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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途中捡到了朝廷钦犯(九光杏)


看他恢复原样的王忧有了打趣的心情:“梦里吗?”
“不是梦里,总感觉我以前来过这里。”
“是垂野镇附近?”燕南度说出他的看法。
“有可能。”云星起没看他回道,说不定是儿时谁带他来过此地游玩,毕竟他们下水的码头实际距离翠山不远了。
落水是上午时分,三人均想着与其浪费时间原地休整不如选择尽快赶路,赶在天黑前能不能找到一城镇入住。
正值夏日炎炎,虽说衣服湿透了,走一会风一吹,衣服便干了。
他们不吃不喝赶了将近一天路,此时前方出现一个山丘,午后一直莫名感觉使不上力的云星起提了一口气,抢先第一个爬上山坡,一座城镇浮现在不远处。
暮色降临,已至傍晚,他站立于山丘顶,从远方山峰间掠过的风不再有着白日里的炙热,夹带着几缕凉意。
这阵风穿过云星起整个人,好似带走了他身体深处某样珍贵的存在,将他本想开口呼唤身后两人的话语一并吹走了。
他眨眨眼,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浑身发虚,双腿沉重,一时站在山丘上迈不开步。
燕南度跟在他后面爬上了山丘,率先注意到身边人的不对劲。
按照平时的云星起,远远望见城镇不可能如此平静。
云星起扭过头问他和其后吭哧吭哧爬上来的王忧:“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冷?”
一丝冷意在风吹拂过后,迟迟从天灵盖窜至全身,他明白目前自身状况不对头,又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
王忧抹去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也还好,天晚了是会凉快些。”要是一直热下去,真别赶路了。
一边的燕南度关注着他的变化:“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云星起抬头瞧他,一双黑眼珠在暮色中湿漉漉的,眼尾泛起一抹绯色,皮肤比起白日里少了几分红润,显得愈加苍白,即使周边天色昏暗,看着也十分显眼。
他张了张口,嗓子眼发干,眼前发黑,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顷刻间软了身子向后倒去。

明月当空, 清风疏朗。
云星起坐于内院门槛上,发丝浮动,衣袂翩飞, 抬头仰望高悬于庭院中的那一轮明月。
脚下这间宅子是皇帝在一年前赏识他的《遥迢山河卷》下旨赠予他的, 他因此扬名长安, 成为长安各路人马炙手可热追捧的少年画师。
他们求他作画,邀他去各色酒楼做客,自搬进这间离宫门王府不远的宅邸后,几乎日日门庭若市, 人流车马络绎不绝。
起初他开心不已,多年努力终被世人所见, 后来他渐被酒色迷眼, 终日沉醉于声色犬马之中。
今日却与往日大不相同,门前没客人上门无请帖送进,反倒是暗地里多了几位身穿暗红衣袍的护卫四下巡逻。
他那时酒醒不久,脑子昏沉,没有多想。
直至日影西斜,通往宅邸门前的官道远处扬起大片尘土, 为首两匹高大骏马拉着一辆独属于翎王的车舆出现于灼灼晚霞之下。
直到车舆稳稳当当停在门前青石板上, 他被门房通报,方才知晓王爷竟是找他来了。
云星起当即急急忙忙迎出去, 瞧见车舆恭恭敬敬双手合抱向王爷躬身行礼。
翎王之前与他说过, 若不是在皇帝面前不必下跪。
春寒料峭, 夜色渐深寒意愈浓, 布帘被人掀开,翎王周珣外披一件素色鹤氅,内里是一袭暗绣云纹淡青长袍步入云星起视线。
早年间王爷曾跟随当今圣上一起在边疆打过仗, 运气不错,并未在艰苦之地染上顽疾受过暗伤。
他下了马车,笑意吟吟向云星起走近,问他最近过得怎样,云星起直起身回道:“承蒙王爷厚爱,一切安好。”
一进宅邸,周珣将鹤氅脱下递给身旁侍从,看得老老实实穿薄夹袄的云星起不禁腹诽:不怕冷穿什么大氅。
嘴上恭敬着:“不知王爷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难道是又要他画什么看似无意实则特意契合皇帝心意的画作了?
周珣唇角微勾,“没事不能来找你了?”
