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横秋仰望着,心里琢磨的是:那是不是畏高症就没法在修仙界装X了?
铁横秋胡思乱想的时候,万籁静已挥开广袖,千刃峰云雾骤分。
道道玄铁锁链破云而出,末端悬着的青铜铃在罡风中叮咚作响。
铁横秋飞身而上,稳稳踏上玄铁锁链。
刹那间,漫天飞刃如雨点般落下,铁横秋挥舞手中长剑,身形闪转腾挪,剑光如虹。
作为试炼的考验,是要取下山顶那铁链顶端那一盏青铜铃。
这其实并不算太难,云思归对待弟子并不严厉,设下的考验正是以他的实力足以通过的。
如果不是……
锁链上已被何处觅和海琼山暗中动了手脚。
“起!”何处觅在云台掐诀,锁链应声崩裂。
铁横秋一脚踏空,身体猛然下坠,他迅速拧身腾空而起,眼前已有利刃飞来。
他横剑格挡,却被反作用力推得直坠深渊。
千钧一发之际,铁横秋反手将青玉剑刺入岩壁,剑身深深嵌入石壁,止住了下坠之势。
罡风呼啸着掠过耳畔,他整个人悬在万丈绝壁上。
铁横秋紧咬牙,双手死死攥住剑柄,努力稳住身形。
“叮——”
高悬的青铜铃突然鸣响,清脆的声音穿透了呼啸的罡风,震动铁横秋的心神。
他抬眸看去,那高高在上的铜铃,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叫他下意识想起了月薄之。
他想起,自己还要去百丈峰给月薄之送药。
心中的念陡然加强。
“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铁横秋咬紧牙关,握紧青玉剑的剑柄,借力一跃,再次踏上玄铁锁链。
瞬间,“喀嗒”一声——锁链缝隙里弹出细如麦芒的细针。
铁横秋却是十分机敏,旋身腾挪,细针擦着发梢钉入岩壁。
针尖竟在石面上腐蚀出一个极深的孔洞,可见针尖上淬了剧毒!
铁横秋心下一紧:他们是真恨我啊!
但我……到底干了什么?
引得他们如此嫉恨?
铁横秋记得自己每天除了看话本和练剑,以及暗恋月薄之之外,根本没有做什么事啊?
他是怎么惹到别人恨他恨到要他的命的?
他不理解:这些人这么恨我,还得天天对着我,一定每天都很生气吧,真可怜。
他猜的倒是不错。
何处觅和海琼山天天看着这眼中钉,都气得快要长针眼了。
好不容易折腾了了半个月熬了几个大夜,折进去不少天材地宝,精心设计了这么缜密的陷阱,还被他给躲过去了!
气的啊,额头上的青筋一抽一抽的。
铁横秋踏着锁链,身形如电,在漫天箭雨中左冲右突,矫若游龙。
不久,他便逼近山巅,青铜铃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他纵身一跃,指尖与青铜铃的距离仅剩毫厘——
云海骤然翻涌,如沸水般翻腾不息,一只赤焰般的红色小鸟掠过。
众人一怔:“是朱鸟?”
朱鸟虽然只有手掌大小,却是稀罕神兽,常年栖息于百丈峰,自在逍遥,无人将其收为灵宠,也无人敢轻易招惹。
朱鸟自在生活,偶尔也会啄食门中的食物,或是看到什么漂亮珠宝,便飞来叼走。
只是没想到,朱鸟会突然想要拿走一枚不起眼的青铜铃!
看着飞来的朱鸟,何处觅暗自露出喜色:“还真叫我引来了!”
海琼山疑惑地看着何处觅。
何处觅小声道:“我听说朱鸟最近爱吃丹蜜露,我就偷拿一些抹到铃上了。”
海琼山恍然点头:“不愧是师兄啊!”
