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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得知自己是渣攻?!(小路条条)

一次车祸,裴迹穿越到了七年后,他抬眸一望,发现居住的病房比他家都大,数不清的医护围着他一个人转。
裴迹:“我这是飞黄腾达了?”
来看望他的朋友嗤笑一声:“是傍上大款了,不过也快被你作没了。”
傍、傍大款?!
他昨天才刚因为拒绝潜规则被公司雪藏,怎么可能干出这种没骨气的事???
裴迹一头雾水,多方打听后他又得到了几条惊人消息。
他傍上的大款是高不可攀的清冷歌神楚听寒,两个人轰轰烈烈地谈了两年地下恋,爱得死去活来,不过现在他们要分手了。
裴迹大脑宕机:“为什么分手啊?”
朋友斜睨他一眼:“因为你说你玩腻了。”
什么玩意?玩腻了?
出院后,裴迹看着楚听寒满街的广告大屏和万人演唱会,陷入沉思。
不是玩腻了,应该是活腻了吧?
这人他怎么可能惹得起!
裴迹还是接受不了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一个吃软饭的渣男。
他主动找到楚听寒打算替未来的自己承认错误,可楚听寒压根不愿意见他。
楚听寒的助理骂他不是个东西,既然没想好好谈恋爱,那为什么要搞出一个孩子。
裴迹:还有个孩子???
再一打听,他得知自己和楚听寒的孩子已经两岁了。
而且据说楚听寒近期干呕不止,好像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崽。
裴迹:……未来的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裴迹想起自己小时候爹不疼娘不爱的悲惨经历,同情心与父爱泛滥。
虽然他俩闹掰了,但孩子是无辜的。
次日,裴迹终于见到楚听寒说要和他好好过日子。
楚听寒盯着他看了许久,勾唇一笑,“好啊,那先把证领一下,我们结婚。”
这样一双清澈眼眸,不似如今的裴迹,反倒像是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小爱豆。
上次失手没追到,那这次是不是可以再试着追一追?
半年后,裴迹终于见到了自己和楚听寒的两岁孩子。
孩子一身毛茸茸的白毛,身后的小尾巴摇得欢快,兴奋地在他身边转圈圈。
裴迹难以置信地指着萨摩耶:“你说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怎么感觉上当了……
————
食用指南:
1.主攻,裴迹是攻
2.双箭头,身心唯一,彼此都很爱
3.清冷歌神只是楚听寒在娱乐圈里的人设,不是本人的人设。本人大概是孤傲冷漠但唯爱裴迹的恋爱脑(?)
4.写作穿越时空,读作失忆,中间会穿插回忆,但不多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娱乐圈 业界精英 失忆
主角:裴迹 楚听寒
一句话简介:被老婆骗去结婚了
立意:水滴石穿

明华娱乐大厦内,沉寂许久的会议室内突然传出一道清亮冷漠的男音。
“一签就是二十年?”裴迹捏着艺人合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贵公司这是让我签卖身契啊?”
“明华是圈内最大的经纪公司,捧出的顶流数不胜数,况且像你这种没背景没后台的,我们肯签你已经是高看你一眼了,你别不识好歹。”中年秃顶的徐总用他那短胖的手指头指着他鼻子嘲讽。
徐总说的倒也没错,娱乐圈内最看重的就是背景后台,裴迹虽然样貌和实力都是万里挑一的优秀,但他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男高中生,背后没有资本撑腰。
可惜裴迹可不管这些圈里的弯弯绕绕,他从来只按自己的心意做事。
裴迹把他指着自己手推开,一双冷冽的眸子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视线:“霸王条款,我不会签的,您死了这条心吧。”
或许是徐总看他年轻,还以为他是个软柿子,目光留恋地在他身上挪移,眯起眼睛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不过你要是想换一种合同也不是不行……”
徐总缓缓起身走到裴迹身前,伸出手想要抚摸眼前少年无可挑剔的脸。
但在他的手抬起来的一瞬间,裴迹立马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拧。
徐总疼得面目狰狞,脸上的横肉挤到一起:“嘶…哎呦,疼!放手放手!你给我放开!”
快要拧脱臼的前一秒,裴迹终于把他的胳膊松开,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嫌恶:“想要潜规则啊?你也不照照镜子,像你这种人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你、你……嘶噢!”徐总揉着自己的胳膊疼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下一个字。
明华娱乐是圈内的最知名的经纪公司,每年都有数不尽的小艺人想进来,但现在裴迹觉得这里连空气都是脏的,他只想出去。
裴迹没再犹豫,二话不说把手里那一份沉甸甸的霸王合同甩在徐总丑陋的脸上,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出门前他只留下轻飘飘的四个字,“我不签了。”
背影潇洒,语气不屑。
去他的潜规则,什么破玩意,圈内的顶级公司又如何,他才不稀罕。
楼下,好友孔川正在等他,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去:“怎么样?签合同了吗?”
裴迹反应冷淡:“没有。”
“为什么啊?”孔川疑惑不解,“是中间环节出什么问题了吗?你这外形条件全国都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他们怎么可能不要你?”
毕竟从见到裴迹的第一眼起孔川就觉得裴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长得最标志的大帅哥。
裴迹五官立体,眉眼深邃,骨相极其优越,而那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又恰好让他的冷峻的面容中添了点柔,人长得也高,宽肩长腿,样样顶配的外貌条件曾一度让裴迹成为表白墙的常驻嘉宾。
这样的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外形条件没道理被拒绝啊?经纪公司都是抢着要的。
“不是他们不要我,是我不要他们。”裴迹冷漠出声,那一双深情眼此刻却格外锐利,像冰霜冷箭令人发寒。
孔川没听明白,还想再问,可还没等他开口震耳欲聋的鸣笛声从不远处传来。
下一秒,一道明亮刺眼的车灯自坐右前方投射而来,目光中有一辆黑车如同失了控一般朝裴迹撞去。
车速太快,裴迹来不及躲闪,孤单的身影瞬间被白色的光芒吞噬,一阵剧烈的刺痛后他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裴迹——!”
“裴迹?”
再次恢复意识时,裴迹脑袋一阵昏沉,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来交班的医生拿着他的病例,瞧着上面的名字反复比对病床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喃喃道:“还真是你啊……”
那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裴迹奋力挣扎着终于睁开双眼。
眼前这个人很熟悉,只不过五官比记忆中的更加硬朗,褪去青涩变得愈加成熟。
等那人走近,裴迹彻底看清他的长相。
——竟然是孔川,还是穿着白大褂,衣服口袋上别着钢笔的医生孔川。
“你……”裴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在做梦。
孔川见他醒了,淡淡扫他一眼,语气像是在调侃:“两年没见,认不出我了?”
……两年没见?明明他们刚才还在逛街闲聊啊。
裴迹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眼神中透露着迷茫。
“撞傻了?”见裴迹迟迟没反应,孔川有点担心,弯腰凑近想看看他的情况。
刚靠近一步,他就看见裴迹拧着眉毛从上到下把他审视一通,张了张嘴无比真诚地问道:“你不是说你死都不学医吗?”
这个问题从刚才他就想问了,他真挺想知道答案。
“……”孔川两眼一黑,想替他检查的手又收了回去。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裴迹越来越迷茫:“久吗?这不是不久前刚发生的事吗?”
孔川愣了一下:“刚发生?”
裴迹认真道:“对啊,前几天刚毕业的时候。”
孔川皱了下眉,也被他这句话整得有点迷惑。
他和裴迹可是在两年前就断了联系,连消息都没发过几次,怎么可能见面聊天。
孔川一言不发盯着裴迹认认真真地瞧了很久,终于看出点异样。
眼前的裴迹眼神干净清澈,气质张扬明媚,一点都不像是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样子。
他上次见到裴迹此种神情好像还是在上高中的时候。
想到这,孔川眉头拧地更紧,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出过两次车祸,你说的车祸是哪次车祸?”
裴迹比他还要费解:“两次车祸,不就只有这一次吗?”
他有这么倒霉吗?竟然能出两次车祸,总不能是被车撞晕过去后又被车辗了一次吧。
那命还真挺大的。
——不对,裴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状况,四肢健全甚至还能自由活动。
看孔川严肃的样子也不像在胡诌。
裴迹瞧着孔川,无意中发现这人下巴上还有刚冒出来没来得及刮的胡茬,一身朝气也被疲倦代替,这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刚高考完的高中生,反倒更像是踏入社会的社畜。
年纪气质与他记忆中并不匹配。
裴迹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急切地问道:“我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孔川淡道。
得到这个回答,裴迹顿觉晴天霹雳。
二十五岁……他竟然一下子穿越到了七年后?!
他的青春还没有开始居然就要落幕了,裴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荒谬的事实。
裴迹慢悠悠抬起手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再次向他确认:“我……我今年二十五了?”
孔川看着他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斜睨着他,无语道:“不然呢,难不成你永远十八岁啊。”
“我醒来前确实十八岁。”裴迹眨了眨眼显得有点无辜。
“……”孔川眼前再次一黑。
曾经闻名全校的校草学霸被车撞完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别给我说你是穿越或者失忆了。”
“我可能真的穿越了。”
两人同时出声,等听清楚对方的话后全都怔了一瞬。
孔川一下子凑到他面前,掰着他的脑袋左看右看,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也没缺零件啊。”
还没能接受事实的裴迹根本顾不上管孔川的动作,脑袋一片混乱。
所以他真的穿越到了七年后,此刻他二十五岁,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发展得如何,混得好不好。
裴迹一时有些好奇自己未来的发展。
治病的地方一定程度可以反应出一个人的财力,裴迹悄悄用余光把整个病房扫了一眼。
病房装潢豪华,面积比他高考前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都大,各种家具一应俱全,比起病房反而更像是总统套房。
除此以外照顾他的医护也有不少,好几个人围着他一个人转。
他现在治病的地方估计是市里最昂贵的私人医院。
私人医院花钱如流水。
所以未来的自己混得可能还不错?
“我这是飞黄腾达了?”裴迹不可思议道。
不提还好,他一提,孔川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几天前来医院给裴迹交治疗费的漂亮男人。
那人就算是戴着帽子口罩,可他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狭长的褐色眸子依旧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虽然眼尾略微上挑但并未有一丝一毫的讨好感,反倒让人觉得冷傲,难以接近。
后来还是经过院里的小护士提醒,他才知道这人原来是以清冷著称的知名歌神楚听寒。
楚听寒出道即爆红,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天赋型艺人。不仅容貌是万里挑一的清冷漂亮,嗓音更是圈内独一份的空灵婉转,摄人心魄。
不过据说人比较高冷,除了宣传新歌和演唱会,楚听寒极少露面,想请他出山难上加难,再高傲的资方遇见他也得规规矩矩等他排档期。
医院里空降巨星,其余人都忙着无声尖叫,而孔川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点一点消化他说的话。
【“这两年他一直和我住在一起,关系还算亲密,大概可以说是家属……”】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内心的震撼。
于是当裴迹问他自己是不是飞黄腾达的时候,孔川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虽然楚听寒说裴迹是他的家属,但堂堂顶流歌神怎么可能会和疑似塌房退圈的小爱豆结婚。
八成是为了说出来好听的借口。
于是孔川靠自己的理解翻译了一下。
“不是飞黄腾达。”
裴迹追问:“那是什么?”
孔川看着他求知若渴的目光,嗤笑一声,“是傍上大款了。”
“傍、傍大款?!”裴迹呆滞了。
他才刚因为拒绝潜规则而被圈内知名的娱乐公司彻底拉黑。
怎么可能干得出傍大款这么没骨气的事???
“你不信啊?行,有卡有真相,”孔川挑了挑眉,递给他一张就诊卡,“前几天你傍上大款刚来给你预支了三十万的医疗费,不信你可以去查查。”
裴迹伸出去的手在听到“三十万”后忽然停滞在空中。
这钱太烫手,他不太敢接。
孔川才不管他要不要硬是塞到他手里。
裴迹捏着那张价值三十万的就诊卡,紧张得咽了咽口水,掀起眼皮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傍上的大款是谁啊?”
强势女老板、中年油腻男还是多金的风流富二代?
裴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可能的对象,忽然很想死。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太能接受。
七年前楚听寒尚未出道,如果只告诉裴迹一个名字或许还不足以给他带来足够的冲击。
孔川想了想,走到窗边把床帘拉开,抬手朝远处的大楼指了指。
裴迹不明所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五栋交错的商务楼的广告大屏上显示着同样的内容。
“歌神楚听寒,全球巡演,万人演唱会……”裴迹提取了几个关键信息。
看样貌这个人也就比他大三四岁,年纪轻轻就能举办全球范围的万人演唱会,纵观整个娱乐圈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
但是——
“这和我傍上的大款又什么关系?”裴迹表示不理解。
孔川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表情像是在看戏,“当然有关系,你俩现在是一对。”
裴迹瞳孔骤缩,怀疑自己在做梦。
但孔川的声音清晰有力,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地传递到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不断回响。
“现今歌坛第一人,歌神楚听寒。”
“他就是你傍上的大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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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姻四年,谢停舟受够了没有爱情的婚姻 ,决定提前结束故事线,穿回现实世界。
但因为他私自结束剧情,穿书系统出现巨大漏洞,不仅把他送回现实世界,还意外带回了他的omega老婆,那个不可一世的高贵皇储。
高傲的omega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冷淡开口:“要么死,要么想办法把我送回去。”
锋利的刀刃闪着冷光,谢停舟梗着脖子迫不得已只能点头答应。
只不过没几天,意外再次发生,来自星际的omega老婆越淮川不懂现实世界的秩序规则,不幸出了车祸。
车祸醒来后,越淮川只记得两件事。
一、他的老公是谢停舟
二、他是个被标记过的omega
与自己刀剑相向的冷傲老婆转眼间就变成粘人的笨蛋,谢停舟无可奈何,只能把人带在身边,一边想办法送他回去,一边帮他融入现实世界。
朋友看他身边一直跟着一位冷美人,不禁发出八卦的疑问:“这位是?”
谢停舟尴尬笑笑:“他是我上辈子的……老婆。”
谁知在一旁的冷美人忽然脸红,期待又羞涩地问他:“我们上辈子也是一对吗?”
谢停舟:???
不是,这病什么时候能治好?现在的越淮川比鬼片都可怕好吗!
半年后,谢停舟终于找到送他回去的办法,越淮川也逐渐恢复记忆。
可临到穿书系统再次开启的那天,越淮川却失踪了。
谢停舟找遍所有地方,没想到最后却在自己的衣柜里看见了他。
一向冷静自持的omega此刻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碎发被打湿贴在额头上显得意外乖顺,逼仄的房间里蔓延着浓郁的香气。
越淮川缩在他的衣服堆里,紧拉住他的手,湿漉漉的眼眸中涌动着浓烈的情愫:“别走,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后来谢停舟带着越淮川遍寻名医,试图为他寻得度过发情期的方法。
名医:“现实世界没有ABO,更不存在抑制剂。”
谢停舟严肃点头,等着他说下文。
名医:“所以你是他唯一的解药。”
谢停舟:?
#离婚后被老婆赖上了怎么办?
#说好的事业批呢,国家和子民都不要了???

广告大屏上显示的男人俊美非凡,神情淡漠,光靠一张公式照裴迹就能感受到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气质。
这种人会有世俗欲.望?
更不可能去包养一个男人吧?
裴迹像被烫到一般赶紧把目光收回来,不太敢信:“不可能吧……”
看他这副被雷劈了的样子,孔川不免觉得好笑:“怎么不可能,我可是亲眼所见,而且——”
裴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提到了嗓子眼:“……而且什么?”
孔川回想起楚听寒当时说过的话,稍微整理了一下信息,试图给裴迹讲清楚他俩的关系。
奈何信息量极大,过了很久他都没能组织好语言。
裴迹见他迟迟不说下文,竟然有点焦急。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难以说出口?
难道比他傍大款还难让人接受吗?
“而且什么啊?”裴迹实在忍不住催他。
孔川蹙着眉头张了张嘴,片刻后眉目舒展用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望向裴迹。
随后这种表情再次被鄙夷嫌弃的目光替代。
裴迹被他丰富的表情盯得头皮发麻,直觉告诉他可能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接下来孔川叹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出一连串令人大跌眼镜的话语。
“你这两年一直和楚听寒住在一起,你们谈了两年轰轰烈烈的地下恋,爱得死去活来。”
裴迹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直,满脑袋都是问号。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地下恋?怎么可能???
孔川见惯不惯,早知道他不能接受,于是淡然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以后你俩大概率没关系了。”
裴迹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你们马上就要分手了。”
裴迹大脑宕机,彻底听不懂中文。
轰轰烈烈地下恋,爱得死去活来,还要分手了?!
这其中单拎出来的每句话,他尚且还能尝试理解,但凑在一起让他完全丧失思考能力。
裴迹缓了很久,表情变得比苦瓜还难看,木讷又僵硬,“为什么分手啊?”
这也是孔川最不能理解的一点。
虽然这两年他几乎和裴迹断了联系,发消息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孔川隐隐约约知道裴迹好像在和一个人谈恋爱,前几天裴迹过生日时孔川照例问候,随口问了一下感情情况。
裴迹却说自己分手了。
原因是——
“你说你玩腻了。”孔川斜睨他一眼。
“啊???”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彻底把裴迹砸懵了。
荒谬,炸裂,这种渣男行为绝对不可能是他的作风。
裴迹试图挣扎,“这句话真是我说的?”
“当然,这可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孔川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那天正值裴迹生日,孔川本来想打电话祝他生日快乐,顺便挽回一下将要变淡的友情。但谁成想,电话那头的裴迹异常落寞完全提不起精神。孔川以为他是和对象吵架了,想要出声安慰,可裴迹却说自己分手了。
当时电话里杂音众多,车声与风声呼啸而过,孔川没听清楚中间的内容,只听见在挂断前裴迹似是自嘲一般说他自己玩腻了。
……玩、腻、了?
裴迹心凉了半截,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实在是没想到七年过去自己居然会变成一个吃软饭的渣男。
孔川的脸依旧拉得老长,虽然他作为裴迹的发小应该无条件支持裴迹,但是这件事确实做得太过分了,此刻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好话。
裴迹动作迟钝地重新靠回到床头,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傍大款、吃软饭、渣男……
听孔川话里的意思,这几年他混得并不好,貌似还和关系最好的兄弟们淡了联系。
裴迹一头两个大。
每一个都不能让他接受。
怎么不让车把他撞死,一觉醒来不如一下死去。
裴迹的脸黑得和碳一样,全身上下都写着“绝望”两个字。
“渣了别人的是你,你绝望个什么劲儿啊?”孔川纳闷。
裴迹眼里一点光亮都没有,生无可恋道:“我被我自己渣了不行吗?”
七年后的自己还真是扔下好大一个烂摊子。
孔川被他这句话噎住。
“……行”
裴迹闭上眼靠着床头安安静静躺着,绞尽脑汁试图想办法挽救。
第一次见有人敢把金主甩掉,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
怪荒谬的。
许久以后,裴迹终于睁开眼,侧目问道:“他以后还来吗?”
“谁啊?”
裴迹白他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哦,你那个大款楚听寒啊,”孔川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摸了摸下巴道,“应该不来了。”
裴迹呆滞,没想到连面都见不到,不死心追问道:“我都被车撞成这样了,他为什么不来啊?”
“人家为什么要来啊,”孔川万分不解,“是你先把楚听寒甩了的,他愿意给你付医药费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要是我——”孔川说一半听了,到底没把最难听的话说出口。
可是紧接着在病床上躺着的人帮他把后半句说出来了,“连夜来拔我的氧气管。”
裴迹心如死灰,说出来的话连起伏都没有。
孔川扯了扯唇角,“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行了,我还得查房,你好好休息吧。”
孔川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猛地撞上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孔川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是楚听寒给裴迹雇的保姆张婶。
张婶紧贴着墙壁,不自然地捋了一下头发,伸手往屋里指了指,“我来给小裴送饭。”
孔川忙着去查房不疑有他,点点头离开了。
张婶提着食盒进去,招呼他:“小裴你醒了啊,饿了吧,快过来吃饭吧。”
裴迹看着桌上的饭菜,几乎每一道都符合他的口味,不禁有些疑惑,“您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张婶笑了笑,“你和楚总处了两年,这两年都是我做的饭,自然知道你们的喜好。”
末了,她顿了顿,偏头看他像是在试探:“你不记得了吗?”
裴迹愣了一下,挤出一个淡笑,“记得记得。”
穿越到七年后和损失了七年的记忆没什么区别,这七年间一定发生了许多大事才致使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裴迹迫切地想知道这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在住院养病的时候他每天都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搜索有关自己的内容。
得到的结果令他很是震惊。
所有和他有关的报道大部分都停留在了两年前。
网络上的所有信息都是同样内容——民选初C裴迹霸凌选秀队友,创作型歌手裴迹新专辑难听疑似江郎才尽……
诸如此类的“黑料”几乎占据了有关于他的所有报道。
当年的评论区和话题里也全都是网友铺天盖地的谩骂。
所有人都在喊着让他退圈。
内容不堪入目,裴迹实在看不下去,把笔记本电脑彻底合死。
病房里静得出奇,可他的心脏却因为惊愕恐慌而砰砰作响。
不可能,未来的自己绝对不可能会变成这副令人生厌的德行。
裴迹痛苦地阖上双眼,想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虽然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在未来甩了楚听寒,但他敢肯定霸凌队友这种事情自己绝对做不出来。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虚无缥缈,他不敢妄下定论,但他很清楚自己的人品,自己绝对不是别人口中会欺凌排挤队友的人。
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裴迹顿觉心口上压了一座大山,憋得他喘不过气。
唉……他是真没想到未来的自己竟然活得如此狼狈。
不过既然老天爷让他穿过来了,给了他一次拯救自己的机会,那他绝不会就此颓废下去。
他要洗白,然后重新做人。
半月后,裴迹彻底痊愈,简单打包行李后办理了出院手续。
楚听寒往就诊卡里存的三十万他一分都没花。
虽然他混得不太好,但银行卡里还有几万块钱的存款,倒也可以支付这半月的医药费。
至于之前的那些,裴迹出院前早就问清楚了入院以来的所有花销,打算等以后找机会再还给楚听寒。
他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东西,还是算清楚账更稳妥。
刚走出医院,裴迹就在医院大门前遇见了张婶,她身边还停着一辆黑车。
裴迹怀疑车里很有可能坐着楚听寒,不免变得紧张起来。
下一刻,他怀里忽然被塞了一束花。
上学的时候,暗恋者送给他的大多数都是情书,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
这是一大捧洁白无瑕的香水百合。
裴迹有点懵,呆呆地垂眸看了一眼。
“这是楚总送你的。”张婶解释。
裴迹诧异抬眸。
他都把楚听寒渣了,楚听寒居然还能给他送花。
这金主是不是对他有点太好了?
过了一会儿,裴迹忽然发现花里藏着一张纸条,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捏起来,发现纸条上写着四个字——
“……好聚好散?”裴迹不自觉就把这句话念出来了。
裴迹无比怀疑,楚听寒这位金主是不是有点恋爱脑。
不过这样的分手方式确实比他那一句“玩腻了”要体面得多。
两个人在行为上剧烈的反差再次让裴迹生起一种强烈的愧疚心理。
虽然自从穿越后他还没见过楚听寒一面,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不少。
不止是钱财,还有许多年的感情。
裴迹紧握着手里高洁美丽的花束,愣在原地想了很久。
不行,他还是接受不了未来的自己会成为一个欠人情债且吃软饭的渣男。
他要替未来的自己改过自新。
此刻,他忽然很想去见一见这位和他轰轰烈烈谈了两年地下恋的金主楚听寒。

