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视频的进度条也到了底。
“艹。”
沈烬川隐忍不住爆了一句粗,额头青筋猛跳,强烈的羞耻感和怒意涌上心头,憋得他极其难受。
真是一份惊天“大喜”。
“……我的……”
身后的男生忽然呢喃了一声,脸蛋贴着他的后脑勺蹭了蹭,手臂微微收紧,紧接着又嘟囔了什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沈烬川从未想过,身后之人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关掉视频,目的性极强地打开微信。
映入眼帘的头像是戴着墨镜的男生,昵称为“J”,并不是Ryan跟他聊天时使用的账号。
从男生修长高大的身形和下巴线条轮廓来看,和Ryan十分相似。
很大可能是Ryan的本人照。
他一身名牌服饰,发型打理得张扬,唇角勾起肆意又玩味的笑,姿态慵懒地背靠着价格昂贵的直升飞机。
一手插着兜,手腕处佩戴着夺目耀眼的钻石手表,整个人散发着傲慢又矜贵的气息,一看就知道是富贵家庭的少爷。
和Ryan乖巧、温柔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烬川脑海冒出一个念头。
Ryan,是骗子!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
他不再犹豫,直接点进兄弟群里面快速翻看消息。
【乔松:听丹尼斯说,你指使他调高了鸡尾酒的酒精度数,故意把任务对象灌醉,就为了验证他是不是gay?】
【J:不然呢?我还能趁机耍流氓不成?既然是任务对象,总得摸清他是直男还是gay吧?】
沈烬川看到这句回复,眸光发冷,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霾,心情沉到谷底。
【顾俊朗:让你发照片你不发,该不会自己私藏着偷偷看吧?小心弯到爹妈都不认识。】
【J:呵,弯是不可能弯的,别脑补过度。】
【乔松:那个男人怎么敢看上你?他是下面那个?】
【J:他上还是下你很好奇?】
【顾俊朗:池少一表人才,魅力四射,除了我,连狗都喜欢你,别说同性恋了。@J】
【J:我该感到荣幸吗(翻白眼.jpg)】
【高秋也:难为池少了,为了赌约勉强待在他身边,很难受吧?】
【J:呵,你也知道这个赌约为难人?你跟松子那丫是一伙的吧?】
【顾俊朗:(视频)】
【J:你丫的该不会暗恋我吧?光逮着我一个人拍,说吧,意图是什么!】
【顾俊朗:这叫记录生活,我也拍了松子和老高他俩,没发出来罢了。】
沈烬川阴沉着脸扯开扣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忍着剧痛艰难地爬起身,手里紧攥着手机,力度之大,指尖颤抖。
他回头看着床上睡得沉稳的男生,视线落在他肩膀的暧昧抓痕上,薄唇抿成冷冽的直线。
沈烬川,这就是你识人不清,脑袋被驴踢了的后果。
那么多年以来的警惕心和理智都被喂了狗。
他到底有多眼瞎,才会认为Ryan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年?!
是对方太会演,还是自己太过愚蠢!
沈烬川思绪乱成麻,脑袋一抽一抽的痛,呼出口的气息异常滚烫。
他踉跄着脚步走到衣柜前,浑身狼狈。
余光扫向地上残破的衬衫和几个使用过的t,薄唇抿到发白。
荒唐混乱的一夜记忆犹新,在他脑海里留下不肯磨灭的印记。
沈烬川浑浑噩噩地拿了一套衣服,走进卫生间,反手锁上门,将手机音量调高些许,冷着脸点开顾俊朗发在群里的视频。
手机的电量由5%降到2%。
两分钟后,屏幕一黑,自动关机。
沈烬川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难看得仿佛吞了一只苍蝇,脸色黑一阵青一阵,难看至极。
他局促地喘息了好几下,手握拳头重重砸在墙上,眸底怒意翻涌,猩红一片。
原来,Ryan所有的温柔、体贴,不过是一场恶劣赌约的伪装。
单纯是假,恶劣是真。
他被骗身,又被骗了心。
难怪先前会忽然昏睡,这是Ryan给他下了安眠药。
兄弟群聊里面的证据十分齐全。
简直,罪无可恕!
