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瑰和他的人类上校(北柒一)

见对方陷入沉思，他摆摆小叶片：“这个我自己找就可以啦。”
毕竟人类不知道营养珠，但植物和小动物们都清楚。到时候，只要和他们玩耍的时候，问问消息就行了。
苏冉自信的点点头。
找营养珠，他一个苗苗是可以完成的！
在他坚定信念，拖着一本小小的故事书，到了司承砚身边。但没过几秒，他就被狗狗球果汁吸引了，叶片伸进芦苇管，开心的喝起果汁。
“营养珠我听说过。”司承砚说，“但只是理论上的知识，没见过。”
他顿了顿，又道：“听说因为畸变的原因，营养珠也拥有了很多不同的异能，可以让植物进化。”
苏冉似懂非懂的听着，他抱着芦苇杆子：“会变成什么？”
“不确定。”司承砚说，“但每一个珠子都能产生相应的变化。”
听着司承砚的描述，苏冉的想象飞出了天外。
脑袋里全是长满触手的大章鱼，怪飞鸟，以及刚才可可怕怕的神像人。
不会吧不会吧。
等到吃了珠子后，他不会长成大怪兽吧？
呜哇，如果变成这样的话，超丑的！
苏冉吓得抖了抖，一个不稳又跌进果汁，成了一株湿漉漉的、黏答答的小玫瑰。
没再让司承砚帮忙，他蹬着短短的根茎，漂到杯子边。
但即便这样，他仍不停的小声叭叭，“好可怕呀。”
除非让他变成人类的模样，否则他宁可永远是一株小小的未开/苞玫瑰。
就在这时，他听对方问：“你真的很想长大？”
苏冉不假思索肯定。
“那……”司承砚的声音带了一点笑意，“长大后想干什么？”
苏冉再一次陷入思考。
“大概就是，能够做很多成年玫瑰的事。”
“比如？”
“嗯……授粉啦，养一群玫瑰崽崽，还有一拳一个小害虫！”
这句话一出来，他就看到司承砚笑了。
同样的，不知道这个人类为什么会笑，但苏冉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对劲。
肯定是刚才的回答，有什么让这位上校心情很好。
不过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授粉和养崽崽是怎么回事——这些长老一直不肯说，每次都说他还是一株小苗苗，不能说太多，然后含糊过去。
这导致他拥有了一大片的知识盲区。
关键在于，这个盲区还不能实践，得长大开了花苞才行。
本着勤学好问的小玫瑰品德，苏冉看向司承砚。
“我有一个问题。”没等对方开口，他认真的小声问，“授粉，到底要做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
崽崽，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听到苏冉的问题，司承砚很轻地牵了嘴角。
这一位在战场上从来都冷酷无情的上校，在这一刻，神情完全放松下来。
身边是拆卸下的弹夹，警报器，以及黑色的战斗服，他看着苏冉一个大步，一个小步的跨着，最后叹了一口气，捞进手心。
简单的衬衣勾勒出结实精悍的臂膀，司承砚伸手，把他叶子上的果汁抹去。
“上校，你还没回答我呢。”苏冉说，“授粉到底是什么呀？”
司承砚看着他：“你太小了。等以后就知道了。”
“真的不能说吗？”
“等你长大。”
苏冉一听，哼哼起来。
怎么和他的长老一样呀，总是说他太小了，然后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有什么是苗苗不能听的嘛！
苏冉生气气。
他垂着花苞好一阵，期间还拒绝了上校的手手，不让他摸自己的小花苞。
“那……我陪你去找营养珠？”
苏冉撇了撇小花苞，表示在生气呢，这个不够。
“再多做一点狗狗球果汁。”
“嗯？”苏冉一下打起精神，但只是几秒，就说“不行不行。”
他可是一株有骨气的小玫瑰！
直到最后，苏冉和这位人类上校达成单方面的不平等约定，除了营养珠，狗狗球果汁外，有空了就想要和玫瑰长老一样，在睡觉前，讲述人类这里的大冒险故事。
司承砚欣然答应。
于是他们找了一本成语故事书，花花绿绿的，是苏冉喜欢的样子。
在玫瑰族的时候，他也拥有过一个用树枝做的小书架，上面摆满了芝麻大的手册，写的是他们家族的故事，也包括小玫瑰生存法则。