大道上车流呼啸而过,裴迹站在路边深思熟虑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问道:“楚……”
想起他俩之间难以言喻的关系,这个名字居然有点烫嘴。
张婶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裴迹抱着一种豁出去的心态问道:“楚听寒他现在在哪儿啊?我想去见他。”
张婶神情一滞:“您要找楚总?”
“嗯,”裴迹给自己找了一个恰当的理由,不过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我想去和他……道个别。”
张婶眉毛一蹙似是感到惊讶:“这……”
看她犹豫的样子,裴迹心一凉,估计想要见到楚听寒本人怕是没有这么容易。
果不其然,下一秒张婶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楚总最近工作忙,可能抽不出时间。”
对方婉拒,裴迹也不好强求:“那好吧,改天再说。”
“路边风大,你才刚出院别再着凉了,快上车吧。”张婶把车门打开,示意裴迹上去。
黑车里空空荡荡,只有司机一个人。
穿过来后,裴迹还是没能适应七年后的身份与生活,此刻脑袋懵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稀里糊涂地被张婶推进车里了。
等车开出去十米远,裴迹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张婶以及开车的司机都是楚听寒雇的佣人。
楚听寒都和他闹掰了,按理来说这些人不可能再管他的死活。
裴迹疑惑不解。
住院休养的时候,张婶会来照顾他尚且可以理解为楚听寒懒得管他,又怕他真出事,所以秉承着人道主义只能雇个人来照顾他起居。
可现在他已经痊愈,楚听寒没道理再去管一个渣了自己的前任的死活。
现在专程派人来接他该不会是想把他拐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然后抛尸……
裴迹不敢往下细想,额头冒冷汗试探着问道:“是把我送回家还是……?”
张婶慢慢解释:“把你送到之前住的地方,就算要走,也得收拾好行李不是?”
听完她这番话,裴迹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让他回去拿行李,要赶他走而已。
裴迹点了点头说好。
半小时后,车抵达目的地。
裴迹下车后,蓦地被眼前的场景镇住。
面前是一栋典雅的三层别墅,从里到外无一不透露出这家主人的雄厚财力。
还真是让他傍上了一个大款啊……
裴迹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张婶喊他进去才缓过神来。
他慢悠悠地走进去,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张婶,这里是?”
张婶忙着给他倒水:“哦,这里是楚总的家,这两年你和他就住在这里。”
从入门到现在,门口的拖鞋、桌面的水杯以及沙发上的抱枕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款,看样子确实像是以前他和楚听寒住过的地方。
还没谈过恋爱的裴迹乍一看见这些意义明确的东西竟然变得有点局促,他赶紧把目光收回来,板板正正地在客厅里坐着。
这样子不像二十五岁的男人,反倒像是初出茅庐的男学生。
张婶失笑:“小裴,你住的房间就在左手边,要不你先去收拾收拾东西。”
说完她抬手指了个方向。
经她提醒,裴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慌里慌张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可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住脚步,握着门把的手因为紧张而冒汗。
他和楚听寒谈了两年的地下恋,还爱得轰轰烈烈,那他这几年一定会和楚听寒睡在同一个房间吧。
情侣住在一个房间里能干什么?
这房间里面会不会有一些不太能见人的东西……
想到这,裴迹竟然不太敢进去。
落在门把上的手又被他收了回来,裴迹摸了一下鼻子,语气不太自然地转头问道:“那个……楚、楚听寒他平时住在哪个房间啊?”
问完他就开始祈祷楚听寒最好住在楼上。
“楚总一直住二楼。”张婶往上指了指。
不住在一起?!
裴迹得救般长舒一口气,终于有胆量推开房门。
房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架、一个衣柜还有一个电脑桌。
但是那张床上却有两个枕头。
裴迹再次愣住,思索片刻后又觉得是自己太爱瞎想,以至于草木皆兵。
两个枕头为什么要和楚听寒有关系?
谁规定一个人不能用两个枕头了。
他就用。
想到这,裴迹安心不少,又开始观察书架上的书,上面摆着的大多数是和音乐创作有关的书籍,确实符合他的风格。
只不过他翻遍整个房间竟然没能找到一丝一毫爱过楚听寒的痕迹。
裴迹不禁感慨——我可真渣啊……
唏嘘过后,裴迹拉过墙边的行李箱,把衣柜里的衣服叠好放进去,又从书架上挑了几本书扔进去。
收拾好行李后,他果断离开房间,毫无半分犹豫。
看他动作如此迅速,张婶围裙系了一半愕然道:“小裴……你这就要走啊?”
裴迹“嗯”了一声。
张婶又道:“这都快中午了,不留下吃顿饭吗?”
裴迹只当是客气,连忙摆手:“不了,谢谢张婶。”
张婶还想再留他,没想到话还没说出来人已经跑没影了。
裴迹溜得特别快,生怕被人扣下一样。
在他看来,多在那个房间里待一秒,遇见楚听寒的概率就会上升一点。
虽说他是想找楚听寒好好谈谈,但还不是现在。
等他做好一切准备才是见楚听寒的最佳时机。
下午,裴迹就近找了一个酒店办理入住又顺路买了一部新手机。
以前的旧手机貌似是在发生车祸的时候被摔坏了,屏幕碎得像渣渣,根本开不了机。
本来裴迹还想靠手机里的内容了解这七年间发生的事,可惜手机坏了,从前的事只能靠他一点一点摸索。
不过他也没彻底放弃手机里的信息,买手机的时候他把手机放在店里维修,那店员说修好的希望渺茫,但可以试试。
现在裴迹只能祈祷奇迹出现,让他的手机快点被修好。
等他拿到手机里的信息,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晚上,裴迹躺在床上沉思,为未来做规划。
虽然以前他是靠楚听寒吃饭的,但以后不会了。
他不喜欢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更不喜欢仰人鼻息过活,这种感觉太不自在,也没尊严。
他得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两年前他已经塌房被人喊退圈了,再次进圈出道恐怕一时半会儿行不通。
想到这,裴迹不禁感到头疼。
想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不如先思考一下和楚听寒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上午在车上的时候,裴迹早就找张婶要到了楚听寒公司的所在地。
现在他已经冷静下来,可以独立思考,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他得赶紧去见楚听寒,把事情弄清楚。
他不希望渣男软饭男这样的标签跟着自己一辈子。
更不想当一个对待感情不负责的人。
次日一早,裴迹从行李箱里找出一身还算正式的衣服穿上,打算去见楚听寒。
换衣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一个东西。
之前一直在想其他事,以至于一直没注意到穿越过来后自己身上还多了一个随身佩戴的首饰。
一条银项链,项链最中间不是挂坠,而是两个差不多大小银圈。
裴迹拎起来仔细看了看,银圈的大小既不像戒指也不像耳环,而且串着银圈的银链子很长,平时穿衣服只能看见银链,根本看不见这两个挨在一起的银圈。
想了好半天,裴迹都没猜出来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大概只是用来装饰的饰品。
可能是戴习惯了,所以一直没摘。
裴迹没再在意,换好衣服出门,按照张婶给的地址顺利到达楚听寒公司楼下。
他通过网络上的讯息了解到楚听寒前几个月彻底和前公司解约,自立门户开了个人工作室,工作室的位置就在面前写字楼的第十三层。
写字楼管理严格,外来人进出需要登记,要想上楼还得让人来接。
裴迹没辙,只能让前台打电话询问。
等人来接的时候,裴迹无比紧张,很怕楚听寒连面都不肯见。
十分钟后,终于有人下楼。
那人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就认出他来。
“裴迹?你来这儿干什么?”那人没什么好脸色,语气极冷。
来的人并不是楚听寒,裴迹上前询问:“请问您是?”
“我是楚听寒的助理关南。”关南没好气道。
裴迹扬起唇角,朝他伸手:“关哥,您好。”
关南愣了一下,扫了一眼他伸出来的手并没回应,漠然道:“别和我套近乎,想见楚总是吧?”
裴迹尴尬地把手收回来,语气诚恳:“是,我是来找他道歉的。”
关南挑了一下眉,丝毫不信:“道歉?”
裴迹眸光微动,点了点头。
“道歉有用吗?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现在道歉,晚了!”关南语气更冷。
裴迹皱了一下眉头:“什么叫……晚了?”
难道他还干出了什么惊天辟地的大事吗?
关南冷笑一声:“你别跟我装傻,既然不想负责,不想好好谈恋爱,那为什么要搞出一个孩子?!”
什么东西?
还有个孩子?!
裴迹脑袋里“轰隆”一声。
完了完了,未来的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一提到孩子,关南更加气愤:“你说现在你们闹掰了,孩子跟谁?小宝最亲人了,和你俩的关系都很好,突然让他和你们分开他能接受的了吗?”
“既然不想负责,那当时就别养啊,现在道歉有个屁的用处,早就晚了!”
裴迹被他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他就一个想法——还不如当时让车把他撞死。
现在上吊还来得及吗?
他实在是没料到七年后的自己不仅变成吃软饭的渣男,还意外和金主搞出了一个孩子,这实在是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裴迹十万个不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一个两个的都不负责。”关南还在吐槽。
裴迹被他说得羞愧难当,垂死挣扎道:“我能见他一面吗……我真的有话要对他说。”
关南抱臂,斜眼看他:“你死了这条心吧,楚总是不会见你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要走。
裴迹赶紧拉住他,急忙道:“我、我会负责的!”
关南惊异回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新闻:“你说什么?”
裴迹整理了一下着装让自己显得正式,随后清了清嗓,耳根上的红意渐渐爬上脸颊,把目光瞥到一边不太自然道:“我说……我会负责的。”
声音虽然小,但关南听清楚了。
关南看向他的表情极其复杂。
等了一会儿,裴迹终于抬起头,定了定神,可说出来的话依旧烫嘴:“麻烦你帮我转告给他,我、我改过自新了。”
之后的这句话像是花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勇气。
他说:“我想和他……好好过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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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推预收《离婚后和omega老婆穿回现实世界》
联姻四年,谢停舟受够了没有爱情的婚姻 ,决定提前结束故事线,穿回现实世界。
但因为他私自结束剧情,穿书系统出现巨大漏洞,不仅把他送回现实世界,还意外带回了他的omega老婆,那个不可一世的高贵皇储。
高傲的omega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冷淡开口:“要么死,要么想办法把我送回去。”
锋利的刀刃闪着冷光,谢停舟梗着脖子迫不得已只能点头答应。
只不过没几天,意外再次发生,来自星际的omega老婆越淮川不懂现实世界的秩序规则,不幸出了车祸。
车祸醒来后,越淮川只记得两件事。
一、他的老公是谢停舟
二、他是个被标记过的omega
与自己刀剑相向的冷傲老婆转眼间就变成粘人的笨蛋,谢停舟无可奈何,只能把人带在身边,一边想办法送他回去,一边帮他融入现实世界。
朋友看他身边一直跟着一位冷美人,不禁发出八卦的疑问:“这位是?”
谢停舟尴尬笑笑:“他是我上辈子的……老婆。”
谁知在一旁的冷美人忽然脸红,期待又羞涩地问他:“我们上辈子也是一对吗?”
谢停舟:???
不是,这病什么时候能治好?现在的越淮川比鬼片都可怕好吗!
半年后,谢停舟终于找到送他回去的办法,越淮川也逐渐恢复记忆。
可临到穿书系统再次开启的那天,越淮川却失踪了。
谢停舟找遍所有地方,没想到最后却在自己的衣柜里看见了他。
一向冷静自持的omega此刻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碎发被打湿贴在额头上显得意外乖顺,逼仄的房间里蔓延着浓郁的香气。
越淮川缩在他的衣服堆里,紧拉住他的手,湿漉漉的眼眸中涌动着浓烈的情愫:“别走,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后来谢停舟带着越淮川遍寻名医,试图为他寻得度过发情期的方法。
名医:"现实世界没有ABO,更不存在抑制剂。"
谢停舟严肃点头,等着他说下文。
名医: "所以你是他唯一的解药。"
谢停舟:?
#离婚后被老婆赖上了怎么办?
#说好的事业批呢,国家和子民都不要了???

写字楼十三楼内,关南一五一十把刚才的离奇经历复述给楚听寒。
“他真这么说的?”楚听寒放下手里的工作,抬眸诧异道。
“对啊,”关南站在离楚听寒一步远的地方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现场重现当时的情景,“他当时说,‘我、我改过自新了,我想和他……好好过日子。’”
为了保证真实性,关南异常谨慎连裴迹因为紧张不小心结巴的情况都复现了。
除了神态没学出来,语气可是一模一样,说完关南挺起腰板,邀功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楚听寒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会儿,片刻后忽然轻笑出声,挑了挑眉说道:“你让他上来吧。”
上、上来???
不是说好了再也不管裴迹了吗?
他早就按照楚听寒的意思把人赶走了啊……
当时他还义正言辞地对裴迹说——楚听寒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他有瓜葛,死生不复相见!
态度那叫一个强硬,就差拿个棍棒把裴迹轰走了。
怎么现在又愿意见裴迹了?
楚听寒看他站在原地不动,催他:“愣着干嘛?下去找他啊。”
关南一下子石化,表情快要裂开,笑得很苦:“额……裴迹他……他早就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他挺直的腰板顿时弯了下去,还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
“您不是不想见他吗?”关南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吗?”楚听寒虽然面色如常,语气却令人遍体生寒。
关南缩了缩脖子,头埋得极低根本不敢和楚听寒对上视线,说出来的话像蚊子嗡嗡:“他之前对您那么冷淡,我以为您肯定不愿意再见他了……”
楚听寒万分无语,怒火一点一点往上烧。
可惜现在人早走远了,就算生气也没用处。
楚听寒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沉思片刻后说道:“你给张婶说,我今天晚上回去住。”
这几天楚听寒忙着准备演唱会,为了省时间晚上直接睡在公司的休息室,但是今天事出突然,他根本没心情管手上的工作,只想赶紧回家见到裴迹。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裴迹向自己低头服软,还说要好好和他过日子。
令人惊喜的程度不亚于天上掉馅饼。
楚听寒怎么可能错过如此良好的时机。
想到这,楚听寒顿觉心情大好,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
但下一秒,他眼睁睁看着关南又退了一步,退到人都快劈叉了。
楚听寒只觉不妙。
果不其然,关南颤抖着声音吞吞吐吐道:“那个……裴迹他刚出院的时候就搬出去了,现在应该不在那个家里住着。”
闻言,楚听寒的笑容猛地僵住:“他搬出去了?”
随后他直接站起身走到关南面前,语气急切:“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光顾着事业,忘了顾家,竟然一不留神让他的心上人溜走了。
关南紧张得咽口水,干咳一声:“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楚听寒气得牙根痒痒,盯了他半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他什么好,真是有气也没处撒。
关南大脑飞速运转,想尽一切办法自救:“虽然他今天走了,但我有一种预感,裴迹他肯定还会再回来找您。”
楚听寒睨他,唇角溢出一丝像自嘲般的冷笑:“他不可能再来找我了。”
“可能,”关南梗着脖子誓死要把自己救活,“他会来的。”
楚听寒一脸不悦,对他说的话很是不解,叹口气淡漠道:“他这个人一身傲骨,宁折不屈,你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以他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再来了。”
关南还是那句话,“他一定会来。”
今天见到的裴迹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眼神清澈,态度诚恳,而且看起来脾气也变好了,满身的阴郁也变成朝气,这模样就像是初出茅庐还怀揣着希望的青涩少年。
而且裴迹今天亲口说过他要负责,态度极其端正不像在开玩笑。
所以关南隐隐约约觉得,虽然裴迹碰了壁,但他肯定还会再回来一次。
次日下午,关南下楼帮楚听寒买药,一出电梯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迹背光而立,暖黄的日光勾勒出他高大的身形。
此情此景在关南的眼中不亚于电影中的英雄出场。
关南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冲到他面前,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他的救命恩人终于来了!
面前忽然窜出一个人,裴迹一时间没反映过来愣了一瞬。
在他脑袋还在发懵的时候,那个人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又开始热切地和他握手。
“好巧啊,裴哥,又见面了。”关南脸都快笑成花了。
这一声“裴哥”让裴迹受宠若惊。
昨天这人还让他不要喊哥套近乎,没想到今天反而主动开始和他称兄道弟。
裴迹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关哥——”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关南打断,关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谄媚:“欸,叫什么关哥,太客气了,叫我关南就行。”
裴迹表情略微扭曲,不太懂是什么让关南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来找楚总的是吧,我带你上去。”关南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就怕他跑了。
“哦,好。”裴迹懵懵地点了点头。
等走出两步,他才发现关南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放着的像是药盒。
裴迹指了指药盒,有些许担忧:“这是?”
关南解释道:“这是楚总的药,不过刚才药店一时疏忽给拿错了,我正想去换。”
“他生病了?”裴迹讶异道。
竟然还学会关心人了,关南一脸惊诧,摆了摆手:“小病而已,楚总这几天没什么食欲,还总是干呕,估计是肠胃不舒服,不用太担心。”
“……干呕?!”裴迹吓得左脚绊右脚,踉跄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里,干呕这种动作一般都和怀孕相伴相生。
所以楚听寒该不会是……
裴迹不敢继续往下想。
有一个两岁的孩子就够让他难以接受了,如果楚听寒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崽,那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未来的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裴迹万念俱灰。
所以说现在让他穿越到七年后是为了及时止损,为自己赎罪吗?
苍天啊,他真的还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高中生。
“叮——”电梯到达十三楼。
裴迹垂着头,脚步沉重地跟着关南往前走。
直到走进楚听寒的办公室,他才回过神抬起头来。
裴迹站在门口抬眸望着离自己只有五步远的英俊男人。
那人像是没听见声音,从他进门到现在连眼皮都不曾掀起来过,态度极其冷淡,全当办公室里没有裴迹这个人。
僵持了一会儿,裴迹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显得有些尴尬。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关南眉心一拧,瞧了一眼还在气定神闲翻纸质文件的楚听寒,脑袋里冒出一大串冒号。
怎么还演上了???
也不知道是谁,昨天一听裴迹早就离开了,急得都快追出去了,今天又在这儿装什么冷淡?
真是莫名其妙……
吐槽归吐槽,但谁让他家老板在圈内的人设是清冷歌神呢。
作为助理,关南只能顺从。
关南咳了一声,扬声道:“楚总,裴迹来了。”
可楚总依旧视而不见,慢条斯理地翻阅着面前的一沓文件,许久之后他才把文件合上,一脸淡漠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关南:“……”
楚总这演技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办公室里静得出奇,迟迟不见楚听寒发话,裴迹如芒在背,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又过了一会儿,楚听寒终于掀起眼皮冷冷地向他投去目光,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语气平淡道:“找我有事吗?”
狭长的凤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裴迹捏不清他的心情,深思熟虑后说道:“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们谈谈吧。”
片刻后,他听见楚听寒冷笑了一声,毫无语调开口:“我们之前不是早就闹掰了吗?还有什么好谈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裴迹的眸子里泛着点光,语气诚恳,“我改过自新了,我们从头开始,好好过日子。”
说完,裴迹朝楚听寒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奈何这人的大半张脸都被电脑屏幕挡住,根本看不清他的全部表情,只能看见散落在肩头的发丝。
发丝随着楚听寒的动作在西装上扫动,一摇一晃像某种小动物的尾巴,看得裴迹心里痒痒的。
这个时候裴迹不合时宜地在想——还好没傍上一个中年谢顶的男老板。
如果是长成楚听寒这样的大款,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好过日子?”楚听寒挑了下眉,似是不太信他说的话。
“嗯,”裴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的。”
听到这两个字,楚听寒忽然怔了一下,旋即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没想到你还会对孩子负责。”
这句话在裴迹听来像是讥讽。
不过,在别人口中他自己确实是一个不负责的渣男,楚听寒倒也没说错。
因此裴迹听见这句话也不怎么生气。
思索片刻,裴迹认真道:“成长环境对小孩子有很大的影响,尤其是一个完整的家庭,现在他才两岁还没开始记事,此时开始挽救还来得及。”
这段话发自肺腑,是裴迹这么多天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很小的时候他也希望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只可惜那个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家还是碎了。
因为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小孩,所以裴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这样。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他要负起责任给孩子一个家。
而且……
楚听寒和他谈了两年轰轰烈烈的地下恋,总不能用一句“玩腻了”就把人家甩了。
这种行为令人发指,他实在接受不了。
所以他也要对付出两年真情的楚听寒负责,更要对不想当渣男的自己负责。
裴迹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走到楚听寒面前,低头和他对视:“我们以后能不能好好过日子?”
或许是紧张的缘故,说话时裴迹纤长的睫毛都在微微颤抖。
楚听寒略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瞧了他一会儿,随后意味深长地翘了一下唇角:“行啊。”
听见他同意,裴迹眸光一亮,嘴角不自觉上扬。
下一秒,一股力量带着他上半身往前倾。
楚听寒抬手扯了一下他的领带,笑得有些玩味。
裴迹没站稳,眼疾手快地把手按在楚听寒脑袋旁边的靠背上,这才没让自己摔到楚听寒怀里。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裴迹好不容易维持的冷静表象瞬间崩塌。
楚听寒没太大反应,只是缓缓直起身向他凑近,唇角一弯,说出来的话像是蛊惑:“那先把证领一下,我们结婚。”
说完楚听寒眯了眯眼,笑得像得逞的狐狸。
裴迹瞧着他漂亮迷人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
距离太近,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暧昧。
裴迹受不了楚听寒直勾勾的眼神,不自然地把目光瞥开,闷闷嗯了一声。
无人说话的房间更加安静,几乎能听到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裴迹手心冒汗,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竟然如此清晰。
与心跳声同时降临的还有一种……像是上当一样的错觉?

