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说清这复杂的一切千头万绪堵在胸口。
最终我只能用尽全力反握住了迟闻的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恳求,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心。
因为我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内心,此刻我无法丢下赵鹤州不管的……我已经亲眼见过他清醒时的痛苦,亲耳听过他诉说“忘断”的枷锁,明白他此刻的失控很可能是因为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情感在疯狂反噬……我怎么能够丢下他不管。
我对着迟闻缓缓却又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我转身主动拉住了宋夏至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带我进去。
迟闻看着我最终发出一声极度无奈又担忧的叹息,还是咬牙跟了上来。
我被宋夏至领着穿过寂静得落针可闻的走廊,停在那扇厚重的看起来能隔绝一切的金属门前,门上的指示灯散发着幽冷的红光,预示着其内的极不稳定。
迟闻紧紧跟在我身后,他的担忧几乎化为实质压在我的背上,“知予,你的伤……”他再次低声劝阻,声音里满是焦灼。
我回头对他摇了摇头,用眼神传递出“我必须进去”的决心,然后我深吸一口气,对宋夏至点了点头。
宋夏至面色凝重,用权限卡划过感应区,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气密解除声,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里面更浓郁的不安气息扑面而来。
我回过头递给迟闻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没有过多的犹豫侧身闪了进去。
门在身后迅速合拢,将迟闻和宋夏至关切的目光彻底隔绝。
封闭室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将大部分空间留给模糊而扭曲的阴影。
然后……我看到了赵鹤州。
他靠坐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正微微仰着头闭着眼,他身上的常服有些凌乱,领口被扯开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和锁骨,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看起来极度的疲惫,却又像一张拉满的弓,浑身散发着一种濒临极限的紧绷感。
我的嗅觉因为之前的事情尚未恢复,闻不到那足以让任何Alpha崩溃或Omega战栗的恐怖信息素。但我能感觉到一种无形却磅礴的力量充斥着整个空间,狂暴、混乱、极度不稳定。
我压下心头的悸动和恐惧,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或许是我的脚步声惊醒了他,又或许是他本就处于极浅的警戒状态,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黄光线下锐利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平日的温和,只有一片冰冷的警惕和审视,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闯入者撕碎。他脸上的线条绷得极紧,再也没有属于贺知州的柔和,而是一种属于绝对上位者的冷漠和疏离。
一瞬间我的心沉了下去,眼前的人是赵鹤州……是那个被“忘断”和帝王教育塑造出来的冰冷无情的太子殿下吗?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刀刺入心脏,带来尖锐的疼痛和失落。
然而就在我几乎要确认这个想法,甚至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的刹那,面前Alpha的眼中那冰冷和警惕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恍惚,随即是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复杂情感……后怕、庆幸、痛苦,还有深不见底的脆弱。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攻击而是以一种近乎掠夺却又极致温柔的力道,一把将我拉过去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肩膀,身体带着细微却无法控制的颤抖,仿佛在确认我的存在不是幻觉,他把脸深深埋进我的颈窝,灼热而急促的呼吸喷在我的皮肤上带来一阵战栗。
随后我听到他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哽咽,轻轻在我的耳边响起:“……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
我因为说不出话,所有的疑问和担忧都只能化为无声的气流。看着他此刻脆弱而依赖的模样,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抬起手极其轻柔地回抱住了他,我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这份短暂而脆弱的平静,也牵动了彼此身上的伤口。
贺知州感受到我的回应,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成为他对抗那片混乱风暴的锚点。他埋在我颈间深深地呼吸着,那狂暴而不稳定的精神力似乎真的在我的气息环绕下,一点点缓慢地平息下来。
过了许久他才微微松开我一些,但手臂依旧环抱着不肯完全放开。
我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他的脸,那双曾经被冰冷和警惕占据的眼睛,此刻虽然布满血丝写满了疲惫,却仿佛重新有了温度。我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比划出那个最简单却也最沉重的问题:“你……还好吗?”
