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是认识谢宴州的,跟他打招呼:“下午好,州哥,您喝什么?”
“他不喝。”薛远庭替他婉拒,“这人妻管严,喝了回去要挨打。”
这……什么人能打谢少啊?
调酒师惊讶地看了眼谢宴州。
后者骂了句薛远庭:“别抹黑我老婆,是我自愿。”又对调酒师说,“冰水。”
薛远庭啧了声:“看,这是给训好了。”
调酒师:“……”
这是他可以听的吗……
调酒师背过身,默默倒水。
谢宴州问薛远庭:“陆彦呢?”
“在emo。”薛远庭指了一下角落。
角落沙发里,陆彦捧着一杯酒默默地喝。
“颜颜,快来。”薛远庭朝陆彦招手,“你什么时候回那边?”
“再他妈叫颜颜我弄死你!”
陆彦怒气冲冲走过来,照着薛远庭肩膀就是一拳头,直接把人给捶桌上。
他坐下后,接过调酒师递来的水,硬邦邦说:“还有事,先不回去了,反正还在放假。”
“看来你和高桥那天晚上发展得不错啊。”薛远庭捂着被磕碰的脑袋直起腰,单手撑脸,“活动要排座位了,我还想着他要是不理你,你们别坐一块儿了。”
陆彦沉默几秒,不知道想到什么,耳根发红,声音也低了些:“……反正你排一起就行了,管那么多。”
他这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情况。
薛远庭发出看透一切的笑,转头聊起别的。
他们在一起聊的无非就是公司、项目和娱乐,一般是薛远庭和陆彦聊得多,谢宴州偶尔应几声。
今天谢宴州连应声都很少,频频看腕表。
“拍卖是七点开始吧?”薛远庭问,“嫂子呢?”
“他下午回了趟沈家,待会我去接。”谢宴州说,“再喝两杯就走。”
临走前,薛远庭叫住谢宴州:“你之前托我调查周信家里的情况,已经有眉目了。”
谢宴州垂眼,示意他继续。
“你去了就知道了,那男的跟沈榆长得很像。”
薛远庭指尖点了点桌面,缓缓说:
“而且,他们家确实在四十多年前丢过一个女孩,说不定就是沈榆的母亲。”
碧海拍卖行在京市城西,以拍卖国内近当代艺术品为主要项目。
这一场拍卖出现了几个大师之作,座无虚席。
沈榆和谢宴州的位置在第三排。
坐下时,沈榆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想找找有没有和自己一样急切的人。
但周围不是闲散的贵妇,就是专业代拍人,个个气定神闲。
手背被轻轻拍了两下,谢宴州握着他的手,低声安抚:“没事。”
心中的焦虑缓解了几分,沈榆缓缓吐出一口气。
距离开始还有十分钟左右,谢宴州接到一通电话。
青年温和神色变为认真,低声应了几句。
挂断后,谢宴州对沈榆说:“我有点事,先离开一会。”
“什么事?”沈榆随口问。
“和人说几句话。”谢宴州看见他望过来的样子,指尖动了动,忍住想摸对方脸颊的冲动,“去去就回。”
“好。”
沈榆点头。
谢宴州走后,身边的位置空了下来。
沈榆百无聊赖地翻看拍卖会的册子,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好巧呀,沈同学你也在。”
沈榆回头,正对上江晴婉笑眯眯的眼睛。
“姐姐?”沈榆有些惊讶,“好巧,今天没去玩吗?”
周五那天江晴婉说周末要跟朋友去游轮,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我来帮我爸拍个东西啦。”江晴婉捋了一下长发,“等会结束喊上你老公一块儿吃个夜宵呗。”
其实沈榆不太擅长和女生相处,也没异性朋友,但对只见了几次面的江晴婉反感不起来。
或许是她的自来熟总让人感觉亲切。
沈榆点点头:“好,你想吃什么?我等会先订。”
“火锅!”
“好。”
江晴婉没事干闲聊:“你吃火锅一般下什么?”
“除了香菜香菇,都还好。”
“我也是我也是!”江晴婉激动认亲,“我也从来不吃!我爸也不吃!我哥也不吃!”