深夜,裴迹躺在酒店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愣是毫无睡意。
因为只要他一闭眼,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出一句话。
【行啊,那先把证领一下,我们结婚。】
一遍又一遍,完全屏蔽不掉。
当时听见这句话时,裴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楚听寒又揪着他的领带不放,更是弄得他方寸大乱,所以他一心只想着赶紧逃出楚听寒的魔爪,便稀里糊涂地点头答应了。
现在冷静下来再想想,这个婚结得是不是太草率了?
虽然现代社会没有古代三书六聘这样繁琐的礼节,但是好歹也该见一见家长吧。
裴迹和家里人关系不好,他那个渣爹大概也不会管他的死活,不见倒也可以。可是楚听寒那边呢?他不用去楚听寒父母家登门拜访吗?
和他这样一个史无前例的绝世大渣男结婚,楚听寒真的不需要找个人替自己把把关吗?
结婚不是儿戏,就不怕他再干出“玩腻了”的这种事吗?
裴迹想不通楚听寒为什么态度如此干脆。
前脚他刚说要负责,想好好过日子,后脚楚听寒便直接提出要领证结婚。
亏他来之前还心里打了上万字的草稿,就怕楚听寒不同意。没想到上万字的草稿只用了开头的那一小段,剩下的还没来得及说,楚听寒就直入正题,强硬表示要和他领证结婚。
照理来说,裴迹是抛夫弃子的软饭渣男,而楚听寒才是被渣的那个冤大头金主。
摊上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婚姻,心里没底的应该是楚听寒,而不应该是裴迹。
可此刻,裴迹心中就是莫名其妙生出一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事情进展的太顺利,反而显得有猫腻。
“嗡”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裴迹打开手机发现是楚听寒给他发了一条新消息。
楚:酒店位置发我。
看见这条信息,裴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夜深人静,孤男寡男……他来酒店干什么?
难不成是旧情复燃想……
想到这,裴迹心里发慌,第一反应是把睡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
然后他盯着对话框看了很久,硬是没想出来应该怎么回复。
说实话,尽管从前的他和楚听寒谈了两年恋爱,还有个孩子,但是现在的他还是不太能接受和楚听寒亲密接触。
天知道,他半月前还是一个没牵过手的男高中生,一朝穿越竟然以光速实现老婆孩子热炕头。
其中的辛酸他找谁说去。
唉,还真是天意弄人……
输入框内的光标闪了许久,裴迹删删改改又把字数归零。
又过去十分钟,楚听寒像是忍无可忍再次发来了一条消息,只不过这次就只有一个冷漠的标点符号。
裴迹闭上眼想了想。
反正都要和楚听寒结婚了,早睡晚睡都得睡,于是裴迹抱着必死的决心给楚听寒发送了自己的定位。
发完他立刻熄屏,像是在逃避。
紧接着手机又“嗡”了一声。
裴迹缓了一会儿,生无可恋地再次把手机打开,果不其然依旧是楚听寒发来的消息。
不过事情却不似裴迹想象那般,因为楚听寒发来的消息是——
楚:明天上午十一点,拿好身份证,我去楼下接你。
要带他出门?
裴迹又重新看了一遍消息,确认自己没看错,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懂楚听寒又要干什么。
于是他做足心理准备终于发出了第一条消息。
裴迹:去干什么啊?
对面几乎秒回。
楚:结婚。
裴迹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说什么……结婚???
这么着急?
裴迹看着屏幕上毫无感情的文字和标点符号,不禁觉得荒谬。
如果不看内容,别人可能以为是上司在给员工安排工作,谁能想到这居然是未婚夫夫在商讨婚姻大事。
甚至连商讨都不算,因为楚听寒从始至终都在用命令的口吻。
裴迹还没做好要结婚的准备,他思考许久真诚地问道。
裴迹:明天上午会不会太着急了?
发完他又觉得只有文字显得太冰冷,很容易让人误解他的意思,所以赶紧找了一个小狗挠头的表情包发过去。
试图靠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拯救自己。
可惜看样子楚听寒压根不吃这套。
楚:我很忙,只有明天上午有空,不想结可以,那以后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裴迹顿时慌了神,感觉下一秒楚听寒就要把他删除拉黑了。
他赶紧打字回复。
裴迹:我结。
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条。
裴迹:明天我一定准时到达。
彼时,为了维持清冷人设装高冷的楚总脸都快笑烂了。
顺便保存了裴迹发来的小狗挠头表情包。
没想到啊,一次车祸让他的未婚夫不仅性格大变,还学会卖萌了。
对此,楚总表示他很满意。
“楚总?”张婶在他背后轻声叫他。
楚听寒回眸诧异道:“张婶,您还没睡啊?”
“还没,我想问问您,如今小裴走了,他住的那间房还要清理出来吗?”
顿了顿,她又道:“小裴走得着急,临走时还有不少东西没来得及带走,他说让我自己处理,但我想着还是得问问您的意思。”
听完这句话,楚听寒的愉悦心情顿时没了一大半。
走得着急,还有东西忘了带走。
裴迹这是有多想离开他?
不过没关系,马上他俩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夫,等领完证裴迹就再也不能离开他了。
想到这,楚听寒竟然有点激动,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不用清理。”
张婶又问:“那他没拿走的那些东西是扔掉还是留着?”
“留着,等过几天他会搬回来住。”楚听寒的眼眸中闪着点稀碎的笑意。
张婶愣了愣,旋即笑起来猜道:“您和小裴和好了?”
楚听寒挑眉:“嗯,我们要结婚了。”
一听这话,张婶一脸欣慰,在一旁边打扫卫生边絮叨。
小裴这个人,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总把自己闷在屋里,但是人还是挺不错的。脾气好,长得帅,又有才华,尤其是那一手吉他弹得出神入化。
“他还给你弹过吉他?”楚听寒的笑容僵在脸上逐渐扭曲成一种费解的表情。
宁愿给张婶弹,也不给他弹是吧?
他明里暗里求了裴迹那么久,听到裴迹弹吉他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而且每一次裴迹都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十分不情愿。
张婶也没想到自己小声的感慨竟然能被楚总听见,赶忙解释:“没有,当时我在一楼打扫卫生,恰巧听到了而已。”
楚听寒点了点头,可心里依旧没罢休。
……恰巧?怎么一次都没让他恰巧听见过?
啧,不成,他得想办法让裴迹主动给他弹一次。
沉思片刻后,楚听寒忽然问道:“张婶,你那天说裴迹好像失忆了,是真的吗?”
次日,按照约定裴迹提前半小时到达酒店楼下。
等待的时候,裴迹不停地在酒店门口来回踱步,看得门口的保安头顶上冒星星。
第一次结婚没经验,还真是有点紧张。
他又低头观察了一眼自己的着装,走的时候没带几件衣服,唯一正式的只有身上这一件白衬衫。
初春天冷,白衬衫单薄,为了保暖他又给自己套了件灰色大衣。
原本他早上出门时还想再系个领带,但是拿起领带的那一刻,他不自觉想起昨天被楚听寒拽着领带往前压的窘迫,二话不说赶紧把领带放到了行李箱最底下藏着。
没了领带装点,这身搭配穿在裴迹身上依旧毫不逊色,休闲中透露出一丝正经。
穿这身去领证应该还可以。
又等了片刻,一辆熟悉的黑车停在他面前。
裴迹认得这辆车,是出院时来接他的那辆。
裴迹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走上前去。
后座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一张清冷淡漠的矜贵面容。
楚听寒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上车。”
态度冷淡到让裴迹一度以为是商业联姻。
好吧,大概和一个渣了自己的软饭男结婚也不是楚听寒的本意。
可能他也是为了孩子吧。
裴迹自顾自地想着,竟然忘了上车,还在原地干站着。
这架势看上去就像是被人逼婚的失足少年。
楚听寒以为他要反悔,冷声吩咐司机:“开车。”
等到车轮子滚了半圈,裴迹才回过神来赶紧拉住车把手:“等一下。”
楚听寒瞥他:“结不结?”
“结。”
上车后,两个人谁也没理谁,始终一言不发,像是两个搭车的陌生人。
裴迹搞不懂自己又怎么惹到楚听寒了。
他对天发誓,穿过来以后他可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楚听寒的事。
楚听寒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阴晴不定。
昨天还是晴空万里,今日却是乌云密布。
裴迹用余光悄悄打量楚听寒。
此刻,楚听寒板着一张脸,似是心情不佳。
见状,裴迹脑海里忽然升起一个大胆想法,所以这人是不是真如同自己想象的一样,根本就不愿意和自己结婚。
同意结婚只不过是楚听寒想给他们两岁的孩子一个交代。
思及此,裴迹恍然大悟。
原来楚听寒和他一样,也是迫不得已才选择结婚。
可如果真是这样——
两个人都不情愿在一起,这婚倒不如不结,就算真结了也是一对怨偶,这种不健康的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影响极其恶劣。
与其日后追悔,倒不如及时止损。
裴迹望着楚听寒犹如精雕细琢的完美侧脸,吞吞吐吐道:“楚听寒,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楚听寒缓缓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瞧他,目光危险:“你什么意思?”
裴迹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可又不能把话收回,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个……我就是觉得现在离婚挺困难的,万一咱们以后——”
“没有万一。”楚听寒冷声打断他的话。
“你是真心想和我结婚吗?”裴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不死心追问。
下一刻,裴迹忽然听见楚听寒像是忍无可忍扬声吩咐司机:“停车!”
裴迹神情一滞,不明所以。
楚听寒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像是被他气得不轻,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不想,你下车吧。”
嗬,还没结婚就在想离婚的事,他是不是还得夸裴迹一句思虑周全懂得未雨绸缪啊。
裴迹张了张嘴极其小声的“啊”了一声。
这什么情况?
裴迹呆住了。
“下车!”楚听寒冷漠重复,短短两个字却让人感受到渗入骨髓的寒意。
“轰隆”与此同时天边突然炸响了一个惊雷。
一片黑压压的浓云正在逼近,刚才还明亮的天空霎时变得昏沉。
裴迹望着翻滚的黑云暗自叹口气,只当是楚听寒心情不好变卦了,毫无脾气地按照他的命令开门下车,动作干脆果断并无半分犹豫。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楚听寒的手骤然攥紧,指甲几乎要陷入皮肉,面上显出一丝丝不甘。
他唇微动想让裴迹回来避雨,可想起这人没有半分留恋的动作,楚听寒终究还是把嘴闭上了,再没开口。
楚听寒挫败地垂下头,一双漆黑的眸被额前的碎发挡住。
倒是走得干脆。
宁可淋雨都不想与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是吗?
原来裴迹就算失忆了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可惜裴迹搞不懂楚听寒内心的想法,被赶下车后只能一脸迷茫地目送黑车远去。
稀疏的雨滴自空中缓缓降下,冰凉的雨水逐渐打湿裴迹的肩头。
裴迹站在原地忽然感觉心里发慌。
直觉告诉他,他可能办了一件错事,就是不清楚原因。
照理来说,楚听寒得知自己不用和渣男结婚应该点鞭炮庆祝才对,为什么他脸上不仅毫无喜色,还更加阴沉了。
在雨势渐大的时候,他的面前突然又停下一辆迈巴赫。
裴迹以为是楚听寒下意识往后退,可里面的人他并不认识。
“请问您是裴迹吗?有位姓楚的先生让我来接您。”
听完裴迹彻底懵了,缓了很久才迟钝地点了下头。
半路把他扔路上,又给他打了辆豪车来接他。
楚听寒挺有个性啊。
坐上迈巴赫的时候,裴迹用车上备着的毛巾擦了擦头发,心里莫名其妙升起一种诡异的想法。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此情此景他还真觉得自己有点像楚总包养的……小娇夫。
就是他这个楚金主的脾气不太好,需要找个人给他顺毛。

“师傅,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啊?”上车的时候裴迹脑袋发懵竟然忘记问目的地,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出发十多分钟了。
司机用余光瞥了一眼手机导航,详细准确地报出一个位置。
裴迹总觉得这位置听着耳熟,他好像去过。
思索片刻后,他终于想起来是哪,竟然是楚听寒的家。
裴迹回想起楚听寒漠然的态度和阴郁的侧脸,手心不自觉往外冒冷汗。
他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才刚把楚听寒得罪,实在是不敢上门送死。
但去哪由不得他,司机只听雇主楚听寒的命令,根本不放裴迹下车。
半小时后,裴迹生无可恋地站在楚听寒家门前。
前几天刚离开,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又回来了。
他表情凝重地一步一步走向门前,像是犯人在走向断头台。
还没等他到门口,门自动打开了。
张婶像是知道他会来,特地在门口迎他,笑眯眯朝他打招呼,“小裴回来了。”
裴迹生硬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礼貌地朝她点头示意。
张婶瞧着里面楚总阴沉的背影和裴迹的苦笑,像是看出点什么来,压低声音向裴迹说道:“小裴,小两口吵架是常有的事,床头吵架床尾和。”
裴迹脚步一顿,笑得更难看了。
他现在并不想和楚听寒干些有关床头床尾的事。
“婶……我们没结婚。”
张婶愕然:“啊?这……难不成是闹别扭了?”
裴迹想了想,勉强能算是闹别扭吧。
于是他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
作为外人,张婶也不好多问两个人的感情状况,只说:“楚总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刀子嘴豆腐心?
裴迹思考了一下这几天楚听寒的作为,像但又不像。
出院时,收到那捧带着“好聚好散”的花时,他天真地以为楚听寒是一个温柔大度的金主。
可现在,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没有任何一点可以和温柔大度这四个字挂上钩。
裴迹无奈地耸了耸肩,可能金主都是这种娇贵的脾气,一言不合就赶人走。
看在今天下雨楚听寒没把他直接撂在路边的份上,他也还能忍忍。
此刻楚听寒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像是在等他服软。
裴迹没摆谱的习惯,谁先低头对他来讲并不重要,只要能解决问题怎样都行。
他往前走了一步,刚想说几句好话哄哄炸毛的金主楚听寒,没想到楚听寒却先开口了。
“抱歉,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声音低沉,听上去有些落寞。
裴迹愣了一下,没想到堂堂楚总会先低头,反应一会儿才道:“没什么,我不在意。”
听完这话,楚听寒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他,垂着头眉眼被散下来的乌发挡住让人看不清情绪:“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和我结婚?”
“没有。”
“那你刚才在车上说离婚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迹总觉得现在的楚听寒看上去很脆弱,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要耗光他全身的力气。
见到楚听寒示弱,裴迹的语气也不自觉跟着软了下来。
他好声好气地解释:“那只是个假设,不代表以后会离。”
“我不喜欢这种假设。”楚听寒干巴巴道。
裴迹笑了一声,忽然觉得现在的楚听寒不仅没有金主的架子,而且还像一个幼稚的小孩。
听见笑声,楚听寒掀眸瞧他,很是费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
裴迹挑了挑眉,走近几步弯下腰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像是在寻求他的意见,“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行吗?”
听见这句话,楚听寒情绪终于转好,问他:“婚还结吗?”
裴迹直起身来,本来想说随你,但这种说辞听上去漠不关心,怕再产生误会。
于是他换了种说法,勾了勾唇:“都听你的。”
紧接着他胳膊上猛地传来一股蛮力,楚听寒紧握着他的右胳膊不放,拽着他往外走。
裴迹被他扯得站不住,慌张道:“干、干什么去啊?”
楚听寒一路拽着他,二话不说把他塞车里,等把车门关死才神情愉悦道:“领证。”
裴迹侧目瞧着他脸上淡淡的笑意,顿觉毛骨悚然。
这脸变得也忒快了吧?
刚才不是还挺落寞的吗?这么容易就高兴了?
趁楚听寒不注意,裴迹没忍住悄悄拿出手机在网络上搜索有关他的信息,尤其是和性格有关的。
得到的讯息和之前在孔川那里了解到的大致相同,冷漠不近人情,仿佛对谁都没有好脸色,这几年楚听寒也没少因为面无表情而被质疑耍大牌。
不过这些黑料通稿对楚听寒的影响并不大,仿佛所有人都对他的冷傲习以为常,而且以他现在的地位也没几个人敢惹他。
大致划了几下后裴迹把手机关上,重新揣回兜里。
总结概括一下刚才查阅到的信息,楚听寒的人设就是冷如冰霜的清冷歌神。
可身边这个薄唇微翘,阴晴不定的男人实在是让他联想不到清冷这个词。
难道说,清冷歌神只是楚听寒在娱乐圈里的人设。
实则现实中是一个喜怒不定很难伺候的霸总?
不仅如此,貌似还是个有点恋爱脑的霸总。
想到这,裴迹不由得对从前的自己肃然起敬,又为未来的自己捏了把汗。
直觉告诉他,心理年龄仍为十八岁的自己可能玩不过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混迹多年的老狐狸。
此刻,他特别想向从前的自己取取经,问问他到底是怎么让楚听寒爱他爱得如痴如狂的。
摊上一个不太好惹但有点恋爱脑金主,裴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戴上。”
裴迹手上忽然一沉,突如其来的重量拉回他的思绪。
裴迹低头看了一眼,是一顶渔夫帽和一个墨镜。
“还有这个。”楚听寒干脆利落又给他扔过来一个口罩。
裴迹愣了愣,不明所以。
楚听寒罕见地向他解释缘由:“我不想被人拍到。”
裴迹点了下头,按照他的吩咐把自己的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穿戴的时候他没怎么过脑子的随口问道:“为什么不想被拍?”
等话说出口,他才觉得欠妥,但已经收不回来了。
裴迹绝望地闭了闭眼,开始为自己默哀。
但这次楚听寒并没太大意见,只是扭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想被拍?”
裴迹思考很久,如实道:“不想。”
楚听寒的目光蓦地变冷,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把头转回来目视前方,冷硬道:“我只是懒得应付数不尽的媒体和记者。”
近期圈内一直风平浪静,没什么大新闻,各大媒体嗷嗷待哺。像楚听寒这种自带热度的顶流,平时出行身边跟着不少狗仔,要是被拍到领证结婚,楚听寒的大名估计能在热搜上挂大半月。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让他极其不适。
不过比起热搜,楚听寒更厌烦的是蜂拥而至的媒体和几乎要怼到他眼前的摄像机。
快门声闪个不停,所有人七嘴八舌地问着同样的问题,直听得他头疼。
连饭局都懒得应付的人,怎么可能有耐心听记者提问。
裴迹和他的想法一致,也不想因此困扰正常生活。
他拿出手机当镜子照,又把口罩稍微向上提了提,见整张脸全被遮住后他才满意地放下手机。
不多时,两人顺利到达民政局。
工作日来领证的人不多,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他们没过多久就办好了结婚证。
拿到小红本的时候,裴迹一阵恍惚竟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前几天才刚迈出高考考场,居然这么快就踏进民政局和未来的金主领证结婚了。
奇幻程度不亚于恐怖片。
与他侧肩而过的新婚夫妻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将结婚证视若珍宝。
而裴迹都不敢多碰结婚证一下,只是捏着红色的一角,和谐美满的幸福象征在他这里仿佛变成了烫手山芋。
说要负起责任要和楚听寒好好过日子的是他自己,可领到结婚证为此胆战心惊的也是他自己。
裴迹缓了一会儿,判定自己为婚后焦虑。
婚都结了,现在后悔反而显得矫情。
裴迹侧目悄悄观察了一下楚听寒的反应。
他以为楚听寒要比他更加慌张,但楚听寒反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把结婚证仔仔细细地收起来,唇角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和渣男结婚的“受害者”都能高兴成这样,他这个“加害者”实在是不应该焦虑。
裴迹心里忽然好受多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和楚听寒说清楚。
裴迹轻轻开口:“楚听寒——”
刚喊出这人的名字,楚听寒立刻抬眸,眼眸里竟然还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忽然对上他的视线,裴迹被这点明媚的笑晃到,大脑空白了一阵。
楚听寒敛了敛笑意,问道:“怎么了?”
许是因为领证结婚心情大好的原因,楚听寒的声音居然带了点温度。
裴迹缓过神来,继续说道:“我以前做的事可能不太靠谱,也可能挺对不起你的,但我都改了。”
楚听寒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裴迹竟然从他没太有温度的目光里捕捉到了一丝类似期待的情绪。
他本想说我会尽力给你幸福,但话到嘴边竟然说不出口。
幸福这个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裴迹不确定自己未来能够给予的是否够得上楚听寒心里的标准。
于是他改了口,缓缓道:“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好好对你。”
末了,他抿了抿唇,目光下移盯着地板缓了一会儿又默默抬眸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楚听寒,问道:“你能信我吗?”
楚听寒怔住了,平常冷若冰霜的脸竟然有要融化的意思。
迟迟不见楚听寒回复,裴迹心里没底,又向前进了半步:“能吗?”
楚听寒眼睫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压住快要飞扬的唇角,憋了很久才轻飘飘地回了一句:“看你表现。”
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没得到确定的答复,裴迹有些苦恼,但又不好继续追问。
等回过神的时候,楚听寒竟然已经走远了。
裴迹看着他潇洒的背影,颓败地想着,不明说可能是因为他还是不肯信自己。
不过没关系,谁让他是个搞出人命的绝世大渣男呢。
他要是楚听寒,他也不信。
裴迹快步跟上去,走在楚听寒后面。
靠近的一瞬间,楚听寒忽然开口道:“搬回来吧。”
“什么?”
楚听寒停住脚步等着裴迹走到他身边,等和他对上视线才一本正经道:“结婚了,不应该同居吗?”
还没等裴迹回答,楚听寒眯了眯眼用审视的目光瞧他:“还是说……你只想和我做表面夫妻?”
这句话听着不仅像质疑,更像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而答案是不信。
裴迹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眉头微皱,心里那点焦急的小情绪藏都藏不住。
“哦——”楚听寒没忍住低头笑了笑,好整以暇道,“那意思就是你要搬回来了?”
裴迹懵圈地眨了眨眼。
好像是这个意思,但又不太对。
那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莫名其妙地又从他脑中冒了出来。