翎王常居上位,不笑时压迫感强烈,一张俊脸盯得人不敢抬头,笑时倒能沁出几分温柔亲和。
总而言之,王爷找他不过是想邀他一起吃顿饭,就他们两人,没有旁人。
地方不要远了,就近订在云星起宅子里,餐食酒水一类不必多担心,待会自会有专人从各个有名酒楼中送来。
席间,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其间不知他与王爷说了什么,翎王竟直接当场叫人拿来一本空白通关文牒,提笔签名,印上私印,递给他。
他呆愣愣接过,酒醒了大半,眼瞅着王爷眼神迷离走下主位向他而来。
一到近前,他亲昵又强势地揽住他臂膀,另一手举一杯酒邀他喝下。
放下文牒,双手伸出想接过,王爷移走酒杯摇头。
没法,他只能就着王爷的手饮尽杯中琼浆。
酒很凉,喝着辛辣烧灼,顺喉管一路往下,他忍住没咳嗽,却被周珣袖中飘出的浓郁檀木熏香呛得险些落下泪来。
宴席直至夜深人静之际,他亲自送王爷到门外,目送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转过身来,有仆役迎上前,告知他捡到一件王爷遗留的贵重之物。
接过一看,是一块刻有“翎”字的令牌。
他想着,此物宝贵,待明日酒醒,得好好登门送还才行。
将令牌贴身收好,独自一人回了内院。
进门点灯,瞧见桌案上明晃晃摆了张贺帖,旁边是一个浮雕精致的方形木盒。
有人送东西来了?
一打开贺帖,一张折叠白纸轻飘飘落于桌面,他先看了贺帖内容,熟悉字迹映入眼帘——是王忧送来的。
细细看完其间文字,原来今日是他的十九岁生辰。
又捡起白纸,纸上叙说王忧本是想今日约他出去,同往年一般一同庆贺,不料登门拜访被拒,说是已与贵客有约。
无奈下,只得留下礼物,人回去了。
读完好友文字,云星起一时恍惚,脑子一下清醒一下混沌。
原来,今日是他的十九生辰。
怪不得王爷今日会来找他,怪不得特意将酒宴设在他的宅邸中。
那份通关文牒,难道是王爷赠予他的生日贺礼
跟随王爷自翠山进入长安后,他身边没了家人在侧,未成名之前,除今年外,他的生辰一向是与王忧一道度过。
王忧虽说经常不着调,作为朋友是个讲义气的,曾领着彼时懵懂的他没少在长安城内游玩取乐。
可自从他声名大噪后,二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他被虚名裹挟,再无往日悠闲。
他时常觉着,长安于他,是一个没有归属感的地方。出再大的名,亦不是他云星起,而是那位被翎王担保,出身士族的“侯观容”。
提起画画,好像从半年前起,他已鲜少去作画了。
随手翻开王忧送予他的生日贺礼,里面是一套色彩鲜艳的颜料。
长安三年间,他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用过许多或普遍或珍稀的颜料,因而一眼认出这套颜料是由各色矿物宝石研磨而成的。
之前他与王忧一起在珍宝阁瞧见过,色彩之炫目令他驻足良久,囊中羞涩让他只能叹气离开。
那时他默默无闻,仅是翰林图画院一小小画师,日常兼任杂役,每个月领取微薄月钱,身上没多少闲钱。
不曾想,王忧记下心来,暗地里买下在生辰日送给了他。
有颜料在侧,何不趁此月色作画一幅,以抒发惆怅之情?
说干就干,他四下里翻了好一阵,翻出积攒不少灰尘的画纸与画笔。
要上色先画框架,拿出墨锭研墨,笔尖吸饱墨汁,笔悬于画纸之上,迟迟无法落笔。
他惊觉,自己握笔的手抖得厉害,笔压根落不下去,更画不了画。
轻飘熟稔的笔杆,此时在他手里陌生得很。
一刹那间,他酒醒了。
抬起左手,试图去压住颤抖的右手手腕,他想止住震颤,画笔不如他所愿,一大团墨水低落在宣纸上,墨渍一刻不停快速扩散晕染开来,一如他心头混乱。
“哐当”一声,他失手扔下画笔,但觉胸口凝滞,几乎喘不上来气。
循着月光,他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
是半年没画画,手生了?是初春清寒饮酒过多,伤了身子?
