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峄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佑才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有一次,楚砚弹琴给他听的时候,提起了自己的一个“朋友”。
陈佑曾经以为,只有简秩舟是因为自己长了一张酷似那个“温明澈”的脸,才把陈佑带回家的。
而楚砚、江九珩对陈佑的好都是真的,是因为陈佑这个人也很值得被爱、被喜欢,所以他们才来亲吻自己,才会和陈佑上|床。
但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遇见江九珩的第一天,他也跟陈佑说过,他长得像自己认识的一个“朋友”。
如果陈佑更聪明一点,或许很早的时候,他就能够将那些细节串联在一起,然后得出答案。
但他不仅不喜欢思考,对人也没有丝毫的警惕心。
当事实完完全全地摆在了陈佑的眼前,他才恍然发觉,这些人对自己的好与坏,都不是因为他是陈佑,而是因为他和温明澈高度相似的这一张脸。
爱恨其实都不属于陈佑,就连恨都可能不是给陈佑的。陈佑什么都没有。
他无法独自消化,或者说无法对抗这样可怕的失落感和委屈,于是只能越来越黏着林峄。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死死地攥紧了林峄。
“今天要不要摸?”林峄忽然问他。
这个“摸”并非是带有情|欲色彩的抚慰,单纯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在林峄眼里,陈佑似乎很缺乏安全感,他非常需要被人触碰、抚摸。
甚至严重到了需要依赖这些才能平稳入睡的地步,如果被摸得舒服了,他甚至会微微开始颤抖。
陈佑很快便蹭进了林峄怀里,他开始担心林峄离开这里后,自己会睡不着觉。
让那个陌生的大姨这样亲昵地哄自己入睡,陈佑毕竟是成年人了,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林峄心里好像有事,今晚抚摸陈佑的动作显得没有以往那样认真,甚至看起来有些敷衍。
陈佑忍了很久,才微微仰起头,有些讨好地对林峄说:“……我爱你。”
林峄先是一怔,然后对上了陈佑的目光。
他见到过陈佑充斥着爱意的眼睛,那是从前的陈佑在和他提起那位“简哥”的时候,那个眼神他记了好久,一想起来,他就觉得心口泛酸,开始嫉妒简秩舟。
可现在陈佑和他说话时的语气完全是讨好的,他大概只是希望能够不被林峄“丢掉”。
陈佑这个人,就连撒谎也撒得不怎么高明,就那一点可怜的小心眼,还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
林峄觉得心里酸酸胀胀,可他还是原谅了陈佑对他撒谎。
他一直不回应,陈佑有些心慌,于是他又补充道:“老公,你如果想的话……其实可以和我做的,但是你要轻一点。”
他们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陈佑很多次都感觉到林峄的欲|望,甚至在白天的时候,林峄抱着他走路,也会起|反|应。
陈佑很怕林峄也不想要他了,所以他希望自己对他“有用”。
林峄没有说话,只是忽然低头吻了下去。
这段时间里,他偶尔也会亲亲陈佑,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蜻蜓点水地亲吻一下陈佑的脸颊和额头。
好像他们只是比“好朋友”三个字更暧昧了一些,至于更过分的事……一是因为陈佑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二则是林峄不确定陈佑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不太想做一个趁人之危的坏人。
但今晚他吻得很凶,陈佑几乎要招架不住,陈佑感觉自己的舌头像一块牡蛎肉那样被林峄狠狠叼住、吮|吸。
正当他以为林峄会让自己转过去的时候,林峄却将两个人的一起握住了,他攥住陈佑的手腕:“放上来,一起。”
陈佑一开始没有懂,但后来也无师自通了。
林峄又继续和他接吻。
结束他的时候他听见林峄抱住他说:“我也爱你,小佑。”
被这样对待过后,陈佑反而有一点安心了,他等着身体平复下来,然后继续讨好地对林峄说:“……等我好了,我就会回报你的。”
“不用,”林峄说,“我不要你的‘回报’。”
陈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林峄的语气里听见了“生气”的意味,他似乎不高兴了。
于是陈佑又开始用那种“担忧”的眼神看着他:“那你喜欢我什么呢?我这么笨。”
林峄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说:“喜欢你在。”
陈佑一头雾水。
林峄知道他没听懂,因此又继续补充道:“我需要你,而你恰好就在这里。”
“什么意思?”