办完结婚证,裴迹坐着楚听寒的车回到酒店。
临别的时候,楚听寒降下车窗朝他扬了扬眉,难得好脾气地对他说了声“明天见。”
而裴迹丝毫没被他愉快的心情影响到,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慢半拍不咸不淡地朝他点了下头。
楚听寒望着他凝重的背影,稍微皱了下眉,总觉得这人想反悔。
反悔当然是不可能的,裴迹现在只觉得懊悔。
很奇怪,明明遇见楚听寒之前他都可以保持头脑清醒,可自从遇见楚听寒之后事情的发展全都变成了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结婚是楚听寒提的,同居好像也是楚听寒的循循善诱。
他居然在闪婚后要一个陌生男人同居,现在想想依旧是匪夷所思。
裴迹打开房间的门,随手把外套丢在一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怎么就同意了呢?
虽然自己渣了别人还搞出一个孩子,结婚是应尽的责任。
可立马同居还是让他接受不了。
正当裴迹郁闷苦恼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裴迹摸起手机瞧了一眼,好巧不巧来电显示正是令他发愁的罪魁祸首楚听寒。
此刻他脑子里一团浆糊,实在不适合和楚听寒通话。
奈何铃声响了很久都没停,听得他脑袋更乱。
裴迹站起来,围着床边走了一圈,又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接听电话。
接听后,他没着急开口,想等着楚听寒先说,等深思熟虑后再作答。
可他等了很久都没听见楚听寒的声音。
裴迹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最上面的显示栏。
信号是满格的啊,不应该听不见。
“……喂?”裴迹试探着问道。
下一刻,手机里立刻传来楚听寒的声音。
“刚才为什么不说话?”楚听寒悠哉悠哉道。
语气平常,听上去心情还不错。
为什么不说话?
当然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但这些心里话,裴迹还没胆量说出来。
裴迹看着满格信号,脸不红心不跳道:“没有吧,可能是因为信号不好,你没听见。”
“你找我有事吗?”
楚听寒似乎信以为真,并没和他计较:“没事就不能找你?”
万万没想到得到的是反问句。
一时间裴迹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干愣了许久。
没得他思考出答案,电话里忽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声。
紧接着,他又听见楚听寒说:“明天下午我开车去接你,打电话只是为了提醒你收拾好行李。”
顺便听一下新婚老公的声音。
只可惜这人惜字如金,长达十分钟的通话中只说了三句话。
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在要他的命。
不过楚听寒今天心情好,短短三句话也能让他回味一晚上。
所以这通电话没耗费太长时间,在商量好时间后裴迹很顺利地挂断了电话。
次日一早,裴迹收拾好行李,坐在床边思考人生。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能再退缩下去了。
说定了要负责,他就一定要承担起责任。
和谁结婚不是结,和谁同居不是住。
更何况对方还是疑似恋爱脑,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歌神楚听寒。
再怎么看也应该是他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洒在裴迹身上,顿时充满暖意。
裴迹不自觉抬手触碰了一下无形的日光。
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他不能向后退,要往前走。
说服自己后,裴迹一身轻松。
下午,楚听寒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小时。
他把车停在酒店附近,拿出手机发消息告诉裴迹自己已经到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裴迹诧异地走到窗边向下望,果然看见了楚听寒的那辆黑车。
即使是已经结婚了的关系,但是裴迹依旧摸不透楚听寒怪异的脾气。
他怕这位喜怒无常的金主闹脾气,一手拎着外套,另一手拉着行李箱飞速下楼。
就怕楚听寒忽然变卦又把他撂下。
等走到酒店门口,裴迹把外套搭在胳膊上四处张望,愣是连黑车的影子都没瞧见。
三分钟前还在,怎么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间不长,楚听寒不至于这么没耐心。
裴迹不信邪,拉着行李箱围着酒店转了一圈。
转过一个拐角后那辆熟悉的黑车再次进入他的视线。
裴迹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没走,不然这次他可没办法再哄一次抛下自己的楚金主。
裴迹走近发现车内空荡荡,没有楚听寒的身影。
可能是车里闷,去别的地方等他了。
裴迹把行李箱放在车旁边,打算去找找楚听寒。
刚走出几步,他忽然听见一声极其微弱的猫叫。
听着月份不大,可能是个惨兮兮的小奶猫。
裴迹忽然拔不动腿了。
从小到大,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他一直对这种弱小的萌物没有抵抗力。
他在寻找楚听寒还是喂小猫之间摇摆不定。
最后他看了一眼时间,咬了咬牙转身往小猫叫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反正也没到约定的时间。
他半路去救个小猫应该不过分。
声音的源头在车后面。
裴迹怕动静大吓跑小猫,于是放慢步伐轻手轻脚地向那里靠近。
等转到车后面,裴迹怔住了。
没看到他想象中的小猫,而是看见一个人。
竟然是楚听寒。
楚听寒背对着他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好像在看地上的某个东西。
然后他又看见楚听寒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猫条正要撕开。
裴迹往侧边移了半步,歪头想要一探究竟。
刚才因为楚听寒的遮挡他没看见小猫,此刻他清清楚楚地看见楚听寒脚边缩着一个三花小毛球。
小三花一小口一小口缓慢吃着猫条,楚听寒竟然也不着急,只是配合着他吃饭的速度低头弯腰等它吃饱。
见到这场景,裴迹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在他的想象里楚听寒冷漠孤傲,绝不可能为一只无足轻重的小动物停住脚步。
可事实相反,楚听寒不仅停住脚步,还难得有耐心地在喂猫。
甚至他还跪在草坪里,衣角上蹭了点土,一点大明星的架子都没有。
这哪是他印象里的楚总。
裴迹挑了挑眉觉得很意外,往前走了两步喊他:“楚听寒。”
他的声音很轻很小,但或许是小猫天生敏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撂下猫条和楚听寒飞快地跑离,没一会儿就跑出了他们的视线。
彼时,刚得到小猫信任的楚听寒还没来得及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
裴迹僵在原地有点尴尬。
他有这么可怕吗?一句话就能把小猫吓走?
裴迹挠了一下头,窘迫开口:“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楚听寒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的土,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刚才对着小猫耐心又温柔的那个人不是他。
“那什么……”裴迹绞尽脑汁想办法缓解尴尬,“司机怎么不在?”
楚听寒稍感意外地扫了他一眼,“我就是。”
裴迹被这句话噎住了。
他就不该问。
何德何能让楚大金主给他当司机。
裴迹避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
等关上后备箱,裴迹走到驾驶座旁弱弱道:“还是我来开吧。”
“你会?”楚听寒发出质疑。
听他说完,裴迹刚想拉开车门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高考结束后,他虽然去学了驾照,考过了科一,但穿过来的前一周他才学到科二的侧方位停车。
驾驶技能仅仅掌握了倒车入库。
他默默地又把手收回来,走到副驾驶,笑得发苦:“还是你开吧。”
于是“大渣男”裴迹再一次坐上了楚金主的副驾,让楚金主给他当司机。
路上,裴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生无可恋地想着——
做小白脸做到这种地步,怎么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生巅峰。
搬到楚听寒家里后,第一个喜笑颜开的是张婶。
可能是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戏码。
所以张婶从天蒙蒙亮就开始备菜,做了满满一桌的丰盛佳肴。
说是家里这几个月来吃的第一顿团圆饭。
团圆饭?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裴迹猛地被水呛到,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团圆这个词似乎离他的生活特别久远,而团圆饭在他的人生中出现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
没想到再次听见这个久违的词汇竟然是闪婚后在金主家里。
……给人感觉不太真实。
而且以他现在和楚听寒的关系算作一家人都显得牵强,团圆饭更是沾不上边。
不过裴迹没有扫兴的习惯,只是顺着张婶的话笑了笑。
而楚听寒却对这句话非常受用,神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裴迹没什么食欲,慢吞吞地扒着饭。
“不合你胃口?”楚听寒搁下筷子,扫了一眼菜问道。
满汉全席,怎么会不满意。
裴迹解释:“没有,我就是不太饿。”
还有点心事。
楚听寒盯着满桌的佳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夹了一道菜作势要往裴迹碗里递。
见状,裴迹慌了。
让金主给自己当司机也就罢了,怎么能让金主给自己夹菜呢?
除非他是想死了。
裴迹先他一步,眼疾手快地夹了一只虾放进楚听寒碗里,又怕显得态度不好还装模作样地弯了弯唇。
“楚听寒,咱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啊?”
闻言,楚听寒神情一滞。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裴迹。
刚才那句话配合上裴迹的动作神情,楚听寒觉得裴迹仿佛在问——他以前是怎么吃软饭的。
没等他回答,裴迹又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堆菜,几乎要摞成一座小山。
“……欸?”裴迹夹菜的动作一顿,放下筷子从菜里揪出来一条白毛。
见状,楚听寒神色微动,漂亮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是什么?”裴迹纳闷。
半长不短的一条细细的白毛。
楚听寒面不改色道:“可能是张婶做饭是不小心掉进去的白头发。”
裴迹总觉得不对:“是吗?”
楚听寒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习以为常的样子。
裴迹虽然心生疑惑,但也想不出来除了是头发还能是什么,所以他暂且相信了楚听寒的说辞。
可是直到饭后那根白毛依旧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总觉得这东西对他很重要。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裴迹冥思苦想许久,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
不像白头发,反而像某种小动物的毛发。
想到这,裴迹不自觉联想到今天看见那只流浪猫。
毛茸茸一团,小小一个很是可怜。
裴迹不忍心它继续在外面挨饿受冻,斟酌片刻问道:“今天那只猫——”
“没空养。”楚听寒冷冷出声打断他的话。
可即便遭到楚听寒的拒绝,裴迹还是偷偷溜出去,想回去找到那只孤苦伶仃的小流浪猫。
可惜他围着那片地方找了一整个下午都没看见小猫的影子。
裴迹脑海中不受控地往外冒坏想法。
才过来不久,那只小可怜不可能出事的。
夕日渐沉,望着昏黄的日光,裴迹忽然感觉浑身都卸了劲儿,低落地情绪裹挟着他。
他浑浑噩噩地往回走。
除了挂念着那只小猫,他心里莫名其妙又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和楚听寒的两岁孩子。
也不知道小孩过得怎么样了。
摊上他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爹应该挺悲惨的吧……
回到家的时候,裴迹站在门口望着楚听寒,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低沉:“楚听寒,咱们是不是有一个两岁的孩子。”
楚听寒放下手里的工作,不自觉在沙发上坐直,眸子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恐慌。
不过那丝恐慌没在他脸上停留太久,眨眼间楚听寒再次恢复气定神闲的模样。
不等他回应,他又听见裴迹幽幽开口:“我能去见见他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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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幽深的目光,楚听寒蓦地沉默了。
家里空旷静谧,针落可闻,裴迹站在门前,楚听寒坐在客厅里,对视许久依旧没人出声。
裴迹的目光由进门时的落寞逐渐转变成一种类似于渴望的神情。
这一刻他是真的很想见孩子。
楚听寒心乱如麻,偏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片刻后他才想好说辞,语气坚决不容置喙:“不能。”
裴迹皱了皱眉,表情很是不解:“为什么?”
亲生的孩子他都不能见吗?
即使楚听寒被他问得头皮发麻,但面上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平静道:“因为他不想见你。”
闻言,裴迹眉头皱得更深,不可置信道:“……不想见我?”
楚听寒毫不犹豫地出声回应:“你之前把他自己扔在家里不管不问,所作所为很不负责任。”
不管不问???
他竟然把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扔在家里自生自灭?
裴迹眼眸中闪过一抹错愕,刚才还紧拧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神情从刚才地疑惑不解变成慌乱无措。
自己果然是个无情的渣男啊,老公和孩子是一个也不管。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裴迹万分不理解,心里忽然冒出一丝拯救世界般的庆幸。
还好他穿过来了,不然很难想象自己又要干出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情。
几乎是在一瞬间,裴迹沉到谷底的落寞心情一下子被慌乱覆盖。
“那我现在想负责了,可以见他吗?”裴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显得很可笑。
什么叫现在想负责了?
听上去更像一个随便口嗨的渣男了……
他就不该说这句话,裴迹无比后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这是他掏心掏肺的肺腑之言,但是听上去就是很怪异。
裴迹心虚地把头低下,不太敢和楚听寒对视。
楚听寒并未回复,只是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裴迹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荒谬,给自己找台阶下:“那个……要是不能见也没关系。”
他自己都不想见他那不负责任的爹,所以此刻很能理解孩子的做法。
没人想见一个既不负责任又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爹。
这种父亲不如没有。
一通操作下来,楚听寒脑子思考不过来,犹豫好半天始终没找到最合适的答案回应。
如果一口咬定就是不能见,反而更容易露出马脚。
但是如果答应见面,他应该如何向裴迹解释他口中的“孩子”其实是那种孩子。
深思熟虑后,楚听寒平静开口:“也不是不能见。”
裴迹一听还有机会挽救自己形象不免有点激动,眸子闪着点光亮,一脸期待地等着他说后文。
楚听寒盯着他亮晶晶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硬着头皮说道:“我最近工作忙,你又不负责,他现在在我父母家养着,等我巡演完就带你去见他。”
顿了顿,楚听寒似是觉得缺点什么,又添道:“不过要想见他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楚听寒若有所思道:“最起码要混出个样子来,才配见他。”
裴迹想了一下,觉得楚听寒说的很对。
想要养孩子,就先要有养孩子的资本。
而且他也不想在未来孩子问他职业工作的时候哑口无言。
总不能告诉孩子他是他另一个父亲包养的小白脸吧?
不仅没面子,而且对孩子的教育完全是负面的。
裴迹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
说完裴迹没再刨根问底,径自回了房间。
等看见裴迹的房门彻底关上,楚听寒悬着的心才落下。
他长舒一口气,向后仰瘫在沙发上。
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楚听寒靠在沙发上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失忆了的裴迹竟然还挺有意思的,比上大学的时候还可爱点。
满脑子都是要对他负责。
回房间后,裴迹换了身衣服。
为了找小流浪猫,他钻了不少草丛,裤脚沾了一圈土,身上还蹭了不少灰。
换完衣服,他坐在电脑前打算仔细规划一下未来的发展。
虽然软饭好吃,但他不太喜欢吃。
谁知道哪天楚大金主突然治好恋爱脑,幡然醒悟终于看清他渣男的真面目要把他甩了怎么办。
他可不想惨兮兮地流落街头。
而且他也想快点混出头,早点去见孩子。
裴迹是学音乐出身的,从小到大最感兴趣的也是音乐。
凭他的实力和优越的外形条件签约娱乐公司出道并不是问题。
可惜这条路他之前走过了,貌似还没走成,不仅没赚到名利,还被人抹了一身黑料。
网络是有记忆的,所有有关于裴迹的言论几乎都是不好的。
在外人眼中,他现在是一个被迫退圈且劣迹满满的不称职艺人。
裴迹默默翻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恶评,只觉心惊肉跳。
网络上没有一点同情与善意,只有铺天盖地的谩骂与恶意。
裴迹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他的心脏有点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冲击。
他关上电脑,闭上眼缓了一会儿。
等调整好情绪后,他再次打开电脑查阅有关自己的信息。
即使他知道大多数都是不忍直视的恶评,但想要翻身洗白就要先搞清楚当年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塌房的。
可惜他从白天查到黑夜,依旧没能在网上查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
裴迹苦恼地抹了把脸,觉得自己像被淹没在汪洋大海里,迎面而来的狂风巨浪一次又一次将他拍进海里,令他根本无法露出头呼吸。
“嗡——”手机突然的震动声拉回他的思绪。
裴迹终于从无际的谩骂中逃出来,得以喘息。
因为大脑还没能完全清醒,他动作有点迟钝,很久才把手机打开。
等看清楚信息内容后,他瞳孔骤然放大,揉了揉眼难以置信地确认信息内容。
——手机维修店的老板说手机修好了,问他什么时候来拿。
这条消息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救星,重新点亮了裴迹的希望。
次日,天才刚蒙蒙亮,裴迹就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飞一般抵达维修店。
但他太激动忘记了店员的上班时间。
这才七点四十,离维修店开门还有将近一个半小时。
裴迹不想在店外干等着,于是先找了家早餐店吃了顿早饭。
早餐店里养了一只圆乎乎的橘猫,橘猫懒洋洋地趴在凳子上晒太阳,在光芒得映衬下毛发极有光泽。
裴迹瞧了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了那天的小流浪猫。
骨瘦嶙峋看样子都不一定吃过几顿饱饭。
裴迹看了眼表,算了算时间,离维修店开门还有一段时间。
小流浪猫待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走路过去也只需要十多分钟。
裴迹立刻做了决定,快速喝完豆浆,大步流星地朝那里走去。
他还是放心不下,在心里祈祷这次能找到。
可这次他依旧没能找到那只可怜兮兮的小流浪猫。
为了找猫,裴迹一直在那附近转悠,看上去形迹可疑,周围的超市老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以为他是小偷提前来踩点,赶紧把他叫住。
超市老板语气差劲地朝他喊:“喂,你干什么的?”
裴迹扭头看向他,解释道:“找东西。”
超市老板捧着个茶杯,喝了一口又拧眉问道:“找什么啊?”
“一只小猫,”裴迹死马当活马医干脆走过去问超市老板,“您有没有见过?”
超市老板一听他是在找猫,神色稍缓,思考片刻道:“是一只有三种颜色的小花猫吗?”
裴迹眼眸一亮,激动道:“是,您知道它在哪吗?”
超市老板摩挲着茶杯,若有所思道:“好像是被人收养了吧,我看那人衣着不凡像是有钱人。”
原来是被收养了啊。
超市老板明白过来他是在担心那只小猫,又道:“我看着那人不差钱,小猫估计跟着他享福去了,你放心吧。”
听他说完,裴迹松了口气,感觉很微妙。
他的脑子里两种想法在打架。
一方面为小猫庆幸,有了一个可靠的主人以后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心酸。
以他现在的条件,没有楚听寒的接济估计他连自己都养活不起,指不定还在哪个大街上躺着,更别提养猫了。
裴迹暗自叹气,心头上泛着一点点苦涩。
连只小猫都养不起,怎么可能养孩子。
怪不得楚听寒不让他现在见小孩。
要他是楚听寒,他这会儿估计已经让孩子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了。
这么看来,楚听寒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让孩子见他已经算是宽容大度了。
九点,裴迹准时到达手机维修店拿到了以前的旧手机。
裴迹等不及回家,在路上已经打开了旧手机,打算通过手机里的信息了解他没经历的这七年。
他做了个深呼吸,等准备好后立刻点开了各大社交平台。
他第一个点开的是他和楚听寒的聊天框。
他实在是好奇从前的自己是如何与楚听寒相处的。
可聊天界面里的内容令他大跌眼镜。
原以为会有不少有用的对话信息。
谁成想,映入眼帘的只有满屏的转账记录和视频通话记录。
视频通话一天一次而且还都在同一个时间段,很有规律,看上去像是任务。
而转账记录全都是楚听寒向他转钱。
虽然每一笔数额都不大,但是加起的数字也非常可观。
如果以前的他对自己渣男的身份半信半疑,现在的转账记录才彻底让他相信自己吃软饭的无情小白脸身份。
所以……他以前吃楚听寒的喝楚听寒的,那个通话视频会不会是哄楚听寒给他掏钱用的。
想到这,裴迹顿觉晴天霹雳,心头冒出一丝愧疚。
等他在心里暗自骂了自己上千遍没良心,才稍微抵消了心里的那点愧疚感。
他又点开通话记录想看看自己平时和楚听寒还有没有除了钱财以外的其他联系。
紧接着又是一道惊雷降下,把他劈得外焦里嫩。
通话记录最上面有一个醒目的数字——红色的十六。
十六个属于楚听寒的未接来电。
整整十六个,他一个也没接。
裴迹:……我还冷暴力啊???
裴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敢不接楚大金主的电话。
只听说过金主冷落小白脸的,第一次见小白脸晾着金主不管的。
难道这就是恃宠而骄?
裴迹拍了拍自己脸,促使自己清醒一点,别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其他的聊天记录看得他云里雾里,好在他找到了当时的助理。
助理名叫乔贺,看聊天记录里的内容裴迹觉得他俩的关系应该还不错,逢年过节乔贺还会卡着点给他发祝福语。
不过聊天记录仅仅保留了一年内的信息,其余的都被清理掉了。
助理照顾艺人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几乎如影随形。
裴迹思索片刻,或许助理乔贺知道当年的内情。
想要知道真相,可能要和乔贺见一面好好谈谈。
除此以外,他也想不出比这还好的办法了。
况且他急着翻身洗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想清楚后,裴迹果断给乔贺发去一条消息。
裴迹:你好,方便见一面吗?
聊天记录停留在半年前,也不知道乔贺还会不会回复。
裴迹守着聊天框很久,终于看见最上面一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看来他预料的不错,乔贺和他关系融洽,是可以暂且信任的人。
说不准还真能从他那里得知真相。
于是他趁热打铁又发了一条消息。
裴迹:我有点事情想找你问清楚。

过程进展得比裴迹想象的还要顺利,几乎是在他发出第二条消息的瞬间便立马得到了乔贺的回复。
乔贺表现得异常惊愕,即使隔着一层屏幕裴迹也能从他的言语中感受到他此刻的激动。
很快他们约定好了见面时间。
裴迹做事周全一般会提前二十分钟到达约定的地点,但他没想到乔贺似乎比他到的还要早。
刚一进门,裴迹就看见乔贺坐在预定的位置上四处张望,只不过目光在停留在他身上没几秒后就飞速移开了。
竟然没认出他。
裴迹感到很意外。
不过这两年他们一直没见过面,认不出他也是情有可原。
裴迹走近,朝乔贺打了招呼:“你好,你是乔贺吗?”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乔贺立刻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定定地看着他。
怔愣,错愕,难以置信。
乔贺不敢认他,许久之后才模模糊糊朝他喊了一句,“……你是裴迹?”
裴迹把口罩摘下来:“是我。”
没了口罩的遮挡,乔贺彻底看清他的脸,眸光闪动,颤抖着话语感叹道:“哥,两年了,你终于愿意联系我了。”
裴迹受宠若惊,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此情此景不像是见到了前同事,倒像是见到了久别多年的战友。
乔贺来来回回地打量他,一会儿要笑一会儿又仿佛要哭:“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刚才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刚毕业的高中生。”
一听这话,裴迹只能尴尬笑笑。
在他现有的记忆里,前几个月他的的确确是刚毕业的高中生。
久别重逢乔贺情绪太过激动,站在走廊和裴迹说了许多没头没尾的话,裴迹听得一头雾水又不好打断他的话,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等乔贺感慨完,两个人来到餐桌前面对面坐着忽然没有话题可聊。
死一般的沉默围绕着他们。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裴迹想着是自己先约别人出来,总不能让乔贺感到不适,于是他主动开口道:“我约你出来其实是想问一些以前的事。”
“什么事?只要我知道,我都告诉你。”乔贺很诚恳。
一听这话,裴迹没再轨弯抹角,直入正题道:“前些天我出了车祸,意外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尤其是刚出道那一阵的事情。”
“网上都说我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不称职艺人,选秀时期霸凌队友,自作曲疑似抄袭,才华丧失前途尽毁。”
“这些都是真的吗?”说到这的时候裴迹的声音忽然落了下来,眼里的沮丧与不解无可藏匿。
“……我真是这种人吗?”
可是他并没有即刻得到回复。
乔贺倾身向他凑近,眼睛在他身上扫视,担忧道:“出车祸了?严不严重啊?有没有伤到要害?”
严重,伤到他最大的要害上了——他的命运轨迹。
可是裴迹也不能如此直白地告诉他,车祸导致了穿越,让他从遵纪守法的男高中生变成了奔三的软饭渣男。
此刻,裴迹只能无所谓地笑笑:“不严重,就是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
“啊?不影响生活吧?”乔贺关切追问。
影响可太大了,这可是能载入他人生史册的翻天覆地大事变。
一夜实现老婆孩子热炕头,疑似走向小白脸的人生巅峰。
“不影响。”裴迹继续假装无事发生。
乔贺稍微放心:“那就好。”
得知裴迹没出大事后,乔贺才回归正题,在陈旧的记忆里翻出那一段酸苦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将他知道的所有内容都告诉了裴迹。
四年前,裴迹签约寰宇传媒成为他们旗下的小艺人,而乔贺则是公司为他招聘的小助理。
因为刚出道没名气,裴迹只能在各大节目和剧组里刷脸增加曝光度,但是每一次的露面仅有不到几秒钟,收效甚微。
后来寰宇传媒接到选秀节目的邀请,推选了旗下十名艺人参加选秀节目,其中就有裴迹。
在一众艺人里裴迹样样突出,仅靠一个舞台便吸粉无数成为出道位的大热人选,是主题曲MV里的民选初C。
可惜好景不长,节目将要接近尾声时,网上突然爆出裴迹霸凌队友的黑料,而在正片里裴迹的次次冷脸又致使他逐渐败光路人缘。
风评倒塌,一夜之间曾经支持他的人纷纷换了态度,几乎每个人都在指责他不配出道,高喊“裴迹退圈”的口号。
“选秀节目不让助理跟随,具体内情我也不清楚,但节目为了热度无所不用其极,正片里放出来的内容肯定是恶意剪辑。”乔贺义愤填膺道。
“哥,我给你当了将近一年时间的助理,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人品,你不是那种人。”
乔贺越说越气,眉头紧拧着:“什么霸凌队友,都特么是胡扯!在我心里你就是最优秀、最称职的艺人。”
裴迹手指摸索着杯沿,思索道:“所以我其实是被冤枉的?”
“当然是,哥你千万别怀疑自己,那个选秀节目内幕特别多,这几年陆陆续续在爆雷,你的那些事肯定都是节目组搞的鬼。”
“而且狗公司寰宇传媒也不做人,完全把你当炮灰,一心只想捧皇太子,你出事的时候公司不仅没帮你维权澄清,甚至还火上浇油。”
“让你忍,让你退赛,息事宁人。”
“仗势欺人的王八蛋,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乔贺气血上涌,“砰”的一下把杯子砸在桌子上。
裴迹捋了捋思路。
幸好如他所料,霸凌队友全都是污蔑,劣迹斑斑也只是旁人硬给他扣上的黑锅。
压在他心上的大石头终于移开,裴迹顿时松了口气。
乔贺平静下来,掀眸瞧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愿意联系我……是不是因为终于从阴霾里走出来了?”
穿越后裴迹没有这一部分的记忆,但听完乔贺的描述,他除了松口气外,心情其实不太好受。
朦胧模糊的画面随着乔贺的声音一帧一帧在裴迹的脑海里飞快划过。
虽然看不清,可他却能确确实实感受到每一幕带给他的痛苦。
短短几分钟的描述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裴迹就像是跟随他的描述又重新走过了一遍这段苦涩的时光。
裴迹心里五味陈杂。
以前的他走出来了吗?
这个问题他很难回答。
许久之后裴迹才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乔贺安慰他:“唉……哥你现在能振作起来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我摊上这种事估计早就郁郁而终了。”
裴迹勉勉强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也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话题越聊越沉重,乔贺发觉不妙怕再让裴迹回忆起伤心事赶紧转移话题:“你还有什么其他想问的吗?我肯定知无不言。”
除了选秀节目的黑幕,裴迹其实更想知道他和楚听寒之间的事情,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直没好意思问。
“那个……”裴迹略显不自然地摩挲着杯壁,委婉地问道,“我以前有没有给你说过我家里人的事?”
乔贺迷茫眨眼:“什么家里人?我只知道你和你家里人关系并不好,当初选秀公演录制加油视频的时候,只有你的父母没有出镜。”
裴迹早就和父母闹僵八百年了,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家人。”
乔贺摸不着头脑,完全没懂他的意思:“那是什么家人?”
裴迹话到嘴边蓦地哽在喉咙间死活说不出口,挣扎好半天后才慢吞吞地说道:“就是……就是类似男朋友这种……或者说孩子呢?”
话音刚落,乔贺惊讶到几乎要蹦起来,眼睛瞪得极大:“啥???”
他耳朵没出问题吧?不对,应该是说裴迹脑袋没出问题吧?
裴迹哪来的男朋友和孩子,他怎么不知道???
看见他瞠目结舌的反应,裴迹感到意外,疑惑道:“我以前没跟你说过吗?”
“不是……”乔贺缓不过来,慢半拍朝他摆摆手,“不是说没说过的问题,你是最敬业的爱豆啊,上升期不可能谈恋爱,要是还有个孩子那可是要砍头的大罪了!”
闻言,裴迹更加疑惑,听乔贺笃定的语气不像有假,但在其他人口中他不仅有金主男朋友,还和金主男朋友有一个两岁的孩子。
好在裴迹早有准备,为了摸清楚他和楚听寒以前的关系,他还特地买了戒指戴在手上当道具,想借此试探一下乔贺,观察他的反应。
裴迹悄悄把手往前伸了伸,特意露出手指上耀眼的婚戒在乔贺面前来回晃狂刷存在感。
婚戒上的锆石太过闪亮,没一会儿就成功吸引到乔贺的目光。
乔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上的婚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指着婚戒难以置信道:“哥,你、你结婚了?!”
裴迹垂眸看去淡定地嗯了一声。
乔贺满脸都写着惊恐:“对象是谁啊?”
裴迹沉吟片刻,假装深沉道:“他的身份我不好透露。”
乔贺不死心追问:“不能说吗?不会是圈内哪个大佬吧?”
歪打正着竟然还真让他猜中了,裴迹差点没绷住,抿了抿唇反问道:“你觉得是谁?”
他盼着乔贺说出楚听寒这三个字,可乔贺硬快把头挠秃了也没能说出半个人名,只有一脸的困惑与迷茫。
在乔贺的印象里,裴迹从没和谁暧昧过,根本不可能谈恋爱。裴迹突然毫无征兆的结婚,总让他觉得不安,怀疑裴迹是不是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骗局。
乔贺看向裴迹欲言又止。
裴迹:“你想说什么?”
乔贺表情一言难尽,犹豫许久憋出来一句:“你……你该不会是被什么人骗婚了吧?”
裴迹愣住,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回答。
被骗婚?怎么可能?
没等他回答,乔贺自顾自开始给他举例子:“我身边可是有惨痛的教训,半年前我表姐和一个男的结婚,婚前那男的体贴入微,婚后却立马换成另一幅丑恶的嘴脸,不仅欠下一大堆外债,还动手打我表姐,婚前婚后完全是两个人。”
说完他又觉得不够还补上一句:“现在两人还在打官司闹离婚,你可千万不能像我表姐一样被骗啊!”
乔贺说得头头是道,裴迹听得眉头紧皱觉得他在杞人忧天:“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吧……”
乔贺担忧道:“他是不是威胁你了,你是不是迫不得已才和他结婚的?”
裴迹还没来得及回复,又听见乔贺再次开口,语气焦急:“你今天突然想要见我和他有关系吗?他给你提什么条件了?”
原本裴迹还觉得乔贺是在胡思乱想,但是听他说完裴迹竟然觉得他说的好像还有点道理。
楚听寒虽然没有威胁他,但是他确实是因为迫切想要摆脱软饭渣男的身份,再加上想对楚听寒和孩子负责才选择和楚听寒结婚,倒也能算得上是迫不得已。
至于条件……楚听寒还真给他提出一个见孩子的必要条件。
乔贺看似不靠谱的言论居然出乎意料地符合他现在的处境。
裴迹脑袋忽然变得很乱。
在此之前,他几乎已经认定了自己软饭渣男的身份,但刚才乔贺的一番话语又让他开始动摇。
从醒来到现在,他一直在从旁人的口中了解自己,但那个活在别人口中的人未必真的是他自己。
即使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软饭渣男的身份,但诸多言论指向让他不得不去相信。
此刻,裴迹猛然意识到他好像一直活得很被动,一直在被推着走。
刚穿越时的无措和恐慌让他完全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不仅陷入自证的误区,还稀里糊涂地和楚听寒结了婚。
可乔贺的话点醒了他,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软饭渣男身份的真实性,甚至开始怀疑他的结婚对象楚听寒。
自始至终,楚听寒一直把控全局,而他被困局中处于被动方。
这样的处境对他太不利,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如果楚听寒是在骗他……
想到这,裴迹心中警铃大作。
不行,他不能一直处于被动地位,他要拿回主动权。

