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真一甩手:“行了行了,它在打什么鬼主意不重要。”她还道:“我不是它的对手,你也不是,就算它现在受了刑法,半残了,我也不觉得动真格的,我们两个是它的对手,除非。”
“除非,破坏它的灵珠。”川泽道,“而且得在破坏它的灵珠之前先把它肚子里的那些天狗弄出来,这样也不怕没有天狗食日,阴阳失衡了。”
端真变出一壶茶,倒了一杯茶递给川泽,川泽毫不犹豫地喝下了,看着端真元君,继续放松地和她说着话:“或许天庭藏宝阁里有什么法宝能直取灵物的灵珠?”
端真摇头:“就算有,我无故取用也会惹人注意,尤其是张宗。”
看来用法宝取灵珠是行不通了,不过这个端真元君倒确实和张宗不对盘,确实能为他所用。川泽就道:“对对,还是不能让他知道,不然功劳又要被他抢去。”
端真不悦:“说了半天,你也没办法弄出那些天狗,取那尾奴的灵珠?”
这倒是事实,川泽道:“武力强取肯定是不行的,要么它愿意自己把灵珠给我们……”
“它会愿意?它疯了吧?你以为说书的故事里妖精舍身救情人呢?”端真咋咋舌头,又道:“行了,我给你三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搞到尾奴的灵珠,给天庭留下随便几只天狗都成,这事要是能成就成,我是不会亏待你的,留在天庭绝没问题。不能成,那你就给我滚回龙宫,还有,这件事你要是和别人说了……”端真元君指着川泽手里的茶杯,“你刚才喝的那杯水里有噬忆散,三日之后,事成,我会给你解药,要是事情没办成,你我在这里的这段记忆你永远都不会想起来,你该会哪去就回哪去。”
“那这三天,您……”
“我少管我,我自有别的事情要忙。”端真元君瞪了川泽一眼。
川泽陪了个笑,道:“那我拿到灵珠之后要怎么通知您?”
“不用通知,天庭素来以为尾奴是天地间仅剩的一匹天狗,它的灵珠稍有异动,我就有办法知道。”端真元君想了想,扔过来一块令牌,“这三天你可用这块令牌在三界行走,尽快想你的法子吧!”
川泽捡起那令牌,这端真元君一走,他就坐在床上苦想,同为灵物,他自问,无论什么情况他都不会自愿交出灵珠,可那天狗与他不同,心软得厉害,好骗得很,不过他既以骗了它一次,它还会不会再相信他倒不确定……可总是要待在它身边才有机会。而论起弄出其他天狗的办法,他早就想到了,他需要去见一个人,烟清尘。
第25章 4.2(下)
也所幸天庭中列位神仙天将对他浑不在意,川泽离了太上老君的仙宫后,接连遇到几位面熟的仙人,都未将他看进眼里去,只忙着默默嘀咕清心寡欲的口令,他一路出了天门都没有人询问阻拦。
地府属人界范畴,要往地府去,必需得从人间的城隍庙绕路,那些个鬼差平素也都是从这城隍庙进出办事。靠着端真元君的令牌,川泽上天入地,一路畅通无阻,地府守门的几个阴吏见了他,有的巴结得厉害,跟在他屁股后头一口一个“大神”,一口一个“仙家”,有意无意打听他的来意,有意无意地问他讨清欲轻体的药丸。阴间除了这坐镇十殿的十位阎罗属仙阶之外,这些个差役劳力都是些不愿贸然投胎,自愿留在阴间积攒阴德以便日后投胎好重生为人,且通过了层层试炼的往生者。
川泽从这些爱巴结的小吏那里很容易就打听到了烟清尘这号人物,他挑了个小吏带路去寻烟清尘,这一路上,又将这姓烟的生平事迹听了个八九成。
此人生年不详,有说岁同尧舜,有说与纣王同代,善营造,因此被众仙相中,毕竟神仙上了天去也得有个生活起居的地方,便擢天女赐了丹药给他,携他飞升,赐他仙籍,留他在天庭营造宫殿,设计布局。起先他干得好好的,可没一阵就觉得无聊了,拿他的原话说就是:“翻来覆去就是用那些白玉黄金,珍珠珊瑚造那些琼楼玉宇,真没意思。”他就重了身欲,自废了仙体,回到了人间。