有共同讨厌的东西很容易拉近距离,沈榆顿时觉得江晴婉更亲切了。
沈榆顺势和她闲聊:“你还有哥哥吗?”
“有啊,一个妈生的。”江晴婉撇嘴,“我哥挺烦人的,就周信那小子一天到晚跟着他……”
话说到一半,江晴婉忽然顿住,眉心皱起,盯着离自己很近的沈榆看。
沈榆此刻微侧着头,水晶吊灯明亮的光线打在他脸上,将五官勾勒得更立体。
但让江晴婉震惊的,是对方这个角度,和自己哥哥神似的眉眼。
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周信之前的话——
“你没发现吗?他和我哥真的挺像……”
江晴婉之前只觉得帅哥的帅都是相似的,没怎么放心上。
然而现在近距离看沈榆,江晴婉不禁头皮发麻,心跳如鼓点急促。
想到自己来京的目的,江晴婉脱口而出:“难道你也是来拍那个的?!”
沈榆眉心微皱:“哪个?”
“就是——”
江晴婉急促出声,然而还没说完,手机便震动起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看了眼手机屏幕,江晴婉有些错愕,接起来往外走:“哥?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来门口接我。”对面声音清冷。
江晴婉惊讶:“你来了?”
“嗯,快点。”
她乘电梯下楼,顺着走廊转了个弯,远远看见一个清隽身影立在门边。
门童恭敬开门,江晴婉走出去时,和进门的谢宴州擦肩而过。
她没注意,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得忙到七八月再回?”
“你做事我不放心。”青年理由很充分,“想想,还是回来再叮嘱你几句。”
江晴婉火大:“……我做事你不放心?江清墨,你也就比我大两岁,别在这装爹,我厉害着呢。”
“是吗?”江清墨把手机装口袋,淡淡睨她,“那跟沈榆见那么多次,你没发现他是姑姑的儿子,是你表弟?”
江晴婉走近后微微侧头,在和沈榆刚才说话时差不多的角度,她哥的脸和沈榆惊人相似。
她刚才的猜测成真了。
江晴婉后知后觉在心里骂自己笨,但又不想丢脸,狡辩道:“我——我刚要发现!要不是你,我就跟他相认了!”
“行了,先进去。”江清墨看了眼腕表,拍卖会快开始了,他扣着妹妹的肩膀,带着她往里走,“今天别拍那个长命锁,留给沈榆。”
“可是爸爸就是让我来拍长命锁。”江晴婉疑惑,“为什么不能认?当年是意外,姑姑她还在生气吗——”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姑姑已经去世了。”
“收养姑姑的那户人家,最近和沈家闹得不可开交。”电梯到站,江清墨压低声音,在对方耳边语速极快地阐述自己的顾虑,“我怕沈榆会对我们这些表亲有抵触心理,先问他愿不愿意跟我们做亲子鉴定。”
这话说完,电梯门正好打开。
江清墨推了一把呆愣的妹妹,让她继续拍卖。
电梯门合上,江清墨看着镜面墙里的自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实际上,江清墨千里迢迢从地球另一边赶到这里来,就是想和妹妹一起找到姑姑,带姑姑回家。
可刚落地,他就接到薛远庭的电话。
得知姑姑去世后,江清墨更是马不停蹄往拍卖行赶来,想带沈榆回江家。
但到楼下,先见到的是早就等在这里的谢宴州。
江家和薛家原先有过合作,因此江清墨和薛远庭算比较熟悉。
他听说谢宴州和沈榆有联姻意向,在谈恋爱,但由于和谢宴州只接触过几次,算不上熟,不太清楚对方的来意。
两人对视片刻,谢宴州先开了口。
“江先生,沈榆替他母亲找了很久亲人,但常常失望。”谢宴州说,“如果可以,希望不要让他再次希望落空。”
比起妹妹,江清墨要敏锐很多。