朱鸟展翅一掠,叼起青铜铃,迅速飞走。
铁横秋也顾不得什么,凌空踏步,挥剑直取朱鸟双目。
那赤色灵禽被触怒,振翅急停,尾羽扫出灼灼火焰。
“小心!是离火!”耳边传来大师兄万籁静的警示,却已迟了。
火焰如龙,直扑铁横秋。
铁横秋却不管不顾,运动功法,挥动青玉剑,刺入火幕。
刹那,铁横秋听见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
离火顺着剑身倒卷而来,铁横秋的右臂瞬间被灼烧,剧痛如岩浆在经脉中奔涌,几乎要将他的意志熔断。
然而,他咬紧牙关,左手猛然探出,直取朱鸟喙中的青铜铃!
朱鸟被激怒,羽翼一振,火光骤然大盛,炽热的火焰如怒涛般席卷而来,将铁横秋的身影吞没。
云台之上,众人目瞪口呆,议论纷纷。
有人惊叹:“这人怎么如此倔强!连朱鸟嘴里的东西都敢抢!”
“他疯了吧?那可是朱鸟,触怒它岂不是自寻死路?”
也有人叹息:“不过,若是拿不到青铜铃,他就失去了嫡传弟子的资格,这般拼命,倒也情有可原。”
火焰之中,铁横秋的身影若隐若现,他的手掌已被烧得焦黑,却仍死死抓着那青铜铃,不肯放弃。
大师兄万籁静立于山顶,传音道:“再不放手,性命难保。”
然而,铁横秋充耳不闻,咬紧牙关,眼中只有那枚青铜铃。
朱鸟被彻底激怒,羽翼猛然一振,火光骤然暴涨,炽烈的离火直逼铁横秋的胸口。
云台之上,众人屏息凝神,心中既有震撼,也有恐惧。
何处觅脸色微变,低声喃喃:“他怎么这么倔?不会真的活活烧死了吧?”
海琼山却冷笑一声 :“烧死了也是活该,不自量力,非要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何处觅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瞳孔中映照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
情况变成这样,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只是想逼退铁横秋,让他摔个大跟头,却从未想过要取他性命。
海琼山冷眼旁观,语气中满是轻蔑:“登高跌重,不过是回到他该回去的地方罢了。”说着,他把目光转向何处觅:“师兄,你说是吧?”
何处觅莫名有些慌乱,但在海琼山的眼光中,他还是挺了挺胸膛,冷言冷语:“师尊对他足够垂爱了,布置这么简单的试炼。他却没能把握住机会,是他自己不行,又能怪得了什么人?”
海琼山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似乎对何处觅的回答颇为满意。
众人目光一凝:“大师兄!”
大师兄万籁静袖袍一挥,一道清冷的灵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铁横秋周身的离火尽数扑灭。
火焰在寒冰灵力的压制下,迅速消散。
朱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震慑,羽翼一振,一声清唳,化作一道赤色流光,消失在云海深处,只留下一片炽热的余温。
铁横秋骤然脱力,身体如断线风筝般下坠,手中却依旧紧紧握着青铜铃。
万籁静目光一凝,飞身而下,托住铁横秋的身体,将他稳稳拉回云台之上。
云台之上,众人一片哗然。
有人感叹:“大师兄果然仁义,竟不惜出手救他。”
也有人摇头:“这铁横秋也太执拗了,若非大师兄出手,他怕是早已化为灰烬。”
何处觅与海琼山站在一旁,脸色复杂。
何处觅暗自松一口气,却只是嘀咕:“……看来还挺命大,没死。”
海琼山则冷笑一声:“救了又如何?他已是这般模样,还能成什么气候?”
铁横秋睁开双眼,艰难地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青铜铃:“大师兄……我……我算是通过了吧……”
万籁静眸光沉沉,沉默片刻,最终缓缓颔首,声音响彻云台:“铁横秋通过试炼。”
此言一出,云台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惊叹:“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朱鸟的离火中夺下青铜铃,这份毅力,当真令人佩服。”
海琼山却连连摇头:“大师兄未免太过宽容,这般狼狈,也算通过?”
