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者……还是切割者。
费奥多尔按下这些疑虑,平静的品茶,茶会已至尾声,现在讨论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琐事寻常——伊恩却对此也是兴致缺缺。
费奥多尔垂眸,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汤,又从中看见了自己模糊的轮廓。
一个人的轮廓,两个灵魂的重量。
费奥多尔看向了伊恩,在伊恩反应过来时冲他微笑点头。
不论如何,一切都没有推倒他从一开始的计划——甚至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助益着他走向实施的那一天。
就当是好事吧。
费奥多尔这样想着。
茶会结束,斯特拉福将二人送到了宅邸门口,一早候在那里的侍者目的明确的为费奥多尔和伊恩递上了手提袋,没有明显的标记,却从中他们的表现中可以推断出专属的意思来。
斯特拉福也不买关子,直白的说:“伊恩的是一套茶具,你是该好好重修一下茶会礼仪了,看看你今天想什么样子。”
看着瞬间萎靡下去的伊恩,斯特拉福抽了抽眉眼,又勉强安慰了两句,随后才看向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的是一个剧本——今日这出戏剧的剧本原稿。”
费奥多尔怔愣,手却下意识的攥紧了袋子的提绳。
斯特拉福还在继续说道:“囿于舞台表现还有客观因素——或者说是一开始这个故事就是错的,我将我的心路历程分享给你,希望你能有所收获。”
温和的阐述完自己的看法,斯特拉福又无奈的冲伊恩说:“你要原稿做什么?当安眠药么?我写的好的剧本你都是牛嚼牡丹,这个我自己都不满意的故事你可是看都没看完啊。”
伊恩心虚的噤声——这话说的在理,他的确是戏剧开场没多久就睡过去了,堪比女巫的魔咒。
费奥多尔失笑,轻笑过后就是温和的道别:“那么,多谢斯特拉福先生的招待,日后若有机会,我会再来拜访的。”
斯特拉福摆摆手:“那就日后再说,近期就算了。”
伊恩也点了点头,转头冲着费奥多尔揭老底:“威廉叔叔过几天就要去旅行了。”
费奥多尔了然,于是点头:“原来如此,那么祝您旅行愉快。”
于是汉普斯特德之旅在这时终于落下了句点,现在要再返回剑桥说实话是有些不现实了,因此一早就定好了酒店。
坦白说来,伊恩卡特实在没有做什么体力活,表现得却是累坏了的样子。
他从计程车上下来就打了个哈欠,与费奥多尔一同在前台拿到各自的房门房卡时更是毫不掩饰地摆摆手:“我要去休息一下……对不起哦,费佳。”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您没有义务陪同我的,尽管去休息好吧?”
伊恩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多言只是祝他玩的开心就回了屋——而费奥多尔又有什么可去的呢。
不过是去咖啡厅点了一杯外带才回了屋。
而刚一踏入房门换下鞋,这几日一直神出鬼没的声音又在耳边悠悠响起:‘晚上喝咖啡喝多了,会变成白痴哦,费佳。’
费奥多尔眼睛都不抬一下:“晚上好,米沙——您今天觉得如何呢?”
米沙的声音不算大声:‘还不错,我也看了那出戏剧哦,全程哦——我觉得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嘛。’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只是轻笑:“您说的在理,我只是给出了斯特拉福先生所期待的答案而已。”
‘创作者会期待恶评嘛?’
米沙听起来百思不得其解:‘好难理解,还是说他需要你去看到一些什么呢?’
“原本大概只是打发时间的吧,应当是见到我方才改了主意。”
费奥多尔平静的说:“他认识我,米沙——你对他有印象么?”
‘我?’
米沙有点犹豫的应了一声,随后沉寂片刻才慢吞吞的说:‘我……不认识,应该不认识吧?不过总觉得一定是一位好绅士,还有就是很严格。’
“严格?”
‘对,严格。’
米沙认真的说道:‘就好像坐姿不端就会被手杖敲脑袋的那种严格——真奇怪,是我对这类英伦绅士的刻板印象么?’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是这样吗?”
