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崔明曜顿时喜从中来，恨不得冲上去用力握住他的手，他早有预感，先前姜正则给他打电话，应该就是想说这件事。
但落到李雨澈的耳朵里可就是惊天大雷了。
“什么！你？？”李雨澈一把推开了崔明曜，捞起袖子向前，大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凭什么出演？”
姜正则冷着脸看他，一言不发。
而李雨澈却能从他面上的微表情看见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像飞掠过水面的飞鸟，仅是羽毛轻轻点水，荡出细小易逝的水花。
“你这是什么眼神，居然敢这样看我！”李雨澈确定他就是在挑衅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嚷嚷着就朝他扑去，“姜正则，你个心机绿茶——”
眼看着即将爆发一场恶战，崔明曜立马眼疾手快的捞住了他，将李雨澈拦腰抱起扛在肩膀上。
“你闹够了没有？有完没完！”崔明曜受不了这少爷脾气了，一言不合就张牙舞爪生气打人，好像全天下所有人都要顺着他的意，他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这么嚣张跋扈的。
李雨澈扑腾着双脚，双拳用力锤在崔明曜的背上，这样具有高度差的俯视更能看清姜正则的脸。
好像比之前更加阴沉了。
这眼神令李雨澈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他一下子就老实了，手脚失了力气，像把煮软了的挂面挂在崔明曜身上。
崔明曜见李雨澈安静下来，打开门一股脑将他往外面一丢，再动作迅速的把门合上。
总算甩开了一个大麻烦。
崔明曜擦了擦眉间的汗水，一转身，正对上姜正则的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他走到了自己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正则。”
“你又在和他见面。”姜正则抬眸，目光落在了崔明曜的嘴唇上，他的神色似乎恍惚了一瞬，声音轻了几分，“为什么总是这样……”
崔明曜觉得他的质问里带着几分哀怨，张了张嘴，就想要解释，可转念一想，自己哪有必要向他解释这些？
他们之间不过是债务关系，现在姜正则答应了他的邀约，顶多后面成为合作关系。
再怎么说他也是他的债主兼老板，还用得着回答这个问题吗？
况且现在解释的话，就有点奇怪了。
整那么亲密，跟谈恋爱似的。
他可没有，他还是直男。
“额，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崔明曜轻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是安东根跟你说的吗？”
不用问，肯定是他。他助理性格软，别人多求几句逼问几句就说了。
“如果我不来……”姜正则垂下眼睫，轻声道，“你就会把这个角色给李雨澈吗？”
“不是。”崔明曜下意识否认，“你别多想……他又没有欠我十亿。”
不对，这话怎么这么怪？
崔明曜也是口不择言了，眼看着姜正则眸光闪动，脑袋垂得更低了，他似乎能看见他头顶耷拉下去的耳朵和身后低垂的尾巴。
“既然你考虑清楚了，那就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崔明曜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还早，“现在我就带你回公司签订合同。”
他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握住了姜正则的手腕。
后者身体颤动一下，而后放下了戒备，没有甩开他。
崔明曜牵着他的手，就想打开门往外走。
姜正则反手拉住了他。
崔明曜一愣，回头一看。
“你又要开门，去见李雨澈了吗？”姜正则抬起头，紫眸中的细闪被灯光照的波光粼粼的，就这么四目相对的片刻间，他的眼尾悄悄染上红晕。
“崔先生……”
崔明曜感到一阵昏厥。
又这样叫他了……这个称呼真是要人命。
崔明曜到这时才知道，他引以为豪的演技和自制能力在姜正则面前不堪一击，一个眼神，一个称呼，就能轻易将这一切击溃。
他有些晕晕乎乎的，目光凝视在不断开合的唇，小巧的软舌微微探出，将下唇润湿。
他倾尽全力才稳住了心神，五指的力逐渐流失，向下耷去。
“不是……”崔明曜涩声道，“我只是出去。”
想来也奇怪，按李雨澈咋咋呼呼的麻雀性格，被他丢出去后肯定会不甘心地敲门，怎么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