和乔贺聊完时已是日落西山,裴迹在家门前站了许久始终没能走进去。
乔贺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响起。
【“你是不是被人骗婚了?”】
【“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他和你提什么条件了?”】
临走前,乔贺本来都走到路对面忽然又急匆匆地折返回来,煞有介事地提醒他:“哥,我看你刚才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对,你和你对象真的熟悉吗?”
裴迹既没摇头也没点头看上去心不在焉。
乔贺把他拉到一旁,凑到他耳边忧心忡忡道:“你该不会是闪婚吧?”
裴迹抿了下唇,因为他和楚听寒的关系太复杂了,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所以他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实情。
乔贺一愣,脑中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坏想法:“唉……哥,也不能怪你,毕竟对方有权有势咱们确实得罪不起。”
裴迹神情一滞,又开始觉得乔贺不靠谱。
这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乔贺想哪去了?
听乔贺这意思像是认为他委身于人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一样。
他现在活得倒没这么憋屈。
平心而论楚听寒对他还是挺好的。
裴迹把他刚要往自己肩上搂的胳膊拍开,皱了皱眉:“我没被骗,你别瞎想了。”
“我表姐当年也是这么说的,”乔贺像是抓到典型案例极力反驳,“谈恋爱的时候因为渣男的甜言蜜语爱昏了头,还说此生非他不嫁,可到最后不还是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裴迹无言以对只能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着大道理。
“哥,你没有恋爱经验,过来人劝你还是得留一手,不能对方说什么你都信。你可不能再像我姐那样了,否则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思绪回笼,裴迹无端觉得苦恼。
此刻他站在门前只与楚听寒有一墙之隔,可他的双腿像被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
骗婚这种小概率事件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
楚听寒为什么会骗他呢?
他不仅没钱没势,还是一个早在两年前就塌房退圈的小爱豆,和他结婚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以说是累赘。
像他这种人怎么会值得楚听寒费尽心思只为骗他结婚呢?
裴迹动摇许久的心忽然在这一刻定下来,他还是不信楚听寒会骗他。
“小裴,你怎么不进去啊?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后方传来的声音陡然打断他的思绪,裴迹回眸望去正好看看张婶买菜回来朝他招手。
裴迹勾起唇角扬起一个得体的笑:“刚要进去,菜沉不沉,我帮您提吧。”
张婶朝他摆手:“不用不用,你赶紧进屋吧,楚总在家等你很久了。”
裴迹惊讶道:“他等我很久了?”
张婶走到他身边晃了晃手里新买的菜:“是啊,楚总今天回来的早,特地吩咐我去买了你最爱吃的菜。”
平时楚听寒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今天有空早回来,裴迹感到意外。
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刚要去开门,门却自动打开了。
清冷矜贵的男人站在门内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他:“站在门口聊什么呢?为什么不进来。”
看见这张俊美的面容,裴迹脑海中又不受控地响起乔贺的话。
他和楚听寒之间好像完全不存在这种选项,最起码现在他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凭楚听寒的条件,不论想和谁结婚都轻而易举,没道理非要吊死在他这棵早就枯死的树上。
尽管如此裴迹还是没能彻底放下戒心,换好鞋后他没急着进去,而是站在原地用余光打量着楚听寒。
觉察到他的目光后,楚听寒挑了挑眉,脸上挂起若有似无的笑意,丝毫不畏惧他略带审视的眼神,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个时候裴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能把姿态放得太低,不然他很难在楚听寒手中夺回主动权。
楚听寒见他迟迟不进门,淡声问道:“在想什么?不进门是因为有事要问我吗?”
随后楚听寒看见裴迹略微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沉声道:“让我见孩子的条件是什么?”
楚听寒一怔,没料到他竟然又提起有关孩子的事:“我之前说过条件是你混出样子。”
裴迹继续追问:“标准是什么?”
楚听寒眉头微皱,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
迟迟没得到回复,裴迹目光变得有些冷,但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到底要达到什么程度才能够得上你口中混出样子的标准?”
楚听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状似无意地岔开话题问道:“你今天去哪了?是见什么人了吗?”
为什么不回答他?
为什么每次提到和孩子有关的话题楚听寒总是在回避推脱?
难道楚听寒真的对他有所隐瞒?
裴迹面无表情道:“去见了以前的朋友。”
以前的朋友?裴迹今天再次毫无征兆地提起孩子会不会是因为在朋友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想到这,楚听寒神色闪过一丝慌乱,但脸上依旧挂着那点看上去气定神闲的笑意:“什么朋友?”
再次听到他回避话题后,裴迹莫名有些烦躁,再好的脾气也被楚听寒拒不回复的态度给磨没了。
他能接受楚听寒向他提条件,但他不能接受楚听寒模模糊糊的回答和一再推脱的态度。
什么叫混出样子?标准是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说清楚?
如果标准由楚听寒定夺,难道楚听寒一直不认可他,始终不同意让他见孩子,那他这辈子都不能与孩子见面吗?
就算他以前可能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软饭渣男,但他也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他有孩子的抚养权,凭什么不让他见?
思及此,裴迹面色越来越阴沉,冷得吓人。
楚听寒从没见过裴迹这种冷漠厌恶的神情,他其实很清楚裴迹属于外热内冷的人,表面看似性格温和没脾气,和颜悦色好相处,实则这些都是好教养伪装出来的表象,真实的他只会包容放纵最亲近的人。
楚听寒认为自己显然还不属于这一行列,他能看出来裴迹似乎已经在和他生气了。
楚听寒心里没底,很害怕他下一步就夺门而去,再也不会回来。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趁人之危,用一个骗局去满足自己私心。看似由他掌控全局,但他同样也被困在自己的棋局里,进不得,退不能。
良久后,楚听寒终于妥协了:“你真的很想见孩子吗?”
裴迹一言不发,只是用一双锐利的黑眸睨着他。
答案不言而喻。
僵持良久后,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好……”楚听寒像是被抽干浑身的力气,声音不受控地发颤,“我答应让你和孩子见面。”
裴迹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可语气依旧冷淡:“条件呢?说清楚。”
楚听寒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音,他好像有点不敢再和裴迹谈条件了。
僵持片刻,楚听寒终于找回声音,试图用一个僵硬的笑容去掩饰内心的惶恐与不安:“没有条件。”
出乎意料的回答,裴迹挑了一下眉。
楚听寒往前进了半步,垂下眸子像在示弱:“但是你得给我点时间,也给孩子一点时间,行吗?”
这是裴迹第一次见到楚听寒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裂隙,也是第一次见到高高在上的楚总为谁低头。
裴迹本就没想和他起争执,步步紧逼也只是想证实心中的猜测,反正现在已经达到目的,那他也没有必要再为难楚听寒。
既然楚听寒已经答应带自己去见孩子,裴迹暂且打消了心中荒谬的念头。
比起乔贺异想天开的猜测,他还是更愿意相信楚听寒。没有任何原因,只是一种下意识的选择,潜意识告诉他楚听寒不可能骗他。
裴迹神色转柔,走到楚听寒身边牵起他的手想要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触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凉,此刻那双修长好看的手像被浸在寒冰中毫无一丝温度。
裴迹怔了一瞬有点不知所措。
他没想闹到这种地步,他不懂为什么楚听寒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遍体生寒。
他刚才的态度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裴迹关切道:“……你手怎么这么凉啊?”
手心里的灼热温度越来越清晰,楚听寒感受到裴迹传递给自己的体温迟钝回神,垂眸望去却没说话,等看见裴迹握着自己的手后下意识想要回握上去,可下一秒裴迹却把他的手撒开了。
楚听寒转身想要牵回来,奈何裴迹动作太快,只让他握到一抹空气。
脑海中忽然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楚听寒心跳一瞬间就乱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拦他,不能让他离开自己。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追过去,却见裴迹不知道从哪倒了一杯热水折返回来,然后把热水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手里。等他握住水杯后,又用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他的手,语气轻柔:“好点了吗?还觉得冷吗?”
楚听寒慢半拍点头:“好多了。”
裴迹这才安心,引着他坐到沙发上不好意思道:“那个……我今天脑袋有点乱,没想和你发脾气。”
楚听寒捧着水杯没放,眼神有点空洞:“我知道。”
裴迹看桌上放的有苹果顺手想拿一个削给他吃,目光扫过桌面的时候突然发现桌边还放着一盏没喝完的茶水。
他随口问道:“家里来客人了?”
楚听寒几乎是立刻回复:“没有。”
拒绝得太过果断反而像是遮掩。
裴迹削苹果的手一顿,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忽然又冒了出来。
楚听寒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所隐瞒?
裴迹心不在焉继续把刀刃往前推,琢磨着要不要再问一问。
“叮咚”门铃声忽然响起,紧接着是激烈的敲门声。
裴迹模模糊糊听见门外那个人在喊有什么东西落在他家里了要回来拿。
明明有客人到访,为什么偏要骗他说没有?
为什么要对他隐瞒这些?
裴迹手里的完美细长的苹果皮削到一半“咔嚓”一下断了。
他把苹果放下,作势要去开门。
“不用,我去开吧。”楚听寒先他一步起身走到门前。
而后,裴迹看见楚听寒挡在门前只给门开了一个仅能容纳半个人的小缝,在和外面那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楚听寒的行为太过反常,裴迹悄默声走近想要一探究竟。
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人来过的事情?
难道这个人知道什么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
再往前走一步,裴迹看见狭小的门缝里突然闪过一抹白影。
不知为何,他的头忽然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他的记忆封锁。
余光里,地毯上还有零零星星的白色细毛,和那天吃饭时看见的白毛一模一样。
当时楚听寒说是张婶的白头发,裴迹也就没当回事。
但现在他认为是楚听寒说错了,或者说刻意在骗他。
裴迹弯腰捡起一根白毛捏在手中细细观察。
比起人的头发,他更觉得这像是某种小动物掉落的长毛……

潜意识里,裴迹总觉得这抹白色的影子对他意义非凡。
那抹白色应该是毛茸茸的充满活力的,只要他一出现那抹白色就会兴高采烈地向他奔来,跑到他身边兴奋地围着他绕圈。
可惜这一幕在他的脑海里太过模糊,裴迹始终看不清这个巨大的白色毛球团到底是什么。
他痛苦揉了揉眉心。
究竟是什么?他为什么想不起来?
面前楚听寒还在和门外的人小声交谈,裴迹快步走上去不顾他们的阻拦毫不犹豫地一把将门推开。
裴迹焦急地冲到门外,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白影,但门外只有一个人,根本没有他刚才看见的那抹白影。
他的思绪更乱,茫然地在门前绕了一圈。
见状,站在门口的客人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
裴迹走回门前问他和楚听寒:“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
客人没开口,楚听寒一口咬定说没有,还问他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裴迹皱了皱眉,目光还停留在门外:“你们真的没看见吗?”
楚听寒再次否认,客人也跟着摇头。
裴迹困惑不已,难道刚才的那一幕只是幻觉?潜意识里那个会飞奔向他的白色毛团也仅仅只是幻想?
裴迹头更疼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不然为什么会屡次出现幻觉,还总是疑神疑鬼。
楚听寒看他状态不对,担忧道:“……你怎么了?”
裴迹闭了闭眼,朝他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缓过劲来后,裴迹一抬眸忽然和站在对面的陌生男人对上视线,是刚才那位和楚听寒低声交谈的客人。
这人的目光比楚听寒还要平静,见到他古怪的举动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后裴迹看见那人朝自己伸出手,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好,我是听寒的朋友周英杰,想必你就是他的对象裴迹吧。”
出于礼貌,裴迹简单和他握了一下手:“嗯,周先生你好,幸会。”
周英杰笑了笑又道:“早听说你们俩个领证结婚的消息,但剧组太忙一直没来得及祝贺,现在补上应该还来得及吧,新婚快乐。”
在这个节骨眼上说新婚快乐实在太割裂,裴迹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僵硬地回了句谢谢。
裴迹的目光没多在周英杰身上停留,他还在想那抹一闪即过的白影。
远远的,他忽然望见对面停着一辆车,刚要走过去查看却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他。
张婶站在二楼扬声向他寻求帮助:“小裴,这架子太高了我够不到,你能不能上来帮我拿一下东西?”
裴迹现在的心思全都在那俩突然出现的车上,连头也没回,随口应了一声:“稍等,马上过去。”
然后他继续往车的方向走,没走出几步他又听见后方传来丁零当啷像是重物散落一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张婶的一声哀嚎。
裴迹脚步一顿,叹了口气没再敢多做停留转身飞奔上楼。
确认他上楼走远后,楚听寒一直绷直的身躯忽然松了下来,胳膊支撑着墙像是要站不住,深呼吸了几下才勉强从紧张的情绪里解脱出来。
他掀眸,漠然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英杰抿了抿唇,尴尬道:“有东西落你家里了……”
楚听寒额前出了点冷汗,随手擦了一下:“什么东西?”
周英杰绝望地闭了闭眼:“Lucky小宝的玩具。”
楚听寒眼眸陡然睁大,语气急切:“你说什么?!”
周英杰心虚地低下头:“就是那个……磨牙用的胡萝卜。”
“落哪了?”
周英杰越过他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挠了挠头:“可能是在沙发底下吧。”
楚听寒面色凝重,嘴唇有些发白。
“唉,你别这么紧张,要是被他看见了,你就说是我养的小狗用的玩具,而且我家真的有一只阿拉斯加啊。”
周英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没事的,别担心了。”
楚听寒毫无语调开口:“下次别带它来了,这是最后一次。”
周英杰表示自己很无辜,苦笑一声:“不是我要带它来的啊,他认门非要往这里跑,我能怎么办,俩个成年大狗往这死命跑,我拽不住啊。”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俩只狗祖上拉雪橇的,一用劲完全能把周英杰拖着走。
楚听寒无力地叹了口气。
周英杰把他拽到门口,向上瞄了一眼,确认裴迹还在帮张婶搬东西没注意他这边后凑到楚听寒耳边,低声道:“你这样是为了他吗?”
楚听寒没说话只是用眼神回答。
周英杰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我说你这是何必呢?我要是没看错,他应该是前几年选秀塌房的那个小爱豆吧?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你何苦要为了他把自己搞得像是做贼的一样,连带着我也得陪着演戏。”
楚听寒睨他:“后悔了?”
周英杰觉着这活儿太难,马上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我不——”
他话才说了不到一半,楚听寒冷声开口打断他的话:“行,我档期也挺忙的,你让我唱的那个电影主题曲还是算了吧。”
周英杰呆滞了一瞬,没想到这人这么记仇,赶紧改口:“我不后悔,咱俩谁跟谁啊,这都小忙。”
楚听寒扯了扯嘴角,心想周英杰不愧是影帝变脸比翻书还快。
周英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俩非得这样相处吗?就不能坦诚相待?”
“你不懂,”楚听寒莫名觉得嘴里发苦,声音也显得有些落寞,“除此以外,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周英杰是楚听寒圈内最好的朋友,两个人认识快十年了,彼此非常熟悉。
周英杰一直觉得楚听寒这个人活得别扭又固执,认定了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誓死不放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谁劝也没用。
“唉……”周英杰跟着叹气,看见朋友这样他心里也不太好受,“行吧,反正是你俩之间的事我也不好插手。”
“再帮我一个忙吧。”楚听寒声音变柔像是在恳求。
周英杰的同情心顿时消失,他总觉得这人好像没安好心,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道:“你又要让我干什么?我也不是个闲人,工作很忙的。”
楚听寒回头看了一眼裴迹又把视线收回来:“帮我找几个演技好的小演员吧,最好年纪在两岁左右。”
周英杰拧了拧眉,觉得他疯了:“你又要干什么?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别搞到最后把自己也坑进去了。”
楚听寒语气不容置喙:“你就说帮不帮吧。”
周英杰拿他没办法,无奈道:“帮,我肯定帮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片刻后,楚听寒若有所思道:“小演员最好是新人,没有在荧屏上出现过的新人。”
周英杰眉头拧得更紧:“你这要求太苛刻了,既要求演技好又要求小孩是新人,说实话我入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两岁的小孩演戏是一遍过的。”
楚听寒像是没听到他的吐槽,只是神情严肃地问道:“能找到吗?”
周英杰觉得他那股固执的劲儿又上来了,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唉,应该能,你都这么求我了,我肯定得给你办到啊。”
楚听寒好不容易露出一点笑意:“谢了,我加钱。”
周英杰朝他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打住,知道楚总有钱,但是咱俩之间就别谈钱了,与其把钱给我还不如把钱甩他脸上,给他几千万让他当你的小白脸。”
闻言,楚听寒脸上的那点笑意荡然无存。
“我、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周英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他是真不懂里面那个人有什么好,怎么就非他不可。
楚听寒语气没什么温度:“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他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
周英杰无奈耸了耸肩认为他病得无可救药。
不过介于现在楚听寒心情不好,周英杰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谨慎地又问了一遍:“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说完他又点着手指头向他确认:“演技好,年龄两岁左右,没登过荧屏的新人……”
“长得像裴迹。”楚听寒冷不丁地开口。
周英杰一愣:“……啊?”
这算什么要求,楚听寒到底要干嘛啊,该不会是想找个小孩伪装他们的……
周英杰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现在只觉得楚听寒将要走火入魔,想法实在可怕。
“你想好了?你要真干了这种事就没办法回头了。”
楚听寒闷闷地嗯了一声。
“行,我也不劝你了,”反正也劝不动,周英杰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大概什么时候需要小演员就位?”
“越快越好。”说这句话的时候楚听寒略微回头在暗中观察裴迹的动向,发现裴迹还在帮张婶搬东西后才稍微安心下来。
只是他不知道,裴迹的目光已经在他们身上停留许久了。
他一直在琢磨行迹怪异的两人到底在聊什么?
有什么事情非要避着他在门口聊?
到底在隐瞒他什么?
次日,裴迹又去了一趟医院。
那抹白影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屡次想起都会让他头一阵刺痛。
他觉得自己可能在车祸后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医院里,孔川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盯着裴迹,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拧眉深思。
裴迹表情严肃:“你觉得我这是什么病?”
良久后,孔川啧了一声,他只知道这人病得不轻,可能是脑子出了问题。
他慢慢坐直,胳膊撑在桌面上双手交握,满脸深沉不急不缓道:“你是说……你总觉得你身边应该有一个巨大的白色毛球?”
“对。”裴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朝他点头。
孔川嘴角抽搐一下,继续向他确认:“这个巨大的毛球只要一见到你就会兴高采烈地飞奔向你,还会围着你绕圈?”
裴迹抿了下唇,继续神情认真地点头。
孔川眉头紧锁认为裴迹是在逗他玩。
什么巨大的毛球?还会跑???
不仅会跑还应该围着他转???
裴迹有点急:“你觉得我这是什么病?需要吃药吗?”
需要换个脑子。
孔川重新拎起裴迹的脑部CT对着光看了好半天,还是没能看出来个所以然。
邪门,什么毛病也没有啊?恢复得挺好的啊?
迎着裴迹期待的目光,孔川语重心长地问道:“你……是不是吃菌子了?”
除此以外他想不出来会有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巨大的毛球在科学社会自己跑起来。
裴迹:“……”
他当场就想拿着脑部CT去别的医院挂号。
裴迹一脸无语:“没有,我没吃菌子,也没中毒。”
“哦……”孔川深沉地点头,深沉地摸着下巴沉思,最后深沉地开口,“那你觉得你应该得什么病?”
裴迹气笑了:“我要是知道还来找你干什么?”
孔川把下巴都快摸光滑了还是没能挑出一个符合的病:“兄弟,要不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你这可能是疑难杂症,我一个小小的实习生真的看不出来。”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精神,裴迹还是不愿意放弃治疗:“你可是医科大毕业的高材生,你要不再好好想想呢?”
孔川继续深沉点头:“哦,行,那我再想想啊。”
看来现代医学已经无法解释裴迹的病情了,可能要用玄学。
沉思许久后,孔川一本正经开口:“出门右拐,让门口那个摆摊的大爷给你卜个卦吧。”
裴迹刚喝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你认真点行吗?我没跟你开玩笑。”
孔川有苦难言,他哪知道车祸以后裴迹竟然变成这样了。
这和以前那个全校皆知的学霸校草完全对不上号。
孔川思索道:“你要是非得让我找一个病,倒也能找出来。”
裴迹眼眸一亮,聚精会神地倾听就怕没听见医嘱。
孔川抱着必死的决心开口:“可能是古代那种癔症。”
下一秒,他看见裴迹差点把脑部CT呼他脸上,连片子也没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等他走远,孔川慢半拍地重新靠回椅背,小声吐槽:“谁家的毛球会跑啊,还得兴高采烈地跑?”
“简直是天方夜谭,聊斋志异也不敢这么写啊……”
“会跑的毛球,除非是狗!”