“明天睡醒后，安娜或者乔然会过来，有狗狗球果汁。”司承砚说，“别乱跑。”
苏冉：“那你呢？”
“回基地前，我们还需要做很多准备。”
苏冉点了点小花苞，抱住司承砚的手腕，一阵蹭：“还是辛苦啦。”
只是几秒，他忽然停下动作。
“怎么了？”司承砚问。
“我……”苏冉又沉默了几秒，“明天得好晚才能见到你。”
何止好晚。
他现在一刻都离不开这个人类上校。
司承砚揉了揉他的花苞，伸出手，和他的小叶片拉勾：“我会尽快回来。”
苏冉这才放心：“嗯呐！”
话音落下，司承砚低头垂目，翻开手中的成语小人书。
对于苏冉来说，尽管他经历过畸变，但这样的语言体系，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撑着小叶片，听了一会儿，柔柔的问：“这个成语，叫守株待兔？”
“对。”司承砚说，“意思是我们要脚踏实地，不能死守道理，也不能狭隘……”
“嗯……”
苏冉撑起花苞，一知半解中。
的确很有冷漠的上校特色呢。
和他的玫瑰长老不同，好像不大会讲故事的样子，但看上去又好努力。
苏冉又听了一会儿。
看着十分努力的上校，他挥着小叶片，啪啪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哎呀，其实也没事啦。
他可会看图理解了，之前在山洞里看小甲虫的画，最后他也猜对啦，是营养珠。
苏冉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上面。
图片里，是农夫拿着一只兔子，然后兔子不见了，农夫就等着。再然后，农夫一直守在树桩那里，没再离开。
看起来……这个农夫，的确很喜欢兔子呀。
不过按照玫瑰的理解，苏冉觉得要放一点诱饵，这样才能吸引兔子。
于是他趁着上校讲故事的间隙，拿着他的小圆珠笔，画了两个大大的胡萝卜。
等第二天，当苏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旁的军毯叠得方方正正，司承砚很早就起床了。而在他四处张望时，乔然带着两个玻璃杯过来。
“上校的命令。”他往其中一个倒了水，“一个用来洗澡，一个用来喝水。”
见对方一脸期待，乔然说：“没有。”
苏冉：“嗯？”
乔然：“没有狗狗球果汁。”
“啊？”苏冉一下愣住，小声问，“为什么呀？”
乔然看上去也很喜欢逗这一株小玫瑰，他摊了摊手：“被大灰狼喝掉了。”
苏冉抱着叶片，一花苞的不可置信。
被大大灰狼喝掉了？
他们野兽，也喜欢喝这一类果汁吗？
见到苏冉呆在原地，连着小叶片都吓的一抖一抖，乔然忍了一会儿，最终没憋住，笑了起来。
“骗你的呢。”乔然依旧没忍住，笑得抹了抹眼角，“你太可爱了。”
说完，他摆摆手，“崽崽，可千万别说我坏话啊。”
苏冉：“！”
他就说乔然是大坏蛋，大大大坏蛋！
没有再理睬乔然，他哼哧爬上玻璃杯，把自己泡进去，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就在这时，安娜正好过来，见到了这一幕，忍俊不禁。
经历过之前的畸变，以及未来可能还会有的种种危险，这个时候就显得更为可贵。
“好了好了。”安娜说，“你再逗他的话，上校又要扣你工资了。”
乔然：“这朵玫瑰太可爱了。”
话音落下，他才收了一点笑意，看向安娜：“你手怎么样？”
“你说这个啊。”安娜动了动自己的胳膊，“没事了，观察室待了一天，说没有感染。”
乔然点头：“那就好。”
听着他们的谈话，苏冉还在杯子里洗澡，漂啊漂的。他看着安娜和乔然的神情，小声问：“怎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昨晚发现了一批畸变植物，还挺危险的。”
乔然把苏冉捞出来，给了一小块手帕，然后又补充：“那一批植物是被不明的畸变物咬伤后，才感染的，变成了危险畸变物。”
“什么意思呀？”
“之前我和你说过，生物之间会感染，但这么精确目标的，还是第一次。”乔然说，“不知道哪一类的怪物，开始针对植物了……”
苏冉一听往后缩了缩：“好可怕。”
