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简秩舟只知道这里有家很有名的动物园, 他对这些地方一向不感兴趣,也就没有花时间去做什么攻略。
“那有没有企鹅?”陈佑边想边说,“……北极熊和海豹呢?”
简秩舟不耐烦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哦。”
过了一会儿陈佑又问:“那狮子和老虎呢?我还想看河马吃西瓜。”
刚好前边红灯, 车在十字路口停下了, 简秩舟抢过陈佑手里的手机, 在他手机上输入了那家动物园的名称:“安静会儿, 自己看别人发的帖子。”
陈佑果然就安静了下来。
“那里面还有考拉耶,”但很快陈佑又把手机递到简秩舟面前, “你看。”
简秩舟扫了一眼:“要不你来开车?”
陈佑这才把手机收回去:“我知道了, 你干嘛那么凶嘛。”
一进动物园, 陈佑似乎一下子就变回到了之前那个聒噪烦人的样子。
简秩舟又在他脸上看见了很多笑容,但他有点过于兴奋了, 刚进去不久,就拽着简秩舟,非要他给自己租一辆代步的小丑鱼车。
简秩舟一开始没答应,但陈佑当着很多游客的面晃着他的胳膊, 挺大声地抱怨说:“老公, 你怎么这么小气?”
“我不管, 我就要开这个。”
当时有挺多人都因为他那声“老公”频频回头, 并对被陈佑拽住手臂的简秩舟, 投以了八卦的目光。
简秩舟忍无可忍, 只好给陈佑租了一辆游览车。
但是陈佑开着车,简秩舟也不可能跟在后边追着他跑,于是他也只好被迫上了后座。
陈佑很享受地在前边开了一会儿, 几分钟的功夫,就差点撞上了两个路人。
简秩舟再一次忍无可忍,下车和他调换了座位,由他驾驶着小丑鱼车带着陈佑。
因为简秩舟不允许陈佑在某个场馆停留太久,所以两个人参观得很快,简秩舟一路捏着鼻子陪陈佑逛完了全程,还给陈佑拍了不少差不多一模一样的游客照。
虽然简秩舟拍照的态度很敷衍,但是陈佑还是挺满意的,只要能同时把他跟身后的动物拍在同一张照片里,他就满意了。
最后两人路过了一家动物园文创店,陈佑一进去就走不动道了。
每一个他都很想要,不知不觉间就把购物篮给装满了。
简秩舟看了眼那一大篮子的毛绒挂件,皱眉道:“够了。家里放不下。”
“我放在我自己房间,”陈佑说,“这些都是小小个的,根本都不占地方的。”
在简秩舟眼里,这些小玩具显然和垃圾没什么两样,而且他认为自己今天对陈佑已经足够有耐心,也足够纵容了。
陈佑不该再跟自己蹬鼻子上脸。
“不行。”
陈佑:“我就想要,我用自己的手机买。”
“你手机里也是我的钱。”
陈佑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对简秩舟说:“你去会所里点那些红头发的男的,也是要付钱的,你天天都让我陪你睡觉,为什么我不能花你的钱?”
简秩舟皱了皱眉,而后咬牙道:“你最好再大声点,让所有人都听见你是出来卖的。”
陈佑不在乎,从前他在这个城市流浪,每天翻垃圾桶,吃快餐店里人家剩下的剩菜剩饭,他都不觉得丢脸。
在他看来,会所里那些男人个个都打扮得精致漂亮,他们和人说话的时候也并没有低头看自己的脚趾,可见这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工作,他们也是靠自己的本事赚钱的。
“这就是我卖给你赚来的钱,我为什么不能花?”陈佑真的大声起来了,“又不是我偷的抢的!”
