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确实过分大意了,不过……谈清峥迎着他的视线,摊手道:“别这样看我,我回自己的家乡做生意,只打算停半天的,带武器太麻烦太招摇了。”
“……”
时间慢慢地流逝。
车厢的另一半边是什么情况未知,他们没有什么时间再聊下去。
片刻,玉流光抬步越过趴在地上的男人,朝车厢大门走,“刚才应该直接动手抢了他们的枪,而不是让他们去另一节车厢和同伴汇合。”
谈清峥目不转睛追着他的背影:“抱歉,抱歉。”
操控室在右车头。
玉流光停在门前,打开光脑看了眼时间。
悬浮车此刻距离院长发的位置还剩几分钟车距,那里有同事接应,然后再转车去更远的营队。
他看了几秒,想到什么,回头问谈清峥:“你们星球的法律怎么处置这样的事?”
“关起来,罚款。”谈清峥稍微回忆,“三到五年,罚款是基于抢的数目翻个几倍,具体看事件恶劣程度,他们这样的,三五年躲不过的,如果你想他们判得更严重些,我可以暗箱操作。”
那就剩几分钟,没必要去操控室了。
玉流光拒绝了谈清峥认真的提议,回头看了眼车内的乘客,他们也在看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安,缩在自己的位置上无人开口说话。玉流光勾着枪的扳机,侧身走到窗口。
谈清峥:“打算等吗?”
“嗯。”
谈清峥走到他身侧坐下。
车厢门前,杂乱的脚步声踩踏在铁面频繁响起,仿佛对面的人也在忐忑纠结,又似乎下一秒就会破开车厢门闯进来。谈清峥听见这些脚步声皱眉凝着,又滑落视线看向那男的。趴在地上的男人浑身浴血,颤抖着被打穿的手掌,小心往车厢爬。实在没力气了,他回头,眼睛已经被汗渍和血液刺激得酸疼模糊,视线中的青年似乎正在注视他,那双透彻冷淡的狐狸眼倒映着他的狼狈,让他后悔今天行动的主意。
男人无力地想了会儿,忍不住再看,可似乎只是他的错觉,青年并没有看他。
他趴在地上,再蠢,他也知道自己是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了。
看气质,青年绝对不是简单门户出来的,更不是他们这样的星球能养出来的——事情不能扩大,他得告诉兄弟们,能下车就下车,等对方口中的“帮手”到了,恐怕所有人都走不了了。
男人恨不得猛锤大腿。
死腿,快爬啊!
殊不知,一门之隔的兄弟们也正迟疑着。
他们不蠢,合起来一商量就知道敢用枪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无能之辈,更别提……那张脸,如果是本地人,长这么好看他们不可能到现在才知道,就怕对方有什么身份,他们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可大哥还在那。”刚刚还钱的人想到老大身上的血,于心不忍,“我们就直接下车走吗?不管他了?”
“不然呢?”中途被拉入伙的男人抽着烟,对所谓的大哥没什么兄弟情谊,蔑他一眼,“你们眼界还是太窄了,我当初是干星盗的,最怕这种看着好看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说几句好听话就能哄得人找不着北……听过当年大名鼎鼎的红日星盗团吗?谁能想到是这样的下场?想当年红日就是这样被……”
他忽然止声,仿佛是想到什么极为震慑的画面,叹了口气猛吸一口烟,沧桑摆手,“不说了,你们要带走大哥就自己去吧,我要走了,操控室的兄弟还在吗?联系一下让他停车,我从这里跳下去。”
男人联系操控室的同伴,单独打开了这节车厢的大门。
“轰隆隆——”
车停,门开,男人站在门边回头挥手,“走吧,趁着现在还有机会,我是过来人,有这种直觉,等会儿事情闹大了你们看着咯,能不能活着离开都不一定,言尽于此。”
他跳了下去,四周重新安静下来,徒留兄弟们左看右看,犹豫相觑。
走?不走?
