短视频橱窗里面买的“家庭妙用工具”之类,随口说:“用了,挺好。”
 沈骞听完后脸扭曲抽搐,沈榆还以为他爹年纪大了脸抽筋,让人多保养保养。
 谁知道是……是这个原因……
 真相总让人猝不及防。
 沈榆实在说不出口事实,只能应了下来:“是、是我买的……没想到这么多……”
 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榆脸上发热,说不下去了。
 他垂着眼睛,指节抓皱了谢宴州的睡衣。
 但谢宴州早就无心管什么睡衣。
 从他的角度看去,心上人脸颊泛粉,浓黑卷翘的睫毛轻颤着,偶尔抬起看他的一眼,春色翩飞。
 谢宴州几乎要被眼前的场景冲昏脑袋。
 他用仅存的理智指着那一箱东西,让沈榆选了个。
 沈榆红着脸拿了一盒丢过去,伸长了手要去开大灯,却被谢宴州握住了脚踝。
 “别开灯。”
 谢宴州低声说,一向散漫的声线紧绷着,好似在紧张。
 沈榆问:“为什么不开灯?”
 谢宴州没吭声。
 沈榆又问:“不开灯,你找得到在哪吗?”
 他这话是真的在为谢宴州考虑,毕竟这是很多人都会遇到的难题。
 但落在年轻气盛的谢宴州耳里,却成了挑衅。
 “行啊,开灯。”谢宴州咬牙冷嗤,“沈榆,你待会别哭着求我关。”
 灯光亮起,明亮光线下,一切细节都无所遁形。
 沈榆躺在床上,睫毛颤了颤。
 上辈子因为不想自己丑陋的腿败坏兴致,沈榆总要求光线昏暗。
 这么明亮光线,还是第一次。
 谢宴州如有实质般的视线一寸寸刮过沈榆皮肤,让他不自觉浑身紧绷,脸上温度更烫。
 随着包装袋撕开的声音。
 一切都失控了。
 如同置身于海洋,狂风和海浪卷席着不断拉扯。
 在黑暗和失重感中,他唯一能够倚靠的,是名为“谢宴州”的孤帆。
 在今晚之前,沈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这方面感到害怕。
 前世的恋爱中,谢宴州总是体贴又温柔的。
 尽管二十七岁的谢宴州总喜欢贴着沈榆的耳朵讲那些流氓的话,可动作上却缓慢轻柔,哪怕沈榆皱一下眉都会立刻停下来,用指腹揉开沈榆眉间褶皱,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温柔地不像话。
 也许是这样的固有印象。
 沈榆在逗弄和调戏谢宴州时,越发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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