“就是……”林峄边想边道,“你在我面前,我们很平常地对话、拥抱、亲吻,就会让我觉得很幸福。”
陈佑还是不理解:“可是我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地方啊,我没有钱,还很笨。”
“不需要。”
林峄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有什么很了不起的优点。”
陈佑有些懂了:“如果你喜欢那种聪明的大老板,你应该去追求简秩舟那样的……”
林峄忍不住抵着他的额头笑了:“别说这个,好倒胃口。”
陈佑随即也笑了。
简秩舟是在一间逼仄的储物室里醒过来的。
他睡在一张狭窄的铁架床上, 起身时床架不堪重负地发出了轻微的异响,简秩舟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摸烟盒,但却摸了个空。
他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然后捋了捋思绪。
从派出所出来后,他本想去医院看看陈佑,但是等他进入病房时, 却发现床上已经空了。
老陈被锁在洗手间里, 他把门踹开, 然后揪着老陈的衣领问他, 陈佑呢?
老陈连忙解释说,刚刚有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的冲进来, 上来就抢了他手机, 还不由分说地把他锁进了卫生间。
至于陈佑是被谁带走了, 他是真不清楚。
简秩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楚砚,去江九珩那里找他算账之前, 他就已经给人发了消息,让人去查那封匿名邮件究竟是谁发的。
楚砚很谨慎,但是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他刚想去找楚砚,没想到这只贱|狗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楚砚还没有江九珩经打, 没多久他便被简秩舟掼倒在地, 简秩舟很知道他最在乎什么, 于是他就踩住了楚砚的右手。
当时他踹了多少下?
忘记了。
然后他爸妈和楚砚的父母都赶来了, 简驭行上来就给了简秩舟一耳光。
楚砚他妈大骂简秩舟是个疯子。
后来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 简秩舟不太关心, 他只想知道陈佑人到底去哪了。
他坚信陈佑是被楚砚藏起来了,于是简秩舟不顾众人阻拦,火速离开了医院, 开车去了楚砚家里。
那时候天已经半黑了,简秩舟闯进他家,把他家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一遍,但却并没有看见陈佑的身影。
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大多数都是他爸简驭行打来的。
简秩舟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然后呢?
他记得自己把车停进了地下车库,下车的时候看见好几个手持电|击|棒的男人朝他迅速围拢了过来。
这些都是简驭行的人。
被电|击|棒击中的瞬间,简秩舟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着,然后他瘫软在了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也动弹不得。
记忆只到这里就结束了。
他站起身把灯打开,明亮刺眼的灯光让简秩舟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头很疼、眼皮肿起,身上也挂了彩,不过比起江九珩和楚砚,他这些只能算是皮外伤。
这间不大的“储物室”里,墙上贴满了简秩舟从小到大“失败”的“罪证”,比如不到95分以及140分的试卷,又比如简秩舟做错事时写下的检讨书。
所谓的“做错事”,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因为简秩舟没有“赢”,或者没有达到简驭行预期的标准。
哪怕是尚未发育成熟的简秩舟,在这个家里也是不被允许发脾气和大叫的,如果他有了强烈的情绪,简驭行就会立即将他关进这间“禁闭室”让他反省。
简驭行不喜欢浪费时间和他沟通、讲道理,他似乎认为暴力和关禁闭,是所有教育孩子的手段中,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如他所愿,简秩舟很成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启元熵界的CFO,并得到了非常可观的年薪。
但哪怕简秩舟已经比同时段的简驭行要更“成功”了,简驭行还是觉得不够。
看着墙上那些褪色泛黄的纸页,简秩舟忽然想起在医院里,简驭行在抽完他一耳光后,紧接着便愤怒又正义地训斥他:“我怎么生下了你这样的疯狗!”
