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为何自己先前一直未曾知晓?
但刚刚一见许景昭的眼睛,他就有些悔意。
庄少白咬着牙道:“裴师兄,我们都是仙执殿弟子,有些事可要想清楚为好。”
薛宿宁顿了脚步,看着后面二人,倒是罕见地附和起来,“庄师弟说的不错,裴师弟,你不是向来嫉恶如仇吗?为何在许师弟这件事上屡次拿不定主意?”
他顿了顿又道:“刚刚许师弟还说师尊教导,他修为有长进,万一因为这婚书之事惹了师尊不快,又或者耽搁了他的修为,这……也不好吧?”
裴玄墨犹豫了下,许景昭好像确实很在意修为。
薛宿宁看裴玄墨踌躇不定,挑了挑眉:“裴师弟还是好好想想吧。”
说完,心情颇好地转身离开。
裴玄墨瞧着薛宿宁的背影,有些疑惑:“薛师兄今日有些奇怪。”
庄少白隐隐约约已经猜到薛宿宁的态度,他不在意道:“薛师兄身为师兄想的自然全面些。”
他循循善诱,语气温和,“不过裴师兄,日后时日还长,既然许师弟修炼刚有成就,婚约之事我建议还是往后再提。”
裴玄墨沉默了下,“嗯。”
山脉里有一处四合小院拔地而起,立在密林间的空地,修士在外,灵囊里装着几处房院都是很平常的事。
萧越舟推开房门,“许师弟,今晚你先住在这里,今日追踪这林中有一食人修为的邪祟,行踪诡异,等处理完我们便可回殿。”
许景昭没有异议,“好。”
屋子里光线还算明亮,窗外是繁茂的枝叶,许景昭打量完屋子,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萧师兄。”
萧越舟应道:“嗯?”
许景昭问出口,“师尊……师尊为何每逢初七休宁?是有什么病症吗?”
萧越舟一怔,又道:“师尊告诉你了?”
许景昭摆手,“我看到师尊……呃,我只是好奇。”
萧越舟听着许景昭的话,陷入沉思。
师尊休宁一般会在禁区,其余人一律不许进入,至于许师弟……想到许师弟跟师尊朦朦胧胧的关系,萧越舟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在仙界五洲,师尊是个例外。”
“仙洲跟凡间隔着一道天堑,飞升通道早就被天道斩断,但三百年前师尊却由凡间飞升,五洲大宗震动,或拉拢许以重诺,或威逼利诱……”
萧越舟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讲不出师尊那些事迹,他拿出一本宗卷,递给许景昭:“许师弟,我讲不出师尊当年风采的万分之一,这里有一仙执殿密本,切勿传播,你自己看吧。”
许景昭默默伸手接过。
萧越舟看着许景昭,语气深沉地叮嘱,“许师弟,虽然师尊不善言辞,但师尊对你却极为上心,莫要辜负。”
许景昭刚接过宗卷,闻言眼眸茫然,“啊?”
这是何意?师尊并未对他委以重任,何谈辜负一说?
许景昭有些懵:“萧师兄?”