“只是一小批。”安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们马上就回基地了，不怕。”
等乔然离开后，苏冉继续乖乖等上校。
小枕头，故事书，一样没落，全部搬到了营地外的树桩那儿。
而在下午的时候，可能是等了太久，让苏冉觉得自己必须做一点什么。
于是他翻起昨晚的成语书。
哗啦一阵后，他向安娜提出了小小的请求，让她去拿贮备粮时候，把司承砚的碧螺春也拿过来。然后，学着长老泡茶的样子，拿出一根根茶叶梗梗。
热水立刻变成了茶汤。
苏冉把茶杯放在一块空地上——距离上校开会最近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后，他蹲在小桌板后，晃着一根狗尾巴花花，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躲在在这里，把自己藏了起来。
苏冉集中所有注意力，盯着那一杯碧螺春。
“崽崽，你在干什么？”安娜拿着干奶酪面包，十分好奇的看他，“你给谁泡茶呢？”
“嗯……”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等待上校的确没错。
但是呢，他是用碧螺春来吸引上校，如果单纯说这个，意思也不太对。
苏冉思考了几秒，咕咕叽叽的。
到最后，他忽然想到什么，抬起花苞。
司上校教过他成语呢！
于是他看着安娜，摇了摇小花苞，然后以一株小玫瑰的改编能力，十分自豪的说：“我在——守株待上校！”
作者有话要说：
苏冉：猎捕上校一只√
下一章要回基地啦。

等到夜晚，苏冉看到了他的人类上校。
此时夜色浓重，雾气中，几个人影朝他这里走来。苏冉小心地躲在桌板后，十分紧张的拿着狗尾巴草，连着晃也不晃了。
“这次回基地，塔里尔博士想见您一面。”跟随的士兵说，“听说这次6级的畸变，基地那儿也不太平。”
“还有……”士兵顿了几秒，继续说，“良性畸变物的检测，明天下机后就会进行。”
司承砚：“有劳。”
士兵毕恭毕敬的抬手敬礼。
没再看他，司承砚大步朝树桩那里走去。
和他之前离开的一样，所有都是原来的样子。
小枕头和毯子往前了好几米，故事书摊开放在一侧，是“守株待兔”的那一页，但多了不少的墨涂涂——看起来，这个故事书的小主人，等他等了好久。
司承砚收回视线后，落在碧螺春上。
杯子边缘还有叶片样子的泥印子，能想象到他伸着根茎，晃晃悠悠的怕掉进热水的样子。
司承砚的眼底有了淡淡的笑意。
他开始寻找苏冉，作为一个常年在野外的军队长官，其实只是扫一眼，就知道苏冉藏在哪里。
但他像是没看到一样，故意绕了很多圈。
每次移开桌板，就见那一根狗尾巴草就晃啊晃的，看上去很开心，而他往回看，这根草就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好险好险。”苏冉趴在桌板旁，小声叭叭叭。
但不知为何，他又有一点窃喜，连上校都没发现他，这说明捉迷藏技术提高了！
苏冉开心的又晃了晃狗尾巴草。
但不知为何，到了最后，上校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诶？”
苏冉愣了愣，小心的左右张望。
作为一株准备钓上校的小玫瑰，他可不能失败呀。
于是苏冉抓着小叶片，出来一点儿，再出来一点儿……他一边看着前方，一边伸着叶片，直到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苏冉：“嗯？”
于是他用叶尖点了点，貌似是一双军靴。再点一点，嗯，是上校平时穿的靴子。
没等抬眼，他被司上校捞进了掌心。熟悉的温度传过来，苏冉来不及思考，就被抓包放到肩膀上。
苏冉：“？”
他怕高高的！
就算是上校的举高高，也不行呀。
“放我下来呀。”苏冉小声请求，“好可怕好可怕，放口袋好不好，求你啦……”
“口袋里放了很多磁卡。”司承砚说，“明天进基地需要使用，怕把你刮伤。”
苏冉：“那要抱手手上。”
“等我洗完手，再抱。”
上校说着往外走，大约五十米左右，有一个小型崖洞。
