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忽然露出了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宣凤岐看到她做出的这副夸张表情后隐隐觉得她确实是一个适合讲故事的人,毕竟一位长公主在外人面前露出这副表情,无论如何宣凤岐都无法转移这个话题了。
谢昭华见宣凤岐无动于衷,于是脸上的笑纹更深:“后来啊……没过多久,老九就在独自一人在御花园玩耍的时候掉进井里溺毙身亡了。那天他把所有人都支开了,自己一个人玩到了晚上,贤贵妃见他还没回来便命宫里的人都去找,结果你猜怎么着?哈哈哈……她从井里看到了老九尸身的时候脸都吓白了,后宫里女人的哭声响了一天一夜,我都快烦死了。”
宣凤岐听到她说这话后顿了一下。
谢昭华看到他终于有那么一丝反应后又接着说道:“之后贤贵妃因为老九死了而伤心过度,她相信老九还在井里,于是她每天疯疯癫癫去御花园里的各个水井里去找老九,终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跑出宫找老九的时候也一不小心掉井里淹死了。听说宫人把她捞出来的时候,她浮肿的脸上那双眼睛睁得老大,就好像看见了什么狐魂鬼怪一般。”
宣凤岐听到谢昭华讲的这件恐怖故事后,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抬起头来看向谢昭华:“长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只可惜,这不是恐怖故事,这是现实。
谢昭华自顾自的将接下来她看到的说完:“那个时候我就站在人群之中看热闹,然后我在宫门的一角看到谢玹的身影,他就露出了一个很阴森可怖的笑。那样的笑可能出现在大人身上,也会出现在敌人身上,但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身上,从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他就是个疯子。”
谢昭华一脸玩味地看着宣凤岐:“所以啊,他可怜只不过是你们以为的,只是他只是一个背地里坏事做尽的疯子。为了皇位杀了自己的弟兄姐妹,也杀了父皇。像传位诏书这种东西,只要你有能力控制住了这大周,当然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咯。幸亏他在杀人的那年我跑得快,要不然葬在皇陵的尸体可就又多了一具。其实我想说,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弟弟,他喜欢你,一定用了什么别的手段吧,但没关系,你终究是做了件好事,要不然我现在还被困在晋州回不来呢。”
宣凤岐听到她这样说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那是自然,姐弟一起长大,彼此之间自然是相熟的。”
谢昭华又笑了一声:“不过你能让他这么喜欢你,你比我了解他。”
此刻,谢昭华起身靠在桌上刻意压低声音说道:“自然了,我知道我弟弟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身上有没有病我也知道。他年纪比我还小,作的恶比我多,可是他却那样不明不白的病死了,或许你有足够的理由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但你觉得我会信吗?”
宣凤岐她这番话后眉头皱纹愈加深沉,他眼中冷冽:“哦?长公主是说,是我害死了先帝?”
谢昭华直起身子来看向宣凤岐:“皇弟的起居注本宫看过,他在病逝的一年前还只是轻微的咳嗽,太医只是说他劳累过度。谁知道一年之后他就毫无征兆的病死了,劳累过度?我那皇弟不会是在你身上纵欲过度才驾崩的吧?”
宣凤岐听到这话蓦的抬起头来一双因为愤怒而变得微红的凤眸就这样直直盯着谢昭华。谢昭华见自己已经挑起了宣凤岐的怒火,索性也不装了:“你放心,我来玄都并不是为我那弟弟讨回公道的,毕竟有他在我得一辈子当个老鼠待在晋州。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皇帝尚还年幼不经事,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他日这大周江山我会让你一半,你觉得如何?”
宣凤岐压抑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他露出了一个冷笑:“长公主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什么大周江山的一半?先帝既然宠爱我,将大周朝政交于我管,这就说明他早就想把大周交给我了,现在我完全有能力掌握整个大周,我又何需与你合作?”
谢昭华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第70章
谢昭华冷下脸来, 她有些阴狠眼睛看向宣凤岐:“别以为你现在掌握着禁军就可以为所欲为,耿大将军手里还握着掌管边塞四十万大军的兵符呢,如果他还没有交出兵符就在玄都出事了, 你觉得他的那些旧部不会直冲玄都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吗?”