他颓然且长久地坐于门槛之上,周围万籁俱寂,唯有远方更夫梆子声悠远绵长,一下,又一下,被风送至他耳边。
酒气萦绕身侧,脑子却意外清醒,抬头直望冷冷明月。
抬起那只在桌案前颤抖不止的手,向天幕明月徒然抓去,缓缓收紧试图将月亮抓在手中。
攥紧握拳,展开一看,三条清晰掌纹横在手心。
哪里有什么月亮,有的不过是他的人生。
一时,他心神俱颤,师父临行前教诲在耳边响起,他记得的不多,只记得师父叮嘱他下山后多四处走动历练,他的画不能是照本宣科,要画出鲜活生动。
可如今的他,又在干什么?
自甘沉沦困顿在长安纸醉金迷的温柔乡中吗?
于是,他逃了。
仓促收拾好行装,身上衣服来不及换,仍是那天夜宴与王爷对饮穿的夹袄,后来在山林间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
明月朗照,清风拂面,借酒意与拒绝义无反顾离开了长安。
他走得又急又快,快得即使酒醒了想后悔没机会反悔。
怕再走得晚一些,酒醒了,他不敢再往前走了。
那时的他莫名有一种强烈直觉:若再在长安多待一阵,或许一辈子无法离去。
长安金碧辉煌,全天下一半荣华富贵尽皆汇聚于此。他打心底里承认长安是个好地方,是生在翠山长在翠山的他从未见过的人间盛景。
只是,长安终归不适合他。
这美轮美奂的庞大仙境下,长安对他来说,有时像是一个摄人魔窟。
趁无法自拔前,他逃了,仓皇失措、狼狈不堪地逃了。
云星起想起来了:他不是已经逃出长安,那眼下,又是身在何处?
他来不及多思索,猛地从门槛上站起,向前跑了几步,快要推开紧闭院门前,他无意识回头望去,随即愣住了。
庭院池塘畔,一白衣少年站于月下,长身玉立,起初他没看清对方的脸,那人似乎对他笑了一下,缓步向他而来。
借皎皎月光,他看清楚了,白衣少年长着一张与他别无二致的脸。
比他多了几分不羁酒意、通达世故,比他少了几分放浪山野、快活肆意。白衣少年在笑,笑得极好看,眉眼间盛着一池粼粼波光。
他问:“云星起?”
云星起木然点头:“我是,你是谁?”
“我是你,”他说,歪了下头露出疑惑,旋即又笑,“也可以说不是你。”
云星起像是知道了什么,问:“所以,我是在做梦?”
对面人看着他但笑不语。
云星起想转过身推开院门而逃,双脚如被钉在原地。
那人见他不动,走至近前,凑到肩侧低语一句,随后他伸出手,猛力在肩膀上推了他一掌。
这一掌猝不及防,云星起本能想拉住他的手,指尖穿过一片虚无。
他直直向后倒去,黑暗侵袭而来,那句话飘荡在耳际。
“我替你留在长安,该醒了,云星起。”
随即,他陷入一团浑噩浓稠黑暗中。
云星起不声不响突然往后栽倒而去,被一直关注着他的燕南度给牢牢接住了。
突如其来一幕引得一边王忧惊呼道:“怎么了,他怎么了这是?”
揽人入怀,隔着干透的单薄夏季常服,燕南度感受到少年浑身发烫,手覆上额头,烫得惊人。
懊恼地啧了一声,是他疏忽了。
王忧急得快要跳起来,看燕南度去摸好友额头,他凑近伸手去摸,手没碰到,燕南度打横抱起少年,沉声道:“他发烧了。”
王忧一愣:“啊?”没一会反应过来,定是上午落水之后三人一路奔波赶路没吃没喝导致的。
念着三人年轻,身子骨不差,扛一天不成问题,不曾想,终究是出事了。
燕南度迈开步子,盯着前方有零星灯火闪烁的城镇:“前面有城镇,我们去那边看看。”
王忧不敢多话,急急忙忙跟在他身后。
镇外,赫然立有一块方形石碑,上书“垂野镇”三个大字。
每个字估计是不久前才用朱砂重描过一回,夜幕中看来,依旧鲜红醒目。
进入垂野镇之前,燕南度拉住王忧,径直抓了一把地上尘土强行抹到王忧脸上。
抹得王忧猝不及防,呸呸吐出两口灰,怒道:“干什么?”