“小砚是艺术家,他的手要是留下了后遗症,你让他以后怎么生活,你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
简秩舟笑了笑,说:“活不了就去死啊。很简单的一件事。”
暴怒的简驭行还想打他,却被简秩舟抓住了手腕。
简秩舟知道他气的并不是简秩舟把谁给打伤了,他也并非真的在为楚砚受伤的手感到惋惜,他只是觉得简秩舟太过胡作非为,丢了他简驭行的脸。
简秩舟甚至还敢当着众人的面顶撞简驭行。
被简秩舟握住手腕的时候,他尝试过挣动,但是一时竟没有挣开……简驭行觉察到了自己的衰老。
于是他愈加愤怒了。
再加上江楚两家也不是好惹的,简驭行必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一进到这个屋子里,简秩舟似乎就冷静了下来。
毕竟之前因为让他踹烂了好几扇门,简驭行把禁闭室的门换成了钢材制作的防爆门,除非简秩舟长了铁拳刚脚,否则只靠蛮力是砸不开门的。
刚开始的时候简秩舟非常焦虑,陈佑不知去向,现在正不知道在跟哪个贱|人待在一起,还有他的工作,临近年关,他的工作还没有来得及收尾。
他焦虑得快要发疯,但哪怕绝食,踢翻家里佣人从底下推进来的食物,都是没有用的。
简驭行不会搭理他的愤怒,他只想看见简秩舟对他认错、服输。
他把墙上那些纸页全部撕碎,把那个铁架床也踩烂了。
以往他总是很快就能“想明白”,但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最后还是简母先受不了了,她劝说丈夫:“驭行,不然还是先放他出来吧,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样管……”
简驭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照你那样教,什么都不管,放在外边净闯祸,你看他那天把楚砚的手都弄成什么样了?”
“连那些专家都说不能保证以后不留下后遗症,二十九的人了,处理矛盾的手段还这样拙劣,愚蠢。真跟条疯狗似的。”
他一大声,简母就不敢说话了,毕竟家里的大事小事,向来都是简驭行说了算。
但想想简秩舟的样子,她又觉得有些不忍,只得硬着头皮低声又劝了一句:“那也不好由着他不吃东西,真饿出毛病来了怎么办?”
他们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简驭行当然不会把简秩舟往死路上逼。
简驭行缓缓吐出一口烟:“既然他管不住自己的脾气,那干脆就去江老爷子那儿拿点药给他吃。”
休完年假,简秩舟又回到了公司。
一切似乎又回归到了正轨上。
简秩舟照常上下班,回家后他会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站一站,然后把电视打开。
客厅电视的浏览历史里,全都是陈……那个蠢货爱看的片子。
无聊、聒噪。
但简秩舟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最近播放的第一条。
打开电视后他回到餐厅吃饭。
陈佑离开了,家里的一日三餐又变成了完全符合简秩舟口味的菜色。
因为陈佑吃饭的时候总喜欢说话,一开始还有吧唧嘴的习惯,简秩舟为此教训过他很多次,但是陈佑还是三不五时地就开口来一句:“简哥……”
更黏人的时候,陈佑就喜欢喊他老公。
他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纠正和责骂他了。
简秩舟想,反正是在自己家里,陈佑稍微吵一些其实也没什么。
饭后,他想起自己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完成。
简秩舟进了书房,走到电脑桌前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陈佑之前非要送给他的那颗水晶球。
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这颗水晶球丢进垃圾桶,或者更温和一点,比如收进柜子里。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今天,它依然还摆在这里。
简秩舟经常会注意到靠近窗台的单人软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那张红色毯子。
之前有一次两人难得去逛商场,陈佑在店里看见了这条丑得要死的猪猪侠毯子,就非吵着要买。