宣凤岐听到谢昭华这番话后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位长公主是对自己的手段太自信了,还是认为边塞将领谋反不会连累她……总之这种威胁对宣凤岐来说不痛不痒。
他抬头笑道:“长公主若有自信大可以试试,毕竟我也看着耿志山有些碍眼呢,如果他现在死了, 那么谁也不知道他把兵符放在哪儿了,然后边塞那四十万大军就是最大的隐患。长公主如此聪慧, 想必不会使自己身陷囹圄吧?”
谢昭华听到他这一番话后攥了一下拳, 她又露出了如刚进门一般狡黠的笑脸:“不愧是能迷住我那疯弟弟的人,你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难对付。”
宣凤岐听到谢昭华对他做出了如此高的评价,于是笑了一声:“长公主过誉了。”
既然合作的事情谈不成,谢昭华也不想现在就跟宣凤岐作对,毕竟她还要在玄都待一段时间。她在晋州还有养的私兵, 宣凤岐这段时间极看重自己在外的名声,即使她方才与宣凤岐说了那些挑衅的话,想必宣凤岐也不会轻易动她。
谢昭华此刻就像刚才那些不愉快没发生一般坐了下来,她继续笑道:“刚才只不过是跟襄王开个玩笑罢了,而且这次我不仅是来讲故事的,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襄王商量。”
宣凤岐看到她忽然放低了姿态:“长公主有什么事便说吧,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谢昭华听他这样说便直接说出了自己此行的另一个目的:“阿音与陛下也快十三了,我看他们二人相处多日, 情投意合,于是便想着不如就将阿音许给陛下,这样对陛下的大业亦是有助, 不知襄王是否答应?”
宣凤岐听到谢昭华这话后紧锁起眉头来。
情投意合吗?
宣凤岐没看出来,但是他看出来谢昭华想以自己的女儿为筹码顺利留在玄都,等到赵音仁嫁给谢云程后,那谢昭华下一步计划就是干政了。
宣凤岐笑而不语,他的此刻起身走到窗边逗弄着站在铁杆上的玄凤鹦鹉。谢昭华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于是又道:“阿音嫁与陛下自然是有好处的,本宫与驸马都想好了,若阿音成婚便为阿音陪嫁半数晋州之宝,粮食万石,绫罗绸缎千匹,晋州的兵力也可以让陛下随意调动。”
宣凤岐听到谢昭华这番话后又笑了一声:“长公主,晋州虽然是你与驸马的封地,但这天下还是陛下的,陛下就算没得到你的允许也是可以随意调动晋州的兵马的。倒是这次长公主无诏入京触犯了大周律令,陛下也是念自己亲情缘薄才未对你这个姑母加以责罚,怎么长公主在晋州十几年,是把晋州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吗?”
谢昭华听到宣凤岐这一番言论额上冒出了丝丝冷汗。
她没想到宣凤岐竟然还是一个如此能言善辩之人。她当务之急是要把赵音仁嫁给谢云程,其他事情可以容后再议。只是让她对着她以前那个卑微的疯弟弟的男宠低眉顺眼,还真的是令她不快至极。
谢昭华难得服软:“自然不是,襄王怎可把谋反的罪名扣在本宫身上,本宫可万万承担不起。这次本宫与阿音入京便是想跟着陛下亲上加亲,云程刚生下来时,我也曾回玄都看过他,他这孩子没几个亲人,阿音喜欢云程,我那侄儿也对云程有意,他们两个乃是天作佳偶,如今本宫与商量此事也是为了陛下的好,自然这对襄王你也是有好处的。陛下成亲后难免会在其他事上分心,到时候你也好接着掌握着大周的命脉,如今你我促成这段婚事,也算是成全一桩美事了。”
谢昭华说的有理有据,宣凤岐都快被他说服了。此刻喂完鹦鹉的他转身看着谢昭华:“长公主,既然你说这两个孩子情投意合,那你该直接去请陛下直接下旨册封郡主为皇后,而不是来我这里白费口舌。”
谢昭华听到他这话后脸是彻底黑了下来,她跟宣凤岐虚与委蛇了半天,没想到得到的确实这样的结果。谢昭华直接露出了一副愤怒的表情:“宣凤岐,谁不知道我那侄儿现在被你哄的只听你的话,若你不松口他怎可答应?”