“做个伪装。”燕南度自顾自又抓了一把灰,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而抱在怀中的云星起被他撕了一块袍角遮面。
听他说得对,王忧不用他再动手,自发抓了把灰做伪装:“待进了城,我去看看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用灰土实在埋汰了一点。
不对,他侧脸有淤青应该没那么容易认出来。

本朝以来, 向来是极少宵禁的。
只在前任皇帝在位末期,战事紧急,边关瘟疫蔓延, 因而实行过一段时间宵禁。
自本朝皇帝登基后, 宵禁取消, 夜间街道又逐渐恢复至之前繁荣。
垂野镇背靠一座山面迎一条河,地理位置虽说不上四通八达,也是有水有路,交通不成问题。
与渝凌村不同, 运河开通未影响此地发展,所以垂野镇并未没落。
燕南度背着云星起踏入垂野镇地界之时, 天际晚霞烧透半边云层, 灰暗暮色笼罩街道,沿街两边渐次点亮高挂灯笼,酒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走进城镇,街边上有不少人在打量他们三人。
虽谈不上形迹可疑,亦说得上是形容狼狈,加上背了个病患。
打听医馆之事交予了王忧, 他不着调归不着调, 靠着一副好面容,人际交往方面是出众的。
医馆门楣上悬着一块匾额, 上书“枕流阁”三字, 笔力遒劲, 字迹褪色, 这名字听来不像是医馆,像是一欲归隐之人结庐在人境。
若不是淡淡中药苦味飘出门外,王忧尚犹豫着不敢进, 以为找错地方了。
一进入,中药味愈加浓郁,或许是天色渐晚,前堂就诊病人不多,仅有一妇人抱着个小女孩在问诊。
老大夫:“......我等会叫人给你开一副方子,风热感冒引起的咳嗽,不是大问题。”
年轻妇人发髻尽梳于脑后,她点点头:“好的,麻烦大夫了。”
老大夫将写好的方子交给妇人:“待会让人先帮你煎一副药。”
妇人双手接过:“辛苦了。”
瞧见前面问诊病人已结束,王忧急匆匆冲上前去:“大夫,我朋友发烧了,你快来看看。”
燕南度背着云星起与抱小孩的妇人擦肩而过,他注意到,妇人视线似有若无落在云星起身上。
老大夫抬头看向他们,目光在燕南度腰间刀上徘徊一阵,站起身:“你们随我去后堂。”
医馆前堂问诊,后堂是给有需要的病人静养的。
老大夫领着人来到一处空床位,王忧挂起白纱床帘,燕南度轻轻将人放下。
给云星起诊完脉后,老大夫捋捋半白不白的胡须,得出结论:“他是着凉引起的发烧。”
王忧急了:“那他为什么会昏迷不醒?”且是突然昏倒,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老大夫解释道:“大抵是多日来赶路太过劳累,”顿了顿“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想来是从外地赶来的?”
燕南度站于一边:“我们是陪他回乡的。”
老大夫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回了前堂给他们开了方子,王忧拿着方子回来,“已有人去煎药了。”
燕南度点头接过方子,王忧本是不想给的,一看燕南度的冷硬脸色到底是给了。
犹豫一阵,王忧说:“方才大夫说,云星起发烧昏迷需人守夜,但是其他病人需静养,所以我俩中只能留一人在此。”
借烛火草草扫了一眼方子后,燕南度对折收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王忧瞪大了眼:“我去?”明明他和云星起更为熟悉,怎么能让他留在这里守着云星起一晚上?
燕南度不欲与他争吵,坐在床边瞄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你背着琴不方便。”
什么叫我背着琴,你不是还拿着刀吗?
算了,终归是他的琴更重一些,王忧认了:“好,那我去住客栈,你就留在医馆后堂守一晚上。”
嘴上说着他才不稀罕留在医馆一晚上不睡,脚下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后堂。
直到门帘遮挡了目光,他叹了口气,直视前方,不曾想之前见过的妇人正目光灼灼地瞧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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