他怀疑,连昨晚的荒唐下药事件也是Ryan一手安排的。
死到临头还来这一遭,可笑。
沈烬川低笑出声,眼眶酸涩的厉害,抬眸看着镜子里面满身狼狈的自己,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什么瑞士定居,什么陪玩,通通都是假的……”
“我该庆幸,他没把照片和视频发到群里吗。”
“想不到他居然是池家的人,是真的会演。”
池家家族庞大,家族分支也多,他不清楚所谓的池少具体指的是谁,也不想知道Ryan的真实身份。
知道了又如何。
他都要死了。
还能追究不成?
事情闹大,丢脸面的只会是自己。
一切都是他太过愚昧,色令智昏,咎由自取,放任Ryan接近自己。
从此时此刻开始,他和这个骗子再无一点瓜葛。
沈烬川面无表情低下头,看着满布吻痕的胸膛,扬唇讽刺道:“就当被狗咬了。”
也好,先前还遗憾自己临死前遇到真爱,就怕死的时候无法释怀,这下子可以放心离开了。
去特么的真爱!
沈烬川把手机重重反扣在洗手台上,动作艰难地弯下腰洗漱起来。
身体仿佛被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又疼又难受,十分磨人。
他穿上衣服,将Ryan的手机塞进裤兜里面,打开卫生间的门,脚步缓慢地挪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演技一流的骗子,视线落在他侧脸的巴掌印上面。
还是打的太轻了。
就应该把他的脸给扇烂。
没人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有多烦躁、郁闷、压抑。
各种糟糕的情绪汇聚在一起,滔天的怒火强压在胸腔。
胃部突然泛起刀割似的疼痛,他脸色瞬间惨白下来,一手捂着痉挛的胃部,弓着身轻喘着气。
他不想在这个骗子面前表现出无能狂怒的一面,只想在离开前保留最后一丝尊严和体面。
脑袋的抽痛感越发强烈,他抬手摸了摸滚烫的额头,隐约想起最后两次是没有任何隔离措施的。
难怪会发烧了。
“打着直男的名义接近我、欺骗我,最后还亲自上阵,真是为难你这个直男了。”
嘶哑的嗓音轻如耳语,讽刺意味十足。
Ryan隐约听到声音,动了动耳朵,抬起手臂摸了摸旁边的床铺,一手摸空,顿时睁开眼,猛地坐起身。
“哥!”
他看着站在床边,周身狼狈、脖颈处覆盖着深浅不一吻痕的男人,瞳色暗了暗,呼吸凝滞,心脏突突狂跳。
“哥,对不起,我……我昨晚……”
“我真不是人!”
他可怜巴巴地垮下脸,眼底全是懊悔和自责,似乎下一刻就要自扇巴掌。
有这个演技,奥斯卡最佳演员奖非他莫属。
沈烬川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冷意,懒得看他演,抬起手臂,打断他的话语,哑声道:“我饿了。”
只有把人支开,他才能趁机离开,远离这个一肚子坏水的恶劣少爷。
“哥哥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Ryan一听这话,立马掀开被子,赤条条地站起身,毫不避讳地朝他展露自己块垒分明的八块腹肌。
换做以前,沈烬川或许会有感觉,心跳加速,但此时此刻,被伤透的心和停止了跳动没什么区别,变得冷硬、无情。
“嗯。”
他冷淡地回答一句,漠然地看了男生一眼,强压着内心的怒意,慢吞吞地坐下,后背半倚床头,顺手从床头柜上拿了手机,给谢铮鸣发了一条消息。
【烬川:铮鸣,我晚点回海城,复诊的事暂时推迟几天。】
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跑去复诊。
走一步都要命。
刀割般疼痛。
谢铮鸣很快发来回复。
【谢铮鸣:正准备去机场,是临时有事吗?你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
沈烬川轻点屏幕回复了一句,完全无视了房间里面的另一个生物。
“哥,昨晚是我的错,控制不住自己,把你弄疼了,你打我吧……”
Ryan见他脸色冷沉,不由走到他旁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他仗着身高垂眸瞅了瞅沈烬川的屏幕,果然看到“谢铮鸣”三个字,内心的满足和得意瞬间消失。
沈烬川,你该不会还想着跑去见他吧?
