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在哥谭(九叠云锦张)

穆.斯林先生点点头，带着他们去了客厅，壁炉里正生着火，客厅里暖洋洋的。
“现在这个时节，一到晚上就刮风，夜里有点冷，在这里烤烤火吧，晚饭后我再带你们上楼休息。”穆.斯林先生有些憔悴，但他还是礼数周全地安排好了两个陌生的客人。
赫尔淮斯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在进门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睛可以看见“死亡”，凡是和“死亡”相关的东西他都可以清晰地看见。这栋房子已经被“死亡”笼罩了，他闻到的气味也是腐朽腥臭的，这让他非常不舒服。如果不是顾及到他的死神好奇，这会儿他已经把穆.斯林家掀个底朝天了。
什么恶魔！分明就是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蛆虫！
冥王不会说脏话，但他心里的弹幕已经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杀意。
杰森当然也感受到了，只是他感受到的东西不如赫尔淮斯那样清晰，他能看见这栋房子蒙上了一层血色，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朽腥臭气息。但这些在哥谭有很多，处处都是，所以他早就习惯了，反应也没有赫尔淮斯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赫尔淮斯没有把自己的不适表现出来，加上他平时就不爱说话，杰森一时半会儿也没察觉出他平静的表面下翻腾着剧烈的厌恶情绪和杀意。
穆.斯林先生吃完自己的那一份后，转到厨房里端了一份晚餐进入了一楼的一个房间，那里住着他的妻子。
当穆.斯林先生打开那扇门的时候，哪怕他紧接着又把门关上了，杰森也“看见”了那个女人身上纠缠着的邪恶气息——那个恶魔已经对穆.斯林夫人下过手了，虽然暂时没有得手，但它盯上了穆.斯林夫人，穆.斯林夫人的死期将至。
恶魔要动手了。
想到这儿，杰森又看向了一起从客厅出来的修女和孩子们，果然，他们身上也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邪恶气息，恶魔也盯上了他们。
——这是一个胃口极大的恶魔。
夏洛特带着孩子们坐在两人对面的长沙发上，有些拘束地和他们打招呼:“晚上好，两位。”
赫尔淮斯没有说话，回答她的是杰森:“晚上好，女士。”
不得不说，蝙蝠家族的人似乎有一种天生能力，叫做“bug式亲和力”，只要他们想，几乎没有搞不定的人。
阿卡姆那群神经病不算，他们已经脱离了“人”这个定义。
几分钟后，夏洛特谈起了他们出现在穆.斯林先生家的原因。
穆.斯林先生想把房子捐赠出去做孤儿院，她和孩子们正好在为房子的事情烦恼，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们期待又忐忑地来到这里。穆.斯林先生接待了他们，并说明愿意将二楼捐赠出来，他们可以现在就搬进来。
唯独有一点——
夏洛特揉了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儿的头，说:“穆.斯林先生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已故女儿的房间，珍妮丝太好奇了，昨天晚上开门进去了……还好穆.斯林先生没有生气。”
珍妮丝很抱歉地抿了抿嘴唇，低下了头，双手无措地握在一起。她的好朋友琳达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杰森理解地点头:“我们知道了，谢谢你的告知，夏洛特小姐。”
赫尔淮斯也跟着少年敷衍地点点头。
杰森不着痕迹地看了珍妮丝一眼，转而和夏洛特聊起了家常。
这个小女孩儿身上的邪恶气息要比修女和其他孩子浓重，她好奇地打开了安娜贝尔的房门，一定是放出了那个恶魔。
在看见穆.斯林先生的第一眼，杰森就发现了他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项链，那十字架是撒过圣水受过洗礼的，穆.斯林先生一定找人来处理过变成安娜贝尔试图杀死他们的恶魔。他也“看见”了二楼上的一个房间里有残余的神圣力量，在这个世界能和神圣力量挂钩的，又给了穆.斯林先生一个十字架的，就只有教堂的神父了。
这个神父还有两把刷子，居然能把这个恶魔封印起来，可惜的是，小女孩儿受到了它的蛊惑，又把它放出来了。如果不是封印消耗了恶魔的力量，只怕是昨天晚上，这栋房子里的所有人就都已经凉透了。
好奇害死猫，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穆.斯林先生很快就端着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的晚餐出来了，他走进厨房放好托盘，出来后向客厅里的人招招手:“来吧，我带你们上去。”
