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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鬼(辍冬)


他那日跟往常一样,在斗鸡的摊子上准备下赌,他瞧见那只毛色鲜艳的公鸡气势昂扬,特别是那鸡尾巴上面的毛,一竖起来就显得格外的神气,他二话不说就准备下押,这时却被一个年轻人出声制止了。
那年轻人生得白,面相也长得讨喜,面如冠玉的,实在是合谢家小公子的眼缘。
年轻人同小公子道:“押这个会输的,你看这鸡虽然表面上神气,却翅膀下沉、引颈张口,应该很快就要发病了。”
他这话谢小公子是不赞同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斗鸡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不如一个外行人看得准,但他决定还是卖这年轻人一个面子,不为别的,就当交个朋友了。
结果真不出这年轻人所料,那只神气到不行的公鸡,最开始很勇猛,可没一会儿就跟发了瘟病似的,站都站不稳,可想而知这公鸡当然是斗败了。
谢小公子赢得盆满钵满,长这么大赌这些第一次赚到这么多钱!可把他高兴坏了!
他当机立断,非要带这年轻人上三大碗去喝酒。
年轻人最开始一直在推辞,说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得急着赶路。
但是谢小公子把胸脯都要拍烂了,说若是这人不答应,便是不拿他谢小公子当朋友。
年轻人这才为难地应允下来。
谢小公子高兴了一路,觉得自己同这人还真是有缘,边走边给他报家底,叫他出去有事就报他谢世文的名字,这一路,年轻人别的没听进去,光听进去“谢世文”三个字了。满脑子除了谢世文还是谢世文。
当时两人都已经坐在了三大碗的摊子上,酒都点上了,可谢家两个胖胖的仆从慌急火忙地赶过来,说谢老爷子回来了,要抽背小公子的功课。
谢小公子毫不在意地一挥手,他爹而已,什么事都等他和他好朋友先把酒喝完再说。
两个仆从又忙不迭地补充,还有他亲哥!
谢小公子当即惊得就从桌上跳起来,他亲哥!那这事等不了了。
他同对方说,酒上了就不等他了,先喝。说完又觉得有违自己本心,折回来又同对方交代,但是也不能完全不等。
等谢小公子再次回到三大碗的时候,那两胖胖的仆人告诉他,没见人从驿站里出来呢。
可人没出驿站,谢小公子在驿站里也遍寻不着,还落了这‘赛神仙’的套,等谢小公子再见到那人时,便是在此处了……
虚无境内,谢世文叹了口气:“他当时就坐在这,坐得稳稳当当的,看不出丝毫异样,面前还放了一碗酒,他一见到我过来就同我说,等了我许久了,叫我喝了这碗酒,他就要动身去岐山了,我当时也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叫我喝,我便喝下了这第三碗。”
甘衡听到这只觉得喉间干涩,他轻声问道:“那人可有跟你说自己叫什么?他去岐山又是为了做什么?”
谢世文点点头:“斗鸡那会,他说他叫徐归景,去岐山是为了求亲的……”
“哦,对了,我记得很清楚,他手臂上还有一个很特别的胎记,像梅花一样。”

甘衡听到这,瞳孔猛地缩紧,林山笑着的话音还犹在耳边。
……“我从小就知道我要嫁的人是徐家的小郎君,我们幼时见过一面,他生得白净,左手手臂上还有一处漂亮的梅花胎记。”
“他会不会真因为我小时候欺负他的事,不愿意娶我了呀?那不然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他来?”
“甘衡!等徐归景来娶我,我一定要请你喝喜酒!”……
钱湖徐家的郎君,徐归景,他去往岐山是为了求娶林家姑娘,林山。
谢世文见甘衡神色有异,蹲在那一声不吭,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你……不会是反悔了吧?这酒,你还喝么?”
甘衡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回应。
谢世文撇了撇嘴,“我可什么实话都同你讲了,没有骗人。”他说到这又有些愤愤道:“我当时喝下第三碗酒的时候,那小子可什么都没有同我讲!他这个骗子!”
甘衡听到这话眼神才微动,他问谢世文:“他骗了你什么呢?”
