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程知道宣凤岐是真的想打理好大周,所以他才会把自己累成那个样子,若是再过几天他为这个烦心日夜睡不好觉怎么办?
谢云程是没祈过雨的,但是此刻他却动了开坛祈雨的想法。他真的只是希望宣凤岐能好好休息,他更想让宣凤岐看到他是有用的,他自己能做好一切。
他该怎么让宣凤岐相信自己对他完全无害呢?
他知道宣凤岐戒心太重,所以他们二人之间还隔着似有若无的一道墙。谢云程是真的很感激宣凤岐,若无宣凤岐便也没他今日。但他不得不去争权,不得不去变得强大,只有这样他才能铲除所有阻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谢云程刚回宫里便看到了赵音仁一脸期待地坐在桌旁等着他。赵音仁见他回来了,于是连忙起身前来迎接他:“表哥,近日天气寒燥,我特意为你炖了燕窝雪梨羹,你快过来尝尝。”
赵音仁刚想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谢云程便十分冷淡地躲过去了:“这里是皇宫,郡主请自重。”
赵音仁被谢云程这一句话驳得面红耳赤。她可是长公主的独女,在晋州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到了玄都所有人都看在她母亲的面子更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可是她这位皇帝表哥每次都驳她的面子,每次都对她冷淡至极,就算她贴上去,谢云程也只会淡淡避开。
真是的,明明长着一张俊美的脸,为何行事如此古怪?她在晋州认识的一些公子哥儿,像他一样年纪都纳妾了,怎么她都倒贴谢云程了,谢云程还对她爱答不理的?
赵音仁都快有些忍不下去了,不过今日她还是挺有耐心的:“表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若是真有可以跟阿音说说,阿音或许能为表哥排忧解难。”
谢云程坐在桌子旁后微蹙起眉头来,他忽然抬起头来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孤记得郡主是不会下厨的吧,这东西想必也不是你亲手做的。拿着别人的东西慷他人之慨,郡主觉得很有面子吗?”
赵音仁没想到谢云程这么不给他留情面,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献一次殷勤。她拉不下脸直接跟谢云程闹翻,于是继续道:“就算羹不是我亲手做的又怎样,可这东西是我的呀,这燕窝是从西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一两可抵千金,玄都贵人如此之多,可没有人尝过如此金贵的东西。”
谢云程听到这话又嘲讽地看向赵音仁:“看来姑母平时是真的没舍到让你出过门,不然你也不会在孤面前说出这些话。”
赵音仁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是谢昭华今日回去告诉她,她成为皇后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所以她才命人做了羹汤趁夜为谢云程送来,没想到竟受到了如此大的委屈。
谢云程将那碗金贵的燕窝雪梨羹往她那边推了一下:“一千两金可以够一个州郡百姓三个月的口粮,换成兵器可以供三千精锐部队打仗一个月,但在郡主这里只是一碗吃食。也不怕告诉郡主,我谢云程天生命贱,吃不得这么金贵的东西,还劳烦郡主再带回去。还有,以后也别送东西来了,这里不会收,夜已深了,春回送郡主回去吧。”
话音刚落,赵音仁的脸涨得通红,她再也顾不得礼仪规矩:“谢云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为你送碗汤,你何必将话说的那么难听?”
谢云程听到之后抬头笑道:“方才不是说了吗,孤天生命贱吃不得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好好孝敬你母亲吧,毕竟你在玄都能横着走全都仰仗你的母亲。”
赵音仁虽然继承了谢昭华火爆的脾气,但丝毫没有学会谢昭华的心机与内敛,她此刻气急败坏抬起手来就想打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可是谢云程此时却站了起来,他个子窜得快,如今站起来已经比赵音仁高出半个头了,当他面无表情站在赵音仁面前,赵音仁的手忽然颤抖着有些打不下去。
以往在晋州她想打谁就打谁,断没有今日犹豫的道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面对跟她同龄的谢云程时,却感觉到一种很强压迫感。
谢云程眼神冷漠地看着她:“也不妨告诉郡主,这里可是玄都不是晋州,纵使你要撒野也要看看地方,毕竟在这里打了孤,你就必须承担其责任。你也不想被遣送回晋州吧?”