从医院回到家里,裴迹还在想那个可疑的白色毛球。
他很清楚自己既没有吃菌子中毒,更不可能得癔症。
脑海中毛球奔向他的场景太过真实,而他也会随着毛球的靠近心情变得愉悦,甚至下意识想把毛球抱起来。
心里真实的感受骗不了人,裴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过这段经历。
这是车祸醒来以后,他第一次对自己穿越的事情产生怀疑。
穿越可以跳过七年记忆,而失忆也可以将这七年的记忆短暂抹去,两者达到的效果几乎一模一样。
裴迹有些摸不准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七年后,还是暂时失去了七年的记忆。
他仔细斟酌片刻,发现这两种情况他哪一种都不能接受。
如果是穿越,那老天爷真是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强制让他为七年后的自己收拾烂摊子;可如何换成失忆,那现在的窘境完全是由他自己一手造成,无论塌房退圈,还是软饭渣男都是他自己惹得祸,怪不到别人头上。
想着想着,裴迹忽然苦涩一笑。
他这人生经历丰富到可以载入史册了。
“嗡”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裴迹拿起来查看发现是乔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他刚要解锁点开查看却发现聊天框里显示“对方已撤回”。
可能是发错了?
裴迹正要退出去又发现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犹犹豫豫发出来又一秒撤回,乔贺找他有什么事吗?
裴迹不想再等,果断发出去一条消息。
裴迹:找我有事?
过了几秒,乔贺才回了一个“嗯”字。
裴迹:有事直说。
乔贺:那个……哥。
发出这几个字后,对方又没了消息。
裴迹纳闷,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难说出口。
总不会是又想起来骗婚那件事要和他继续讲大道理吧?
乔贺:哥,你方不方便来公司一趟啊。
裴迹:哪个公司?什么时间?
或许是发现裴迹没有要拒绝的意思,乔贺发消息的速度快了点。
乔贺:寰宇传媒。
裴迹怔了一下,他要是没记错那天和乔贺见面的时候,乔贺可是义愤填膺地骂寰宇传媒是狗公司。
裴迹:为什么让我去那里?
乔贺:徐总想见你。
裴迹还真认识一个徐总,就是车祸前想要潜规则却被他打得吱哇乱叫的徐总。
那位徐总任职于明华娱乐,可现在这位想要和他见面的徐总却在寰宇传媒,他不确定二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那位想要潜规则他的徐总,裴迹是真心不想去,因为他只要一想起那张脸就犯恶心。
但是看乔贺为难的样子,裴迹觉得这位徐总肯定是威胁他了,不然以乔贺的性格早指着鼻子骂回去了,怎么可能会答应。
裴迹:他威胁你了?如果我不答应去见他,你会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见状,裴迹了然,他和徐总之间的事情不需要牵扯其他人,何况乔贺对他掏心掏肺没道理让乔贺受连累。
裴迹:行,我去见他,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乔贺先是发了一个哭脸表示感激 然后告诉他是明天。
明……明天?!
这么着急?
次日,裴迹按照导航的指引来到寰宇传媒楼下,刚到门口就看见乔贺左顾右盼地在等他。
裴迹朝他走过去,喊了他一声。
闻言,乔贺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
“徐总找我什么事啊?”裴迹问道。
乔贺有点愧疚:“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他越说声音越低,满脸都是歉意。
往前走了两步,乔贺忽然拉住他,停在原地:“哥,你要是不想去见他也没关系,现在走还来得及。”
裴迹笑了,不懂他怎么又反悔:“我走了,你怎么办?”
乔贺勉强道:“我没事的,反正他也不能因为这件事不给我发工资。”
这些年乔贺在公司里混得也不太好,一开始还能给小明星当贴身助理,可当他们听说乔贺以前是裴迹的助理后都觉得晦气,纷纷找理由换人,乔贺的地位越来越低,最后只能在公司里当个打杂的。
要不是因为徐总这次明里暗里告诉他如果请不来裴迹,就给他穿小鞋,他绝对不会让裴迹过来。
可现在他反悔了,平心而论,给裴迹当助理的那段时光是他工作以来比较轻松的日子,裴迹人比较随和,情绪稳定,对助理没有过多的要求。比起助理,乔贺更觉得自己像他的小跟班,还是那种最自在的小跟班。
“哥,你不用担心我,你要是不想去,现在就可以走,我绝对不怪你。”
他都想好了,如果这次公司还给他穿小鞋,那他就辞职不干了。
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房子不买了?”裴迹忽然开口。
“轰隆”一声,乔贺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了。
他尴尬笑笑收回了要辞职的想法,毕竟工作挺难找的,还是先干着吧。
乔贺往前跑了两步走在前面,带领裴迹去徐总办公室。
乘电梯的时候,电梯里的屏幕上轮流播放着寰宇传媒旗下所有艺人的歌曲MV。
屏幕上的画面变化,音乐也随之改变,几乎是在下一首音乐响起的同一时刻,裴迹的目光蓦地停留在屏幕上。
旋律以及歌词都分外熟悉,与他高中时写过的一首曲子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这首歌的演唱者却是另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走出电梯,裴迹眉毛不自觉皱起,压低声音问道:“刚才那首歌的演唱者是谁?”
乔贺语气里不自觉带上点厌恶:“徐望轩,寰宇传媒现在最火的爱豆。”
说完他把声音压低,凑到裴迹耳边神秘兮兮道:“他是徐总的私生子,别看平时人模人样的,实则脾气臭得很,公司里没几个人喜欢他。”
裴迹现在不太关心这些,他更在意刚才那首熟悉的曲子:“刚才那首歌也是他的?”
乔贺:“对啊,他就是靠这首歌一炮而红的,说是词曲原创的自作曲,不过我看未必,八成是找的枪手。”
这首歌裴迹再熟悉不过,是他独自一个人埋头在学校旁边的出租屋里写出来的,倾尽他所有的心血。
当年,他养父养母因为养父出轨闹掰,养母一气之下抛弃他远走高飞,而养父又领着另一个漂亮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与他演起家庭和美的戏码。
裴迹不愿意和他们演戏,他只觉得恶心,于是他和养父大吵一架自此再没回过家。
养父固执地认为他不愿意接纳他们是因为想要一个人独吞家产,而裴迹从始至终都没惦记过他的一分钱。
什么万贯家财,什么小裴总的称呼,他全都不稀罕。
那时候,他无处可去,每天踩长单板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滑行。
小的时候活在孤儿院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能有自己的家。也许是老天听见他的祈祷让养父母出现将他领走,可惜好景不长,养父母离婚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无依。
他觉得是老天爷在捉弄他,拥有再失去,可渐渐的他想明白了,为什么非要渴求别人的爱,他一个人也能活得潇洒自在。
那个时候他最大的爱好除了音乐,就是玩长板,踩在长板上的那一他耳边只有自由的呼啸而过的风声。他只属于自己,不用为了谁的期待而活着,也不必为被抛弃而胆战心惊。
他不需要一个空壳的归宿,更不需要谁的垂怜关爱。
就是这样的心境才促使他写出这首歌,曲风自由又大胆。
七年过去,这首歌为什么会成为别人的自作曲?
裴迹不认为自己会给别人当枪手,也绝对不会把自己心血拱手让人,更何况那个人还和徐总有关系,极有可能是七年中发生的变故使得这首歌落入到别人手里。
这个人竟然还是徐总的私生子,果然是一家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卑鄙。
乔贺发现他面色不对:“这首歌怎么了吗?”
裴迹沉默一瞬,才道:“没事,就是有点耳熟。”
乔贺不知道内情也就没再多想,点了点头,带着裴迹走进徐总的办公室。
一抬眸,面前的脸和车祸前的重合,一样的丑恶嘴脸,居然还真是那个徐总,只不过这人看着比当初又苍老了点,头顶稀疏。
裴迹忍住厌恶,站在他面前毫无语调开口:“听说你有事找我?”
徐总扫了他一眼:“几年不见,小裴还是和当年一样英俊。”
呵……谁特么是他的小裴,裴迹可没心情和他寒暄。
裴迹微拧眉,语气有些冷:“有事说事,别浪费时间。”
尽管他以为自己和寰宇传媒的艺人合约还没到期,但是裴迹现在也懒得奉承徐总,能站在这儿和他说话,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给徐总面子了。
何况他现在的事业几乎低到谷底,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徐总笑容一僵,没料到他这么不给面子:“公司最近在筹备一档综艺节目,我觉得很适合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裴迹想也不想:“没兴趣。”
徐总坐不住了,终于原形毕露:“你别给脸不要脸,以你现在的身份就算去当群演都没人要,能参加我们公司的综艺节目已经是撞大运了。”
裴迹轻挑眉,随手拿起桌边的钢笔转了转,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句回应也没有。
见状,徐总脸一阵青一阵白,不懂他到底哪来的胆子:“裴迹,你不想在圈里混了是吗?”
闻言,裴迹连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冷笑一声。
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换个花样,这种话他七年前就听过了,真以为他会怕?
裴迹把笔放下,眼睛里没有温度:“说完了吗?”
徐总愣了愣,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裴迹已经在他视线里消失了。
“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哥。”乔贺站在路边陪裴迹一起等车。
裴迹扫了他一眼说没事,说完继续低头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徐总的联系方式,删除拉黑。
往下划了没几页,裴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通讯录里的联系人无一例外全都是跟工作有关的,大部分人的备注都是公司职位加姓名。
通讯录里的信息是他直接从旧手机里导过来的,也就是说那部旧手机只用于和工作上相关的人联系。
裴迹深思片刻,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部旧手机很有可能是他之前工作专用的手机,而与生活相关的应该在另一部手机上。
裴迹侧目问乔贺:“我以前有几个手机?”
时间久远,两年前的事情乔贺也记不太清了:“我印象里大部分艺人的生活和工作是分开的,为了避免手滑点赞这种类似的事情发生,他们都会专门拿出一个手机用于工作。”
裴迹若有所思道:“所以按你的意思我以前应该是有两部手机?”
乔贺缓缓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却又摇头,苦恼道:“我也不太记得了,按理说是应该有俩部。”
裴迹眉头皱得很深,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见状,乔贺问道:“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裴迹回神,状似无意道:“随口一问。”
倘若他真有俩部手机,那另一部手机在哪里?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见到过。
带着这个疑问,裴迹焦急地赶回家,大步流星冲进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地开始寻找。
可他愣是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也还是没能看见另一个手机的影子。
去哪了?
难道是出院的时候不小心落在医院里了?
再次在医院里碰见裴迹的时候,孔川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
裴迹把他拽回来:“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孔川尴尬一笑:“你那个什么白色毛球的病我真治不了。”
裴迹无语了:“我有说要找你治病吗?”
孔川眨了眨眼,纳闷道:“那你没事来医院找我干什么?”
裴迹:“前几天给你发的微信消息,你忘了?”
孔川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终于想起来了:“你是说手机落医院的事情啊。”
裴迹表情一言难尽:“不然呢?”
“我已经托人去帮你找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消息,”孔川理了理被他抓皱的白大褂,随口吐槽,“不就是丢了一部手机吗,再买一个不就行了。”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挑了挑眉,贱兮兮地调侃:“一部手机几千块钱,我记得你家里那位姓楚大款不是挺有钱的吗,买手机也就是你撒个娇的事儿。”
话音刚落,他看见裴迹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孔川紧张得抿了抿唇:“我、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
裴迹还是用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他,直盯得他头皮发麻。
孔川豁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讨好道:“正好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
裴迹冷道:“没胃口。”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孔川愣在原地,抬手扇了一下自己嘴,怎么就不过脑子,怎么就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手刚碰到脸颊,刚才冷脸离去的人又冷脸折回来了。
裴迹怔了一下,不懂他在干嘛。
孔川愣住,顺势揉了揉自己的脸,装模作样地念叨:“嘶,春天还真是有点干燥,我这脸上都起皮了。”
以前怎么没见他活得这么精致,裴迹懒得戳穿他,皱了皱眉问道:“我当时说的真的是玩腻了吗?”
一听这话,孔川装不下去了,鄙夷道:“对啊,怎么?你不信啊?”
渣男想洗白也不带这样洗白的啊?
孔川想让他迷途知返,语重心长道:“兄弟,敢做敢当,别不承认。”
看见孔川这副样子,裴迹也有点嫌弃,下意识回道:“楚听寒给你钱了?”
孔川傻了,他这好兄弟还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大渣男,不仅死不认账,还诬陷自己的金主。
他摇头叹气,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不是,你这,唉,我还是再给你查一遍脑子吧。”
说着孔川就要走过来摸他的头。
裴迹赶紧把他的手拍开:“不用。”
孔川义正言辞道:“我可没收他一分钱。”
裴迹当然没这个意思,他只是不懂孔川为什么仅凭一通电话就咬死他是个渣男。
“哥,裴哥,兄弟我是真看不下去了,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人家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你呢?你却在背后怀疑人家。”
“如果我没帮你找到那部旧手机,你是不是又得怀疑到你那大款头上,认为是他偷走了你的手机。”
“问题是,人家又不差钱,偷你手机干嘛?难不成你手机里有国家机密啊?真的是,我是真看不下去了。”
孔川无意中的调侃反而提醒了裴迹。
医院里的护工都是楚听寒雇来的,想在他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一部手机轻而易举。
可楚听寒为什么要拿走他的手机?
裴迹想不通,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孔川以为这位渣男终于愿意忏悔,想和他勾肩搭背:“我说实话啊,你这事办得太不地道了,我要是楚听寒,我这会儿估计心哇凉哇凉的。”
听完这番话,裴迹竟然还真有点愧疚。
难不成自己真是个绝世无敌大渣男,一出事就在金主身上找问题,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
裴迹脑子有些乱,沉默一阵,才道:“行,我知道了。”
片刻后,他又道:“手机的事情你再帮我留意一下,这东西对我挺重要的。”
隐约中,裴迹觉得他和楚听寒的过去可能都存在那部离奇失踪的手机里……

从医院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裴迹走进小区没几步,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前几天来找楚听寒的朋友周英杰。
小区里的路灯正好坏了,路上没有光亮,朦朦胧胧一片漆黑,裴迹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不敢确认,又朝他走进几步。
只见这人手里拿着一个圆形的东西,样子有点像飞盘,他一抬手扔了出去,过一会儿飞出去的的飞盘又回到他手里。
裴迹眯了眯眼,把脚步放轻悄默声靠近。
周英杰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朝自己走来的人,还在宠溺地摸着阿拉斯加的脑袋夸赞。
“汪!”刚才还在摇尾巴的阿拉斯加忽然从地上站起来,警惕地看向主人身后形迹可疑的人。
周英杰被它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愣了一瞬,才对着阿拉斯加念叨:“安静点,一会儿要是有人举报咱们扰民就完蛋了。”
“汪!汪汪!”阿拉斯加像是没懂他的意思,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他身后,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哎,我就纳了闷了,怎么今天这么不听话。”周英杰边说边转身向后面看去,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然后他就看见那人站在几米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裴迹本来想趁他不注意靠近,周英杰确实没注意到,可周英杰身边蹲着的大狗注意到了,还把他误认为是坏人,冲他叫了好几声。
他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犹豫片刻,裴迹觉得对方是楚听寒的朋友,自己理应对他友好礼貌一些。
他朝周英杰挥了挥手,脸上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周哥,好巧啊,又见面了。”
“好巧好巧,不用叫我哥,太客气了,叫我小周或者英杰就行。”偏巧在遛狗的时候和裴迹遇上,周英杰紧张得头顶上冒出一片冷汗,心想亏了出门只带了这一条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顿了一下,周英杰像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改口道:“还是叫我小周吧。”
他都没听过裴迹喊楚听寒听寒,要是让楚听寒知道他老公喊自己英杰,这么亲密的称呼,楚听寒不得把自己撕了。
周英杰觉得自己没必要犯这个险。
裴迹不解地皱了一下眉,周英杰好歹是个影帝,就算他是楚听寒的朋友,但是叫人家小周显得太不识趣了,还有点冒犯。
他干脆越过称呼,直接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外面这么黑,看得见吗?”
周英杰心想他巴不得路灯天天坏,这样他就能藏在黑夜里遛狗了。最好再找个植物染料,把Lucky涂成黑的与夜色融为一体,就再也不怕遛狗被发现了。
“人有三急,狗也有。”周英杰随口找了个理由。
说完裴迹没吱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身边的阿拉斯加瞧。
周英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好像不太妙。
他盼望着阿拉斯加再汪一声,这样他就能以大狗容易伤人为由顺利躲回家。
奈何此刻阿拉斯加脸上一点警惕都没有,吐着舌头仰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裴迹,一双眼睛分外清澈,尾巴还在朝他轻轻摇晃。
周英杰服了,他怎么忘了他家狗貌似是个颜控,这会儿别说是汪一句了,估计他这傻儿子正想着如何和裴迹玩飞盘呢。
傻儿子不争气,只能他自己来了。
“哎呀,坏了!”周英杰脸上显出焦急,“锅上还煮着粥呢,要沸了要沸了!”
裴迹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懂他这是要唱哪儿出。
没等他说话,周英杰拎起牵引绳拽着阿拉斯加就跑了,不到几秒钟就跑没了影,动作迅速,没有半分留念。
只有阿拉斯加还在跑一步三回头,仿佛想和裴迹交朋友的样子。
“元宝,别看了,回家了。”
“快走,回家给你吃好吃的。”
离得太远,裴迹模模糊糊就听见这俩句话,阿拉斯加貌似是个大馋狗一听有东西吃,跑得比周英杰还快,拽着他不一会儿就不见踪迹。
裴迹望着一人一狗逐渐缩小而后消失的背影,思索一阵,他认为周英杰好像在躲他,尤其是不想让他看见那只阿拉斯加。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景。
奔跑的时候,阿拉斯加的身躯毛茸茸的,身上的长毛随着它的跃动而起伏,就像一个会跑的且显得很兴奋的……毛球。
会跑的毛球?!
裴迹脑中闪过一丝灵光,猛地意识到前些天一直困扰他的白色毛球可能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记忆里那个朦朦胧胧的跑向自己毛球会不会是……小狗?
可他现在的生活中并没有小狗的影子,这只小狗究竟在哪?
从一个问题中解脱出来后,裴迹又被困在另一个问题里。
从车祸醒来到现在,他的生活里并不存在小狗这种东西,而身边也没有小狗生活过的痕迹。
本该出现在他身边的小狗就这样离奇消失了。
裴迹脑海中蒙上一层疑云。
他觉得他有必要再找个合适的理由和周英杰见一面。
晚上,饭桌前,楚听寒发现裴迹显得异常殷勤,一会儿给他夹菜,一会儿又给他倒水。
楚听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猜测这人是不是有事求他。
他放下筷子,淡淡开口:“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不用再给我夹菜了。”
裴迹跟着把筷子搁在一旁,正色道:“那我直说了,咱们结婚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和你朋友自我介绍过,我想着要不要请你的朋友吃个便饭。”
楚听寒垂下眸子像在思索。
话题提出的太过刻意,裴迹未必是真想和他的朋友吃饭,而是另有所图,请吃饭不过是个借口。
他想请哪个朋友吃饭?周英杰吗?
这个名字从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楚听寒的心里已经响起警铃。
他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垂眸看着桌面不发一言,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裴迹摸不清他的想法,也没敢再开口。
楚大金主性格难测,阴晴不定,结婚的时候能半路把他撂路上,他也不确定万一这次惹恼金主大人又会落个什么下场。
犹豫了一阵,裴迹觉得楚听寒的性格应该没他想得那么恶劣,还是想再挣扎一下,语气轻柔地解释道:“我就是想在你朋友面前给你一个承诺,告诉他们我改过自新了,绝对不会再做出辜负你的事情了,让他们放心。”
话音刚落,他看见楚听寒微微掀眸,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动容。
裴迹琢磨了一下,醒悟过来,原来楚听寒吃软不吃硬啊。
他以退为进,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和委屈:“其实我就是想和你的朋友见见面,你要是不想答应也没事的,我都听你的。”
如他所料,几秒后一直沉默许久的楚听寒张了张口,犹豫一瞬,才道:“你想见哪个朋友?”
他摸爬滚打多年,实则也没寻到几个真心朋友,大多数人都与他背道而驰,周英杰算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个。
裴迹不想显得目的太明确,尽量表现得不刻意,语气淡淡:“就之前来找你的那个,我看你俩关系还挺好的,作为你的另一半,我认为自己有必要和你的朋友搞好关系。”
这话说得天衣无缝,而且另一半这个词莫名听得楚听寒心情愉悦,连带着那点不安感也烟消云散。
他没什么理由拒绝,只能轻轻勾起唇角点头答应了。
“什么?”收到邀请的时候周英杰一个头俩个大,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怎么又要陪楚听寒演戏。
此刻,他才意识到一开始揽下这个艰巨的任务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决定。
他只是喜欢Lucky小宝,恨不得把Lucky拐到家里,没想把自己也坑进去啊。
楚听寒有点无语:“就请你吃顿饭,你反应能不能别这么大?”
周英杰总觉得有诈:“他为什么非要请我吃饭?”
楚听寒皱了下眉,纠正道:“不是请你,是请我的朋友。”
言外之意是如果没有我,裴迹根本不会请你。
周英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他的意思,以前怎么不知道楚听寒占有欲这么强,咬牙切齿道:“好好好,请的是你的朋友,专门请你楚听寒的朋友。”
楚听寒这才满意,语气变好:“包间已经定好了,就在附近,你要是不想开车,我可以去接你。”
周英杰:“……”
原来冷漠无情的楚总也有这么主动的时候,这要放以前只会警告他爱去不去,哪会主动提出去接他。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周英杰封心锁爱多年一心搞事业,自然不懂恋爱脑在想什么,不解道:“你就这么喜欢他吗?就非得是他吗?不能换一个?”
娱乐圈里形形色色的人数不胜数,怎么就非得栽到裴迹身上。
楚听寒的声音很沉:“不存在这种选项,必须是他,只能是他。”
周英杰在电话那头小声吐槽了几句,想不通他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手机收音太好,声音虽小但还是让楚听寒听见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周英杰知道对面生气了,也怪自己说的话太过,也太难听,想了个办法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那什么……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得劝你一句,你之前想的那个用小演员伪装的办法还是太冒险了,要是哪天东窗事发……”
“小演员找到了吗?”话说一半,突然被对方打断,楚听寒的声音听上去很冷。
周英杰沉默一瞬,无声叹了口气,才道:“找到了,有三个,你哪天有空我让他们去见你,你从里面挑一个吧。”
裴迹没想到楚听寒居然这么快就把周英杰约出来了。
周英杰表现得异常淡定,从头至尾都保持着沉稳的笑容,更没说漏过一句话。
不管裴迹问什么,周英杰都能天衣无缝地回答,涉及到裴迹和楚听寒的敏感问题,他也能笑着打趣,顺利成章地糊弄过去。
周英杰就像一面无懈可击的盾,裴迹的攻击在他身上完全不起作用。
想问的问题没办法直白问出口,旁敲侧击又会被这人笑着搪塞,敏感问题也会被这人成功岔开话题。
和影帝飙戏,他还是嫩了点。
裴迹顿感无力,一顿饭下来,他没得到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酒店就在小区门口,晚上人少僻静,周英杰打算走回去,顺便还能散步消食。
他刚拿起外套,就听见裴迹说道:“周哥,我送你吧。”
吓得他差点把外套扔地上。
开玩笑吧,不送楚听寒,反而要来送他?
周英杰还想再多活几天,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可裴迹坚持说他是客人,理应把他送回家里。
周英杰边穿衣服拖延时间,边去瞧楚听寒的脸色,紧接着他看见楚听寒启唇道:“你让他送你吧。”
得,他可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夫唱夫随,这次他真没理由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裴迹还在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无论什么内容每次都能绕回到他家那条傻狗身上。
周英杰觉得他话里有话,一句两句他尚且还能搪塞过去,可问的多了他也不好回答。
万一哪里说漏嘴,可就完蛋了。
周英杰突然停住脚步:“你别送了,小区里灯还没修好,听寒怕黑,你还是回去陪他吧。”
裴迹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的人一下子便跑没了影。
望着漆黑空荡的道路,裴迹站在原地没动,拧了拧眉思考。
他能听出来周英杰一直在回避问题,可他不懂周英杰到底为什么要瞒他?
到底是多大的秘密,值得让影帝陪着自己演戏?
裴迹觉得攻克周英杰或许就是揭开秘密的第一步,于是没过几天后他又亲自登门去找周英杰。
可他刚走到门前,发现周英杰家门口停着一辆货车,穿着工作服的员工陆陆续续把家具从屋里抬出来,像是在搬家。
裴迹焦急上前问道:“这户人家要搬走了吗?”
搬家的工人看了他一眼:“是啊,差不多明天能全搬完。”
裴迹皱了皱眉,看着屋里空荡的客厅,又问道:“他搬到哪去了?”
工人犹豫了一瞬,为难道:“这个不方便透露。”
裴迹看着一件又一件的家具被抬上车,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走?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搬走?
细思极恐。