他努力控制住逐渐扭曲的表情,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掐着掌心,利用疼痛让自己保持理智。
忽然察觉到沈烬川的脸颊挂着两团红晕,他弯下腰凑前去,蹙起眉头担忧道:“哥,你的脸好红。”
他说着就要抬手碰一碰沈烬川的额头,还没付出行动,对方已经侧躺下来,背对着自己,留给他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Ryan眯了眯眼,眸光暗沉,唇角往下压了压。
看在沈烬川昨晚很是配合的份上,他决定,接下来两天好好伺候他。
“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别不理我,好不好?”
“我昨晚完全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能力……”
无论他说什么,沈烬川也始终不回复。
Ryan紧盯着他的后脖颈,舔了舔唇。
这里印着好几个吻痕,只要低下头,其他人就能瞧见。
他不自觉地回味昨晚的画面,喉咙轻滚。
沈烬川被他征服的模样,历历在目。
Ryan站起身,幽幽地看着他,心想:来日方长。
以后,沈烬川就是他池简的人了。
现在闹闹小脾气,没关系,他尽量顺从。
日后……
他走到衣柜前拿了一套衣服穿上,眉头皱成一团。
没有日后,他过几天就得回国,跟这个男人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什么来日方长,也是他糊涂了。
Ryan皱着眉头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水流声响起,沈烬川回头看向卫生间里面正在刷牙的身影,神情晦涩不明。
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被小男生作弄得体无完肤,自尊心被践踏在地,狠狠碾压。
事情已经发生,没有后悔的余地。
五分钟后,Ryan在床边翻找着什么,“哥,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沈烬川总算回了一句:“没,我钱包里面有现金。”
Ryan闷闷地“哦”了声,在对方的指引下走到行李箱前找出钱包。
刚打开,一张泛黄的相片映入眼底。
他不悦地蹙起眉,目光紧盯着相片中的女人。
女人的脸和沈烬川有些相似,他猜测这人大概是沈烬川的母亲或者姐姐,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随意拿了一张纸币,放好钱包站起身,脸颊泛红,小声道:“哥,我待会顺便买点药膏回来,给你涂抹一下伤口。”
沈烬川“嗯”了声,语气冷淡,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Ryan忽然想到,沈烬川刚才是下床了吧?!
还有力气下床?
他转身的同时瞬间黑了脸,迈步走出房间,嘀咕道:“难道,是我不够卖力?”
Ryan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想到目的已经达成,他赌沈烬川不敢以这副模样约见谢铮鸣,这才安心地离开别墅,朝美食街的方向走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
他提着一大袋早餐和药袋子回到别墅,还没走进房间便喊:“哥,你想吃粥还是吃面?”
声音在客厅内回响,始终得不到沈烬川的任何回应。
久久得不到回应,Ryan仅听到自个儿的急促呼吸声。
他买完早餐是跑着回来的,就怕饿坏了那个运动过度的男人。
他不怕沈烬川发脾气,最怕的就是冷暴力。
“明明昨天晚上那么努力地讨好他,他为什么生气?”
Ryan思前想后,不情不愿地猜测:难道是我技术太烂了?
Ryan自我安抚,经验是靠积累而来的。
他就不信哪个男人可以无师自通,一开始就拥有高超的技巧。
将沈烬川吃干抹净的感觉,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征服欲,让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还想要。
“看在你昨晚那么配合的份上,接下来两天,你就是天王老子。”
Ryan幽暗的视线紧盯着房门,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将早餐放置在餐桌上,打开药袋子,拿出一支药膏,走到房间门口。
“哥,先起来涂点药膏吧,药师说冰冰凉凉的,涂了会舒服很……”
话未说完,声音卡在喉咙,戛然而止。
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不见踪影,仅剩凌乱的床单和掉落在地的枕头。
一股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
他眉头紧锁,紧绷着脸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口看了眼,里面空无一人。
“哥,你在哪里?”