何处觅看着,心里十分古怪,有些难堪,有些心虚,却也有些……动容。
何处觅抓着手指,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啊……”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成了一根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何处觅神思恍惚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他是世家之子,得天独厚,房间里也是珍宝无数。
他旋开百宝柜,里面堆满了各种珍稀的灵药宝物,每一件都足以让普通人眼红。
他从中拿出一支千年人参。
何处觅垂首,将人参放进盒子里:“我只是……不想欠他什么。”
他正走在去往铁横秋房间的路上,却迎面遇上了海琼山。
何处觅下意识地将盒子往身后一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问道:“你也要去看铁横秋?”
海琼山冷笑一声:“看看他死了没。”
何处觅心里一顿,却下意识地跟着海琼山一起笑了笑。
海琼山看着何处觅慌乱的神色,意味深长地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何处觅吓了一跳,强作镇定道:“我?我在想什么?”
海琼山笑着靠近他,吐息到了他耳边:“你是不是担心我们做过的手脚会被发现?”
何处觅这时候才真正心惊,抬眸发现海琼山离自己的脸非常近。
海琼山弯弯笑眼:“你放心,我都料理干净了。”
何处觅心乱如麻,没注意到海琼山的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指尖。
铁横秋的伤很重,需要卧床一段时间。
万籁静来看望过他几次,这一次,他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盒子打开,竟然是一棵水灵灵的千年人参。
铁横秋十分意外,又说:“大师兄救我已经让我很感动了。我怎么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万籁静摇摇头,说:“这不是我送的,是放在外面的。”
铁横秋一愣,疑惑地问道:“放在外面?”
万籁静目光深沉,缓缓说道:“我方才来时,看到这盒子放在你房门外,并未署名。不过,从这千年人参的品相来看,绝非寻常之物,而匣子上带着的熏香味道,像是四师弟的东西。”
“他?”铁横秋心想:何处觅?
何处觅送药?
会不会下毒了?
铁横秋带着疑虑仔细端详这一根人参。
却见这千年人参,主干粗壮,宛如人的躯干,两侧的根须则如同伸展的手臂和双腿,甚至顶端还分叉出几根细长的须子,仿佛是小人儿一般。
听着是何处觅送的,铁横秋担心这小人参已经成精,会半夜起来抽自己俩耳光。
或者趁自己睡觉,往自己的嘴里灌大粪。
铁横秋可不敢要,直接把匣子合上,话锋一转,问大师兄道:“试炼的时候,铁链上有些古怪,不知道大师兄可查明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籁静眼眸低垂,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执法堂已派人查过,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铁横秋闻言,心里明白:执法堂一定是偏私了。
不过,宗门的选择无可厚非,四师兄五师兄都是世家之子,背景深厚,资质也不错。
而他,只是一个从外门爬上来的普通弟子,连入门试炼都差点过不去。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宗门这是要让他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但铁横秋却不会吞掉这颗牙,只是像松鼠把坚果埋在脸颊那样藏着。
待到适当的时候,啐他们一个狗血淋头!
他心中冷笑,却并未表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既然大师兄这么说,那便是我多心了。”
万籁静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能如此想,很好。修行之路,本就充满波折,不必事事追究到底。重要的是,你已通过了试炼,接下来的路,才是真正的考验。”
铁横秋一脸懂事:“我明白了,大师兄。”
铁横秋本来就不打算追究,追究起来,根本没有实质性证据指向何处觅和海琼山。
他只是想要弄点动静,让师尊私下对自己稍作补偿。
现在看来,他也能从大师兄这儿淘到点东西。
于是,他露出伤心的表情,抚摸着人参盒子,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人参。这东西到了我手上,我也不会用。更没有什么仙童侍童替我煮汤做药。这东西给我也是浪费。还是送给大师兄吧。”
万籁静垂眸看着铁横秋的表情许久,终于拿出一瓶丹药,说:“说得也是,你这儿的确没有炉灶可用。这丹药你就拿着吧。补气的药丸,正对你的症。”
铁横秋一看这个丹药,眼都直了:这独神丹,得三根千年人参配许多灵药才能制成一瓶!
比何处觅那根人参可贵重十倍!
还得是大师兄出手阔绰!