宣凤岐又笑了一下:“谁说陛下只听我的话,只不过是陛下年纪还小,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才来问我。陛下年纪小,谁对他好他自然是分得清的,若长公主也真心实意对陛下好,陛下也自然会听你的话。”
“你……”谢昭华忿忿看着宣凤岐,只是此刻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宣凤岐又接着说着道:“古语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陛下贵为九五之尊,我又不是他亲叔叔。陛下纯孝,只要你这个姑母,荣王或者安王答应,想必陛下也不敢违背。长公主也不必担心我会从中作梗,陛下的婚事自然是谢家人说了算,他自己说了算,毕竟成家乃是人生大事,这件事我不会管。”
谢昭华听到宣凤岐这话后冷笑了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宣凤岐十分诚恳地朝着谢昭华点头:“那是自然,若长公主不信,本王需不需要给你发誓?”
谢昭华听到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于是便收起了自己刚才那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不必了,既然襄王都这样承诺了,本宫也没有理由咄咄逼人了。天色不早了,本宫就不在此打扰了,先告辞了。”
说完,她便拂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开。宣凤岐看着她走到门口时,她又停顿了一下,外面天色渐晚,谢昭华转过身来又咧开红唇对宣凤岐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笑容:“对了,襄王知道我那九皇弟和贤贵妃淹死在宫里的哪口井里吗?听说襄王有心痛顽疾,若是哪天月黑风高不小心去御花园玩的时候,遇到他们二人的冤魂可怎么办呀?要不要我为你提个醒?”
宣凤岐听到她这话嘴边才无奈露出了丝笑意:“哈?”
谢昭华等待着宣凤岐的回答时似乎开心了很多。
宣凤岐想其实长公主心里也蛮幼稚的,真的是一点亏都吃不得啊。
宣凤岐掩面隐去了自己的笑意,他故意装出一副自己很怕的样子,连带着手都紧紧覆在心口的位置。他略微虚弱地咳嗽了几声,随后脸色苍白道:“不……不必了。来人啊,好生送长公主。”
谢昭华看到他这副样子后脸上的笑纹更深了几分,随后她便转身扬长而去。
把谢昭华打发走后,宣凤岐松了口气。只是他刚放下心来又为谢云程担忧,也许是那日秋猎时他跟谢云程说的话让这孩子产生了误会,他其实想说跟赵音仁成婚虽然对他在朝中的局势有益,但他并不想谢云程为了这些而耽误自己的一生。把赵音仁暂时留在宫中可以稳住谢昭华一段时间,谢昭华这段时间也不会做什么。
可是他没想到谢昭华会这么急着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谢云程。
宣凤岐想谢云程跟赵音仁是亲戚,而且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就连亲属关系也没隔三代吧?无论如何,他们两个都不是合适的结婚对象,更何况这两个孩子才不满十三岁,包办婚姻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之一。他不想谢云程往后一生都陷入婚姻围城,但是谢昭华是铁了心要自己女儿成为皇后,宣凤岐夹在中间不好办,他只能在谢昭华面前名言不会管这件事。
但是在这之后他还是要探一下谢云程的心意,若谢云程真的无意,他或许可以想别的办法助谢云程脱困。
宣凤岐躺在榻上想这件事,只是他着想着便入睡了。
“来,喜欢哪儿就拿哪个吧。”
婴儿睁开双眼,他看到自己面前摆着好多用金粉书写上去的玉牌,玉牌上的字有——凤璋,凤麟,凤岐。
宣凤岐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婴儿迟疑了片刻,他也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但是出生不久的婴儿应该不认识这些字吧,或许他在想哪个玉牌比较好看,随后他像是犹豫地把手伸向了那个“凤岐”的玉牌。
一名女子披着厚厚的鹿皮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她轻柔地亲了白玉似的的婴儿:“凤岐,我儿真会选名字。这些字都是你祖父翻了好几个月的书选来的。”
哦,原来原主的名字是他的祖父取的啊。宣凤岐这样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名字,他刚出生那会儿,父母感情还算融洽,因为母亲是历史学教授又有些轻微封建,她相信孩子的名字会影响一生的命格。于是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常常看什么文献为他选一个看起来命格贵重的名字。其实他还是被人在乎过的,只是不知她看了哪篇文献,才为他取名为“宣凤岐”。
宣凤岐看到这回原主的祖父明显比他上几次见到的要年轻多了,这应该是原主刚出生时他祖父的样子吧。
男人听到后抱着孩子笑了一下:“原本还有几个女孩子的名字。在他出生前,我想我们先楚皇室这一脉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无论男女我都会把他当成唯一的继承人来养。”
女子听完后脸上露出了一副伤心的模样:“阿爹快别说,想必玉郎也不想凤岐再入世。我们隐姓埋名逃至淮南不就是为了安逸活下去了,阿爹也不要再沾染这皇权官场上的事了。”
先楚皇室, 官场?