他捕捉着我的手势,深邃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我的指尖,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虽然动作有些迟缓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肯定,他抬起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抚过我眼角,看着我的双眸中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怜惜。
紧接着他毫无预兆地低下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却又极致温柔的力道,吻上了我的唇。
这个吻并不带有情欲的色彩,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汲取,一种在无边黑暗中找到唯一光源的本能。他的身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通过亲吻的方式确认我的真实存在。
一吻结束后他的额头抵着我的,我们二人的呼吸依旧有些重,调整呼吸的空档他却先开了个口,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后怕和不容置疑的担忧:“你不该来这里的……太危险了……”
我默默地望着他,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担忧心中百感交集。我再次抬起手有些急切的比划着,想要告诉他我来的原因:“我听到了警报声……很大声……他们说……宫中有异动……”
我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带着一丝颤抖,又比划出了那个最让我恐惧的猜测:“和你有关……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清醒
贺知州只是看着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强行压下的疲惫和如释重负的虚脱,轻声道:“都解决了……”他的声音很轻,仿佛这句话用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
我默默地看着他没有比划任何,只是用目光细细描摹他苍白的脸和眉宇间深刻的倦意,只见他的视线下落,再次凝固在我脖颈那圈刺眼的白色纱布上,眼中的痛楚浓得几乎要溢出来:“对不起……”他又一次低声道歉,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回天的悔恨。
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几次听见他道歉了,我默默地摇了摇头,心中那片酸涩的土壤里却奇异地生不出任何怨怼。我比谁都清楚,如果他是清醒的,如果他是完整的赵鹤州,他绝不会允许自己伤我分毫。可那该死的“忘断”,那压在他身上的沉重枷锁……或许一切早已注定……
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他,他甚至没能再多说一个字靠在我的肩头,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没过多久耳边便传来了他极其平稳却深沉的呼吸声,他似乎陷入了强制性的昏睡,这是身体和精神过度透支后的最终保护。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我为他盖好了被子让他以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躺在沙发上,而他在睡梦中依旧无意识地蹙了蹙眉,仿佛依旧被什么困扰着但终究没有醒来。
我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默默地起身,脚步放得极轻走向那扇厚重的金属门。
门滑开的瞬间,门外两道焦灼的视线立刻投了过来,宋夏至和迟闻都还守在原地,看到我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两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迟闻一个箭步上前,急切地打量我用眼神询问我是否还好,我对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用手比划着:“我没事……别担心。”
迟闻紧绷的肩膀这才松懈下来,但眼中的担忧仍未褪去。
我没有再多解释,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的宋夏至,我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对着她清晰地比划出我的要求:“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宋夏至微微一怔,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紧闭的封闭室门,缓缓点了点头:“好。”
迟闻似乎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他再三确认我待在宋夏至身边暂时不会有危险,又严厉地警告了宋夏至几句,才一步三回头急匆匆地离开。
宋夏至领着我走进一间僻静的会客室,厚重的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我没有任何寒暄的心情,直接拿出随身的光脑,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冷,却仍旧快速地在屏幕上写下我最关心也最恐惧的问题:“他的信息素……还有可能恢复正常吗?”
宋夏至的目光扫过光屏,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叹了口气,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她摇了摇头开口的声音平静却冰冷,像在宣读一份无可更改的判决书:“忘断……是没有解药的。”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这是一种早就被列为绝对禁忌的药物,药效霸道旨在彻底剥离人的情感反应。我也只在皇宫秘藏的古老文献中看到过零星记载……从未想过,陛下真的会对殿下用这个……”
是啊……有哪一位父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呢?可陛下确实这么做了。
我微微出神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不等我深深的思考宋夏至的声音再次响起,“知予……太子殿下迟早会恢复正常的……”
我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有理解她口中的“正常”指的是什么,反应了一会儿后我才明白,她说的恢复正常是指的,赵鹤州恢复成那个被“忘断”完美控制后冷漠无情太子殿下。
我呆滞地坐在沙发上,光脑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苍白失神的脸,可我却写不出任何一个字,所有的语言在“迟早恢复正常”这几个字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过了片刻之后再次听见宋夏至开口,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智,没有任何的情感:“殿下现在……是全凭着意志力在强撑着……这对他的精神和身体的损耗是巨大的,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本源来抗衡药物的侵蚀,每一次清醒都是在透支……”
她顿了一下目光沉重地落在我身上,语气放得更轻却也更残忍:“知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虽然说不出话,但我都明白……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我明白他每一次对我露出的温柔笑容背后,都可能是一次撕裂灵魂的抗争,我明白他每一声“宝宝”背后,都可能伴随着药物反噬的巨大痛苦,我明白他的爱正在燃烧他自己。
我缓缓站起身没有再看宋夏至一眼,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地挪回了那间封闭室。