谢世文气恼道:“他都不同我说实话!还害我喝了这酒!”
“这酒不是你要请他喝的么?你还让他在三大碗等你。”甘衡头一次说话如此无情,“你在责怪他什么?你也知道他是要去岐山求亲的,你为什么还非要他来这儿喝酒……你只觉得你死了委屈,你回不了家了委屈,那他呢?”
谢世文缩了一下脖子,有些心虚地眨眼,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甘衡垂眼,“他只不过是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死了,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却还记得要去岐山……”
谢世文被骂了一通,垂着脑袋不敢再吭声,他也确实觉得自己对不住那小郎君。
甘衡叹了口气,他知道这错不在徐归景,也不在谢世文,错在这虚无境幕后之人,他们大费周章整出这引人来喝的“赛神仙”,不知道究竟是为了图什么。
“把酒给我吧。”甘衡冲他伸手。
谢世文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这回没有犹豫,连忙将第三碗‘赛神仙’捧到甘衡跟前。
甘衡正准备喝下去,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停下来冲谢世文道:“对了,那纸钱你倒是不用烧给我了。”
谢世文乖巧地点点头。
甘衡又接着道:“都烧给徐归景,烧的时候别烧岔了,要给钱湖徐家的徐归景。”
谢世文连忙点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甘衡。
甘衡同他对上视线,端着碗的手顿了一下,他实在是不放心又交代了一句:“你现如今已经死了,成了鬼了,要亲人烧纸的事,你就托梦,知道么?”
话音刚落,谢世文瘪着嘴又难过起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出去也没办法了么?我还答应我娘要回家吃饭的。”
“人死不能复生,回家见了家人最后一面便去投胎吧。”甘衡说完,便将手中的‘赛神仙’一饮而尽了。
喝完,甘衡就“靠”了一声,这味太冲了,跟前面两碗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那股子从喉管里呛到鼻腔直达天灵盖的辛辣味,让甘衡恨不得把方才喝下去的,全都吐出来,胃也跟着开始发烧了,果然这‘赛神仙’还是要看第三碗,前面两碗就跟闹着玩似的,就让你有个缓冲劲。
甘衡人还没清醒半分钟,眼珠子就开始向上翻了,紧接着眼皮一合,整个人直直往地上坠去,瞬间便不醒人事了。
与此同时,买完米糕还满脑子都想着该让甘衡怎么奖励自己的苛丑,回来就看到凉茶摊子上就只有个孤零零的小鬼坐在那。
小曰者满脸无助,见到苛丑回来就大喊:“你可算回来了!甘衡进了虚无境!”
苛丑神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手里握着的米糕瞬间就被挤成了米糊状。
小曰者被吓得往后一缩,连忙跟自己撇清关系,“我拦了的,可是甘衡想喝那驿站里头的‘赛神仙’!”
苛丑冷冷道:“没用的东西。”
小曰者忧伤地仰头望天,突然觉得鬼生好难啊,他夹在不省心的主人和他主人养的恶鬼中间,没有一点鬼权。
但好在苛丑回来了,小曰者就可以放心地坐在凉茶摊继续喝甘衡的凉茶了,有那恶鬼在,甘衡不会有事的。
虚无境内,甘衡只觉得自己好似飘在水里晃荡,那种轻微被摇来摇去的飘荡感,再加上脑子里一片混沌,实在是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感觉就像是尚未出生,还待在母亲的体内一样,如同幼儿新生。
朦胧间,有人唤他:“大人怎么就在这睡呢?”
甘衡迷茫地睁开眼。
这一眼,便让甘衡震住了,他不由地伸出手,那暮色倾垂之下,天上的星辰恍若可摘,明明近在咫尺,却是远在无边浩瀚。
一旁方才唤他的人轻笑:“很美吧,看多少次,都会觉得伸手就能摘到似的。”
甘衡这才回过神,往一旁看去。
很奇怪,天上隔得那么远的星辰都那样清晰,眼前这人倒是看不分明了,他穿着一身繁复的服饰,明明款式就是简单的便装,但甘衡用他为数不多对金钱的感知,觉得这一身衣服肯定价格不凡,眼前这人非富即贵,还有可能又富又贵。
那人又道:“才几杯酒下去你就醉了?”