简秩舟有时候突然起了欲,扭头看见他盖着那张红色大肥猪毯子,就感觉一瞬间失去了性|冲|动。
毯子当然是杨姨收拾时叠好的,陈佑每次不管窝在哪里玩,就会把这个毯子胡乱地往那个位置上一丢。
被骂了很多次,也总是记不住教训。
从书房里出来之后,简秩舟不知不觉,又一次走进了陈佑的卧室。
吃过药以后,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情绪都没有了,简秩舟整个人变得很平静。
那些天他思考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了陈佑,已经失去了理智,情绪也变得很不正常。
之前有很多次简秩舟意识到自己情绪的波动起伏太大了,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却完全操控不了。
察觉到这一点后,简秩舟开始厌恶自己的行为,他觉得自己非常愚蠢。
他不该沉溺在这种无效的情绪里,这非常浪费时间,他的时间很宝贵,不是用来为一个人发疯的。
让他失控的源头,无疑就是陈佑。简秩舟经过逻辑思考,最终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他应该戒断陈佑。
简秩舟认为为了区区一个陈佑,毁掉自己原本平衡且一丝不苟的人生,完全是不值当的。
只要放弃陈佑,那么简秩舟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回到正轨上。
他厌恶失控的感觉,所以要改掉。
只要像割掉一颗恶性肿瘤那样,把陈佑一下子切掉就好了。
这很容易。
他妈给他拿的那些药很好用,不过与之相对应的,长期服用这种药也会产生一定的副作用。
主要是会影响他的工作效率,所以简秩舟在前两天就停止服药了。
陈佑的卧室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床单被套全都被勤快的杨姨更换过了,闻起来还带着洗衣液和柔顺剂混合过后的洁净香气。
他看见茶几上摆着一个空荡荡的鱼缸,陈佑好像很喜欢鱼,当时老陈带他去花鸟市场,陈佑拍了两张照片发给简秩舟。
一张是又大又丑的望天金鱼,一张是五颜六色的天使鱼,简秩舟不明白陈佑看上的观赏鱼的风格为什么会如此迥异,他真的非常讨厌鱼,但如果非要选一种,还是天使鱼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而且陈佑这个笨蛋根本不会养鱼,没养多久一整缸鱼就全死了。
当时他向简秩舟倾诉的时候,简秩舟并没有安慰他,也没有体谅陈佑的难过,他讨厌的东西,死了活该,为了几条破鱼就哭哭啼啼的陈佑,更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后来他对陈佑做了一些“坏事”,可能确实稍微过分了一些。
但是他之后也提出了要补偿他,他说自己会亲自带陈佑去花鸟市场买鱼,但陈佑说自己不要。
那天去完动物园,陈佑也没有提起要买鱼的事,简秩舟当然也没有提醒他。
所以这个鱼缸直到现在还是空的。
这天晚上简秩舟是在陈佑的床上睡着的,陈佑那三只没带走的小熊在枕头旁边陪着他。
这周末晚上, 简秩舟终于去见了温明澈。
地点是温明澈选的,好巧不巧,温明澈约他见面的地方, 正好是简秩舟遇见陈佑的第一个晚上,带他来的那家餐厅。
依旧是靠窗的位置,只不过并不是那一桌。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 简秩舟忽然想起了陈佑, 于是乎, 各种情绪一瞬间又涌上了心头, 他压下微微颤抖的那只手,问那人:“当年为什么装死?”
温明澈直言不讳:“因为你是个疯子。”
简秩舟眯了眯眼。
“我拒绝过你很多次了, 我说我不是同性恋, ”温明澈对他说, “我喜欢女人,但你他妈非说‘我们是同类’, 我们是个屁的同类!”
他说的非常直接,生怕简秩舟可能会对自己的话存在误解。
之前害怕简秩舟翻脸,温明澈一直都说得很委婉。
毕竟简秩舟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一定得拿到手。当年的温明澈预感到自己如果拒绝了他, 生活学业恐怕都会被搅得一团乱。
而且当时他爸的公司还出了点儿事, 为了家里人, 他不得不稍微巴结着一点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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