简秩舟被他呛住了。
为了避免遭人围观,最后简秩舟还是默许了陈佑买了好几大篮的文创周边回去,堆得车后座上满满当当。
陈佑又感觉幸福了。
午餐他嚷嚷着要去吃附近的麦当劳,简秩舟也答应了。
坐在简秩舟对面吃冰淇淋的时候,陈佑忽然小声说:“我小时候经常来这种店里找东西吃。”
简秩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佑也未必每次都能捡到人家剩下的餐,人少的时候服务员收餐盘收得很快。
“我记得那时候店里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他吃着吃着,手里的鸡块就掉在地上了,我就钻到桌子底下去捡,然后那个小孩就一直盯着我看。”
陈佑说话时并没有表现出悲伤、难过,或是其他负面情绪,他的语气里甚至没有羞耻感。
“我后来做梦老梦到他,梦到他一直盯着我看。”
说完陈佑就笑了:“但是我现在不用捡人家掉的东西吃了。”
陈佑只要和简秩舟待在一块,就会没话找话地单方面和简秩舟聊起天,有时候他说的是自己的事儿,有时候则是别人的事儿。
在简秩舟听来,那些话题全都十分无聊,没有任何值得被重复提起的价值和意义。
但是陈佑单薄的人生里只有这些见识和故事,所以他喜欢不停地重复那些事,有时候从他嘴里甚至还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版本。
之前陈佑提起过去时,简秩舟从来都不往心里去,但今天他莫名感觉很烦躁,心里有一种酸滞的紧缩感。
尤其陈佑是带着笑和他说起这些事的。
“小时候老师还让我们写周记呢,我实在憋不出来,我就写爷爷带我去动物园、去游乐场,我说我骑过大象了,还抱过大熊猫。”
“语文老师让我不要编故事,写周记要真情实感。”
这个事简秩舟知道,陈佑还说过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写作文,老师让他们以“母爱”为主题动笔。
陈佑写了他想象中的“妈妈”,被同学抢了作文本当众念了出来,并大声嘲笑他:“这个人撒谎,他根本就没有妈,他是一个没妈的孤儿!”
只有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佑的语气里才会有一点愤怒,但是很快他又说:“但是我确实没有妈妈,我确实撒谎了,他说的也没有错。”
简秩舟的确无法共情他,他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这一路都顺风顺水。没人敢欺负他,他也没有感受到过缺乏金钱的窘迫。
之前他觉得陈佑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笨了,或者太软弱,太没有自尊心。
被欺负后完全可以动手打回去,就算不去捡那些剩饭剩菜吃,也并不会饿死,以前他有爷爷养着,离开学校后可以出去找零工。
在当下这个时代,有手有脚的想饿死都困难。
他就是太贪吃了,人又太懒惰。
但是今天简秩舟心里忽然闪过一瞬的念头,他想,如果陈佑有所谓的自尊心,可能很早就活不下去了。
坐在他对面的陈佑并不知道简秩舟心里在想什么,他只觉得今天简秩舟的脾气忽然变好了。
因为以前只要陈佑多说几句,简秩舟就会不耐烦地让他闭嘴。
“你怎么了?”陈佑看着简秩舟,“是不是让你陪我吃这个,你不开心了?”
简秩舟:“没事。我出去抽根烟。”
“哦。”陈佑小声吐槽道,“你最近快变成烟鬼了。”
简秩舟最近抽烟的频率确实越来越频繁了,他比陈佑更早就意识到了,但是他也经常感受到莫名其妙的烦躁。
抽烟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种烦躁,但无法根断。
简秩舟隐约知道,问题就出现在陈佑身上,或者给他一笔“补偿金”,和他好聚好散,把问题的源头阻断,这种烦躁感就会消失了。
在陈佑没出现以前,简秩舟的日子过得更加有条不紊,情绪也从来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但是简秩舟不想做这个决定,他和陈佑当然有分开的那一天,但绝不是现在。
现在的简秩舟尚未对陈佑感到腻烦。
陈佑单纯、好骗,好操、廉价,几乎没有什么社会关系,完全只能依附着简秩舟而活,无论简秩舟怎样对待他,他也跑不掉。
综合来看,陈佑身上也并非只有缺点。
一根烟的时间,简秩舟就把自己给说服了。
在找到更好用的人之前,陈佑必须一直待在简秩舟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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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陈佑的智商检测结果是八十分,并不是弱智,分数在七十分以下才算弱智,柚子只是比普通人笨。我没想到我前面写得那么清楚还会被举报……宝们评论的时候也不要叫柚子弱智,拜托了[求求你了]
陈佑熟门熟路地走进了江九珩的那间诊室, 并顺手带上了门。
指骨骨折后续的复查,包括本应该去康复科做的复健,都是由江九珩带着他完成的, 因此陈佑现在非常信任面前的这位“江医生”。
他走到诊查台前,很自然地就把自己的手递给了江九珩,后者则用带着乳|胶手套的手揉捏了几下陈佑的指骨。
“最近感觉怎样?”