可在人间待了一阵,他也觉得没意思了,用他的原话说就是:“折腾来折腾去就是些借景叠石,移花接木,真没意思。”他就自我了却了性命,下了地府,递上一纸履历,用他的原话说就是:“这生前犯下各种各样罪名的人越来越多,犯的罪也越来越杂,用以往的细分方式恐怕很难将它们分门别类了,十八层地狱我想是不够各位阎王用的了,你们快快下令给我,要我天天给你们造地狱,天天给你们想新的折磨人的点子,还要我必须保准天天不重样,倘若我有一天没给你们想出新点子,没造出新地狱来,你们就罚我马上往生,重返人间。”
又按照他的原话:“这造地狱折磨人可比建地方给人享受有意思多了。”
而且,他还真的天天都能想出新点子,新花样,将那些作恶多端的,身前险恶的人折磨得呱呱乱叫,十殿阎王看了他也都开心得呱呱乱叫。这十个神仙加上这一个不得往生的死人每天也不干别的,就是一刻不停地给死人判刑,给死人上刑。人间的人越来越多,人间的罪人越来越多,那些罪人犯的罪越来越离奇古怪,他们就越开心,越兴奋。
烟清尘当年在天庭重身欲时染上了酒瘾,好狂饮,终日酒壶不离身,每日会去忘川边一处能眺望到魔族领地的酒铺买酒。
那带路的小吏还透露:“这个烟清尘以前还曾划着小船去魔族那儿问他们要不要给他们造酒池肉林呢。”
川泽笑了:“他倒是个有胆识的,然后呢?”
“然后啊,他也嫌没意思,按他的原话说就是,造一个拉斯维加斯还行,成天就是造拉斯维加斯,有什么意思?就又划船回来了。”
“我看他就是喜欢折磨人吧?”
“按他的原话说,造房子供人享受的建筑师满大街都是,造折磨人的房子的建筑师万里挑一。”
“他倒也有些魔族的意思了。”
那小吏就笑。川泽也笑,心下思忖起了对付这种毫无理性的怪人的法子。
这就来到了那间酒铺,坐在里头确实一伸脖子就能望到对面的魔界。甚至依稀还能听见魔族的鼓乐声,歌舞声,欢呼声,怪叫声,闻到那从对岸飘来的醇香的酒气,喷香的肉味,一阵又一阵脂粉香气。
那小吏还帮着川泽打听了:“仙官大人,那姓烟的今天还没来呢,您且等等。”
这话音才落,小吏指着远处道:“说曹操曹操到,就是他。”
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人迎面朝他们而来,一身沾满血污的工装连体裤,一双同样很脏的皮靴子,一步一个血脚印。那小吏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这青年人跟前就引见:“烟大人,这位是天庭来的仙官,找您有事。“
这烟清尘扫了川泽一眼,取下腰间挂着的葫芦酒壶往一张木桌上一拍,道:“你住哪里?什么地方坏了?”
川泽摆摆手,瞅了瞅那小吏,他倒自觉,自己先走了,还把酒铺里喝着酒的其他人和店主都拉走了。烟清尘端详起了川泽:“你不是来找我修房子的?”
他径自走到酒铺后台,抓了两壶酒出来,自己往那葫芦里灌酒。
川泽对他笑了笑:“你对自己造的房子这么没信心?”
烟清尘一笑:“咳,我对设计有信心,对你们天庭的手艺没什么信心。”
川泽道:“我是为了些私事来的。”他起身去帮烟清尘扶了下那酒葫芦,轻声道:“秘境石牢出自你的手笔吧?”
烟清尘一耸眉毛,抓起酒葫芦,塞上了葫芦的口子,将它挂回了腰间,道:“石牢里关着的天狗跑了,那你该去拷问你们的秘境守卫。”
他仰头灌下那两只酒壶里剩下的酒,往桌上扔了一把金币,转身要走。川泽拦住了他道:“看来你对石牢的工艺很有信心。”他的声音更轻了:“天狗没有跑。”
烟清尘笑着推开了他:“我倒宁愿他跑了呢。”他一拍胸口,道,“我说呢,我设计,我监工,我自己造,怎么可能出什么岔子?”