甘衡闻言低头,地上当真散落着一地的酒瓶子。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凉凉的夜风在两人之间穿过。
过了片刻,那人仿佛叹息地问了一句:“可有占卜到什么?”
甘衡下意识地抬头,满天繁星在天幕之上纵横交错,勾勒出一片生机,但闪烁黯淡间却也夹杂着淡淡的死气。
生死,从来不过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甘衡听到一个清冷无情的声音回道:“占星,占的至始至终都只是成算,结果如何是人注定的……”
这声音好似从自己身体内发出来的,却又好似并非出自甘衡之口。
对方轻笑一声,这声轻笑里就包含了太多意思了,试探以及不动声色的危险,他说:“所以说人心是占卜不到的,对么?”
他说完也不待回答,走到了围栏的边缘,这儿应当很高,风也很大,夜风将他的长发吹起,衣服也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突然大笑起来,状若癫狂。
甘衡都怕这人一个想不明白就从上头栽了下去。
他转过身来,面向甘衡,指着高楼之下道:“你瞧啊,这底下跪拜着的人,也不知道跪的到底是谁,他们这般恭敬,冲着你一口一个‘大人’,你若是不占出点什么来,如何对得起他们的虔诚呢?”
甘衡还是看不清这人的脸,只觉得这话里话外没有他所谓的恭敬,全是讽刺和恶意。
甘衡想再说点什么,可脚下突然一空,那万丈高楼,他竟是要直直地坠了下去,掉落下去的最后一眼,他看到高楼底下尽是跪拜叩首之人,密密麻麻,如同蚂蚁。
他们伸出无数双手,好似托举又好似要将他拉入深渊。
所有人哀切、低鸣、悲声唤道:“大人……大人……大人……”
甘衡来不及挣扎,整个人犹如被捂住嘴溺进水里,喘不上来气……
他猛地睁开眼,好嘛,还真是被沉在了水里,这里头一股刺鼻的酒味,这是拿酒坛子腌猪肉呢?
甘衡这一遭当真是把酒喝服了,若不是进驿站之前,他提前就做好准备吃下了解酒药,恐怕这一时半会还在罐子里泡着,只是这药效也太慢了,他都不知道在这酒里到底被泡了多久。
他伸手触到罐壁,蓄了些力道,结阵一拳直接将罐子破开。
“哇!”甘衡扑出去,撑着破碎的罐子就开始猛吐,那架势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先前喝进去的酒水,一滴不落地全都吐了,还夹带着他今儿吃的早饭和先前在凉茶摊上喝的凉茶。
他吐完还有点庆幸,还好没有吃苛丑的米糕,不然全浪费了。
甘衡缓了半天这才直起身子来,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嫌弃得眼睛都快跟鼻子皱到了一起,酒味和自己吐出来的馊味混在一起,说实话还不如混着牛粪的泥巴味,至少那玩意味道还挺自然纯正的……
他突然一惊,连忙去掏自己的衣服口袋,“坏了坏了!”
他废老劲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截软趴趴的烟花棒样式的东西,甘衡欲哭无泪地伸手,想着说看能不能扶起来再挣扎一把,结果没想到手刚碰上去,这软趴趴的一截瞬间就成了散装的……彻底没救了。
“靠……”甘衡无言以对。
这玩意是焰灵,专门跟人联络,一次性的,原本是甘衡到了奉先城,点着这玩意,荀樾便能知道他在奉先何处了。
可现如今这玩意是废了,甘衡长叹了口气,到时去了奉先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屋子里全都是罐子,密密麻麻地摆放着,个个封得都很严实。
甘衡皱眉,他走过去将密封的罐子揭开,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不出甘衡所料,那清冽醇厚的酒水里当真泡着一具面容清俊的男尸!
他不信邪又揭了好几个,每一罐里面都有!
甘衡拧着眉,缓了好半天劲才骂道:“真他大爷的是,东西路南北拐——走邪道了!”