房间的衣柜、床底下、窗帘后也被他寻找了一遍。
此时,他还没意识到沈烬川已经跑了。
这栋别墅共有两层,他和沈烬川睡的是一楼的宽敞主卧。
二楼有个巨大的观景台和全透明的玻璃房,可以仰视漫天星辰。
昨晚,他和沈烬川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对方泪眼朦胧地盯着天空,脸上挂着欢悦又羞耻的矛盾表情。
Ryan冲上二楼,始终看不到沈烬川的身影,内心的恐慌感越发强烈。
“哥哥!”
“沈烬川!”
他三步一阶梯飞奔下楼,脚步匆促又凌乱地朝沙滩的方向跑了过去。
“沈烬川!”
由于手机不知去向,他一时半会无法联系保镖找人。
此时是早上八点,沙滩上面的人不多。
Ryan不放过每一个路过的游客,逮着人就问:“有看见一个黑发黑眼,年纪瞧着大概二十五岁,身高一米八出头,长得很英俊的华国男人吗?”
游客被他脸上的扭曲狰狞之色吓得直摇头,“没!没看见!”
Ryan不再逗留,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前跑,跑到大汗淋漓,也没找着人。
脑海涌出各种猜测,他根本没想到沈烬川真的会离开。
他不是喜欢我吗?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玩消失!
在他眼里,沈烬川不是那种会不告而别的男人。
各种猜测层出不穷,Ryan只觉肺部都要气到爆炸了,额头青筋一直处在暴起的状态。
“沈烬川!”
“千万别被我找到了!”
Ryan喘着粗气,额头遍布汗珠,后背的衣服全被汗水打湿,紧贴着肌肤,黏腻难受。
忽然想到什么,他瞬间直起身,迈开长腿奔向别墅,很快来到存放行李箱的储物柜前,大力拉开柜门。
“砰!”
柜门剧烈颤抖,连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也跟随着晃动了一下。
行李储物柜里面仅剩一个行李箱,而沈烬川的行李箱不见踪影。
这意味着什么?
沈烬川,趁自己不在,跑了???
他真的,跑了?
为什么要跑?
背着自己跑去见谢铮鸣?
他就那么爱那个男人吗?
就不怕谢铮鸣看到他身上的吻痕?
“艹!”
嫉妒使人发狂。
他气得浑身发抖,嘴唇直哆嗦,牙齿磨得“咯吱”响,眼里的红血丝迅速蔓延至整个眼球,手中的药膏被硬生生地捏断,掉落在地。
只要想到沈烬川和其他人卿卿我我,他就酸得不行,心口仿佛塞了一个柠檬,强烈的妒火熊熊燃烧。
“沈烬川!”
“我特么的就该把你绑在床上哪儿也去不了!”
“你怎么敢一声不吭就离开!”
“怎么敢!”
这种被人无情抛弃的滋味,让他难受、痛苦,心口像被捅了上万刀,疼得他呼吸艰难。
“砰!”
“啪啦!”
没人知道,池家的小少爷因为一个男人,独自在威尼斯利多岛的海滨别墅发起了疯。
一个小时后。
两位身穿黑衣的健壮保镖目不斜视地走到别墅门口,其中一位和昨晚的送餐员长得一模一样。
“池少,你让我们找的人已经有消息了。”
客厅里面一片狼藉,昂贵的花瓶碎成了渣渣。
餐厅洒了一地的粥和面。
显然是池小少爷大发雷霆造成的。
Ryan站定在落地窗前面,背对着保镖,手里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五指用力收紧,仿佛掌心攥的是那个男人的身体,而不是衣服。
“说。”
他没有回头,声音压得极低,周身笼罩着强烈的低气压,落地窗倒映出他满布阴霾的脸。
保镖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很识趣地没有踏进客厅,只站在门口恭敬地回复:“沈先生在早上七点整离开别墅,前往了机场。”
“我们抵达机场的时候,他已经上了飞机。”
“经过调查,目的地是华国海城。”
Ryan闻言,抬起手臂,将白衬衫放至鼻子下方深深吸了一口,直到嗅到沈烬川的气息,才抬起头,阴蛰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宽阔的海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