第14章
“哎,大歌神,哥们我可是为了你的爱情迁居异地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周英杰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揉着毛茸茸的狗脑袋调侃道。
楚听寒没怎么犹豫:“我能力范围的,你随便提。”
周英杰讶异道:“吆,您够大方啊,那说好了,不能反悔。”
楚听寒先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什么,眉头微蹙担忧道:“你搬家的事情没让裴迹知道吧?”
“放心吧,我俩又不熟,再说咱们两家住得那么远,我还再三嘱咐搬家的师傅轻拿轻放不要弄出太大的声音,搬家的动情他肯定听不见,他绝对不可能知道的。”周英杰捡起脚边的一个网球瞄准远方,投出一个华丽丽的抛物线,两条狗同时出发飞奔过去捡球。
球被Lucky抢先叼回来的时候,周英杰还在拍着胸脯保证,忘我到连消息提醒的声音都差点没听见。
“我办事向来谨慎,你放一百个心,绝对不会——完蛋了!”看清楚信息那行字的时候,周英杰脑子卡壳了,只会重复完蛋了这三个字。
听到他语气大转弯,楚听寒觉得不妙,急忙问道:“什么完蛋了?”
周英杰加载了一会儿语言功能,好不容易重新启动,声如蚊蝇嘟囔道:“不可能啊……这么巧吗,他开挂了吧?”
楚听寒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英杰心凉了半截,勉勉强强开口:“就是那个……我搬家的事情,正好吧……就是被你家那位……看、看见了。”
“然后吧……他现在发消息问我,为什么要搬家。”周英杰心如死灰,认为楚听寒下一秒就要来取自己的狗命为他的爱情陪葬了。
对面的呼吸乱了一瞬,周英杰连自己以后埋哪儿都想好了,可下一刻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异常冷静:“你回他消息,就说是为拍新戏提前感受田园生活去了。”
周英杰扶着躺椅的把手坐起来:“……啊???”
田、田园生活?
亏楚听寒想得出来,怎么不说他是看破红尘要归隐山林了呢……
楚听寒又道:“你下一部电影不就是这种类型的文艺片吗?而且你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山脚的小院,这个理由很符合。”
周英杰转了一下脑子,居然还真觉得有点道理。
他先发了一条秀美山色的朋友圈,配文是《归园田居》,然后又按照楚听寒的吩咐给裴迹发消息。
那边显然也被他这个理由震惊到了。
“对方输入中”屡次出现,但没收到任何消息,足以见得裴迹一直在欲言又止。
得到这样奇葩的答复后,裴迹怎么也想不明白。
周英杰居然会因为想要感受田园生活而搬家?
他是该说影帝敬业,还是该说周英杰功成身退想早早退休了?
他无比怀疑周英杰马上就要过上遛鸟、钓鱼、养花的晚年退休生活了。
理由荒谬中透露一丝合理,合理中又透露着一丝荒谬。
裴迹还是不太信,等楚听寒回家后又去问楚听寒。
得到回复几乎一模一样,裴迹甚至怀疑他俩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话术。
看来在他俩嘴里是撬不出真话了,裴迹没再多问,打算明天再去问搬家的师傅。
他记得那些人说明天是最后一天搬完,他想再去碰碰运气。
次日,他一早就在周英杰门前蹲守,看见搬家的货车到达时,他大步流星冲过去。
可刚迈出没两步,他的衣袖忽然被人死死拽住,回眸一看,发现是张婶。
“小裴,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好半天了,”张婶不好意思道,“楚总打电话来,说有一个开会用的重要文件落在家里了,让我送回去,但是我大字不识,实在是不知道楚总想要哪个文件,你学历高懂得多,能帮我找找吗?”
裴迹犹豫了一会儿:“您先等一下,我现在有点事要办,等办完就去找您。”
几步外,搬家师傅正好抬着家具出来,裴迹撇下张婶跑到他们面前,问道:“您好,我想问一下这户人家为什么要搬家啊?”
裴迹这次做得准备足提前买了几瓶水,笑着递给他们:“我是这户人家的朋友。”
搬家师傅把水接过来,扫了他一眼,半晌才道:“我们就是拿钱干活的,具体原因真的不清楚,不过这家人养了几条狗,好像是大型犬,可能是被邻居投诉了,不得已才搬走的吧。”
没什么含金量的回答,但听起来好像比体验田园生活要靠谱点,裴迹找不到理由追问只能点了点头道声谢。
“小裴,楚总那边很着急,又在催我送文件,你能快点来帮帮我吗?算婶求你了,我是真不认识字,看不懂文件里的内容。”张婶脸上露出恳求。
家具都搬得差不多了,屋里空荡荡一片,搬家师傅把最后一个箱子放进车里,关上车门,偏头一看发现裴迹还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盯着搬家车像是在思考。
裴迹左右为难,既不想无功而返,又不想让张婶难堪。
搬家师傅检查了一下车门,随口朝裴迹说道:“现在大城市里不好养狗,尤其是大型犬,遛狗都得挑没人的时候,太憋屈了。”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周英杰养的那条阿拉斯加虽然看着毛茸茸挺可爱的,但是体型庞大,朝人汪汪叫的时候还是有点吓人的。
裴迹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怀疑是自己想多了,周英杰在这个节骨眼上搬家可能只是巧合,况且周英杰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敬业,为了拍戏提前体验田园生活也不是不可能。
或许是最近发生的巧合太多,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戒备心太重,所以总是疑神疑鬼,怀疑楚听寒有事瞒着自己。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作为楚听寒的合法伴侣,他应该选择信任支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有风吹草动就觉得是对方的问题。
出现问题不先反思自己,而是怀疑是对方的错,果然是渣男啊……
“小裴,你想什么呢?”张婶看他眼神空洞,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裴迹回神,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您不是说要让我帮忙找文件吗,走吧。”
这还是裴迹第一次走进楚听寒的书房,书房布置得干净整洁,极有条理。裴迹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大概摸清楚构局,垂眸看向张婶:“要找什么文件啊?”
张婶说不清楚只好拿出她和楚听寒的聊天记录。
裴迹看了一眼,大概懂了:“您去帮别的吧,我自己一个人能找到。”
张婶犹豫片刻:“行,那等你找到了拿给我,我送过去。”
裴迹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正好没事,还是我去送吧。”
说完,他走到书桌前轻手轻脚地去翻那上面的文件,聊天内容里楚听寒大致说清了文件所在的位置就在书桌附近。
书桌上的文件比较杂,大部分都和楚听寒的工作有关,怕涉及到工作机密,裴迹没敢多看,确认不是要找到那份后就赶紧去翻下一份。
“哐当”一个盒子不小心被裴迹打翻在地。
裴迹弯下腰去捡,因为跌落盒子不小心打开了一个小口,从这一点空隙里露出一点黑色的东西,像是手机的屏幕。
他动作一顿,眉心一拧,一丝不好的念头凭空冒了出来。
乔贺曾说他以前可能会有两个手机,一个用于工作,另一个用于生活,而他手里仅有用于工作的手机,另一部却不翼而飞。
可现在他的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部可疑的手机,这一部会不会就是……
想到这,裴迹浑身都在冒冷汗,竟然不敢将盒子捡起来,更不敢把盒子打开。
不可能啊……
裴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怀疑楚听寒,但那部离奇失踪的手机确实在他的书房里出现了,还被藏在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
他一向很有分寸感,没得到允许,他绝对不会动别人都东西,尽管那个人是他的结婚对象。如果不是因为找文件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裴迹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到这部手机。
可想而知,把这部手机藏起来的人一定是摸清了他的性格,才会把它肆无忌惮地放在书桌的一个小角落里,甚至没有给盒子上锁。
裴迹深呼吸好几下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把盒子捡起来放在桌子上,拿出里面的那部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碎了,根本没办法正常使用,勉强开机后也还是一片花屏。
绚烂的颜色在屏幕上变换,看得裴迹头晕目眩。
他把手机丢到一旁,双手支撑在书桌上,头低低地垂着。
他又在怀疑楚听寒,他不懂到底是自己在疑神疑鬼,还是真的寻找到了真相。
书房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滴答滴答,当分针转了九十度后,裴迹终于拿起那部手机和文件,面无表情地大步冲出家门,打算找楚听寒当面问清楚。
如果是他猜错了,那他立刻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怀疑楚听寒,可如果是楚听寒错了……
裴迹脑海里忽然“嗡”了一声,他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出书房时,裴迹头脑昏沉,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张婶看他状态不太对,连忙跑过来问他这是怎么了。
裴迹靠着墙站着缓了一会儿:“没事,可能是有点低血糖。”
“要不还是我去送吧,你在家里休息吧。”说着张婶就要去拿他手里的文件。
“不用,我去。”裴迹往前走了两步避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张婶望着他逐渐缩小的背影,怔了一瞬,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她看出一丝决绝。
“裴哥,怎么是你来送文件啊?”关南下楼来接他的时候依旧很惊讶。
裴迹显得有些冷漠:“我正好有空就过来了。”
关南把文件接过来,发现裴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关南猜不透他的意图,又不能把人赶走,只能带着他上楼。
一路上裴迹一眼不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角紧紧地绷着,这不是关南印象里那个温和好相处的裴迹。
他觉得事情可能不太妙,看这架势,裴迹不像是好心来送文件的,而像是来问罪的。
关南心里没底,有意要问,可他又怕自己说的话不合时宜破坏了人家夫夫之间的感情。
最终他选择继续保持沉默,走在前面带领裴迹走进公司。
公司的玻璃门刚打开的那一瞬间,突然从里面窜出一个毛茸茸的身影,身形矫健没一会儿就从里面跳到了两人脚边。
“喵~”
裴迹低下头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只小猫,莫名让他觉得熟悉。
小猫蹭着关南的裤腿像是在撒娇。
关南顺手把它抱起来,举起来给裴迹看:“楚总捡的流浪猫,现在养在公司里。”
裴迹看着这只小猫没说话,眼神却暗了下来。
小猫身上正好三种颜色,像极了那天在路边看到的三花。
那时候他主动向楚听寒提起,楚听寒表现的异常冷漠,告诉他没空养。
可那只被楚听寒拒绝的小三花却完完本本地出现在了楚听寒的公司里,甚至比以前更加圆润了一点。
当时附近的店主说小猫被有钱人领养时他没多想,怎料那个人竟然是刚拒绝他的楚听寒。
裴迹怕自己听错,又沉声问了一遍:“你说这是楚总捡回来的?”
关南没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悦,还在逗猫:“对啊,楚总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对待小动物还是很有爱心的。”
令他担忧许久的小猫健健康康出现在面前,裴迹知道自己应该高兴,但此刻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脑海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该信楚听寒的哪句话。
告诉自己没空养猫的是他,背地里瞒着自己把小猫养在公司里的也是他。
为什么连养猫这件事都要瞒着自己?
为什么周英杰会突然搬走?
还有那部离奇失踪的手机为什么会出现在楚听寒的书房里?
以前裴迹还能说服自己是巧合,但多个巧合撞在一起就显得怪异,像一个由人精心设计的局。
他实在是说服不了自己。
他不是不想不信任楚听寒,是他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些是假的,哪些是真的。
楚听寒的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
想到这,裴迹浑身的血都在发冷。
为什么要瞒他?为什么要骗他?
明明结婚了,明明他已经改过自新了,为什么还要和他上演同床异梦的戏码?
在这场感情里,到底谁才是那个不可信的渣男……
裴迹的思绪乱作一团,越想理清楚反而越痛苦。
良久后,他按下心里的那点惶恐不安,喘了口气,平静开口道:“楚听寒在哪?我要见他。”

裴迹的语气实在太冷了,冷到让人觉得骨头都在发寒。
在一边逗猫的关南终于发现他情绪不对劲,抱着小猫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把小猫放下,胆战心惊地开口:“……裴哥,您找楚总有什么事吗?”
据说夫夫之间会越来越相似,可裴迹和楚听寒结婚才不久,难不成楚总阴晴不定的性格竟然已经投射到裴迹身上了?
关南暗道不好,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裴迹心情骤然变差的原因。
裴迹淡漠道:“私事。”
吵架了?闹矛盾了?
关南不敢乱动,只能先保持沉默。
可对方明显没耐心等下去,语气比刚才还要冷,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他在哪?”
“他……楚总他……”
“在哪?”裴迹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他不想再说第二遍。
关南一闭眼豁出去:“一小时前楚总刚走,现在应该在体育馆为明天的演唱会彩排。”
得到这个答案后,裴迹忽然笑了。
不是说要开会吗?怎么又去彩排了?
到底有几句真话?
见到他笑,关南还以为得救了,没想到这人笑完,表情比刚才还要难看。
裴迹挑了一下眉,毫无语调开口可听上去却像是质问:“他不是说要开会吗?怎么又去彩排了?”
关南头顶上有一个无形的加载圈,转啊转啊,转了许久才开始响应。
不是……换人了怎么不跟他说一声啊?
面前这个神情冷淡的人还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裴迹吗?
那个耳朵尖红到滴血口口声声说要对楚听寒负责的裴迹去哪了?
“额……”关南脑袋死机,额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裴迹也不急,就等着他编。
关南不知道从哪拽了个椅子过来让裴迹坐下,思考许久才组织好语言:“会议临时取消了,明天是演唱会,楚总就提前过去彩排了。”
裴迹没说话,冷脸坐着像是在沉思。
迟迟没听见裴迹回复,关南心里越发不安,想了想又道:“你找他有急事吗?要不先在这里等会儿,我估计楚总也快回来了。”
裴迹站起来,淡道:“不用了,我去找他。”
他不想再等了,只想尽快弄清楚真相。
从楚听寒公司走出去没几步,他忽然又改变了想法。
这种问题当面质问反而会显得尴尬,会让对方难堪。
裴迹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相信楚听寒会是一个谎话连篇的人。
他不想因为这些问题去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让好不容易缝补起来的爱情又产生裂隙。
万一都是他自己在瞎想呢?万一楚听寒根本没有他想象的这么有手腕和心机呢?
再者,他现在几乎一无是处,要名没名,要利没利,楚听寒为什么要骗他结婚?
完全是赔本的买卖,捞不到一丝好处。
裴迹想不通原因,他站在原地沉思许久,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拿出手机给楚听寒发了一条消息。
裴迹:我在你房间找文件的时候发现了一部手机,是谁的?
这样问既不会撕破脸皮,又提到了关键点,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件事只是一个误会,那就完全还有回旋的余地。
等了大概几分钟,对面才回复消息。
楚:你之前用过的手机。
得到这个回复,裴迹先是松了口气,庆幸楚听寒如实相告没打算隐瞒,但紧接着心里又冒出来第二个问题。
既然楚听寒知道那是他的手机,为什么要把他的手机藏在书房的盒子里,且从未向他提起。
裴迹:我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的书房里?
这句消息发出去很久都没有收到回音。
裴迹莫名又是一阵烦躁。
不回消息是因为在忙,还是因为在想措辞搪塞他?
良久后,消息提示音终于响起。
楚:本来想把手机修好了再给你,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不小心把这件事忙忘了,一直没来得及去修,所以没能把手机还给你。
忙忘了?
裴迹对这个回复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他一直都知道楚听寒档期挤得很满,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不论再忙也不可能连修手机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吧?
何况这是他的手机,要修也应该先交到他的手上,楚听寒为何从未问过他这件事。
裴迹越想越觉得头疼,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追问。
裴迹:这是我的手机,为什么不告诉我?
又是一阵沉默。
裴迹突然感觉很无力,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抛夫弃子的渣男小白脸根本没资格去怀疑质问楚金主,但是楚听寒的反应看上去实在太可疑,让他不得不去怀疑。
裴迹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最后又把字数归零,还是没能发出更让对方难堪的话语。
片刻后,楚听寒像是终于感受到他心里的恐慌与不安,发来消息。
楚:车祸发生的太突然,那段时间我的脑子一直很乱,所以才忘记了要告诉你。
一样的答案——忘记了。
裴迹无声苦笑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这样的回答。
有道理,但又经不起推敲。
他厌倦了,不想再往下问了,因为他知道不管他问什么可能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
——忘记了。
楚听寒不愧是高不可攀的歌神,连记忆力都像话里说的那样,贵人多忘事。
他不知道楚听寒那里到底还有多少句模棱两可的假话在等他。
裴迹思绪萦绕,干脆不想这些,把手机揣回兜里,乘着电梯下楼。
尽管他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事,但思维依旧不受控制。
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这么强的戒备心,没有发现这部被楚听寒藏起来的手机就好了。
有时候知道的少了,反而是一种庆幸。
现在他感觉自己和楚听寒之间忽然被隔上一层戳不透的白纸,朦朦胧胧怎么也看不清对方,让他不知道以后该如何与楚听寒相处。
如果夫夫两人不能坦诚相待,那婚姻只是一个困住人的空壳,名存实亡。
这样想来,他以前那句要和楚听寒好好过日子的承诺也如同一个笑话。
生活中充满欺骗,还怎么让他好好过日子。
裴迹浑浑噩噩走到室外,天边高悬的日光晃到了他的双眼。
他眯了眯眼,下意识想抬手去遮,可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哥!还真是你啊!”乔贺急匆匆赶过来,凑到他面前时还在大喘气。
裴迹看他手里拎着的咖啡袋子还在晃,猜到这人可能是跑过来的。
此刻他应该像往常一样在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容,但他现在实在是挤不出来半个笑脸。
乔贺稍微缓过来:“我下楼买咖啡,远远瞥见一个人长得像你就跑过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裴迹表现得很平淡:“你怎么在这?找我有事?”
乔贺抬手往路对面指了指:“你忘了,对面就是寰宇传媒所在的办公楼啊,我就在那里面上班。”
裴迹没心情关心这些,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是对方反倒很热切,只见乔贺神秘兮兮地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哥,你什么时候发达的我怎么不知道。”
发达?是说他飞黄腾达吗?
对于这个问题,裴迹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一句话——“是傍上大款了。”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试图让这句话从自己脑海中消失,可除了这个答案,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会使自己突然发家致富。
不对……
裴迹猛地意识到他从来没对乔贺透露过一丝一毫他和楚听寒之间的事。
乔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他?
“为什么这么问我?什么叫我发达了?”裴迹不解道。
乔贺迷茫地眨了眨眼,好似对他这句话也有点不解:“就是你解约的事情啊?”
然后他抬头观赏了一下裴迹身后的办公楼,看上去貌似确实比寰宇传媒那栋气派点,摸着下巴煞有介事道:“这是不是就是你找好的下家啊?”
什么解约?什么下家?裴迹一头雾水。
裴迹慢半拍开口:“我和寰宇传媒不是还没到期吗?哪来的下家?”
“可你几年前就解约了啊。”乔贺更加不解。
“解约?”
“对啊,一千八百万的违约金一次性付清,”说到这,乔贺眼里泛着点星星,万分崇拜,“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钱,深藏不露啊。”
裴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银行卡余额仅有五位数,还是一开头的五位数,穷得叮当响,哪来什么一千八百万付违约金。
总不能是寰宇传媒和他都疯了交易用的冥币吧……
裴迹思绪卡了一下:“我解约了吗?”
乔贺点头如捣蒜:“对啊,解约了啊,几年前就解约了,不是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乔贺摸着脑袋搞不清楚状态,哪有人解约了自己却不知道的。
裴迹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车祸醒来后他没有这七年的记忆,所以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解约。
裴迹又问:“你为什么确定我解约了?”
“当然是我问的啊,我当时本来是想看看你和寰宇传媒的合约还有多少年到期,没想到得到的答案竟然是你已经解约了。”
裴迹拧了拧眉,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沉吟道:“谁给我付的违约金?”
他身边只有这个人有能力一次性付清一千八百万,可此刻裴迹竟然希望得到的答案不是他。
乔贺思索一阵儿,慢悠悠道:“好像……姓楚。”
裴迹脑海中突然“轰隆”一声,好巧不巧就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只认识一位姓楚的人,那就是楚听寒。
可是为什么呢?
几年前他俩并没有结婚,他欠的违约金不算共同债务,绝对算不到楚听寒头上,更轮不到让楚听寒去还。
可事实是,楚听寒不仅帮他还了,还是一次性付清,彻底帮他除去了一个巨大的累赘。
为什么要帮他还?
楚听寒大可以一脚把他踹了,为什么要花高价来帮他处理烂摊子。
一千八百万放在几年前的楚听寒身上或许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那时候他俩可能还没确定关系,也有可能是在地下恋,只是最普通的情侣关系。
不是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吗?楚听寒为什么不跑,不仅没抛弃他,还要倾尽全力来帮他。
裴迹想不通到底有什么理由能让楚听寒毫无顾忌地为他抛出去一千八百万。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爱吗?
裴迹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可答案只有这一条。
爱他,因为爱他所以肯为他花一千八百万,为他找回自由身。
可他现在在干什么?
楚听寒为他付出这么多,他竟然还去怀疑楚听寒,怀疑对方是个骗子。
哪有骗子会为了做局白白浪费一千八百万,这代价太大了,除非那人是傻子。
下一秒,安静许久的手机忽然再次响起连续不断的提示音。
裴迹慢半拍拿出来察看,发现是楚听寒给他发的消息。
楚听寒还在向他解释手机那件事,一条又一条反复不知厌倦。
莫名的,裴迹竟然从疯狂向外弹出的消息中看出点恳求的意味。
在这段感情中,楚听寒在极力地弥补,而他在做什么,他在猜忌,试图在完美的感情中找到一丝裂隙。
裴迹浑身脱力靠着墙边站着,双眼有些灰暗无神。
所以他以前是不是就是这样让楚听寒心灰意冷的。
裴迹忽然很嫌弃自己,楚听寒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还敢怀疑对方的真心是不是掺了假意。
“哥……”乔贺被这架势吓了一大跳想伸手去扶他,“你还好吧?”
裴迹思绪杂乱如麻,嘴里还泛着点苦,缓了一阵才稍微摆摆手,低声道:“没事,可能是低血糖,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乔贺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隔壁正好有家咖啡厅,赶紧劝裴迹进去歇一歇。
咖啡厅里人不多,裴迹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眉头皱得很深,神情里显出一丝痛苦。
乔贺不敢出声问,只能坐在对面欲言又止。
他能猜到裴迹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麻烦事,但以他的能力大概率帮不上什么忙。
乔贺安静地在对面坐着,默默把刚点的拿铁推到他面前,然后低头拿出手机掩盖内心的焦急。
裴迹用手托着额头,几乎放空般地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放在桌面的手机还在不断响起消息提示音,裴迹不用猜便知都是楚听寒发来的消息,可他不敢看。
楚听寒发来的每一句解释都像是钝刀子一样磋磨着他的心,不断地用钝痛来提醒他自己是一个多疑渣男的事实。
裴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楚听寒为他做了这么多,他竟然还会去怀疑,还是不肯相信对方。
难道当一个人走上渣男这条路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吗?
裴迹忽然陷入到了强烈自我谴责中,分外唾弃自己的所作所为。
楚听寒发来的消息还停留在手机上,裴迹想回但又不知道回什么。
他该道歉吗?还是说再一次向对方承诺今后一定坦诚相待,彼此信任,再也不会起疑。
一次两次的承诺尚且珍贵,可次数多了也显得廉价。
裴迹不确定从前的自己到底说过多少次这种话,更不确定对方是否还会愿意真心信任他。
“天哪……”乔贺捧着手机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呼。
裴迹以为乔贺在和自己说话,下意识抬头,却发现这人一脸惊恐地盯着手机,如同看见了什么骇人听闻的大新闻。
不知道为什么,裴迹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安:“发生什么事了?”
乔贺把手机递给他,摸了摸心口,心有余悸道:“太可怕了,这应该算严重事故了吧,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不知道人有没有事,说起来我还算是他半个歌迷,千万不要出事啊……”
歌迷……出事的人是个歌手?!
裴迹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接过手机的时候手还在微微发抖。
手机里显示的是一段模糊的路透视频,背景是一处露天体育馆,视频里的音乐断断续续,台上的演员都穿着私服,像是彩排的场景。
视频前几秒还很平静,可几秒过后舞台中央的人按照原定的走位向后退,但他背后的升降台却没有按时升起,那人半只脚踏入虚空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地向后倒去,顷刻间坠入黑色窟窿中,仿佛被舞台吞噬。
视频录到这里的时候画面已经开始晃动模糊了,伴随着录制者的一声恐慌的惊呼视频骤然停止。
看见那人掉进去的那一刻,裴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停了。
这个身影太过熟悉了,而视频上面的文字也清清楚楚写着——楚听寒彩排疑似出现重大事故!
楚……楚听寒?!
楚听寒出事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裴迹停止许久的心跳再次在他胸膛中震响,一下比一下激烈,心跳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强烈,连成了一道令人崩溃的警报声。
裴迹大脑一片空白,还没等大脑做出指令的时候他人已经急匆匆地冲到路边了。
“哥,你去哪啊?”乔贺追着他跑出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只看见了一道消失在路边的背影。
裴迹赶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拜托司机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
司机显得有点不耐烦,转过头兀自说道:“我上面都显示不接单了,你还拦车干什么?我家里还有事呢,你下去——”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对上了一双焦急破碎的眸子,此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泛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红,神情几乎是乞求。
“我可以加钱,求您了,我真的很着急,我的爱人好像出事了……”