赵音仁听到这话后呆愣在原地,她还从未见过谢云程这么一脸阴狠的样子。她初次见这小皇帝便觉得他待在摄政王身边乖巧至极,赵音仁那个时候就以为谢云程是软弱好欺的,可是现在看来他简直是一头野狼,能够无声无息撕咬着猎物。
赵音仁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了手。谢云程也不愿与她多废口舌,他今日的兵书和筹算还未看完,他得回去接着看了。而就当他转身的那一刻,赵音仁忽然大声地朝他的方向喊:“就算你再不愿意又怎样,摄政王已经答应了你我二人的婚事,就算你再怎么不愿,我还是你唯一的皇后。劝你还是早日习惯,要不然那日你我二人同榻而眠的时候,你会更加难受!”
谢云程听到赵音仁这话后蓦的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目光对上了赵音仁那得意的眼神:“你说什么?”
赵音仁一改攻势,她走到谢云程面前笑道:“我说,我母亲已经与摄政王商议好了,他们都同意你我二人的婚事。陛下不是最听你那位皇叔的话吗,想必这次你不能拒绝了吧?”
他答应了?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答应了?
谢云程听完浑身颤抖起来,一股怒气直接冲了上来,他也不顾赵音仁是谢昭华派到他身边的:“滚!给我滚!”
赵音仁看到一直无动于衷的谢云程此刻愤怒不堪的样子便觉得心里一阵畅快。既然别人都赶她走了,她当然没有厚着脸皮留下来的必要了。只是她离开时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我赵音仁送出来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这东西就算你拿去喂狗也是你的了我才不要。”
说完她便一脸高傲地走了出去。
谢云程此刻像真的怒了一般,他上前将桌上的锦缎掀翻在地,桌上的杯盏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谢云程十分失态地大吼:“滚,都给我滚,你们也全都滚!”
那些宫人见谢云程在气头上,于是一个一个都不敢出声连忙退出殿外。偌大的宫殿中除了一地狼藉,只有谢云程像失去力气一般坐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宣凤岐怎么能答应他成亲呢?
他不能就这样成亲的。
不能的……
第72章
因着赵音仁说宣凤岐已经同意她与谢云程的婚事, 谢云程心情不佳了几日。可是当他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自己去找宣凤岐问个明白,他相信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宣凤岐的,宣凤岐不可能只是因为一些利益关系就拿他的婚事开玩笑。
他虽然开蒙晚, 但还是略懂些男女之事的。要他娶他不喜欢的人为妻,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可是就当他想要去找宣凤岐问清楚时,宣凤岐却先一步找上了他。宣凤岐最近除了政事很少单独见他,谢云程见状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迎接:“皇叔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宣凤岐看到谢云程堆满笑容的样子稍微愣了一下, 他来这里也并不是来跟谢云程说家常。他原本想把话直接说出来,可是当他看到谢云程这副热切的表情后,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谢云程见宣凤岐微皱着眉头没有任何动作, 于是又担心地皱起脸来:“皇……皇叔?是不是我最近哪里有做的不好惹皇叔生气了?”
宣凤岐听到他这番话后忙着摇头:“不是。”
不是他做错事了?可是他看到宣凤岐的脸色有些不好啊。
谢云程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他发现自己好像都在本分做事,实在是没有惹宣凤岐生气的理由啊?
对了,他跟赵音仁的婚事……他还记得前几日他冲着那位娇生惯养的小郡主发了一顿脾气。可是宣凤岐现在手握着禁军,长公主在玄都根本就动不了他这个摄政王。就算他那日一时失控发了脾气又如何, 宣凤岐为了维护他皇帝的面子应该也不会问责于他啊。
难道这件事真的跟赵音仁说的一样,宣凤岐真的有了要为他娶妻的想法?