真的有必要吗?对面就两个人,而他们十多个人,就算打起来也很明显是他们赢面大,更别提他们还有武器,就算一人只开一枪,都足够他们吃一壶。
……就是老大可能彻底救不回来了。
迟疑的这一小撮时间,陆陆续续又有五六人下车。
不少乘客也破窗跑了,几个大男人听到动静,却无心在意,只去想那两个人还在吗?是不是也打碎窗户跑了?
他们心不在焉来到车厢接口的门边,一人拉住了门扭。
“砰!”
一股温热的血喷溅到了门前的男人脸上,他愣住回头,看见刚刚还在说话的兄弟睁大眼睛直直倒了下去,“砰”,是尸体砸在地上发出的沉响,男人悚然转头,甚至不知道是谁开的枪。
“谁?!”
“快找掩体,这里有第三队人马!”
一门之隔,听到动静的谈清峥站了起来,不明显皱眉,“他们内讧了?”
“有别的非法人在车里。”
玉流光转头看了眼车内的乘客,起身站了起来,收回目光时注视地上彻底昏迷过去的男人,评价道:“谈清峥,你能在这里安全活到长大,也算运气不错。”
“……”谈清峥把他拉过来挡在身后,“那时候也没乱到这个地步,这段时间是因为打仗,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过去看看?还是在这等着?”
“去看看。”
这次等着没用,危险自己会上门。
玉流光推开门,和预想的那样,这节车厢的人四散奔逃,空无一人,只余下地面躺着的几具尸体,睁着眼睛死不瞑目,血液浸染了一地。
硝烟弥漫。
玉流光看了会儿,说:“捡吧。”
谈清峥弯身捡起了他们的枪。
一共三支,他又分了一支给玉流光。接过的那只手指尖有些冰冷,他克制了一下才没抓住他的手。
“砰——”
枪弹射在悬浮车表面,发出清脆地震动,有人从另一辆单人圆环悬浮车上跳进来,穿着深色军服,谈清峥眉眼微动,意识到什么,拉住玉流光的手腕,侧头低声在他耳侧说:“这颗星球的兵卫,帮忙来了。”
兵卫见他介绍了,为抓紧时间也没再自我介绍第二遍,他急促地提醒:“外面很乱,你们先不要出来,有好几支队不明势力在混战。”
“谈老板,您躲一下。”兵卫又指出,“其中一支是冲您来的,玉先生,您跟我们走,军校那边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派了驻扎在营队的人来接您。”
谈清峥打断:“我怎么就不能跟他走?”
兵卫愣了一下,“您昨天来电,不是着重提了只在这里停留半天吗?营队距离这里有些远,我们队长是打算解决完眼前的麻烦,立刻带您去见星主代理人的——对了,您应该还不知道,星主前几天意外逝世了,现在是他的亲戚在代理。”
谈清峥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我跟他走。”
他自己的话被推翻,兵卫当然没有异议,他说“走这里”,随后转身匆匆朝另一节车厢走。刚才谈话间,车厢内的乘客都被疏散带走了,现如今整个悬浮车几乎空空如也。
到达操控室,兵卫将几节车厢连接处解开,单独飞行。
“营队距离大概这三个小时车程。”
兵卫坐在操控室里,“谈先生,您带来的几位合作伙伴都安全,已经上了车了。”
谈清峥没说话。
他侧头看了看玉流光。
青年靠在窗边,微微低着头在看枪。
他手中的两支枪外观通身漆黑发亮,修长而雪白的手指扣在上面衬得招眼,指尖搭在扳机上面,让人疑心是否会擦枪走火。
谈清峥突然对他说:“好像我们每次遇见,我都在被人追杀,我开始反思自己树敌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玉流光:“我看过你的经商采访,讲话确实得罪人,被人追杀不奇怪。”
“那么。”谈清峥走到青年身侧,看着他的侧脸,清晰地问,“刚才兵卫提到营队,玉医生,你是作为医生来这里援助的吗?”