众人站起来跟着穆.斯林先生上楼。
上楼是要走楼梯的，但是……杰森看向坐轮椅的珍妮丝，这个小女孩儿的腿不方便，她怎么上楼？穆.斯林先生或者夏洛特修女抱上去吗？
就在他伸手想要帮助珍妮丝上楼的时候，一个简易的“电梯”动了起来，珍妮丝在夏洛特的帮助下坐了上去，“电梯”虽然慢，但很平稳，不需要有人全程看护。
杰森收回伸到一半的手，心想:做这“电梯”的人还挺聪明的。
穆.斯林先生说的空房间就在安娜贝尔房间的隔壁……的隔壁，可怜的珍妮丝居然就睡在安娜贝尔房间的隔壁，怪不得恶魔第一个找的就是她。不仅是因为她最弱，还因为她离得最近。
互相说完晚安关门后，杰森和终于睁开眼睛取下墨镜的赫尔淮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少年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坏坏的，似乎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挺可爱的。
某位冥王面无表情地想。

夜深人静，杀人放火，正是妖魔鬼怪出没的好时候。
哒哒哒的跑步声再一次在二楼走廊里响起，一张纸条被塞进了珍妮丝的房门里，诡异恐怖的玩偶娃娃隐藏在阴影里，骇人的脸庞上是游动的黑色雾气，黑黝黝的眼睛里闪着渴求灵魂的红光。
纸条上用红色的蜡笔写着:
“Find me.”
这是安娜贝尔生前和她的父母们经常玩捉迷藏时的线索指示，增加趣味性，充满了独属于一家人的温馨温情。
房间里，捡起这张纸的人不是珍妮丝，而是穿着恐龙睡衣的杰森。
——他和赫尔淮斯石头剪刀布，三局三输，按照开始前的约定，输掉的人要穿上对方指定的衣服。杰森输了，赫尔淮斯非常善良地从一堆一言难尽千奇百怪的奇装异服里捡出一件正常风格的睡衣递给他。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杰森:“……Fine. ”
倒霉但是好奇心尤其强烈的小女孩儿珍妮丝已经被他们悄悄地转移到了他们那间房间里，在所有人都睡下后，待在珍妮丝房间里的就是打着坏主意的杰森和任他胡闹的赫尔淮斯了。
现在是午夜十二点过十三分，杰森准时收到了恶魔的小纸条，他捡起纸条上下看了看，嫌弃地皱眉:“它都不会消消味儿吗？臭死了！”
说完，少年指尖冒出一点火星，瞬间点着了带着恶魔臭味的纸条，连灰都没有剩下。
“要去找它吗？”赫尔淮斯一边问，一边把墨镜戴上。
杰森点头:“当然要去，既然它想玩游戏，我们就陪它玩。”
赫尔淮斯张了张嘴，还是把“我并不想陪它玩游戏”咽了回去，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一层伪装笼罩了两人。从现在起，恶魔只会“看到”它想象中的珍妮丝，除非他们自动现身。
安娜贝尔的房间没有灰尘堆积，一切都是她生前的模样。公主床，蕾丝窗帘，布娃娃，小梳妆台，可爱精致的桌子椅子。铺在地上的手工地毯，花色是小女孩儿喜欢的样式，粉粉的。
如果房间里没有这么浓郁的邪恶气息，那会显得更加完美。
封印恶魔的衣柜就摆在公主床床脚，上面残留的神圣力量已经很微弱了，想来恶魔一朝解封，最恨的应该是那个封印它的神父，所以才会留下大量的力量去蚕食附着在衣柜上的神圣力量。
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气恶魔。
所有立下的flag都是要倒的，所有或声势浩大或低调奢华的封印都是会破的，不然哪里来的续集呢？
都是套路。
杰森叹息了一声，这里已经被恶魔彻底污染了，想要净化这里需要费点时间和精力，最好是穆.斯林一家搬走，否则……就算是恶魔消失了，浸染这栋房子的邪恶气息也能要了他们的命，什么时候死只会是时间问题。
赫尔淮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他。
安娜贝尔已经死了，她的死亡是必然的，她的生命已经在那一年终止了，所以她无法被复活。除非有像哥谭意志那样独特的存在愿意给予力量延续她的生命，让她的生命和她脚下的土地相连。但可惜的是，奥娜薇娅独一无二，哪怕是他们那个宇宙，也找不出第二个具象化的城市意志。
杰森上前打开了衣柜，里面空无一物，那个诡异丑陋的玩偶娃娃已经不在衣柜里了。
如果来这里查看的人是珍妮丝，那她现在已经吓得尖叫了，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杰森。他淡定地摸了摸下巴，顺着恶魔移动时留下的气息看过去——
哦，躲在暗处看热闹呢。
真阴险。
就想突然冲出来吓唬人。
呵呵，美得你！
在恶魔眼中，“珍妮丝”已经被吓哭了。她无措地捂住嘴，脸色发白，身体都在颤抖。突然消失的玩偶娃娃和突然出现的纸条，还有一开始的脚步声，每一件事都很诡异，结合在一起就更加诡异了，这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承担的重量！
未满十七岁，但是承担了这个重量的杰森: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恶魔满意地咧开嘴笑了，它又放了一张纸条在桌上，纸条上写着:
“Find me.”
