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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用替身(问尘九日)



这几天只要睡着, 陈佑就会做噩梦。
梦里没有简秩舟,当然也没有他后来遇见的这些人,梦境里只有陈佑在十七岁以前遇见过的人和事, 所有记忆都毫无规律地杂糅在一起。
记忆中冬天真的很冷。
陈佑往身上套了好几件外套,最外层那件灰色棉服已经穿得很旧了,陈佑有时候能在针脚缝隙里扯出几缕脏旧的棉花。
他喜欢把棉絮扯薄, 然后再团上, 接着再扯开, 玩腻了, 干脆就放在手掌心里吹着玩。
他似乎忘记自己要去干什么了,一个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心里恍惚飘过一个念头:该下雪了吧。
于是陈佑一抬头, 天空中就飘起了片片雪花。
为了躲雪, 陈佑揣着手走进了一家卖砂锅米线的小吃店,店里特别暖和, 可能因为太晚了,小店里只有稀稀拉拉的三两桌客人。
陈佑等着客人走了,就过去看他们桌上还有没有剩下什么能吃的东西。
今晚陈佑的运气不错,第二桌离开的客人剩了不少米线, 还有小半盘没吃完的煎饺。
他拿起筷子, 刚要动筷, 就见小吃店的女店主忽然从里间后厨走了出来。
陈佑低下目光, 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店里就这么几个人, 陈佑层层叠叠把自己穿得“胖乎乎”的,实在太显眼了。
女老板果然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对方看清他脸的时候,似乎也有一点惊讶, 陈佑带着爷爷留下来一顶前进帽,刚才她在后厨看的时候,还以为陈佑是位老人家。
她转身朝后头的丈夫招了招手。
陈佑紧张起来:“这里不让吃吗?因为剩下很多……很浪费,所以我才……那我先走了。”
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店主才发现他并不只是年轻,很可能都没成年。
“没不让吃,”女店主拍了拍丈夫了胳膊,“就是你这碗凉了,我让我老公再给你做份新的。”
“不用!”陈佑的脸有点红,“我吃这个就好了……其实我肚子不饿的。”
“没事儿,”店主说,“刚我就让他给你煮上了。咱家米线都提前泡的,不煮也浪费了,留不到明天。”
陈佑终于说:“阿姨……我没有钱。”
“多大点事,”她说,“姨请你吃。”
“谢谢姨。”陈佑朝着女人笑了笑,“你是个好人。祝你发大财。”
虽然爷爷以前老是教育陈佑,做人要有骨气,人可以穷,但志千万不可以短。他们不是乞丐,人家白给的东西不能要。
但是陈佑总是不听话。
偶尔陈佑也会遇到好心人,要带他去商场里买身新衣服穿,其实很想要的陈佑最多拒绝一句,不是很坚定地说:“……可是我爷爷不让。”
只要人家多劝几句,他就巴巴地跟着去了。
有时候人家觉得他是小乞丐,塞给他钱,他也照单全收。
别人给他钱的时候,陈佑其实也说了不少的吉祥话,虽然也就是些没营养的车轱辘话,但至少人家看起来听得挺高兴的。
人愿意花钱买陈佑的好话,这也是他凭本事赚来的,他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丢脸”。
“你多大了啊?”女人问他。
她丈夫又从后厨端上来满满一碗米线,是滚烫的,很香。
陈佑一边吃,一边回答说:“……十六了吧。”
然后夫妻俩又问他,家里还有谁在,父母呢?为什么不去上学?