悬浮车穿梭在这座具是矮平方的城市中,速度极快,车内却感觉不到什么波动。
那些凌乱而危险的枪声不知何时被远远甩开,只留下这辆老旧悬浮车自身运作的声音,某个瞬间像误入古老蒸汽世纪。
轰隆,轰隆。
操控室的背面,谈清峥直直望着玉流光,问他是不是来这里援助的。
落在他视线中的侧脸轮廓柔美,像镀了一层暖色,睫毛纤长。青年动作随意地拆掉了枪支的弹仓,雪白手心盛着一颗一颗小巧的子弹,被他拆出来,又被他一颗一颗放回去。
明明闲来无事只是无聊消遣的小行为,却莫名抓眼。
谈清峥坠了目光,盯着他的手。
“嗯,”青年的手勾着扳机圆环,轻描淡写地回应了,“来援助,我们军校派遣了九位医生和二十名志愿者学生,晚我一天出发。”
“可这颗星球这么落后。”谈清峥重新上移目光,视线像一把钩子坠在青年昳丽的侧脸,缓慢再问,“为什么你会选择来这里?”
玉流光心知肚明他在想什么。
他偏没正面应答,反而扣紧了枪的弹仓,将枪械变回完好的模样,计算着愤怒值,抬眸扫他一眼,“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谈清峥朝他走近一步。
想听到什么答案?他这样想。
他们分手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期间玉流光甚至差点和奥凯西结婚,如果那天没人捣乱,如果他去抢婚,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会在所有宾客面前被玉流光拒绝、驱赶,还是能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的概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五。
剩下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是被玉流光当面拒绝,被奥凯西的军队驱逐出哈里森,第二天就会有星际新闻播报谈清峥谈老板干的丑事,公然破坏帝国继承人的婚礼……舆论扩散,也会影响他这些年来精心经营的生意。
可谈清峥最终还是去了。
就想在他们的婚礼上问玉流光一句,能不能跟他走。
然而不出所料,要抢婚的甚至不止他一个人。
原本百分之五的概率在这些人的打搅下又被稀释成五分,只剩下百分之一。
他能得到什么答案?
谈清峥曾经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是理智、成熟的成年人,所以当初分手的时候,“吵”了一架,他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星球,将这份成熟扮演到底,可实际上他心底难道没希冀过身后的人会追上来吗?
难道没想过只要他愿意跟过来,哪怕是走出来几步,他都愿意立刻回头去求和吗?
他想过很多次。
可想象到底只是想象。
现实冷冰冰,他甩门出去的时候,青年别提是追他两步,恐怕当晚就有情敌趁他不在上位了,光脑上也没见一条新消息。
想到这些,谈清峥脚步忽然顿住。
所以,他到底想得到什么答案?
明明知道是自作多情,能得到什么答案?要自作多情到以为玉流光是因为他,才选择来这颗星球援助的吗?
怎么可能,可能性为零。
假如十分是满分,他甚至不清楚玉流光对他的感情能不能占个二成,谈清峥脚步顿下,人也沉默下来,喉口变得紧涩。
他转移了话题,“……最近外面不安全,那我就在营队当你的助手好了,生意的事不着急。”
玉流光瞥他,转过身:“不要。”柔顺的发尾顺着转身弧度飘起一些,又迅速落下。
谈清峥看着他抿嘴,假装生气,“怎么呢?我哪里不行?”
“你什么都不懂。”玉流光说的是他们刚认识那会儿发生的事,声音散漫,“你那时候病都快好了,又给自己乱上药,导致伤情又加重,那时候我不是没跟你说那些药的差别,还提醒了好几次,可你还是犯蠢。”
谈清峥差点忍不住说实话。
那是他什么都不懂吗?他难道分不清那两种药的区别吗?那么大的标题,一个外服一个内服,他明明是想让玉流光多给自己治一段时间才找的这个理由。
结果到今天就变成他什么都不懂了,多蠢多没常识似的。
他也确实蠢,那么多不伤健康的办法,偏偏选择这样吃力不讨好的理由,用这种手段就为了和他多待一段时间。
谈清峥沉住气,“那我当你小助理的小助理,这行吧?”
“我的小助理是机器人小明,看机器人有没有意见了。”
他还得看机器人脸色了,多不公平,谈清峥嘀咕句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但眉眼却是舒展的。
“哦,行。”
三个小时,悬浮车开到营地附近降落。
甫一落地,远在主星的谢相白就拨来电话,原来是这颗星球发生的危乱上了新闻,被实时关注着这颗星球新闻频道的谢相白注意到了。
“流光,你那安全吗?”