萧越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不必说了,现下裴师弟正好脑袋受伤,你也不用这么为难。”
别人都以为许师弟是为了那纸婚约而来,但萧越舟知道许师弟跟师尊的关系,想必许师弟是来退婚但不好意思开口,如今裴师弟受伤,许师弟夹在中间也不必为难了。
说完,萧越舟转身踏出了院子。
萧师兄知道什么?为何自己不知道?许景昭怔愣地看着萧越舟走出院子,这下目光才落到手中书卷上。
关于师尊的事,他的确好奇。
他翻开书页,细细看去,纸面翻转间,他瞪大了眸子。
鸿蒙三千六百一十年,宴微尘飞升仙洲,天赋样貌皆为上层,身后无权无势,五洲的世家都盯了上来。
但宴微尘拒绝了所有拉拢他的宗门,还废了两个胆敢觊觎他的世家之子,五洲风动,尤以两洲跟中州为最,以邪祟之名围剿宴微尘。
鸿蒙三千六百一十六年,宴微尘突破渡劫期,血洗中洲,清剿西、中两洲共计二千余门派,同年设立仙执殿,凌驾于五洲之上。
至此,灵脉流通,不可由世家独有,散修跟末流宗派不必求仰大宗鼻息生存,五洲之内,凡现邪祟者,皆可向仙执殿求援。
师尊……这么强的吗?许景昭眼眸里带着震惊,又往后翻了一页。
建立仙执殿后,宴微尘闭关二百余年,期间凡有挑衅者,杀之。
那师尊的伤怎么来的?许景昭哗啦啦翻到最后,却见上面有字:
宴微尘飞升仓促,破阶渡劫伤及本身,至今有一残魂不见所踪。
另,当年雷劫之力被其封于经脉,每逢上弦月,雷劫之力淬身封灵,有烈焰焚身之痛,可用冰寒镇之;若除根本,须弥山上须弥花可除。
“须弥山上须弥花?那是什么东西?”
许景昭喃喃开口,皱起眉心,他读的话本子可不少,为何这须弥花听他都没听过?
不行,他要寻大师兄去问问。
正想着,许景昭推开房门,只不过手掌刚推开门扉,就看到屋外站着一个人影,裴玄墨维持着敲门的动作,也没想到里面人走了出来。
院内树影婆娑,两人分立门端内外,一时都愣住了。
许景昭回神,将书卷收于灵囊,率先开口,“裴师兄。”
裴玄墨听着这不冷不淡的声音,只觉得有些不舒服,至于哪里不舒服,他说不上来。
他犹豫开口,“我……我有话跟你说。”
许景昭抬着眸子看了他半响,松开了扶着门框的手:“进来吧。”
裴玄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走进屋子,身后屋门自动闭合。
许景昭就站在桌前,面上没什么表情,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他。
裴玄墨觉得心里闷闷的,他记忆里,许景昭对他向来都是特殊的,会跟在他后面,缠着他喊师兄,眼睛也亮亮的,跟小时候一样。
可现在……总觉得丢了什么。
“裴师兄,你所来何事?”许景昭看着他,声音没有起伏。
裴玄墨张了张嘴,却沉默不语。
来之前不是跟少白仔细分析过,这次来给许景昭说自己先搁置婚约,等自己受伤恢复,亦或是许景昭修为更上一层时,两人直接定亲吗?
为何……他又开不了口。
许景昭看着裴玄墨的眼睛,心思了然,眼眸里满是失望,他拿出自己好好珍藏的那枚春隐门少门主令牌,看着裴玄墨的眼睛。
“你临行前说过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为何又出尔反尔?”
“既然做不到的事,你为何又要答应?”
面对质问,裴玄墨张口无言。
许景昭脸上浮现出轻微的怒意,临行前他都跟师尊坦白,可如今裴玄墨反悔,他两头都不是人。
是,春隐门是对自己有恩情,他对裴玄墨也有幼时情谊,他愿意为了那纸婚约去伏低做小、忍受委屈,可不能……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放在地上践踏。
这纸婚约他会签,但往后裴玄墨的想法在他这里就不重要了。
三次言而无信,他再信他就是个傻子。
许景昭垂下眸子,将那块春隐门的令牌放置在桌面,声音里满是失望,“裴师兄,你拿回去吧。”
屋内昏暗,春隐门的那块深棕色木质令牌几乎跟桌面融于一处,上面银墨勾勒的笔画泛着森冷的光。
裴玄墨看着那令牌,心里发闷,他走上前去,伸手拿起那令牌,“许师弟,既然给你的东西,我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许景昭幽幽盯着他的眼睛。
就在裴玄墨靠近他的时候,许景昭忽的抓住裴玄墨的手腕,紧接着,一道透明中泛着金光的符箓晃在裴玄墨面前,快准狠的拍在他额角。
虽然师兄们都说裴玄墨伤了脑子,但他还是不信。
他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裴玄墨本人心思诡异善变,还是有什么邪祟作祟。
裴玄墨往后躲了一下, 眉宇间闪过一丝困惑,看着许景昭的动作不解。
那张几近透明的符箓上,一道暗纹无声滑过, 随即沉寂下去, 再无波澜,安安静静待在许景昭的掌心。
没有反应?怎么会没有反应?