陈佑笑道:“我感觉已经好啦。”
其实早在拆掉支具, 进行康复训练后没多久, 陈佑就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大好了。他还很年轻, 身体修复的速度自然也很快。
但是江九珩依然让他定期来自己这里复查、复健, 说是为了避免留下后遗症。
江九珩看上去就是位很厉害的医生,陈佑本来就对医生这一职业充满敬仰, 到了医院, 陈佑就跟进了警察局一样, 表现出一种对“权威”的绝对服从。
所以无论江九珩说什么,陈佑都会信以为真, 并且将其奉为圭臬。
“上次约好的复健时间你怎么没来?”江九珩问,“打你电话也没人接。”
每次他跟陈佑约好的复健时间,基本都是江九珩难得的休息日,他平时的休息时间非常宝贵, 忙起来的时候手术经常是一台接着一台。
但是那天陈佑却爽约了。
江九珩甚至猜想会不会是陈佑觉察到了什么, 或者是简秩舟。
但他了解简秩舟那个人, 如果这人真的得知了什么, 他的拳头一定比电话先飞进江九珩的诊室。
陈佑的声音有一点低:“我不是故意的, 是简哥他又对我生气了。”
顿了一下, 他又继续说:“他把我关在地下室里,我没办法出去……”
“这样吗?”
江九珩曾经在陈佑身上看见一些伤、一些暴力的痕迹,虽然并不算频繁。
但是按照职业道德, 他或许需要报警,可是他却并没有选择这么做,并非只是因为简秩舟是他的老熟人。
如果陈佑不受伤,他就不会来医院,那么江九珩就无法卑劣地、悄无声息地在他身上释放压抑的欲|望。
他甚至私心希望陈佑可以来医院来得更勤快一些。
“但是前天他又陪我一起去了动物园,”陈佑忽然笑起来,“我感觉很幸福。”
“如果他的脾气可以一直这么好就好了,他有时候坏得简直像是另一个人,“陈佑想起来的时候还会有一点发抖,“……像是让鬼上身了。”
江九珩静默地听完他的抱怨,然后说:“时间差不多了,先进去吧。”
陈佑于是站起身,乖乖地走进了内间的检查室,然后脱掉鞋子躺到那张检查床上。
他看见江九珩从箱子里取出一个东西,然后开始消毒,陈佑小声抗议道:“江医生,我不喜欢用那个……那个每次都弄得我很不舒服。”
江九珩淡淡道:“下次给你换。”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躺在检查台上的陈佑还是有一点害怕。
当江九珩拿着东西走到他近前,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触碰到陈佑皮肤的时候,陈佑恳求他道:“医生,你一定要轻轻的。”
陈佑真的很怕痛,但是简秩舟从来不给他表达感受的权利,不过江九珩和楚砚是会听陈佑说话的,所以每次陈佑都会适当地提出一点自己的小要求。
“好。”
刚开始江九珩对他这么做的时候,陈佑其实是不能理解的。
他询问江九珩:“江医生,是我的手指受伤了,为什么你要把‘药’用在那里呢?”
江九珩波澜不惊地回答他:“这也是一种治疗手段。”
继而他又解释说,如果不做治疗的话,他和简秩舟继续保持那样高频率的性|交,不用多久,陈佑的那里就会坏掉。
陈佑对江九珩的话深信不疑,因为每次简秩舟不那么高兴地对待他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下半身迟早有天会“死掉”。
那天陈佑跟江九珩说:“我感觉我的嘴跟喉咙可能也需要治疗一下,上次之后,我的喉咙也痛了好久……”
不过也并不是每次“做治疗”的时候,江九珩都会陪着他一起。
有时候他会站在检查台边的折叠式病房屏风后面,看不见人的时候陈佑就会有一点焦虑和慌乱。
陈佑会用一种难耐的、甚至带着一点哭腔和喘|息的声音叫江九珩:“江医生,我感觉有点难受……”
他一直在试图把那个东西挤出去。
“你能不能抱抱我?”