米沙却不纠结,他兴致勃勃的说:‘不说这个了——费佳,我想看看那位先生送给你的剧本。’
费奥多尔毫无疑义的顺从了迷音先生,拆开纸袋取出了那壳子薄硬适中的笔记本,先是前后翻转的端详了一遍。
‘没什么使用痕迹呢。’米沙咕哝道:‘是抄录的么?’
费奥多尔低着头打量本子,快速的翻阅了一下这书本:“不,应该是原本。”
米沙没有说话,却也可以感觉到他的困惑。
费奥多尔随手将笔记本停在了一页,跃然纸上的是一个孩童有些歪扭的字体:“所谓的『剧本』是记录在扉页的简短故事,这个笔记本,大概是某个孩子的笔记本。”
他想了想,又补充到:“大概是6-12岁之间,不会超过初中了,上面甚至还写了他寻找石中剑的经历。”
‘……’
费奥多尔挑眉:“米沙?怎么了么。”
‘……没什么呀。’
米沙慢吞吞的说道:‘原来只是孩子的胡言乱语呀哈哈……’
‘费佳,我们快把他收起来吧,这没什么好看的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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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星野佑:(躺着也中招)这本子怎么在你那儿威廉叔叔……
从斯特拉福剧院回来的第四天,费奥多尔与伊恩登上了前往利兹的列车。
利兹,英国第三大城市,坐落于国土中部腹地、艾尔河畔,以经济科技等闻名遐迩,而他们所言参与实习的研究所就坐落于此。
“研究所的主人雪莱博士很年轻,也很厉害。”
从伦敦开往利兹的列车车程大约两个小时,等到列车停下乘客有序下车时,两个人提着简易的行李前往暂时的下榻处。
伊恩卡特在前引路,顺便简单介绍着他们要去的研究所。
伊恩:“研究所虽然坐落于利兹,但大部分情况下研究都是直接服务于伦敦那边的,放在这里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保护。”
费奥多尔颔首示意他了解了,装作好奇的模样轻声说:“您对这个研究所是早有此意么?”
火车站出来的大部分人都是各奔东西,午后正好的时候有阳光洒落在街边。
两个人沿着街走过了人流拥挤的地方适才伸手打车,伊恩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犹豫:“这么说也没错,我在很久以前就和负责人雪莱博士有过几面之缘,招呼个实习机会不是难事。”
费奥多尔眨眼,敏锐的发觉了奇怪的地方:“可您曾经都没有这么做,最近发生什么了吗?”
伊恩作为后排与费奥多尔并肩,他摇头:“说是最近可能不贴切了……大概是一两个月前吧,认识费佳你的前几天,我遇见了一位奇怪的朋友。”
“奇怪的,”
费奥多尔挑眉,慢慢的把这个称呼补充完全:“朋友?”
伊恩点头:“他自称是我的长辈马普尔女士介绍而来,甚至直白的叫破了我弃置多年的日文名讳,说是找我有要事。”
费奥多尔余光觑着他:“日语名字……您相信了?”
伊恩摇头:“我不信,但我也没有理由去不相信,总之我请他喝了杯咖啡,聊了一会儿。”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没有接话。
伊恩继续说:“他一上来就说『呀,星野佑——没想到你染发了?』……虽然我曾经的确叫这个名字,但我的黑头发是原生的来着。”
费奥多尔暗自吸纳着其中的消息,嘴上却好像捉不到重点的谴责:“真是失礼呀。”
是一个优秀的聊天对象——伊恩对他投来赞赏的目光,随即简短的道出了那个下午的短暂会见。
不明来意的陌生来客一语道破了伊恩卡特鲜有人知的名讳,基于这一点两人简单的沟通片刻,不速之客自称是伊恩的长辈马普尔女士聘请的私家侦探,来此是为了处理一桩未竟的委托事件。
费奥多尔适时提出疑问:“私家侦探为什么会找上您?”
伊恩说他也对此表达了疑惑,而那位侦探却说是那桩旧事与他牵扯良多,不过也不用担忧——他只需要提供一些他知道的事情就好。
伊恩叹了口气:“我悉数回答了,这人的问题千奇百怪,或许是某某天我在哪里,或许是多少多少岁时我在哪个国家,或许是什么什么大灾时我是否被牵扯其中,说是走访调查,倒更像是在对我进行某种测试。”
“测试?”