第31章 三大碗(四)
这他三舅二大爷的,修的是哪门子道?搁这拿人泡酒呢?简直是比邪修还邪修!
甘衡恨恨地咬牙,只恨不得把这连同那幕后的人都一把火烧了。
这时,外头隐隐传来了脚步声。
甘衡一惊,连忙躲在了罐子之后,细细听那声音,来的应该是有两人,其间还夹杂着铃铛声响,应当是有驿站里的那名蒙面女子。
先说话的是个男人的声音,“银环啊银环,你知道方才我让你留意的那人是什么来头么?”
女人摇摇头,身上佩饰叮当作响,“银环不知。”
男人哼笑一声,“你当然不知,你才活了多少岁,连本官的零头都够不上,这三百年来可就出了这么一位大人,上天入地绝无仅有。”
他说到这隐隐带了些很微妙的恨意:“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来确实就是高贵,是那些蝼蚁们再怎么往上爬也爬不到的高度。”
银环垂着眼,恭恭敬敬地不敢再吭声。
男人背着手一路从门外走进来,嘴里还哼着曲子,“长路漫,月光凉;秦淮河,苍野茫……”他似乎心情又好起来,唱着唱着越发高兴,曲子里甚至夹杂着藏不住的笑音,最后索性不唱了,他按捺不住地想要同人分享这份欣喜。
可眼下能同他分享的也就只有在场的银环了。
他声音都兴奋得在抖,他说:“三百年一个轮回,本官怎么也没想到,这天大的好事竟会让本官捡到!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我曾经见着他都得是俯首叩拜的!”
他说着又连忙摇摇头,有些神经质地否定自己:“不不不……应该是说……本官曾经压根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一字一句,崇敬和恶意诡异地交织。
他压抑着自己的兴奋,手却抖得更厉害了,他压低声音轻声道:“想不到竟有一天……会让他落到本官的手里…”
甘衡被这人话里的阴寒森冷吓了一激灵,心里暗暗想,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这恶鬼缠上了,还真是倒血霉。
那人:“有了他,本官还愁什么?他那一身血肉根骨,可都是上好的东西……”他说着瘆人地笑起来,喉间发出诡异的摩擦声,像骨骼相磨,“本官定要扒皮抽骨,连着那血肉一滴一毫也不能浪费了。”
甘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玩意还规划得挺好的,什么都算计上了。
“银环,哪罐装的是那位大人?”
蒙面女子便引着他一路走过去。
甘衡趴在罐子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也想知道“那位要被扒皮抽骨的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后他看着看着就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两人一路走到了那个被破开的罐子面前。
银环看到破碎的罐子被惊了一跳,“明明装罐之前还好好的……这人……”后面的话,没敢再说下去,她害怕地觑了男人一眼,她将如此重要的人弄丢了,害怕他迁怒。
却不想男人低沉地笑起来,就连笑声都像是在喉管里漏风一样,带着破音,“丢了倒好,若他真是老老实实就这样泡在罐子里死了,本官倒是怀疑是不是那位大人了。”
甘衡先前还好奇得不行,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发麻了。
不是,这人说的谁?他?甘衡?捉鬼都只学了个半吊子、这辈子没孩子并且注定穷苦一辈子的甘衡?
他承认自己的血肉对鬼是有点吸引力,但是这人说的这些他可就不承认了啊!这简直就是造谣!搁这给寡妇造黄谣呢!
突然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动着眼珠子瞥了甘衡躲着的罐子一眼。
甘衡吓得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一时间心跳得有些快。
“既然人不见了,那就赶紧找,今天之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人冲银环吩咐道。
“是,翰林大人。”银环垂首应道。
甘衡听到这眉头皱了起来,这人自称本官,蒙面女子唤他翰林大人……靠……奉先城里当官的,都进翰林院了,这官位还不小啊。
他还来不及想别的,突然一双冰冷的手直接从罐子后面伸过来扯住他的头发,猛地将他提了起来。
“呃……”甘衡不防,被人从罐子后面扯了出来,直直地同那人对上了视线。
靠……这是今天不知道多少次甘衡在心里骂大爷了,他大爷的!这人正是甘衡在驿站门口遇到的那个斯文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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