问题太多了,陈佑都有点回答不过来了。
他逐渐把脑袋垂得越来越低。
可能是那碗米线煮得太烫了,所以陈佑才会吃得这么难受。
夫妻俩回后厨的时候,陈佑听见那个热心肠的大姨小声跟丈夫说:“多俊一孩子,看着也太可怜了。”
“要不……”
男人忙压低了声音:“咱自己家就够困难的了,给碗吃的够了,各人有各人的命。”
女人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陈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自己可怜,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可怜。
可是因为她那声叹息,十九岁的陈佑心里莫名生起了一种诡异的难受,他忽然想起了爷爷从前看自己的眼神。
爷爷也总喜欢看着陈佑叹气,看向陈佑的目光里总带着心疼、愧疚与懊恼。
陈佑直到现在,才忽然读懂了那个苍老的眼神中的含义。大概是因为他终于后知后觉地长出了一点自尊心,毕竟他也并不是真的笨蛋。
小时候被人欺负后,陈佑总是很快就会忘记,被羞辱打骂后,他也会在心里为那些人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陈佑本能地回避并屏蔽了一切自己难以处理的情绪。
但是这一刻陈佑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前所受到的很多伤害都是不合理的,他开始替十九岁之前的每一个“陈佑”感到心痛。
从前受到过的欺负、无视、言语贬低、侮辱、冷嘲热讽……突然在这一天、这一个时刻铺天盖地朝着陈佑反扑了过来。
曾经这些都被他迟钝的心阻挡在外,但是现在他突然就懂了,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于是他猛然陷入到了一种巨大的痛苦中,这种痛苦让他呼吸困难,整个人如溺水般挣扎起来。
陈佑挣扎着醒过来了。
琴房里很黑,只有窗户那里透出一点灰蒙蒙的光。
陈佑摸索着来到窗边,看着外边的天一点点亮起来。已经好多天了,都没有人来救陈佑。
他心里很乱,但唯一一个可以确定的念头,是陈佑不想再待在简秩舟身边了。
他十分迫切地想要离开他,到哪里去都可以,只要他能够离开这个源源不断带给他恐惧的男人。
简秩舟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
杨姨在拍门,声音很急切:“先生,你醒了没有?陈先生他刚刚从三楼跳下来了!”
简秩舟心里狠狠一跳,整个人蓦地清醒了过来,紧接着,眼前的一切声音、影像,都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帧一帧地从简秩舟感官里流过。
他一边跑下楼,一边有许多疑问在他脑海中闪过。
三楼……有多高呢?
八米?还是十米?
他会不会死?
早知道……
简秩舟混乱的思绪在看见陈佑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大脑中出现了好几秒钟的空白。
他看见陈佑趴在庭院的草坪上,一动不动的。
何姐在旁边惊慌失措地给“120”打电话:“对,是三楼。我一直叫他名字,但他闭着眼睛不应声……”
何姐说着像是想将陈佑翻过来看看,但简秩舟厉声喝断了她的动作:“别动他!”
电话里的接线员也说:“请不要随意挪动伤者,避免造成二次伤害。伤者有出血的情况吗?”
何姐紧张答道:“好像没有……”
过了会儿她又和简秩舟说:“救护车已经过来了,先生你不要着急。”
从三楼一脚踩空的时候,陈佑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切似乎都是在转瞬间发生的,他并不想死,只是想要离开简秩舟而已,但身体却自顾自地翻出了窗户。
陈佑甚至没感觉到恐惧,人就已经摔在了草坪上。
落地的时候他都没感觉到痛,手脚好像还可以动,明明落地时陈佑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冲击力,他的脑子甚至懵了好几分钟,可是身上却一点痛也没有。
陈佑听见很多很多的声音,感受到有人把他抬上担架,上车后他感觉到身体逐渐变得暖和起来。
然后陈佑就变得很困。
简秩舟叫他的名字:“陈佑……”
“陈佑。”
其他声音都消失以后,简秩舟就变成了最吵的那个。
陈佑掀起了眼皮,他感觉身体很累,他想马上就睡觉,但是有一件事远比睡觉更为紧迫。
简秩舟抓住了他的手,抓得特别紧。
简秩舟的脸看上去有点模糊,但陈佑看见了他乱蓬蓬的头发、青色的胡茬,他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现在这个人有点不像是简秩舟。
“看我。”这个‘假的’简秩舟对他说,“不要睡。”