伊恩眨了眨眼,回头看向费奥多尔:“费佳,你相信我吗?”
“当然。”
俄罗斯人轻声答复。
伊恩叹了口气:“一件恐怖的事情——不管那个侦探是否真的有问题,我本人的确出了问题。”
费奥多尔惊讶的看着他。
伊恩:“我来这里也是因为这个——说的不客气点,从小到大我的身体检查由这个研究所一应承包,如果想要找出问题出现在什么时候,那么这里就是最合适的资料库。”
听着简直是雄心壮志的言论,两个人来这里仿佛不是为了做实习研究员,而是来当独家咨询侦探的。
费奥多尔却不吃这一套,他直白地摇了摇头,叫破这并不用心的谎言:“您说着要我相信您,可您自己的话语也是漏洞百出啊。”
车辆在落脚处停下,伊恩怔愣的看着费奥多尔先行下车取出行李,随即俄罗斯人敲了敲另一边的车窗:“还不下来么?”
伊恩愣了愣,赶紧下车从后备箱中取出自己的那一份,一步赶两步追上费奥多尔追问:“我的漏洞在……呃,你不生气么?”
费佳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好生气的,但如果您想要取信于我,至少要编出邀请我的理由?”
他回头,看见出租车辆起步驶离此处,随即才回过头来:“刚刚的话,就当是送回您家长辈的饭余闲谈吧,是马普尔女士还是斯特拉福先生?我猜是前者。”
伊恩怔然的看着面前神色淡然的好友,顿时有些张口结舌,随后泄气的耷拉着公布答案:“……你猜对了,是马普尔女士。”
费奥多尔轻轻笑了,他拍了拍伊恩的肩膀,稍微宽慰了一下面前的青年:“先上去吧,如果还想找我合作——不如先谈谈这位马普尔女士?”
“……好。”
伊恩提前布置的住处基础配件齐全,倒是没什么生活气息。
费奥多尔点起壁炉和伊恩在旁边坐下,袅袅白烟从沏好的红茶茶壶中蜿蜒升起。
“马普尔女士...好吧,这或许也并非她的真名。”
伊恩啜饮着方才沏好的红茶,目光低垂:“她的来历和家世我皆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是为大英政府效力。”
费奥多尔了然:“特工?”
脑袋里的米沙也感慨:‘是007嘛。’
伊恩不置可否,只是直白的说:“差不多吧,我和她的渊源源于我的母亲——年幼时我曾有过一次濒临死亡,雪莱博士是她牵线搭桥给我母亲的良医。”
费奥多尔挑眉:“我记得,这位雪莱博士是专精于曾经的异能力领域?就算天赋异禀多领域皆有涉猎,在医学方面也是成就斐然么?”
伊恩摇摇头,又点点头:“你只说对了一半,费佳——严格来说,我的生命就是仰赖于异能力……我也是一个异能力者,至少曾经是的。”
“甚至,是在异能大战后罕有的异能未消失者。”
房间中有那么一瞬仿佛真空,连呼吸也为之停滞。
费奥多尔的眼眸闪过异色,轻柔开腔:“彼时您的年纪?”
伊恩眨眼,却并不笃定:“不会小于六岁吧。”
费奥多尔微微挑眉。
“异能力的消亡可以追溯至十五年前的那场大战,这样说来您在这个年纪仍有异能力的迹象的确不同寻常。”
费奥多尔简单分析着道:“那么您的濒死又是怎么一回事,是病症杀死了您的异能?”
他故意运用着模糊的词句,博得了伊恩准确的答案:“不,准确来说是异能力为我而死了。”
他交叠的双手有些不自觉的用力,指尖泛白:“是天灾——费佳,我被困在难区的核心,饥渴交加重伤濒死......”