“正则啊，你专程来找我的吗？”崔明曜问，“连我在哪个更衣室都知道……”
话音未落，身后的门被敲响了。
“崔理事，崔理事，您还在里面吗？”是安东根的声音。
这下清楚了，原来是他的贴身助理把人带来的。
姜正则紧抿着唇，松开了拉住他衣袖的手。
崔明曜心神微动，总觉得这姜正则欲言又止的。费尽心思跑过来也不只是说这件事吧……
想来，两次和他通话的时候，旁边都有李雨澈，每次出现这样气氛微妙的修罗场时，姜正则都表现得不太自然。
他是在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难道，姜正则在吃他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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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爱吃醋梗，受吃完醋攻吃醋，吃醋吃醋永远写不腻[撒花][撒花][撒花]
签完合同后, 两人沉默地回了家。
崔明曜和姜正则分别坐在车上的后座，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一个扭头向左, 望向窗外，一个低垂头颅, 紧盯自己的手。
他们之间的聊天方式，如果不是崔明曜主动开口, 姜正则是不会出一点声音的。
然而, 自从那次和姜正则贴身肉搏之后, 每每跟他处于同一个封闭的空间, 崔明曜都会觉得别扭。
尤其是他意识到, 姜正则可能还喜欢着他。
不，应该是说, 他可能还喜欢原主。
崔明曜心情复杂, 来到漫画世界这么久，看了这么多本韩漫，也知道他们是不大讲究正常的三观的。
囚禁霸道强制爱是基本配置, 调教抹布银趴也是常规操作, 无论前期怎么虐来虐去, 到后面大多会he。
他搞不清韩漫主角的脑回路, 伤害了就是伤害了，就像一面镜子摔在地上碎了, 后期再怎么拼凑，总会留下难看而扭曲的裂纹。
两个人的关系亦是如此，无论如何都回不到最初了。
可……现在的情况该如何是好？
姜正则的种种行为都透露着一个信息，他在意崔明曜，还喜欢崔明曜。
崔明曜思绪万千, 心中惆怅飘零。
回想他上次所叙述的初恋韩在勋，和原主也极其相似。他知道，姜正则就喜欢能照顾自己的年上成熟男，由于小时候经常被父亲家暴，家庭贫穷，也吃不上饱饭，所以对可靠的男性有着天生的好感。
他之前经常戏称，崔明曜和韩在勋之间的区别不大，但转念一想。韩在勋是装的，实际上他根本就不喜欢做生意，好逸恶劳，整个一纨绔子弟，常年游离于声色场所。
而崔明曜是真的霸道总裁，任何事物都要为他的事业让步，连他们之间的约会都得等到晚上下班之后。
崔明曜望着窗外，道路旁的绿色景观飞速从眼前划过，在视网膜成像上留下一道道模糊的虚影。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斯德哥尔摩吗……怎么就偏偏栽在他身上？
崔明曜将虚拟和现实分的清楚，他永远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帮姜正则凑齐欠款，好让自己能够回到现实世界。
为什么却感到一阵淡淡的失落和忧伤呢？
就好像在他的印象里，姜正则可以是弱小无助的，但精神上必须强大，必须清醒而独立。
转眼间，车就开到了别墅。
司机为他们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弯腰请他们下车。
崔明曜在前边快步进入别墅，头也不回，像是全然不在意身后的姜正则。
临近初春，首尔早已不下雪了。
天色还是黑的早，夜间温度骤降，若是穿的单薄，还是抵抗不住严寒。
他已经带姜正则签完了合同，确定出演《双面人生》的金洛洙一角。
消息暂时不放出去，眼下正是舆论满天飞的时候，官宣了会让姜正则受到不必要的攻击。
姜正则单纯，心思敏感，难免不多想。
他不是个会在大众面前卖弄笑脸的人，也没必要走明星这条路。
他们之间的联系，仅仅是那十亿债务。
沉默地进入了别墅，沉默地用完了晚餐。
崔明曜放下刀叉，用湿毛巾擦了擦手，转身向二楼书房走去。
姜正则见他的动作，也立即站了起来，隔着五米远跟在他身后。
作为顶级alpha，周围有一丝风吹草动，崔明曜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尤其是那阵他最喜欢的荔枝味道。
他忍了又忍，停住脚步，转身望向他。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跟踪被发现，姜正则脚步一顿，立即老实了，低下头开始习惯性地抠自己的指甲，动作局促。