宣凤岐看着谢云程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于是接着说道:“从今日起,我便要搬回襄王府居住了。此刻来这里便是告知陛下一声的。”
谢云程听到他这样说后瞳孔蓦的一缩,他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矜持, 他慌忙上前抓住了宣凤岐的衣袖:“皇叔住在宫里是哪里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吗, 皇叔若说出来,我一定会让那些人去改。”
宣凤岐弯下身来与谢云程平视:“不, 这宫里什么都有,自然是处处合人心意的。只是……”
谢云程见他面露难色,于是又忙在他跟前道:“只是什么, 若有不长眼的敢惹皇叔生气,我便立刻发落了他。”
宣凤岐继续摇了摇头:“不……没有惹我生物。只是,我身为陛下的臣子却日日住在宫中,这惹得外面流言纷纷,而且外面的言官朝臣都盯着我,我出宫也是为了避嫌。”
谢云程听到他说完这些话后眼睛怒视着外面:“到底是谁?是御史大夫,还是长公主,或者是在朝中所有参过皇叔一本的人?皇叔其实不用害怕的,如果皇叔能够告诉我,我会……”
他话音未落,宣凤岐便一脸好奇地看着他:“陛下会怎么样?是贬他们的官,还是杀了他们?”
谢云程听到他这样反问后呆滞在原地。
现在的他,无论是杀那些暗中用流言中伤宣凤岐的人,还是处理掉长公主,这都不太现实。他太弱小了,他羽翼未丰就去斩露头角的下场只能是被那些盯着他不放着恶鬼蚕食殆尽。
或许以前他看不懂人心,也学会猜疑,他未曾完全相信宣凤岐过。可是经历这些年的事,他何尝不明白,他如今还能临危不乱坐在皇位上完全是宣凤岐在他前面为他挡下一切暗箭。
谢云程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可是他还是不肯松开过宣凤岐的衣袖:“不要走好不好?这宫里太大太冷了,除了皇叔,我都不知道那些人会用怎样的心思待我,我害怕还会有人想杀我。皇叔还记得那个想在糖葫芦里下毒想要毒杀我的宫女吗,我到现在都没查出她是谁派来的,皇叔,我好害怕,求你不要离开我……”
谢云程说到最后完全是一副恳求的模样,当他那颗颗分明的泪珠从俊秀的面颊上滑落下来的时候显得那样可怜又无助。宣凤岐见他哭了,于是又拿出帕子为他擦拭泪水:“陛下别怕,宫里的宫人已经被我清查过一遍的,在陛下身边的人都是底细干净的。而且陛下不也自己培养了一批侍卫吗,陛下已经长大了,也不会再轻易接受陌生人的食物了,所以陛下不会再被人暗害了。”
宣凤岐这次就像急于脱身一般,他并未哄谢云程很久,他将谢云程脸上的泪水擦净后便要起身离开。可是谢云程还是不想放弃,他仍未松手:“既然皇叔只是独独住在宫中便有流言伤害皇叔,那么皇叔之前跟先帝同住一宫的时候呢?那个时候,皇叔也会像这样‘避嫌’吗?”
他咬着“避嫌”两个字发出重重的音节。
宣凤岐还是第一次听到谢云程把谢玹拿到明面上说事的。既然谢云程那么想知道,宣凤岐便又继续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解释着:“那时先帝是君,而我最初不过是他身边的一个随侍。君要臣从,臣不得不从,要不然便是性命攸关,亲朋好友皆受牵连。自然了,当年我在先帝身边时也有不少闲话,但这些话并王传到先帝与我耳中,先帝驾崩后若不是我拿出些狠厉的手段,那些人恐怕早就把我撕扯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话说到这里,谢云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先帝把宣凤岐强行留在宫里的行为无异于是用皇权的压迫,这种无形的权力的牢笼在逼迫宣凤岐妥协。谁也不想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会被那些污言秽语中伤。
谢云程在那一刻感受到更多的是无力与愤恨。宣凤岐跟着谢玹的时候,谢玹没有让那些污言秽语传到宣凤岐耳中,那是因为谢玹当年权力正盛,文武百官无不臣服,他有绝对的能力护住宣凤岐。而他,一个未满十三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谁都可以嘲笑的没有实权的皇帝自然不能为宣凤岐摆平这一切,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
他恨自己能力不足,不足以保护宣凤岐。
宣凤岐看着谢云程咬着牙的样子,他伸出手来抚了抚谢云程紧锁的眉头:“我一直把陛下当成至亲之人,陛下可知方才那些话可会伤到我?”