陈佑看着他说:“我要走……”
“我不要……”
“你。”
二十分钟后,穿着睡衣裤靠在急救室门口等待的简秩舟忽然想到。
陈佑是个很怕疼、又特别胆小的人。
他非常怕死,以前简秩舟只要瞪他一眼他就不敢说话了。
简秩舟实在想象不到他会爬出窗户,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
为了能够离开简秩舟,陈佑连死都不怕了。
这个小疯子。
可能是因为三楼并不算高,陈佑又比较幸运,摔下来的地方是平坦的草坪,没摔着脑袋。
但最终的检查结果显示,陈佑髌骨骨裂,肋骨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肝挫伤。医生说危及不到生命,但是后续恢复期较长,也挺麻烦的。
不过没有生命危险,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佑情况稳定下来后,简秩舟才回家把身上的睡衣换掉。
他请了一天假,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医院前,简秩舟看见手机上有人发来了一封匿名邮件,于是他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文件夹里有很多个视频,全部都标注好了日期。
简秩舟随便挑了一个点开,摄像头对准的是躺在检查台上的陈佑,他面色|潮|红,十分配合地承受着江九珩的亵|玩。
有的视频里他是睡着的状态,有些视频里则是醒着的。
简秩舟面色铁青,但手指并不受他的控制,他很快就找到了第一条,那个最早的、第一次的日期。
他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天陈佑在发烧,这个粘人精一直在他旁边磨磨蹭蹭,想要简秩舟陪他一起去医院。
而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简秩舟拒绝了。
他和陈佑说自己没空,这当然是一句毫无诚意的敷衍。简秩舟还记得这个细节,因此他也记得自己当时并不是真的没空,只是懒得在陈佑身上浪费时间而已。
视频里的陈佑是无意识的状态,他当时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简秩舟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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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本写得比较放飞自我,一开始文案确实没标结局1v1,因为我没写到后边,没确定好结局,然后就是作话里提过了,评论区回过了,文案就懒得改(确实是我的问题,没事,可以骂我,俺不玻璃心)
但就算结局了也不会让简太好过的。一旦感觉不舒服最好就马上跑。

楚砚在车上接了个电话。
对面是个女声, 语气略微有些紧张,省略了招呼和寒暄的环节,她开门见山道:“我刚发过去的视频你看了吗?”
“刚点开, ”楚砚不紧不慢地说,“看了两眼,现在怎么样了?”
“根本劝不住……那个男人一上来就把江医生往死里打, 保安也来了, 不知道这会儿他们把人拉开没。”
“好, ”楚砚无声地笑笑, “有新情况随时联系。”
那小护士见事情闹得这么凶,心里很是后怕, 在楚砚挂电话之前, 她又追问了一句:“砚哥, 你说这事儿不能牵连到我身上吧?”
“不会。”楚砚说,“他们两个现在狗咬狗, 正自顾不暇呢,尤其是江九珩,简秩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
挂断电话后,楚砚察看了一下今早联系的本市医疗转运机构发来的消息。
他现在还不知道陈佑伤得有多重, 但是提前联系总归是有备无患。
只要一想到简秩舟看见那些视频时候的表情, 楚砚就忍不住发笑。
他恶心简秩舟够久了, 这么多年, 第一次看到这个自以为是的贱|人吃瘪, 楚砚的心情愉悦得都有些不像话了。
不过简秩舟这人也相当记仇, 楚砚必须在他回过味来以前,趁机把正在住院的陈佑带走,只要在国外避个一年半载的……
反正陈佑不过是简秩舟退而求其次选择的替代品, 到时候要是他对陈佑还存有什么念想,楚砚想,那就干脆直接把陈佑养在国外好了。
他太了解简秩舟了,这个人心里只有自己无聊的事业,他绝不会为了区区一个陈佑,而浪费时间和精力到国外去找人。
况且温明澈已经回来了。
当年简秩舟没有追出国去查温明澈那场“事故”的真相,当然也不会去追讨楚砚从他那里偷走的、一个无关紧要的赝品。
至于简秩舟在看到那些视频后发疯,去找江九珩算账,这不过是因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东西”让人碰了。