川泽拉着烟清尘坐下,道:“你不想关住那天狗?那也不见你设计的时候手下留情啊。”
“这一码归一码啊,我得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啊。”烟清尘说,还站着,川泽便自己坐下了,斟了一杯酒,往烟清尘手边推去,道:“我今天是为了天狗的事情来的。”
烟清尘看着他:“你刚才说是私事,怎么又成了为了天狗的事情来的了?”
川泽看他不喝那杯酒,就自己取了喝了,客客气气地说起了话:“在下龙族川泽,前些日子被破格提升为神将,护送天狗尾奴食日。
“同为灵物,我很同情他的遭遇,可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得为自己的工作负责,全天下只它这一匹天狗,天狗食日又是天性,放任它在外头确实不知道哪一天它就会窜上天搞得天地昏暗,虽然……”川泽抬眼看了烟清尘一眼,目露同情,“我觉得它是很有自制力的,为了全天下的安宁,它是很可能克制的,这一点,很不容易。”
求人办事,奉献一些演技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他神力未成时,在龙宫中的那些岁月,哪一天不需要演一演?
那烟清尘打了个酒嗝,坐下了,自斟自饮了两杯,这才幽幽附和了句:“都说天狗生性凶残,我也亲眼见识了,一窝放在一起,那场面,真正是拼个你死我活,只有他和别的天狗不一样……怎么说,他心里惦记着别的存在,他心里惦记着人,”他摇了摇头,笑容逐渐苦涩,“我也搞不明白,他的心怎么能装得下全天下那么多人呢?”
川泽颔首,道:“我一开始还以为它只因我是天庭神将,在我面前装装样子,说些心怀天下,悲天悯人的话,没想到……”
烟清尘给川泽斟酒:“没想到是真的?”
“我一开始还不相信,心想,天狗怎么是这样的呢,和我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烟清尘道:“我在天庭造得最满意的就是那石牢,取蜀山奇石,遮光避日,阻绝一切法术,目之所及只有方寸,却可容纳无限。”他叹息一声,“离开天庭之后,我也常想起他,灵气越强的天狗越凶残,可他是真的很善良,我有时候觉得很神奇,你感觉得出来吧,他的灵力是那么的强,他想离开,其实天庭是关不住他的,我的石牢也是关不住他的,但是他没有,他说只要他待在石牢里,太阳就是安全的,人间就是安全的,不,不光是人间,三界都是安全的,他就是这样一个……“
“笨蛋?”川泽脱口而出。
烟清尘大笑:“哈哈,在人间这叫奉献精神。”
“在人间,或许也叫讨好形人格。”川泽摆摆手,又恢复了沉重的语调,“扯远了,这次出行我和它聊得很投机,它和我说了不少事,包括它身体里的那些……”
“这你也知道了?”烟清尘靠近了川泽一些,连喝了三杯酒。
“你也知道?”川泽瞅着烟清尘,看来这个烟清尘是不会往外乱说话的人,将尾奴肚中那些天狗的秘密保守得这么好,他又说,“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也希望你能保密。”
“你说。”
“我听说你想做一个神奇的门帘法宝,能将人转移到一处与世隔绝,不为人知的空间,不知道这法宝……”
烟清尘抓了下头发:“我那时看他怪可怜的,你也知道他生性温和,可那么多只天狗关在石牢里,无事可做,没东西可吃,只好互相厮杀,他不想杀任何同类,可为了活下来,为了保护其他的天狗……我就很想为他们造一个法宝,当时也只是一说罢了,当时也没有足够的资源,后来去了魔界一遭,遇到一名画师,从他那里学了些本事,这法宝真让我做出来了,可惜,我人在地府,给不了他……”
看来这个烟清尘也不是个会想上天庭去,主动和天庭打交道的人。川泽忙不迭道:“太好了,没想到你真的造出来了!”他道,“我听它提起这事的时候就想,如果真有这么个法宝就能将那些被它吞进肚子里保护起来的其他天狗转移出来就好了,你知道它的肚子里其实是一个没有时间的地方吗?那些受了伤的天狗的伤口就一直维持着它们被吞进它肚子里时的状态,一直痛着,那石牢又是一个没有吃喝,待久了叫人生无可恋的地方,而且若是被天庭知道还有其他天狗,不知会对那些未修炼成形态的天狗做什么。”
烟清尘神色凝重地接话:“说不定会被送去炼丹,送去制成什么法宝。”
“对,它也是为考虑到了这些,才没有将他们放出来,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要是能把你的那个门帘法宝带进石牢,它吐出那些天狗,将它们送进那门帘后面的地方,修炼的修炼,疗伤的疗伤,你说,那该多好?”