是他在奄奄一息的时候说不想死。
重度脱水,各处挫伤擦伤发炎的幼童不会比刚出生的雏鸟顽强,他连哭都哭不出来,喃喃低语唯一的听众只有那还未孵化的异能力。
异能力回应了他的愿望,代他而死——而伊恩等来了尚未化名为马普尔的女士救援。
而在这之后,大英帝国最后的异能波频也已消弭,曾经投入天文数字的实验最后也只是纸张之上的数字。
费奥多尔安静的聆听了这个不算复杂的故事,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盛着红茶的杯盏瓷壁上不住地轻点。
“我有点疑惑。”
费奥多尔轻轻说,梅子色的眼睛抬起看向目光平静的伊恩,却是收了笑:“不过还是先等我自己想想吧。”
今日到此为止便是。
说是如此,可是在往后的将近半月两人也没有机会再喝一次下午茶——研究所的地位特殊,而雪莱女士也是不折不扣的天才,想要在这里实习的稳当,付出精力是理所应当的。
费奥多尔在大部分情况下担任了这位身材娇小的女士助理,他对于实质意义上的科研无法做出太多帮助,然而雪莱本身也不需要这份帮助,能够帮助她规划好日常整理好一切琐事,让她可以全心全意投入研究的助理价值显然大过一切。
于是费奥多尔完美的扮演了这个助理。
雪莱博士不算是一个难相处的人,而费奥多尔恰巧精通与天才交流。
而一开始声称要来这里实习的伊恩卡特却是近乎查无此人,费奥多尔对这个发现心知肚明,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伊恩?啊,你说伊恩嘛。”
听到自己新找的助理提及这个记忆深处的名字,雪莱将自己的金发拢到耳后,皱着眉提及:“我知道哦,费奥多尔你是他推荐来的吧。”
费奥多尔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并不肯定也不反驳,雪莱也并不需要准确的答复,自顾自的回答道。
雪莱:“我知道哦,那孩子——唔,他还惦记着那个所谓的异能力吧。”
费奥多尔微笑:“这样的事情讲给我没有关系么?”
雪莱突然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即摆了摆手抬脚往外走去:“没有关系吧,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来这里有所图还算正好,跟我来吧。”
于是费奥多尔将记录着这次实验数据的本子抱在怀里,跟着玛丽雪莱的脚步走出了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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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已经在过分的构思番外了,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吗
我有点想写年上养成,不过结合设定有点不太好搞呐
第101章 爱的谎言
透亮明净的护目镜被扯开抵在额头,雪莱随手重扎了束在脑后的金发,领着新来的助理先生走进了一间档案室。
坐在实木桌后无所事事的伊恩卡特先生站了起来,冲费奥多尔身前娇小的女士先打了个招呼。
伊恩:“下午好,玛丽女士。”
说着,又抬眼与费佳对视,微微一笑。
“下午好,卡特。”雪莱并没有什么和他寒暄的意思,她的目光逡巡过面前的办公桌,随即伸手从中抖落出一份打开的档案袋。
雪莱歪了歪头:“这个,我可以拿走么?”
伊恩微笑:“您决定就好,我已经看完了——反正。”
雪莱轻轻啧了一声,嘟囔着“真是不客气啊”的打开了袋子,信手抽出了其中薄薄的资料递给了身后的费奥多尔:“嗨——给你。”
费奥多尔接过,却并不急着打开,反而看向了递给他的雪莱:“这是。”
玛丽雪莱笑容浅淡:“伊恩的档案——你们需要这个吧?他已经看过了,实习管理员是不可以将其带走的,但是我可以哟。”
于是这位外籍实习生先对自己的上司致谢,随后毫不避讳的直白询问伊恩:“您有什么发现么?”
答案是无奈的叹气和伊恩拖长了声音的:“没有哦。”
费奥多尔神色不变,微微点头又看向了玛丽:“您为什么要帮我呢?”
玛丽挠了挠自己长长的金发:“嗯....好奇?”
这位聪明到过分的女士直白说道:“你打定主意要做些什么的吧,说不定在某些人眼里还会有些可怕,恐怖?”
费奥多尔并不直白给出回复,只是眨了眨眼:“您似乎在对我表达着支持,是我的错觉”
于是玛丽也不正面回答,微笑:“你猜呢,助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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