贺知州还在熟睡,昏黄的灯光柔和了他清醒时眉宇间的挣扎与痛楚,显得安逸而宁静。我悄无声息地侧躺在他身边,贪婪地凝视着他的眉眼,仿佛要将这一刻他的模样深深烙印在灵魂最深处。
我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会对我笑会对我哭会笨拙地爱着我的贺知州,就像一场注定要醒来的美梦,他没有办法永远陪着我。
尽管……我直到此刻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有多么想不顾一切地留下他,眼泪无声地从我眼中滑落浸湿了枕头,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掌忽然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温柔地拭去我的泪痕。
我微微一颤,对上了贺知州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混乱,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怜惜。
“是做梦了吗?”他轻声问,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充满了担忧。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不想让他知道我这清醒的绝望,不想再给他增添任何负担。
他了然地没有追问,只是将我更深地搂进他温暖的怀抱里,我安静地靠着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耳边是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的心跳……是如此真实如此让人眷恋。
然而就在这片温暖的静谧中,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郑重:“知予……”他唤我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烙在心尖上,“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生活。”
我的眼泪瞬间涌得更凶,无声地洇湿了他的衣襟。
这一刻那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达到了顶峰。
一时之间,我竟然无比清晰地觉得,他这不是嘱托,他这是在同我告别。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他,猛地收紧抓着他衣襟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抓住的是即将流逝的最后一缕阳光。
他的眉宇间没有即将分离的痛苦,也没有被药物控制的冰冷,只有一片近乎悲悯的深不见底的温柔,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我的额头,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来一种虚幻的亲密感,他仿佛感觉到我的不舍安慰道:“宝宝,别害怕……看着我……别怕。”
他怎么还能这么温柔?他怎么还能让我别怕?
难道我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一切恢复正常吗?看着他的灵魂被再次锁进那个冰冷的囚笼,看着他或许再也无法挣脱?
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眼泪更加汹涌地滑落。
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和他都心知肚明。
“忘断”没有解药,他每一次的清醒都在燃烧他自己,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横亘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之前短暂的温情不过是命运残忍的偷闲。
他看着我无声崩溃的样子,眼中掠过深切的痛楚,他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空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我,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那必然到来的分离。
我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爱恋都化作了沉默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衫,也冰冷了我自己的心。
我想要和他说会话,想告诉他我有多爱他多想留下他,多想和他一起对抗这该死的命运……可是我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恨自己的无力恨这剥夺了我与他最后正常沟通能力的伤,只能不甘心的胡乱的比划着,手指在空中颤抖地划出破碎的轨迹,所有的感情和不舍都化作混乱的手势和汹涌的泪水。
贺知州的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他坚定地握住我慌乱挥舞的手,将它们包裹在他温热的掌心,然后拉到唇边一遍又一遍珍重地亲吻着我的指尖,仿佛那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我在别怕……我在这里……”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耗尽一切的疲惫,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平稳,“我会陪着你的……”
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我的心,这是他在努力抗争的证明。
我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眼泪模糊了视线。就在这时我听见他仿佛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呓语状态,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充满了不真实的憧憬和深切的遗憾:“我看过……我们的宝宝……”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很漂亮……很像你……知予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渴望:“你知道我多希望……我能一直和你……一直和孩子……过最普通最正常的生活吗……”
他描述的画面太美也太残忍,像镜中花水中月,是他穷尽意志偷来的一瞥,却注定无法触及。
最后所有的渴望和遗憾都化作一声悠长而无力的叹息,消散在沉重的空气里,他像是要说服自己,又像是在给我做最后的催眠,喃喃地重复着:“我在的,我会一直在的……”
我泣不成声,心脏痛得几乎要蜷缩起来,我猛地抬起头想要告诉他我爱他,想要告诉他虽然我想要他陪着我但我却不忍看着他承受忘断的痛苦……可当我比划的时候却发现,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再次陷入了昏睡。
他的呼吸变得均匀而深沉,眉宇间那强撑着的温柔和清醒彻底褪去,只剩下纯粹的毫无防备的疲惫,仿佛刚才的低语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我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昏睡,正准备安静的陪着他一起休息,可是没等我躺在他的怀中,床上昏睡的贺知州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压抑的呻吟,他的眉头死死拧紧额头上瞬间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身体也开始无意识地轻微痉挛,仿佛正陷入一场可怕的噩梦,在与无形的敌人进行殊死搏斗。
我心脏猛地一揪,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差点决堤,我慌忙抹掉眼泪,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下床跌跌撞撞地扑到门边,用力拍打着厚重的金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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