“我想你抱着我。”
江九珩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陈佑嗅到他身上的气味有一点变化,变得不那么纯粹,有股令他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江九珩没有抱他,只是抓住了陈佑不断收紧的腿。
然后他抽出一只手去抚摸陈佑的脸颊和头发,每次江九珩用戴着乳|胶手套的手,去触摸陈佑的头发和皮肤的时候,陈佑总会觉得头皮发麻。
今天的“治疗”稍微有一点漫长,陈佑身上出了一点汗,天气太热了,虽然诊室里有中央空调,但陈佑还是觉得热。
结束后江九珩很自然地帮他清理,陈佑感觉四肢都有点软软的,他忽然开口问江九珩:“医生,我还要做多久的治疗?”
江九珩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看情况。”
“如果‘治疗’彻底结束了,我会告知你。”
陈佑“嗯”了一声,他想起刚才在路上和陈叔闲聊的事,于是陈佑又问道:“陈叔跟我说你很早就结婚了,还有一个儿子。”
江九珩轻描淡写地:“好几年前就已经离了,孩子跟着他妈妈。”
“哦。”
陈佑想了一会儿,又说:“为什么要离婚呢?”
江九珩明显不大愿意提起自己的这段婚姻,但陈佑却是个不太懂察言观色的笨蛋,他心里这样疑惑着,也就这样问了。
“不合适。”
“不合适为什么要结婚呢?”
江九珩顿了顿,然后对陈佑说:“你的话确实很多。”
陈佑终于反应过来:“你不想和我说吗?”
江九珩认真思考了几秒,才回答了陈佑的问题:“那时候觉得年纪到了,相亲、订婚、办婚礼,一切都是我父母替我张罗的。”
说完,他忽然从外衣口袋里取出来一块手表:“上次你说喜欢我戴的表,这个送你。”
陈佑接过去,这只手表的表带连着表盘都是红颜色的,很漂亮,陈佑摸了好几下表盘,语气很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红色?”
“你提起过很多次。”
陈佑不太记得了,他太喜欢说话了,每次到江九珩这里复查,他都会絮絮叨叨地和他说个不停。
“……但是这个很贵吧?”陈佑不太敢收,“要是被简哥发现了,他肯定又得关我了。”
江九珩说:“你可以不让他发现。”
陈佑心里还是有点畏惧简秩舟,但是他确实又很喜欢这块手表,而且他最近越来越觉得闯哥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有道理了。
简秩舟总是阴晴不定,说不定哪天他看不惯陈佑,就会把他从家里赶出去。
陈佑可能需要攒一点钱,以保证那之后他还可以过上有吃有喝的生活。
而且……赶陈佑走的时候,简秩舟说不定又会发一份账单过来,让陈佑还钱,陈佑刚好可以用这些东西来抵偿债务。
这样简秩舟就没法将陈佑送去警察局了。
经过“慎重”的思考,陈佑还是贪心地收下了江九珩送给他的那块手表。
“谢谢你呀江医生。”
“嗯。”江九珩顿了顿,又道,“如果被发现了,不要告诉简秩舟是我送你的。”
陈佑笑道:“知道啦。我会小心把它藏好的。”
下午楚砚来家里给陈佑上钢琴课。
陈佑挺久没看见楚砚了,一见面,就兴奋地跳过来对楚砚说:“前天简哥带我去动物园玩了,还拍了很多照片呢!”
楚砚笑笑:“那怎么没见你发朋友圈?”
“唔……照片太多了,我选不出来。”陈佑说,“老师,一会儿你帮我挑一下吧。”
“等上完课再说。”
“好!”
上楼的时候,楚砚始终和陈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一进琴房,关上门,他就伸手揽过了陈佑的腰,楚砚的脸欺向陈佑,后者则睁大眼睛,然后犹犹豫豫地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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