烟清尘摸着下巴,道:“你都完成护卫工作了,还能去石牢?”
“我已经想好办法了,”川泽看着烟清尘,沉默了会儿,连喝了两杯酒,这才垂下眼睛,忧郁地说道:“我是龙族皇子,只因神力盖世,而被天庭破格提拔,本以为天庭召唤我是要留我长用,没想到,完成这次护卫工作后,天庭就打算将我打发走,我和尾奴也算同病相怜了吧,同为灵物,为天庭所利用,我们却都无力反抗……我要是执意不走,谁知道龙族同胞会被如何对待。”他诚恳地看着烟清尘,“我已经和太上老君说好了,临走前想要拔几根天狗的狗毛孝敬孝敬父母,他已经口头答应我了,到时候我能拿着他的令牌再去看看尾奴。”
烟清尘想了想,道:“我这帘子是一对的,你给他一副,我留一副,这样我也能去见见他,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川泽本就打算寻一个避开天庭,接近尾奴的机会,便又郁郁寡欢地喝了两杯酒,和烟清尘说道:“唉,我的父王母后都以为我在天庭当了官,成了神将,可谁知道只是个临时工,龙宫其实我也不怎么想回去了,可天庭我又待不了……”他笑着一看四周,“你这里倒自在,无拘无束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烟清尘倒是个爽快人:“你要愿意,就来我这里帮忙吧,不过我这里可都是些体力活儿,你做得来吗?”
“那当然做得来,灵物修炼那也是体力活啊,我也可以去帮尾奴教教他那些天狗朋友们,你有所不知,灵物修人形修到一半是很痛苦的。”
“好,这件事我确实帮不上忙,”烟清尘道,“他这次交到你这么一个朋友也算他的福气了,他的耳根子太软,又很能忍耐,很能吃苦,太为别人着想,这样免不了是要受人欺负的。”
川泽唉声叹气地应声:“谁说不是呢……”
这时,那地府酒液的酒劲逐渐上来了,他忍不住说道:“你说这灵物的灵力也真是奇妙,像他这样软弱,不,该说是性格柔软,像他这样的灵物却好像拥有天底下最强大的灵力。”
烟清尘也心生感慨,道:“是啊,造物是很神奇的,我们啊都是被风吹来的种子,落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有时虽是同种,可却会结出不一样的果。“烟清尘望向了对岸,“同样都是由人变化而来的,你看那些魔族,和地府隔江对望,却从没有任何一个魔族想要渡过忘川来这地府寻找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或是大闹一番,吞吃一些生鬼,成仙的不想再做人,成了妖魔的也不想再做人,只有人,还想做人……”
“或许造物真的很随机吧,造物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造出了人,人又会变成仙,变成魔。”川泽逐渐有些目眩,很想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可又忍不住说,“这世上或许本就不应该有仙,有魔。”
“此话怎讲?”
“仙家冷漠,魔族缺乏理性,相比之下,人倒像是比较健全的存在。”
烟清尘大笑:“人要是健全那地上怎么到处都在打仗,那地上怎么遍地都是贪婪,谋杀,虐待,背叛?”
“我想,这些都是可以纠正的。”川泽尚存一丝理智,掐着自己的腿,赶忙道,“扯远了,我又算个什么东西呢,能纠正什么呢?这个世界就是现在这样了,我也认了命了。”
烟清尘又劝了一杯酒:“你们灵物真的很容易认命。”
“可能因为我的命本来就是别人给的吧,我的命注定是我自己无法改变的。”川泽没有喝那杯酒,往外看去,这地府的天空一片血色,“人说有龙,世上就有了龙,这才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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