杰森没有伸手去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张纸条，就像是在看一只马上就要穷途末路的蚂蚁。
“ Find me？这是在钓鱼吗？”
少年合理提出质疑，并坚持认为这个恶魔在拿他们当蠢货耍。
赫尔淮斯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在它眼里，是的。”
杰森冷哼了一声，抓起赫尔淮斯的手腕，气势汹汹地往门外走:“看我不把它的鱼竿子掰折！”
钓鱼？钓屁！
但门外非常平静，什么都没有。
咦？居然没有突然冲出来吓唬人。
杰森在楼梯口发现了第三张纸条，上面依旧写着:“Find me.”
楼梯口？
这是要把“珍妮丝”往楼下引吗？
珍妮丝的双腿出了问题，无法站起来，这么一个出了事都没法逃走的小女孩儿，要是真的跑到楼下去了，恐怕就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恶魔就喜欢猎物垂死挣扎，越恐惧，口感越好。
呵呵，真是一脉相承的恶趣味。
赫尔淮斯动了动手腕，杰森放开了他，他牵起少年的手，带着眼睛都要眯起来了的少年下楼:“一次性解决它吧，我有点受不了了。”
这味道，这景象，没有一样不是在他的底线上疯狂蹦迪。
很好，你已经死了:）
杰森点点头，他也觉得这玩意儿没有什么挑战性，躲躲藏藏的，连露面都要分一二三。真遇到棘手的硬点子了，它九成九是要苟起来，等它一放松警惕，就一波给它送走。
客厅里的壁炉已经熄灭了，空气里有淡淡的木炭燃烧味，四周没有光亮，只有穆.斯林夫妇轻缓的呼吸声。同样静悄悄的餐厅里，本来已经被穆.斯林先生拉起来的窗帘又被拉开了，惨白的月光撒在地上，安静得诡异的房间又被蒙上了一层恐怖色彩。
衣柜里失踪的玩偶娃娃就坐在餐桌上方，僵硬的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
——“珍妮丝”害怕极了，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轮椅，呼吸急促，眼睛睁得老大，害怕得直往轮椅里缩。
杰森静静地看它表演，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现在，他终于看清了这个恶魔真正的模样。
狰狞的牙齿是标配，丑陋恐怖的样貌是量产，长手长脚有尾巴，一看就不是正常人样，斑驳的皮肤，恶臭的体味……
赫尔淮斯已经快要压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这玩意儿要是出现在冥界，他一定会率先灭了它！
审美！审美！审美！
难看成这样的东西真的可以消失了，他的眼睛还要的。
＃冥王是个颜控＃
＃必须好看＃
＃或者酷炫＃
＃难看的自己跳银色死灵深渊＃
杰森也被恶心到了，怪不得赫尔之前跟他说，这个世界的恶魔出身杂，有些甚至不是正经恶魔出身。就这个鬼样子，地狱的魔兵都要比它模样周正，真是够了！
他本来还想着逗逗它的，现在嘛……呵呵！
“珍妮丝”的灵魂还不够诱人，杰森释放出一丝自己的灵魂，不带死神气息的那种。
他的灵魂是淡金色的，在这些存在眼中，大补之物说的就是他了。
铆足劲要玩弄这个屋子里的人类直到他们陷入绝望的恶魔顿时失去了理智，这是什么气味？好香！好香！
之前还在安静装不会动的玩偶娃娃的恶魔迫不及待地现出了原形，狰狞丑陋的恶魔像蜘蛛一样爬上餐桌，腥臭的粘稠液体沾粘在餐桌上，餐厅里温度骤降，惨白的月光被黑色的雾气彻底遮掩。
杰森轻轻推开眉头皱得死紧的赫尔淮斯，一直把人推到餐厅门口，这才转身看向口水滴了一地的恶魔。