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啊?按照宫中的籍贯记载,原主是出身淮楚没错,但他那时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怎么又跟先楚扯上关系了?他记得先楚皇室姓西陵吧,而原主跟他一样姓“宣”,这又从何解释呢?
最近这频繁的梦让宣凤岐更加确信他所梦见的事情就是原主的记忆,他甚至都不用去找洛严求证。那种真实的,身临其境的感觉就算是梦魇也说不过去吧, 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梦魇。
男人听到那位母亲的话后叹了口气:“虽然我们不入世,但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免得再重蹈覆辙。是我没用, 我没能护住玉清,这次我一定会护好凤岐。”
玉清是谁?他方才听到原主的母亲亲切喊“玉郎”的名字,这跟原主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谢玹把原主带回玄都的时候还未把他的身世调查清楚。宣凤岐在未做这些梦的时候还真的以为原主的家世真的是清白的普通人家,现在看来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至于这隐情——普通清白人家出生的孩子怎么会经历杀人放火这种事情?而且宣凤岐不止一次在梦中看到过了, 他每次看到时都觉得心如刀绞,难以呼吸,好像那些烟雾烈焰真的在透过空气灼烧他的心口。
谢玹能把人带进宫中,还让人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一定是把原主的身世背景都调查清楚了。宣凤岐就算再翻以前的籍贯也没用,为今之计他只能去梦里经过提到的一个地方——扬州。他去往原主出生的地方或许会获得什么线索。
但是这件事情是关重大, 他也不能假手于人, 恐怕只能等他空闲下日子来亲自前去了。
虽然原主的记忆经常在梦中侵扰着他,但宣凤岐并没有感觉到不适。相反他想寻找着真相, 原主身世的真相,关于跟谢玹相处的细节,以及他跟谢瑆是否真的见过?
但是这记忆也是零零星星的, 并不连贯。宣凤岐除了能得到身世信息外,其他的事情倒一概不知。
最近没有做放火死人的梦了,宣凤岐也睡得好了些。只是他在睡梦中朦朦胧胧觉得有人来过,那人来到他身边想伸出手来抚摸他的脸,但最后也没摸过来。
他只是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宣凤岐便走了。
谢云程走时悄声告诉那些宫人别扰了宣凤岐安眠,也别告诉他自己来过。
那些宫人自然是遵守皇命。
宣凤岐很少有睡的安稳的时候,当谢云程看到宣凤岐的睡颜舒展便认为他还算好眠。宣凤岐一向劳累,他现在难得睡个好觉,谢云程也不好打扰他,于是只是在床边坐着看了他一会儿便走了。
其实他已经知道谢昭华今日来找过宣凤岐了。谢昭华心里想的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谢云程想到这里攥紧了拳头。
虽然已经是腊月中旬了,但这天还是干燥得很,大周一般到这个时候都会下雪。但今年不知怎的一直未有雨雪降下,若是等到腊月过完再未有雪,那明年春播时就有可能遇到旱灾。去年闹过雪灾今年又闹旱灾,这样折腾下去,宣凤岐还能不能睡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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