但铁横秋会感激涕零地表示“谢谢大师兄送来的独神丹”吗?
他才刚刚让大师兄对自己产生愧疚情绪,这是能够好好利用的人情啊!
他现在要是高高兴兴地要独神丹,不就白费功夫了?
铁横秋秉持着“山野匹夫下等人不懂好东西”的人设,呆呆愣愣地把独神丹接过来,说道:“这是什么丹药?我怎么从没见过?”
和铁横秋料想的一样,万籁静不会夸夸其谈,而是谦虚表示:“普通的补气药物,不值什么。”
铁横秋便以“不值什么”的态度将独神丹收下,然后将何处觅送来的晦气人参转手给了大师兄。
这样一来,铁横秋就可以干净处理掉晦气人参,还不欠大师兄人情了。
铁横秋甚至有些阴暗地想:何处觅送的最好真的是灌粪人参啦!
人参给我灌粪,我只能吞下这口气。
但要是给大师兄灌粪,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铁横秋把独神丹摩挲手上,指尖微微发热。
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宝,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甚至不惜以命相搏,只为得到它。
而如今,它却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就像是命运随意的馈赠,又像是他拼尽一切换来的结果。
老被海琼山对自己的嘲讽,他多半是不服气的。
但有一句,铁横秋是认的,那就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小心思特别多,喜欢肖想自己配不上的东西”。
铁横秋的小心思的确多得很呢。
而自己原本配不上的好东西,他自然是很喜欢的。
比如这瓶独神丹。
比如月薄之。
说起月薄之,铁横秋心跳加快。
他看向万籁静,问道:“下个月朔日,我能好起来吗?”
万籁静眉头一皱,似乎不明白铁横秋为什么这么问。
铁横秋便提示道:“每个朔日,我都要上百丈峰给月尊送雪魄汤的。”
万籁静这才想起来这回事。
送汤这苦差事,原本是每个弟子轮流做的。
自从铁横秋来了之后,就成了铁横秋一个人的职责了,大家也视作理所当然。
万籁静看着铁横秋:“此事……倒是委屈你了。”
铁横秋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大师兄言重了,我并不觉得委屈。能为月尊送汤,是我的荣幸。”
万籁静闻言,却微微皱眉:“你受伤这么重,我会找人替你。百丈峰路途艰险,你现在的状态,不宜受累。”
铁横秋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争取:“大师兄,我……”
然而,话到嘴边,他却突然顿住了:我看话本,要追求心上人,不能一味猛攻,要有进有退。
比如每日送花,送二十一天之后,就要停一天,观察对方的反应。
我送汤都送了一年了,若突然不去了,月薄之会注意到吗?
他会在乎吗?
这个答案像长了翅膀的鸟一样,在铁横秋脑海里盘旋。
于是,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犹豫:“大师兄说得是,我现在的确不宜冒险。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大师兄安排其他人暂代一次吧。”
万籁静点了点头:“我会安排妥当,你且安心养伤。”
铁横秋微微颔首,心中却已开始期待下个月朔日的到来。
他想知道,当月薄之发现送汤的人不是自己时,会有什么反应。
是会疑惑,会询问,还是……根本不在意?
这个答案,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他既害怕知道结果,又忍不住想要试探。
万籁静离开后,铁横秋靠在床头,目光望向窗外,心中思绪万千。
百丈峰的方向,云雾缭绕,叫他想起一句诗“美人如花隔云端”。
嗐,长相思,摧心肝。
万籁静的独神丹果然是好东西,他吃了之后吃嘛嘛香。
但该装病还是得装着,他要让全师门看着自己受了多大的罪。
嗐,谁能想到,铁横秋这浓眉大眼的剑修,居然是心机满满的老绿茶?
他半倚在床头,手中捧着一本话本,在听到门外禁制响起的动静后,立即把话本收起,西子捧心,咳咳咳咳咳。
房门被轻轻推开。
铁横秋抬头一看,只见师尊云思归缓步走了进来。
铁横秋心想:试炼当天不在,出了事之后七天才来,看来这师尊还是没怎么把我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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