第16章
司机明显也被他吓到了,手忙脚乱地挂档: “小伙子你……你先别着急啊,我这就出发,吉人自有天相,您爱人肯定会没事的。”
裴迹现在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后排弓着背坐着,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低垂的头和手机碰在一起,姿势像是在祷告祈求。
他没去过演唱会后台,不知道升降台有多高,视频画面太模糊也根本让人看不清楚当时的情况。
作为楚听寒的另一半,他现在应该陪在楚听寒的身边。可现实中他只能坐在出租车上为楚听寒祈祷。
裴迹忽然感觉自己特别没用。
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手不去发抖,重新打开手机翻找有关信息,此时#楚听寒彩排事故#已经高居热搜前排,满屏都是不同拍摄视角的事故视频。
裴迹每瞥到一次,心就跟着冷掉一度,直到他发觉自己呼出来的气都在变凉,才从那种犹如溺水般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他仿佛不知疲倦的划过一页又一页的消息,渴望能从中找到一点楚听寒平安的消息。
可是没有,一条都没有,网络上大肆传播的只有数不尽的事故视频,没有一个人透露楚听寒的最新情况。
楚听寒的歌迷也像裴迹一样着急,都在祈祷平安,但或许是人红是非多的缘故,总有那么几个说风凉话的,甚至有黑粉认为这次事故是楚听寒的原因。
[楚听寒这么有经验的歌手竟然还会出现这种低级事故,巡演都开了好多次了吧,连走位都记不住吗?]
[半只脚踩空的时候他感受不到吗,为什么还要往后退,这种情况很容易化解的,没想到他竟然没感觉到。]
[前半段视频里楚听寒的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这不是他正常的水平吧,听着像唱歌走神了一样……]
[演唱会彩排都能走神啊?楚听寒才火了几年就这么不敬业了?怪不得会掉坑里。]
[正常人在感受到脚踩空的那一瞬间就会往前走了,他居然还往后走,一看就心不在焉根本没意识到。]
[彩排为什么会走神啊?楚听寒在想什么?]
像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一昧将过错揽到楚听寒头上的行为,不用猜就知道发评论的都是黑粉,他们说出来的话带有极端的主观性,在他们眼里楚听寒连呼吸都是错的。
所以这些评论也没几个人当真,大部分人都在指责事故的产生是由于工作人员的失误。
可是裴迹当真了,因为他知道楚听寒很有可能真的有些心不在焉。
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楚听寒在想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就在楚听寒上台前他在不停地追问有关手机的事,而楚听寒为了向他解释清楚,一连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
可他当时因为思绪烦躁,一条都没有回。
所以当时楚听寒是不是在想这些事,是他步步紧逼的疑问让楚听寒分心。
如果他没有对此产生怀疑,不刨根问底,楚听寒是不是就不会在彩排的时候心不在焉,不会从窟窿中坠落。
都怪他……
想到这,裴迹忽然被悔恨的浪潮裹挟,把所有的错全都怪在自己身上。
“小伙子……你也别太担心了。”后面一直没动静,司机怕他情绪崩溃,透过后视镜去看,却看到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白得像纸,状态极其差劲。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慢吞吞道:“我看你这么担心,你们两个感情一定很好吧,老天爷眷顾有情人,你爱人肯定会没事的。”
良久后,裴迹胸膛起伏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嗯了一声。
什么巨大的白毛球,什么突然搬走的朋友,什么失踪的手机,他现在统统都不在意了。
此刻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楚听寒平安更重要了。
楚听寒一定会没事的……
孔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在医院里和裴迹见到好几面。
他正要下楼去食堂买饭,没想到刚走出电梯就见看见了一个焦急的身影。
裴迹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疾步行走,看上去像是在找人。
等孔川越过人群走到他面前想要打招呼的时候,他的目光却没在孔川身上停留半秒,甚至还朝他说了一声“借过”。
孔川急忙抬手把他拽住,纳闷道:“哎,你干什么去啊,我给你打招呼呢,认不出我了?”
裴迹脚步一顿,朝他扫了一眼,愣了愣才认出是他。
孔川有点无语,刚想朝他调侃一句——好巧啊又见面了,今儿来看什么病?
可他半个字还没说出来,对方先开口了。
裴迹语气有些急:“你知道楚听寒在哪吗?”
孔川怔了一瞬,有点搞不懂状况:“我一个普通人,楚听寒是大明星,我又不认识他,我哪知道他在哪?”
说完,他发现裴迹不是单纯着急而是担忧,此刻裴迹的神情几乎和手术室外家属的神情一模一样。
孔川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了,皱了皱眉:“他怎么了?”
“是出事了吗?谁出事了?不会是你那位楚大金主出事了吧?”
裴迹没接话,只是不断地拨打同样的一串电话号码,凑到耳边等待电话接通。
他就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动作。
可是他打出去的每一通电话都没有回音,对方的电话一直处于占线状态。
再一次听见漫长的“嘟嘟”声后,裴迹真的怕了,病急乱投医忽然问孔川:“人从升降台摔下来会伤得很严重吗?”
裴迹问的太模糊了,孔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才道:“不好说,要看升降台有多高。”
话音刚落,裴迹眼神顿时暗了下去,焦急的神色被懊悔和痛苦代替,垂下眸子无力地喃喃了好几声,“都怪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孔川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一般都不会有性命危险的,顶多受点伤,你别太担心。”
裴迹没吱声,头低低地垂着,尽管如此却还在紧紧地盯着手机上的讯息,确保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楚听寒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播出去的电话终于被接通,电话里传出关南的声音,“裴哥,我给你发一个地址,你快点过来一躺吧,楚总出事了。”
接到消息后,裴迹按照关南给他的地址马不停蹄地赶去病房。
走廊上,关南在病房门口等待裴迹,一看见他的身影立刻朝他招手:“裴哥,这里。”
裴迹几乎是用跑的,气喘吁吁到达门前,病房的门关着,他只能透过玻璃望了一眼病房内的情形问道:“怎么回事?楚听寒怎么样了?”
关南解释:“医生还在检查,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
裴迹焦急追问:“什么叫没什么大事?他伤到哪了?”
“今天彩排的时候升降台出了问题,没及时升起来,楚总没留神直接踩空掉进去了……”关南一五一十地解释,就是语气太慢了。
裴迹没耐心听这些,他只关心楚听寒有没有受伤,立马打断他的话:“他受伤了吗?伤得严重吗?需要不需要住院做手术?”
裴迹的语速太快了,关南差点没听清,反应了一阵才摇摇头:“不用,没有那么严重。”
下一秒紧闭的病房门终于被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裴迹赶紧向医生询问状况,得知楚听寒没什么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摔落的地方并不高,楚总当时掉下来的时候下面还有一块海绵垫子垫着,只是崴脚了,没出什么大事。”关南怕裴迹着急,等医生走后又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裴迹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心跳频率终于恢复正常:“没出事就好。”
他站在门前深呼吸几秒,定了定神,确认自己没有刚才那样慌乱后整理好着装走进病房。
楚听寒现在是病人,他作为病人的家属不能比病人还要慌张焦急,所以他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努力将脚步迈得沉稳。
但在踏进门的那一刻,他只不过是朝病床上望了一眼,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沉稳立马破功。
他的脚步骤然加快,几乎是大步冲到楚听寒面前,才刚慢下来没几秒的心跳也跟着加快,眉头不自觉微微蹙起,关切道:“你没事吧?”
因为担忧焦急的原因,裴迹忘了要跟他保持合理距离,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气息。
不过比气息更明显的是对方的心跳,“咚咚咚”,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暴露了裴迹的真正的情绪。
楚听寒对上他焦急而又忧虑的眼眸,怔了一瞬,眼眸中划过一丝不可思议,慢吞吞开口问道:“你很担心我?”
楚听寒说话的声音太小,裴迹没听到,垂眸用眼神将他全身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严重伤后才把目光移到他的脚踝上。
楚听寒的脚踝肿起一个大包,白暂的皮肤也因扭伤而泛红,虽然医生说他伤得不重,但看上去仍旧骇人。
裴迹没忍心再看下去,只是非常轻微地叹了口气。
怕被楚听寒察觉到自己的悲伤情绪,他赶紧起身,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转而又去看床边放着的一袋物品。
他以为是医生开的药,想也没想走过去查看:“医生给你开了什么药啊?有什么需要涂抹的吗?”
顿了顿,他回眸看向楚听寒,像是在寻求他的意见:“你受伤了,行动不方便,要不我帮你涂?”
楚听寒安静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神情耐人寻味,既不像发呆,也不像在思考。
裴迹不懂他在干什么,把语气放缓又问了一遍:“需要我帮忙吗?”
片刻后,楚听寒终于回过神来,问的还是同一个问题,略显讶异道:“你很担心我?”
裴迹一愣,认为这个问题匪夷所思,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当然啊。”
随后他又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抬了抬手纳闷道:“很难看出来吗?”
他只是想表现得沉稳靠谱一点,没想让自己显得冷漠。
裴迹反思了一下刚才的表现。
他刚才都干什么了?真的看上去有那么冷漠无情吗?
应该没有吧……他其实并没有伪装成功,从踏进的门的那一刻起就宣告失败了。
裴迹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懂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掀眸悄悄观察了一下楚听寒,却发现这人嘴角忽然上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见笑意越来越浓的时候,裴迹忽然就懂了。
或许在楚听寒心里担心就等同于在意,在意又等同于喜欢。
意识到这一点后,裴迹心里忽然软下去一块,紧接着又升起强烈的愧疚感。
楚听寒这么爱他,怎么可能会骗他。
他怎么敢怎么能怀疑他。
暖黄日光斜照进病房,裴迹垂眸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到饭点了。
裴迹猜楚听寒彩排时耗费了不少精力,可能已经饿了,偏头语气轻柔地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说着他随手把袋子放回去,但袋子没立稳一不小心倒了,有几个东西从里面轱辘轱辘滚了出来。
裴迹低头去捡,定睛一看,袋子不是医生开的药,而是一堆毛绒玩具。
霎时间,病房里忽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裴迹呆滞片刻,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一面慢半拍去捡,一面疑惑道:“这、这是什么啊?”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但是裴迹脑子没转过弯来,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他难以置信地把毛绒玩具塞回袋子里:“这是干什么用的啊?”
可爱幼稚的毛绒玩具和冰冷的病房格格不入,看上去也不属于成年人的东西。
裴迹沉思片刻,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答案,认为只有小朋友会喜欢毛绒玩具,所以这些会不会是他和楚听寒的……孩子的?
“这是……咱们……孩子的吗?”裴迹像是不适应喊出这个称呼,语气极为生涩。
“不是——”楚听寒还没来得及答,在一旁观看全程的关南却不自觉开口了。
他一说话存在感立刻拉高,两道视线同时扫向他,只不过一道柔和,另一道冰冷。
关南觉得自己舌头都要打结了:“我是说,不是……不是我能买的起的。”
话音刚落,他又感觉到那两道视线变得无语,立刻从他身上移开了。
楚听寒的表情毫无瑕疵,淡然道:“是孩子的。”
顿了顿,他发现逻辑漏洞,又添道:“爸妈得知我出事,本来想带孩子来看我,没想到遇上航班延误,没能及时赶过来,这些毛绒玩具是怕他在医院待着无聊,特地给他买的。”
而后他瞧见裴迹的神情微微一变,由疑惑变成惊讶最后转为紧张。裴迹抓住了重点,张了张口问道:“咱们的孩子要回来了吗?”
他记得之前楚听寒说自己工作忙,所以把孩子放在父母家养着,现在楚听寒亲口告诉他孩子要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很快他就能和孩子见面了?
楚听寒的面色白了一瞬,点头也不是,摇头又不行。
可惜裴迹的问题不等人,他朝楚听寒走进几步,眉眼上扬,眼里泛着一点光亮:“等他回来了,我能去见他吗?”
楚听寒抿了抿唇,不太敢和他直视,垂下眸想对策。
片刻后,他的余光里忽然出现一抹淡蓝色的衣料,不知何时裴迹已经走到他床前,他下意识抬眸正好撞入裴迹的眼中,这人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眼神很平静,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道:“你以前可是答应过我的,总不能反悔吧?”

楚听寒骑虎难下,深思熟虑许久依旧没想出该如何回答。
小演员他早就找好了,见与不见也只是时间问题,他深知不能再拖下去,可再次面临同一个问题时他还是无法下定决心点头同意。
就像周英杰劝他时说的那样,这个办法太冒险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以裴迹的聪明才智早晚有一天会发现其中的漏洞。
到那时,楚听寒不确定裴迹会是什么反应,更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担最坏的结果。
一旦答应,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病房里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关南贴着墙边站着仍旧觉得自己多余,何况他俩现在聊的是家事,他一直旁听也不合适。
关南突然咳了一声,紧张兮兮地找了一个理由逃跑:“那个……我看快到饭点了,你们应该饿了吧,我下去买饭,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脚步快出残影生怕被人扣下一样。
“……”望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裴迹有点无语,明明问的是楚听寒,怎么反而助理跑得比老板还快。
哦,他怎么忘了他老板脚崴了,貌似也跑不了。
行动不便又被助理抛弃的楚总此时也很无语,骤然出现的小插曲打断了他的思路,让他忘记了好不容易打好的腹稿。
楚听寒没辙了,不急不缓吐出两个字:“不会。”
顿了顿,他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我不会反悔,等飞机落地,我就让你见他。”
裴迹笑了笑说好。
“咚咚”忽然响起敲门声,护士进来问家属是谁,要他去缴费。
房间里一共就两个人,裴迹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护士叫的家属是他自己。
即使他和楚听寒已经领证一段时间了,但是骤然听见这个称呼还怪不适应的。
裴迹莫名有些脸热,略显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才道:“我就是。”
护士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有些八卦。
她知道房间里的病人是大名鼎鼎的歌神楚听寒,但并不知道他结了婚。
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看上去比还要楚听寒年轻几岁,从年龄上讲可能是楚听寒的弟弟,但他们的样貌又不相似,看上去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除了血缘关系以外的家属就只有婚姻关系,所以这人会不会是楚听寒的……对象?
这可是惊天大新闻了,楚听寒居然结婚了,结婚对象不仅比他年纪小,而且貌似还是个不怎么出名的素人。
高高在上的歌神居然愿意屈尊和一个素人结婚,实在是太稀奇了。
除了真心相爱,她找不出其他原因。
她见惯了娱乐圈里夫妻分离的实际,以为娱乐圈里多的是利益构成的虚情假意,没想到娱乐圈里还真有真情在。
裴迹不懂护士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被她打量的视线弄得有些不自在。
他咳了一声提醒护士回神:“不是说要缴费吗?怎么缴?”
察觉到自己走神颇长时间后,护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一眼账单报给他一个数字。
裴迹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差不多刚好够缴费,如果再少一点恐怕他连楚听寒药费都付不起。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不太好受。
他心里五味杂陈,动作迟钝的慢慢挪回病房。
病房里,楚听寒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像是累得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守着,沉默地看着楚听寒沉静的侧脸,还是没忍住极轻地叹了口气。
楚听寒受伤,他差一点连药费都付不起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特别没用,颓败又沮丧。
片刻后,关南领着午饭进来,发觉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看见裴迹低垂着头守在病床前,神色不怎么好看,还以为是又出事了,赶紧把饭盒放桌上,急步凑过去询问:“怎么了?裴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裴迹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安静,别打扰楚听寒休息。
可楚听寒睡得浅,还是被他的沉重脚步声吵醒,缓缓睁开眼。
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他仿佛看见裴迹的眼眸中带着一点落寞,可一眨眼那些悲伤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迎接他的变成一个温和的浅笑。
楚听寒不觉得自己看错了,刚想问他怎么了,裴迹却先一步开口:“你醒了,饿吗?要吃东西吗?”
楚听寒慢半拍地点了点头,心里还在想裴迹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情绪。
他怎么了?是在不高兴吗?为什么不高兴?
裴迹把饭盒依次打开,又给楚听寒递了一双筷子。
楚听寒没动,冷不丁问道:“你不开心吗?”
裴迹怔了一瞬,勉强又把嘴角上扬了一点,假装无事发生:“没有啊,吃饭吧。”
楚听寒把筷子接过去但依旧没有动筷,眼神停留在他身上,想要透过他的微表情看穿他的情绪。
那道视线太过明显,裴迹无法忽视,他不明白楚听寒为什么会对自己开不开心这件事这么固执,想了一会儿,换了一种说法逗他:“好吧,我确实不开心。”
闻言,楚听寒心里一凉,忽然紧张起来,脸上写满担忧。
见状裴迹无奈地笑了笑,暗自感慨自己真是走大运了才能摊上这么一个恋爱脑的金主老公。
他煞有介事地皱了一下眉,叹了口气,神情比刚才还要沮丧:“唉,你都受伤了我怎么能高兴起来呢,我要是真那样不就成为彻头彻尾的大渣男了吗?”说到最后他实在是绷不住,语气不由得放轻松,听上去像在开玩笑。
楚听寒怔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人在逗他:“你……唔”
他才说出来一个字,嘴里忽然被塞了个东西,剩下的话全被堵在喉间。
裴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塞到他嘴里,弯了弯唇,语气是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宠溺:“好了,吃饭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下一秒,两个人同时都停滞了一瞬,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刻,此刻他们在彼此眼中的倒影无比清晰。
目光相接的时候,裴迹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么亲密。
暖黄的日光静静流淌,空气忽然变得有些燥热。
裴迹心跳莫名乱了一拍,想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做出这种举动的,立马把眼神瞥到另一边,耳朵红得要滴血。夹菜的手举到快要发麻,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片刻后,裴迹感觉手里的筷子动了一下,那块肉被楚听寒慢吞吞地叼走了。
楚听寒低下头嚼了好几下才把那块肉咽下去,心情像踩在棉花上有些飘飘然。
以前裴迹只会给他夹菜,现在却直接递到他嘴边,距离莫名拉进了一点。
两个人低下头默默吃饭,谁也再没说话。即便如此,裴迹还是能感受到楚听寒似乎在笑。
他一笑,裴迹的思绪也不受控地往某个方向飘。
裴迹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夹米饭,脑海里不受控地回放刚才的情景,心情变得愈发微妙。
这种情形显得他们像刚确认关系第一次出去约会的小情侣,青涩激动里透着一点尴尬。
“你着急吗?”楚听寒率先打破沉默,低声问道。
裴迹回神,怔了怔,什么着急?
楚听寒看他一脸迷茫,猜到他可能没听懂他的意思,又解释道:“你着急见孩子吗?”
以前裴迹为他夹菜献殷勤大多都是有事要求他,这次直接换成更亲密的举动,楚听寒误以为这次也是像以前那样,当下最值得他这么做的也只有见孩子这件事。
可裴迹的回答却让他出乎意料。
裴迹动作顿了一下,思索片刻才道:“没有,我不着急。”
以前他的确很着急见孩子,但现在他又重新考虑起这个问题。
他一直觉得养孩子要有养孩子的资本,最起码要有足够的金钱。
可他现在身无分文,差点连楚听寒的药费都付不起。
这次付不起的是药费,下次有可能就会是孩子的饭费,甚至是一个小小的毛绒玩具。
他总不能在孩子撒娇求他买东西的时候,一脸窘迫地说自己没钱买不起,然后再告诉孩子其实我是你另一个爸爸养的小白脸,他是我的金主,咱俩都要靠他吃饭。
他不敢想这样的成长环境会给小孩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万一孩子把他当成榜样,以后也去当渣男,吃软饭傍大款了怎么办?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头疼。
这样的父亲太失败了,所以他认为现在的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确切的说应该是不够格。
楚听寒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顾虑,对他的回答无比惊讶。
紧接着,他看见裴迹神情一滞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不要多想啊,我……我不着急见孩子不是因为不想负责,而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你给我一点时间,最迟一周,一周以内我一定准备好。”
不负责、大渣男、吃软饭这几个词语深深地烙印在裴迹的灵魂深处,以至于在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一丝丝不想负责任的苗头时,立刻条件反射地开始解释。
“一周内?”楚听寒向他确认时间。
裴迹语气坚定:“对,一周,一周以内我肯定可以准备好。”
这是他第一次迫切地意识到自己要开始搞事业赚钱了。
以前他想的是从网红曲线救国一点一点回到大众视线,现在他没有那个耐心去等待了。
他只想快点东山再起,用最快的速度拥有养孩子的资格。
闻言,楚听寒神情微不可察的一变,装作不在意地淡淡嗯了一声,实则心里早就兵荒马乱,因为他知道这次他不能再逃了。
一周就是裴迹给他定下的死期。
在这一周之内,他必须要和小演员熟络起来,对好戏份,确保在裴迹面前不会露出马脚。
最好能把假的演成真的,变成旁人一辈子都看不破的局。

几日后,裴迹再次来到寰宇传媒。
“哥,刚听到消息我就过来了,你之前不是坚决不同意录制那个综艺吗?怎么现在又同意了?”乔贺跟在他身边问道。
裴迹侧目,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你觉得我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闻言,乔贺双唇紧抿,的的确确找不出比参加这档综艺节目更好的曝光形式。
但他还是觉得这样太冒风险,毕竟寰宇传媒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怕是来者不善。
他紧张兮兮地劝道:“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呢,徐总一向唯利是图,只要他主动肯定没安好心。”
“况且你现在已经不是寰宇传媒旗下的艺人了,就算你不同意他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裴迹脚步一顿,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但我有我自己的考虑,我也不傻,你不用担心我吃亏。”
原本他也以为他上次没给徐总好脸色,回去又把徐总的联系方式拉黑了,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后,对方还是不死心,又换了另一个吴总来邀请他,大有请不到他参加综艺就不罢休的目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迹猜寰宇传媒这么迫切地想要让他参加综艺,必定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某些东西。
他一个早在两年前就塌房的小爱豆,要后台没后台,要人气没人气,唯一有的就是话题度。
寰宇传媒邀请他参加的综艺是《青春星工厂3》,一档极有国民度的选秀节目,前两季热度都很高,可唯独这一集不温不火,甚至略显颓势。
裴迹简单看了几期节目,发现这个节目有一个最大的缺点,节目效果太平淡,选手资质平平没特点,节目全程没有任何的争议和爆点,这对一档节目来说可以算是毁灭性的打击。
寰宇传媒是这季节目最大的投资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心血付之东流,迫切地想为节目寻找一个爆点。
所以他们找到了早在两年前塌房塌得轰轰烈烈的裴迹。
塌房艺人洗白再出道先天自带超高关注度,几乎不需要营销就能引来大众视线,无疑是节目组需要的最大的爆点。裴迹认为他们应该是想靠他自带的话题度给节目增添关注度,让即将扑街的高投入综艺节目起死回生,最大程度上减少损失。
裴迹急着东山再起,想要寻找一个重新露脸的机会,虽然寰宇传媒来者不善没安好心,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最差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好怕的。
可寰宇传媒不是,如今寰宇传媒在业内混得风生水起,如果这档综艺的热度起不来,他们不仅要面对巨额损失,更重要的是破坏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口碑,有损公司形象,未来很难再拉到高额投资。
因而严格意思上讲,只要裴迹的态度够强硬,那就是寰宇传媒有求于他,位置颠倒,他可以试着跟寰宇传媒谈条件。
“小裴,候补练习生已经是别人求之不得的资源了,你居然还想跟我谈条件?”办公室内,吴总瞠目结舌道。他是节目的制片人,他早就听说裴迹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但没想到这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势。
闻言,裴迹没怎么太大的反应,脸上甚至还挂着略显冷淡的笑:“候补练习生我不可能接受,您还是换一个吧。”
第一季的时候他离出道位仅有一步之遥,只不过被人暗算才跌落谷底。补位练习生大多都是一轮游的炮灰,这种身份对他而言太掉价了,他绝对不可能自降身价。
顿了顿,他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听说贵公司的这档综艺播出近半,热度却还不如同平台的另一部小成本综艺高……”
“你什么意思?”吴总像是被戳到痛处,冷声打断他的话。
裴迹耸了耸肩,随意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我可能还是要再回去仔细考虑一下,别到时候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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