他当即同意下来,保证自己不会情绪过分激动,也不会戳到沈榆伤口,先做亲子鉴定。
但江清墨今天想先见见沈榆。
见见他素未谋面,却牵挂数年的亲人。
江清墨在室外抽了一根烟,回到车内。
他父亲江远此刻刚结束国际会议,正在赶回来的飞机上。
江清墨简短地发了消息,沉默地坐在车里等待,顺便处理堆积的事务。
九点左右,车窗被人敲了两下。
江晴婉站在外面,深吸一口气,说:“哥,我把人带来了。”
她侧过身,露出站在不远处的沈榆。
夜色浓郁。
沈榆站在灯下,看着和自己眉眼相似的青年走到面前,呼吸微顿,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刚才拍卖结束之后,江晴婉拉着沈榆走到旁边,低声说:“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沈榆那时已经拍下长命锁,正为没人竞拍而感到遗憾,只是点了点头。
江晴婉抿了抿唇,说:“其实,那个长命锁,是我爸爸做的。”
沈榆心不在焉,没意识到这句话的委婉之处:“很巧。”
“他……是给他的妹妹做的。”江晴婉看着沈榆的目光有些期待,也有悲伤,“如果长命锁原来的主人是你母亲,那她很可能是我爸爸的妹妹,是我姑姑。”
沈榆猛地抬眼。
后面江晴婉又说了很多。
但落在沈榆耳中,却都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他迟钝地看着江晴婉,眸中闪烁着震惊、茫然和无措。
片刻后,才低声说:“可能是神似,我妈妈没说过。”
找了太久,他已经习惯失望,下意识否认。
江晴婉急切地想证明:“我哥就在楼下,他和你很像,真的,你和我们做个亲子鉴定好吗?说不定呢?我们家一直在找姑姑,找了好久好久!”
沈榆垂眼,下意识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谢宴州。
谢宴州握着他的手,轻轻扣着他指节,低头在他耳边道:“不想我们就回家,我帮你回绝。”
他永远给沈榆拒绝的权利。
沈榆想了想,还是打算见一见江清墨。
被谢宴州拉着手下楼时,沈榆没有太大的实感。
直到站在江清墨面前。
全然不同的气质,但和自己相似的眉眼,莫名的熟悉感,都给沈榆一种强烈的暗示。
这一刻。
沈榆想到很小的时候,妈妈抱着自己看《小蝌蚪找妈妈》。
看到一群小蝌蚪四处找妈妈的桥段,沈榆也扑进妈妈怀里,奶声奶气地说:“找到妈妈了!妈妈!妈妈!”
那时候,妈妈抱着他摇晃,温柔地说:“妈妈在。”
小小的沈榆仰头看着妈妈,疑惑眨眼。
过了一会,孩子不安地说:“妈妈,水,妈妈眼睛流水了……”
彼时他还不会很多词汇量,只是下意识感受到妈妈的悲伤,抱着她的脖子,紧张盯着妈妈的脸。
好久之后,妈妈才抱紧他,低声说:“小榆,妈妈也想自己的妈妈了。”
沈榆故作大人地建议:“外婆是妈妈的妈妈!妈妈!我们现在就去外婆家!”
妈妈笑着亲亲他的脸:“小榆好聪明。”
那时候,沈榆不懂,为什么妈妈明明是在笑,眼泪却流得更多。
后来他终于懂了,却再也没有机会。
上辈子,没有帮母亲找到家人,是沈榆无法释怀的遗憾。
重生后,沈榆也想过很多次,要帮母亲找到家人。
他要跟他们说,他妈妈一直很想真正的亲人。
但站在他们面前,他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肩被轻轻握着,谢宴州站在沈榆身后,支撑着他。
夜风从他们之间经过,带着初春的温柔气息。
僵持片刻,还是江清墨先开口:“我们……先去做个亲子鉴定,好吗?我已经让人等着了。”
沈榆应好。
他和谢宴州坐进车里,江家兄妹乘坐另一辆车,一同前往鉴定机构。
将地址发给沈榆,江晴婉问哥哥:“哎,你给小榆带礼物了没?”