简秩舟自来对自己的“所有物”有着很强的占有欲,他的愤怒来自于底线被挑衅,而并非是因为陈佑这个人对他而言有多么与众不同。
一切似乎都在顺着楚砚的预想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唯有陈佑的跳楼是个意外。
他原本想将计划做得再完备一点,但因为这个意外,一切都被迫往前提了一步。
楚砚“爱”过很多人。
他认为自己给出的那些“爱”,绝非是一种欺骗,他和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共处的时候,都是“真心”的。
只不过他只想感受亲密关系里最好、最新鲜的那一部分,跨过热恋期,到了需要相互磨合的那个阶段,楚砚会选择直接结束关系。
在一起的时候,楚砚会给予对方一切他所能想象到、甚至不能想到的深情与眷恋,但是到了分开的时候,他又会显得非常冷漠,不会给对方留下一丝带有可能性的幻想。
楚砚想起了许久未见的陈佑,然后顺理成章地又想起了温明澈。
在阔别许久的那个学生时代,楚砚曾经迷恋过温明澈。
这个人完全符合他严苛的审美,漂亮、高挑,有着极强的音乐天分,尤其是在钢琴上。
楚砚从小学琴,虽然得到的称赞居多,但也曾有人批评过他太匠气,楚砚一开始并不接受这个评价,直到他遇见了温明澈。
温明澈太“灵”了,看起来那么松弛,那么不想“赢”,但楚砚已经察觉到,这个人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要盖过自己的势头。
可他才学了多久呢?
他年少成名,多少人夸他是“钢琴天才”,而楚砚虽然表面谦逊,可内心里其实十分自负。
温明澈是一个,让他感觉到“山尽人为峰”的人,他们曾经也是朋友。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被那么多人喜欢着、追求着,所以楚砚理所当然地也想将他占为己有。
但简秩舟却比他更早地,对温明澈下了手。
光明正大地跟简秩舟抢东西,这显然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所以楚砚在权衡利弊后,暂时选择放弃了。
这件事简秩舟一点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他也不会引狼入室地让楚砚来教陈佑学钢琴。
在看见陈佑的第一眼,楚砚心里便已经了然。
他感觉很有意思,抢别人的东西有意思,抢简秩舟的,那就更有趣了。
陈佑很好骗、很好哄,不管你和他说什么,他都会很认真地相信,并且把你说的话放在心上。
楚砚一开始当然只是想逗一逗他,顺便将他作为报复简秩舟的工具。
但后来有很多个瞬间,楚砚觉得陈佑真的有一点可爱,看着陈佑的时候,他脸上惯性的、虚伪的温和微笑,偶尔也会流涌出几分真心。
陈佑很好养,他那点可怜的欲|望不过是人类最基础的需求,楚砚认为养他大约就像在养一只很乖顺的宠物那样,并且陈佑远比任何宠物都要通人性。
他想要他。
就在楚砚即将赶到陈佑所在的那家医院的时候,他忽然又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是“明澈”。
他愣了愣。
电话被接通了,对面先开了口:“简秩舟人呢?”
楚砚笑笑:“怎么了?”
“约好了今天中午见面,他迟到了,打电话没人接,什么意思?”
“可能有急事吧,”楚砚说,“我没跟他在一块。”
温明澈的声音干净、凛冽,听他说话的时候,楚砚总能联想到薄冰,是很有辨识度的音色,跟陈佑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温明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再次开口道:“我有事找你,你现在在家吗?”
楚砚问:“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温明澈说,“我快到你家了,有空的话现在见个面。”
虽然前边还有“有空的话”这个前缀,但楚砚听他的语气,是一定要见他的意思。
楚砚想了想,简秩舟这会儿应该已经进了派出所,恐怕没那么快出来,确实不着急这么一会儿。
于是他回答道:“好。我现在回去。”
与此同时,医院里。
司机老陈看着突然闯进病房的林峄和另外几个陌生人,心里扑通扑通地直跳。
简秩舟让他留在医院照看陈佑,如果陈佑被带走,老陈必然首当其冲。
简秩舟正常的时候还挺正常的,但是一旦发起疯来,简直就像是个精神病,老陈实在是打从心底里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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