“不要总是唯唯诺诺。”崔明曜皱眉，“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
姜正则自己没知觉，他的信息素可是会说话的。总是跟在他的身后，存在感异常强烈啊！
“崔先生……”姜正则轻声开口，“我是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崔明曜喉咙紧了紧，都说了不要再叫这个称呼，他受得了，保温杯可受不了。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略显紊乱的悸动，打开了书房的门。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李雨澈满腔郁闷的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这是他老爹特意在首尔给他买的一处住所，为了他不随意跟alpha去酒店开房，弄出些丑闻抹黑他的形象。
房子已经装修好很久了，只是没有人住，他本来是想着能和崔明曜重归于好，一起入住这间公寓。
家中装修的风格和配色都是按照崔明曜家的方式来复刻的，为了不显得太幼稚，他连床上的玩偶都没有买。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白准备了。
已经放下尊严低三下四的挽回了，可崔明曜还真这么绝情，三番两次的拒绝他。
李雨澈倒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感觉到面前的光亮一点点的流逝。
他知道这才是崔明曜的本性，不被情感所裹挟，能够轻易的从一段感情中抽身，不会付出真心，对所有人都是逢场作戏。
李雨澈遮住自己的眼睛，悲哀地想。
原来我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你不会为我破例，你不会喜欢我。
崔明曜，你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想着想着，眼泪决堤，顺着他后躺的姿势，一串串的从眼尾划过。
手背上一阵湿热，又咸又烫。
22年来，他从未受到过任何委屈。上头有两个alpha哥哥，他是唯一一个男性优质omega。
因此，家里对他千娇万宠，吃穿住行用，什么都给他最好的。
由于父母疏于管教，只知道给钱，其他长辈碍于李社长的身份，也不好严厉起来，便一直放纵，养成他这个刁蛮跋扈的性格。
他是脱缰的野马，没有谁能抓住他驯服他，唯有崔明曜。
他为崔明曜的才华而倾倒，沉迷于他的长相，臣服于他的信息素。
崔明曜是他唯一一个如此爱着的男人。
尽管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开始并不美好，他知道崔明曜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李雨澈坚信，要能够待在他的身边，日久生情，他总会和崔明曜修成正果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没有见过他在意别人的样子，李雨澈一直以为他不会爱人。
直到他第一次看见崔明曜和姜正则相处的场景。
崔明曜坐在沙发上看书，姜正则兴许是累了，蜷起身子侧躺在他的大腿上，呼吸均匀起伏，身上盖着个薄薄的毯子。
他睡得恬静，两只手无意识地攥住崔明曜的衣角，头顶的吊灯发出璀璨而耀眼的光芒，落了一部分在他的脸庞。
浓密长睫微微颤动，姜正则眉宇轻蹙，不安地抓紧了衣服，将那名贵品质的大衣捏得皱巴巴的。
崔明曜注意到他的异样，嘴角向上提了提，拿起书挡在他的上方，遮住了倾斜而下的光。
朗姆酒和荔枝的信息素相互交融，和谐又朦胧。
李雨澈能明显感觉到是荔枝的信息素不稳，而朗姆酒在其中有条不紊地引导调和。
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的视线模糊了。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崔明曜，是他不曾拥有的崔明曜。
他怎么会露出这么温柔的表情？他怎么会允许一个劣质omega躺在他的腿上。
凭什么……他可以轻易得到自己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东西！
他抹了抹眼睛，将眼眶揉得发红。
而后，他在通讯录一通寻找，找到了一个今天新添加的号码，拨了出去。
“喂？”电话响动三声，很快就被接起了。
“谁？”