星球正处将将化作夜幕的时间,天暗了许多,灰蒙蒙的云散步在天际。
广场上来回巡视着兵卫,脚步齐整。
谢相白问着,他的声音听着很紧促,带着不明显的呼吸音,算时间,他的易感期已经开始两天了,玉流光踩着悬浮车落下的阶梯往下,“安全,你别看新闻了,渡过易感期再来找我。”
【提示:气运之子[谢相白]愤怒值-5,现数值 10。】
“我会来找你的。”
呼吸音更重了。
燥热的汗水从Alpha眉骨上滑落,易感期中的Alpha低头压着喘息,他的掌心中紧紧抓着流光送的单薄的衣服,香气已经被他蹭没了,左一块右一块都是汗水,和一些可疑的痕迹。
Alpha弯着腰,不敢将更多的声音释放出去,尽管这很正常,在流光那他也没什么矜持克制的形象,可他还是控制着声音,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流光,这次我没有对自己动手。”
他的手掌是完好的。
没有血痕。
Alpha认为这是值得一提的事,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进步,离复合越来越近的象征。
所幸,他的Beta也给予了他正向反馈,“是吗?再等五天我会检查的,如果让我发现你在骗我……”
声音微妙地停在这,谢相白眨了下被汗水浸染得酸刺的血蓝色眼瞳,听着这些,呼吸音不知为何更重了,透着恍惚,沙哑,“好,到时候玉医生详细点帮我检查,我肯定是健康的。”
“我到了,你早点休息。”
玉流光将光脑的声音调试到最低,正在悬浮梯下方等他的谈清峥听不清对面在说什么,又是谁在说话,不过根据以往经验,他太明白对面会是什么人了。
那不是特定的人,而是他的竞争者。
每一个人都没差,是谁都一样。
刚才在悬浮车上转好的心绪霎时跌落谷底,谈清峥一动不动地看着由上至下的青年,走到最后一阶,他们的聊天似乎也到了尾声。
“我到了。”
一声尾音落下,谈清峥看见青年晃了一下,——青年太过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脚下的阶梯,踩了个空,眼看他跌来,谈清峥来不及多想,及时伸手,熟悉的白玉兰香随着青年一声轻诶,轻盈盈跌进他的怀中。
有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一只碰瓷的狐狸,青年乌黑的长发拂过他的脸,他抚住他纤薄的脊背,贴着尾发,手生硬地将他松开。
“没事吧?有没有扭到?”谈清峥下意识就想蹲下去给他检查脚腕,但很快被意识到他意图的青年抓住。
玉流光晃了下脑袋。
他松开谈清峥肩上的衣服布料,慢吞吞说了句“谢谢”,又松开另一只扶着谈清峥的手,“没有,多亏你。”
谈清峥沉气,想说走楼梯不要和人打电话,有什么要聊的不能落地到房间再私聊吗?这些话在他喉咙里滚了一圈,正要说出来,谈清峥面色忽然变了一些,双眼目的性地盯着青年身上的某一处。
是一片细腻的雪白,像被红色脂粉抹过,透着刺眼的颜色。
顺着视线看去,玉流光顿了顿,微微侧头,指尖轻蹭颈侧靠下的位置。
刚刚抱得急,他的领口被弄开一些,露出了原本藏得极好的痕迹,这些暧昧的红色被衣服遮掩,在悬浮车上从没露出过半点,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显露。
那是两天前那晚,蔺际弄上去的。
这位以沉稳著称的Alpha在床上几乎吻遍他全身,尤其颈侧位置,两天时间,其余位置的痕迹消得差不多了,只有这个位置,蔺际是用了力的,扇了他一下也无法阻止。
这不在玉流光预料内。
他不明显蹙眉,冷着脸将衣领往上一扯。
暴露在空气中那宛如盛开在雪地的红梅,就这样消失在谈清峥眼中。
谈清峥卡顿地抬起眼,望着那双低垂的狐狸眸,想说话,可他甚至找不到身份质问他,说什么都显得僭越,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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