恶魔只见轮椅上的“珍妮丝”对它微微一笑，下一秒，愣在那里的小女孩儿就变成了一个穿着蓝色恐龙睡衣的红发少年，一个浑身洋溢着危险气息的红发少年！
杰森撕开那层薄薄的伪装，右手抬起一握，和赫尔淮斯一模一样的死神镰刀“Start ”与地面相触，发出一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铛——”
这声音瞬间响彻整个房间，再一看，餐厅已经消失，这是一处漆黑的无边空间。
恶魔惊慌失措地连连后退几十步，刺耳的尖啸声从它张大的嘴里发出，它开始膨胀，几秒的时间就已经有原来的餐厅大了。
在杰森眼里，它变得再大，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Start ”的体型比才从银色死灵深渊里拿出来的时候要小两圈，和杰森一样高，挥起来方便，施展起来也比之前要顺手。
……太长了真的会打到自己。
恶魔从来没有见过死神，但这并不妨碍它害怕，风水轮流转，这回也该到它尖叫跳脚了。
“哦，真可怜。”杰森冷着脸吐槽了一句，右手用力，将“Start ”提起来一点点，再重重地放下去。
“铛！——”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再度响彻整个空间，当这声音消失，熊熊燃烧的火焰凭空涌了上来，眨眼间，整个空间都是这三人高的炙红色火焰在沸腾。
胀大了好几倍的恶魔遇火就着，顷刻间就被烧成了一个火球，它尖啸着在地上翻滚，灼烧它的火焰却越滚越旺，怎么也扑不灭。
当然扑不灭了，这可是地狱火，随随便便就灭了，岂不是很丢地狱火的面子。
这燃烧着数米高的地狱火的、无边的漆黑空间是杰森的死神领域，一千个低位死神里只有一百个死神有自己的领域，而且各不相同。杰森的死神领域里充斥着无法熄灭的地狱火，之前被他第一次打败的低位死神荷提斯的死神领域是一片红色的狰狞森林。
这里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没有边际，更没有方向，耗都能把被关进领域里的人耗死。在死神领域里，领域主人就是主宰，除非被关进去的人比他们的实力高出两倍有余，否则无解。
杰森双手握住刀柄，漆黑的死神镰刀映着炙红的地狱火，他将“Start ”高高举起，寒光凛凛的刀尖直指翻滚哀嚎的恶魔。这是少年第一次真正地使用死神镰刀，不是和同僚对练，而是执行死神审判罪恶之责。
稚气未退的红发少年已经有了未来首席中位死神森严可畏的身姿神态，那双陡然变成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垂死挣扎的恶魔，他的声音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你已罪恶滔天，恕无可恕，吾神判定——消亡！”
站在死神领域之外的赫尔淮斯安静地看着，一道雪白的刀光席卷着呼啸的地狱火，如晴空霹雳直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胀大了好几倍的恶魔一刀劈成了八瓣，所有地狱火猛然咆哮一声，瞬间淹没了化为灰烬的恶魔。
矗立在冥界正中央的死神柱上刻录着每一个死神的位阶和名字，人间死神是特殊的，所以人间死神的位阶和名字被单独放在另一面。至今为止，那一面只有一行，刻录着，却独独没有被点亮。
现在，那一行亮了——
人间死神·低位，杰森·彼得·陶德。
冥界第一位人间死神，这才算是正式诞生了，他名为:
杰森·彼得·陶德

是大门被敲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