谢云程听到这番话忽然睁大眼睛,他看着宣凤岐重重摇头:“不是……皇叔,我从来都没有这个意思。我刚才只是不甘心而已,我不甘心为何皇叔能安然无恙待在先帝身边而不能留下来陪我,是……是我太过害怕才口不择言。皇叔不要误会我,我……”他这次是真的着急了,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当谢云程的眼泪再要掉下来的时候,宣凤岐竖起手指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陛下,眼泪可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话才停止了颤抖,他刚才太过激动了,以至于他快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那些话了。
他就是嫉妒。
嫉妒宣凤岐陪着那个谢玹的时间比陪他的长。
谢云程也不知怎的,他很快平复好心绪用一个勉强的笑容对上宣凤岐:“嗯,多谢皇叔教诲。我会牢牢记在心里的,我……我错了,以后我不会再提起那个人了,哪怕是一个字,对不起,皇叔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吧?”
宣凤岐看着谢云程这一脸讨好的样子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只是不消片刻他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像惩罚似的捏了一下谢云程的双颊:“我知道陛下不会像先帝那样对我的,毕竟我相信陛下啊。”
谢云程见宣凤岐神色缓和了一些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宣凤岐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于是接着说道:“好了,我只是出宫,又不是再也不回来见陛下了。再说了,我不是已经拨给陛下五十支禁军队伍了吗,这些人应该足够护住陛下了吧。”
谢云程点了一下头,但他还是像是不甘心似的缓缓松开了抓住宣凤岐衣袖的手。宣凤岐见状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即使我不在宫中照顾陛下,陛下也不要太过劳累,要不然年纪轻轻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的嘱咐后有些失魂落魄地点着头。
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实在太弱小了,没有权力,没有跟那些人斗的资本,别说是要保护宣凤岐了,就算是保全他自己恐怕也是难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得要想个办法打破这种僵局。
宣凤岐安慰了谢云程几句,随后又嘱咐了负责贴身照顾谢云程的几名宫人要小心侍候着这孩子。等到谢云程回过神来的时候,宣凤岐早已经走了。
宣凤岐这次来找他并没有提到赵音仁,赵音仁说的话也不一定全是真的。只要谢昭华和宣凤岐不跟他在明面上提立后这件事,那么他完全可以继续装傻下去。
谢云程相信宣凤岐会亲口告诉他的。既然宣凤岐没跟他说,那就说明赵音仁说的就是没有的事。
一定是这样的。
谢云程脑筋转过来的时候又有些懊悔不已:都怪那天他太冲动了生了气,再加上宣凤岐忽然见他说要出宫打道回府他才会口无遮拦主动挑起宣凤岐刚被谢玹带回玄都的那几年。
可是当他从宣凤岐话中察觉到宣凤岐其实并没有跟谢玹的关系有多好,或许宣凤岐完全是把谢玹当成了一个皇帝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无论是哪个皇帝,在宣凤岐还不是一样的。
一定是这样的……
谢云程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写了一封密信,随后便召裴砚进宫亲手交到了他的手中。
第73章
温郁在外面还是与宣凤岐像以前一样那般水火不容, 不过鉴于宣凤岐做过的令他们这些朝臣忌惮的事情都发生在先帝还活着的时候。所以这些人最近也抓不到宣凤岐的错处借机弹劾了。
或许也是宣凤岐太过放心谢云程了,最近几次上朝他竟然都不在谢云程身边了。宫中人人也知道了宣凤岐一声不吭自己就回了王府,这不由得引人议论纷纷。
今日早朝时, 有人谏言:“陛下已成人,不如趁现在立后,这样也可稳固民心,若陛下有皇嗣,便不怕像先帝那时权柄移交于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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