江清墨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直到对方又问了一遍才回过神。
他双手摊开,面无表情地说:“只带了人回来。”
“你也真好意思。”江晴婉嫌弃不已,“现在还不是过年,你卖不上价。”
江清墨:“……”
半小时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鉴定机构楼下。
江晴婉下了车,就拽着江清墨跑到后面的车边等着。
车门打开,先下车的是谢宴州。
青年神色如常,只是在看向江家兄妹时,眼底滑过几分难得的紧张。
一只手搭在谢宴州腕上,沈榆慢吞吞从车里钻出来。
沈榆刻意放慢动作。
平常从不纠结的人,遇到和母亲相关的事情,总是变得犹豫。
似是察觉到他的情绪,谢宴州反手扣住他的指节,微微用力,告诉他自己在这里。
沈榆定了定神,对江家兄妹点点头。
上楼后,鉴定人员取了所需样本,恭敬道:“三天左右就能出结果了。”
几人走出鉴定中心,一路都保持沉默。
江晴婉本来想问问还吃火锅吗,但看哥哥和沈榆表情严肃,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之间隔着不确定性,说什么都显得有些不合适。
分别时,江清墨叫住沈榆:“无论我们是不是亲人,都希望……”似乎是不太习惯说这种话,他顿了顿才说,“你的心情不会被影响。”
江晴婉也笑着说:“就是天天开心啦!”
沈榆原本漂浮忐忑的心,因为他们的话,逐渐平静。
无论结果是什么样,他都会接受。
经历过死亡,沈榆已经看开很多。
也明白,人只要还活着,就永远有机会和未来。
告别后,他们从两个方向离开。
一进后座,沈榆就被谢宴州抱着坐在腿上。
谢宴州环着他,像抱小朋友一般,大掌轻轻抚摸他后背,一下又一下。
力道温柔,无声安抚。
看样子,谢宴州还以为他在为不确定的事情担忧。
沈榆本想跟对方说自己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怀抱太过温暖,他忍不住往对方怀里钻,想贴得更紧。
修长指节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谢宴州下巴贴着他的肩,轻笑声在黑夜里格外温和:“这么粘人?在担心?”
“多少会有一点。”沈榆在谢宴州面前一向坦诚,“我小时候就很羡慕别人有哥哥姐姐。”
“姐姐没办法,不过哥哥……”
谢大少爷唇瓣贴着对方耳根,特别大方地说:“我给你当哥哥,也不是不行。”
沈榆:“……”
下了必修课,沈榆闲着没事,被高桥喊到宿舍一块儿玩游戏。
沈榆和另外两个舍友都搬走了,宿舍里现在只有高桥一个人住。
高桥的桌面还满满当当摆着东西,其他三个桌子都空荡又干净。
老赵和老钱都是铁直男,搬走的时候还散着不用的玩意儿,桌面明显是高桥后来清理的。
“田螺小男孩。”沈榆调侃了句,在对面坐下,“你可以把多余的东西放我那,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高桥被这句“田螺小男孩”呛了一下,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习惯了,东西少了反而难受。”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手柄给沈榆,转移话题:“我们玩游戏吧。”
他们玩的是新发售的联机游戏《非正义骑士3》,主角恶灵骑士将通过各种关卡解锁武器,解救被困的公主。
高桥周五直播的时候就通关了,这会带着沈榆重新打一遍,信手拈来。
玩的时候,高桥不经意般开口:“对了,榆哥。”
“嗯?”
高桥低着头,手指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发梢,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话题:“上次我发你的那个帖子,现在没了。”
不仅是帖子没了,论坛里其他跟风造谣和污蔑沈榆的言论都消失了。
流言蜚语沈榆其实根本没当回事,那天看见谢宴州说处理,就没关心过。
现在这情况,也大概知道是谢宴州处理的结果。
高桥皱着眉说细节:“而且之前发匿名帖子那个人,竟然是我们同系的。”
沈榆问:“谁?”
除了舍友,他和同系的同学大多是点头之交。
“苏子嘉的舍友,陶宇。”高桥提起这事也有些厌恶,“就是之前经常说你穿的是A货的,他昨天还打电话给我,让我跟你求情,说他是被人哄骗了。”
苏子嘉?
自从之前那次宴会,苏家一落千丈,苏子嘉也借口生病休学,一直没和沈榆碰面。
以至于,沈榆皱着眉,花了好几秒时间才想起来苏子嘉和陶宇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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