和野外一样，洞外长满了很多的荧草，变异菌菇，以及古老的藤蔓，在辽远的天幕下显出紫绿色的光芒。
远方的微风吹过来，带着缥缈的，若有若无的旷野气息，苏冉陪在司承砚身边，看他洗手。
司承砚：“现在不怕了？”
“嗯，什么？”
“怕高。”
“你蹲下来了，那就不高啦。”苏冉很乖的趴着，上校的肩章给了一种安全感，“因为我土生土长呀。”
对于这一株乱用成语的玫瑰，司承砚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去捏他的小叶片。
苏冉就趴在肩膀上，乖乖被rua。
“等到回基地，要先去做一个畸变物检测。”司承砚站起身，把苏冉放在手心，然后说，“这是基地的要求。”
苏冉卷紧了小叶片，问道：“那……会不会很痛呀？”
“提取一点点的样本就可以了。”司承砚说，“不怕。”
苏冉听闻放心下来。
既然上校都让他不怕了，那他是不会害怕的！
第二天，十五架军机准时从曼洛特地区起飞。
伴着轰隆的声响，尘土扬起，整个城市在苏冉的眼前铺展开，成了一张立体地图。倒塌的楼房四处可见，和变异的畸变物相交一起，成了大小不一的黑影。
司承砚告诉他，这是人类的“旧城”，在畸变灾难前留下的，而基地则是灾后建立，拥有大型的基地，以及最完备的军用物资，和外沿的“新城”连接一起，居住的人口密度也大了不少。
“那为什么……”苏冉抱着一杯狗狗球果汁，咕噜咕噜的问，“旧城的人不来新城呀？”
毕竟听上去，基地比旧的厉害多了。
作为一株玫瑰来说，他也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新城”。
司承砚：“因为地点。”
“嗯？”
“基地建立在深渊之上，相比旧城来说，比较危险。”司承砚说，“因为畸变，土地资源少了很多，相比于田野，我们只能选择这一类地区进行重建。”
谈话间，机师的广播响起，他们即将降落。
苏冉坐在椅子上，扭啊扭的，想看看窗外。可是怎么扭，除了把自己扭成了麻花，看到的只有飞机的顶板。
等过了几秒，当他决定继续扭一扭，再努力努力的时候，司承砚打开了前方的监控屏。苏冉的视线落在前方。
苏冉：“哇……”
他从未见过这么大型的城市。
泛白的天光下，人类的建筑物一栋栋在眼前铺展开，层层叠叠，它们有三十几个洞穴这么大，十几个深渊这么宽，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密密麻麻，将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
他原本以为只会比曼洛特大一点，但现在才发现，是完全错了。
几倍，或者说几十倍，作为一株小玫瑰，苏冉觉得已经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除了旧城以外，这样的城市的确称得上是新城——雾气中，高楼拔地而起，它们复杂交错，却又能通过巧妙的连廊，层层围绕，互相通行，最终，形成了十个主要的建筑圈。
而在每一个环圈的外侧，苏冉发现了一点不同，似乎有什么空间是漂浮的状态，像是悬空的岛屿，围着整个城市，环了一圈。
等到下飞机的时候，成排的士兵等待在两侧，见到司承砚的那一刻，齐刷刷抬手，敬礼示意。
苏冉从上校的口袋里探出脑袋。
就见为首的士兵上前：“欢迎回来，司承砚上校。”
一模一样的用语，就和曼洛特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士兵应该是司上校熟知的，因为没有自我介绍，司承砚就喊了他的名字，罗腾尔。
看着胸口的徽章，是中校。
“司上校。”罗腾尔说，“基地已经准备好了，和研究所的会议定在下午。”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关于这次的畸变，外城也出现了类似的死物感染，两辆在维修厂的轿车，突然吸收了检修员，成为了新型的畸变物。除此以外，还有一批良性植物的感染，现在原因不明，下午会有更加广泛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