李雨澈捏紧了手机，敛了敛心神，沉声开口。
“喂。”
“额，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李雨澈说，“尤里。”
“……”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随后像是换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我没听过你的声音，你是私生？”
李雨澈被自己呛了一下，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什么私生，只是一个告诉你秘密情报的好心人，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那头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情报？”
“我知道你特别想出演《双面人生》金洛洙一角。”李雨澈拍了拍手，不紧不慢地说，“我刚刚和崔明曜交流了一会儿，你想知道他把那个角色给谁了吗？”
“什么？”尤里的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略带着一丝急促，“给谁了？”
李雨澈心中冷笑一声，不问他的身份也不问他的目的，听到一句话就方寸大乱了，看来这个尤里是一个十足的笨蛋。
“哼，你都不问问我是谁，就相信我了？”李雨澈说。
尤里安静了片刻，“这个电话是我的私人电话，只有前队友，老板和老板助理知道，我想你应该是从崔明曜的助理安东根那里打听来的吧。”
李雨澈抬了抬眉，哼，能在一瞬间转变态度冷静分析，看来尤里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傻。
“你的关系应该和崔明曜十分亲密，不然安东根是不会告诉你的。”尤里说，“我对声音十分敏感，但凡是我听过的声音都能记得，不过我对你没什么印象。”
李雨澈本来还躺在沙发上，听闻此话，一下子瞪大眼睛坐了起来。
这个尤里有点东西！
“你真的知道角色给谁了吗？”尤里问。
李雨澈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才说了几句话就被对面的小子看透了，再多说几句岂不是连自己的底裤颜色都要泄露出去？
不行不行，这怎么行……
见李雨澈屏住呼吸不讲话，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而后传来声音。
“我们约个时间见一面吧。”
（二更）
“崔先生……”姜正则站在门边，遥遥望着与自己相隔几乎十米远的崔明曜。
后者已经脱掉了外套，仅穿着一件能够完全贴合肌肉的黑色紧身衣。
肩宽腰窄，胸肌饱满，线条流畅而优美，手腕上的银白色表带反射着光芒，更为他成熟男人的气质点缀上一□□惑。
姜正则眨了眨眼，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习惯性地低下了头。
崔明曜就让他站在门口不要靠近，因此他此时就像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一般，静默着等待老师的训诫。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固执？”崔明曜无奈地扶额，叹气道，“都说了这一亿是你的合法收入。”
姜正则纠结这老半天就是为了上一份已经败露的工作。
他觉得，这是崔明曜做局施舍给他的工作，整个公司的人都是他的演员，所以他挣到的一亿也不能算他自己的劳动所得，不能用崔明曜的钱还给崔明曜。
“不行……”姜正则咽了咽口水，说话的声音本就轻，隔了一段距离，听着就更加小了，“那不算。”
“你的意思是……辛辛苦苦地工作了一个多月，后面发现被人骗了，也不打算追究。”崔明曜恨不得拍拍姜正则的笨蛋脑袋瓜，看看这小傻子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好不容易挣来的高薪工资，全部用来还债，现在这些债务又当做没还过是吗？
傻孩子，不纯缺心眼吗？
姜正则怯怯看了他一眼，老实巴交地点头。
崔明曜看着那头柔软的白发，觉得手心有些痒。
“我给你介绍的工作就不是工作了吗？”崔明曜的语气故意沉了下去，“姜正则，你是在我面前装清高吗？”
姜正则瞳孔微微扩大，反应了一会，立即摆手，“不，不是……”
“哦，所以你是看不起我给你的钱。”崔明曜掰响了手指，胡乱猜测，“你的朋友给你介绍工作你可以去，我给你介绍的就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