许景昭怔愣在原地,裴玄墨趁机将那令牌放在许景昭的掌心,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随即转身离去。
昏沉的暗色在屋内蔓延,微末的月光透过窗子将许景昭的背影拉长。
没有邪祟, 那就是裴玄墨真的受伤亦或是另有隐情,他默默收回了手中符纸。
夜色渐浓,屋子四周风过枝叶的声响, 摩挲着房顶瓦片,平添了几分阴森。
哒哒哒……地面枯叶被风卷起, 摩挲着地面, 夹杂着缓慢而沉重的敲击声。
窝在许景昭床头的不太白猛地睁开了眼睛, 它直立起身子,蛇瞳里泛着幽冷的光。
吱呀,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
浓郁的黑气漫了进来,在屋中央缓缓凝聚拔高,缓缓凝成一道阴冷的身影。
屋内温度骤降,许景昭睁开了眼眸, 他极力压制住自己发抖的身子,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镇定,反手捏住一张符箓。
以往他会害怕会恐惧, 但现在……许景昭攥紧了符纸,心里多了道底气。
哒哒哒,沉重的敲击声越来越近,屋子里原本那点月光彻底被吞噬。
不太白悄无声息地昂起蛇首,吐着信子,蓄势待发。
许景昭伸手轻柔地按住了不太白的脑袋,这一次,他想试试。
扑通……扑通,心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黑色浓雾漫进床帐,挑开了帘子,就是现在!许景昭眼神一凝,手指间的符箓飞射而出。
空气中传来血肉烧焦的糊味,紧接着就听到一声辨不清性别的咆哮。许景昭飞身下榻,指尖捏着一张闪着雷纹的符箓,狠狠拍向前面翻滚的黑雾。
“破!”
黑雾一窒,携带的雷符在院中炸响,刺目的雷光撕破墨色,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将碎石掀得四处飞溅。
那黑雾浅淡得几乎看不见,顺着地面悄然溜走,转眼无影无踪。
“许师弟,怎么了?”萧越舟率先赶来。
“萧师兄,有邪祟现身!”许景昭有些急切。
“好。”
萧越舟目光快速扫过院中狼藉,“一切有我们,你先回……”
他话说一半,忽的想起这邪祟就是许景昭重创的,他抬眸,对上许景昭望过来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笑意,改口道:“许师弟跟我们一起诛杀邪祟,注意安全。”
许景昭眼眸亮了亮,“好。”
薛宿宁恰好疾步赶来,听到萧越舟的话,扭头向后看去,就看到许景昭亮晶晶的眼眸。
他转过了脑袋,不就是抓邪祟,有什么可开心的?他视线落到院中被震裂的石块上,心里又不由得想,许景昭好像……进步挺快的。
他眼眸复杂地看了许景昭的背影一眼,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转向另一个方向。
正如萧越舟所说,南洲的邪祟格外多。
裴玄墨跟庄少白比许景昭遇到邪祟要早,两人深入林中腹地,庄少白跟在裴玄墨身侧,他眼里没有丝毫紧张。
“裴师兄,你跟许师弟说了吗?”
裴玄墨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我……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庄少白眼神有些阴郁,“裴师兄,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许景昭?”
裴玄墨沉默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放心。”
庄少白道:“那就好。”
他漫不经心地拨开枝叶,观察着裴玄墨的反应。
按道理来讲,他封了裴玄墨的情根,裴玄墨本不该对许景昭有什么反应,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难道说自己下手太轻了?
庄少白眼眸漆黑,有些蠢蠢欲动。
林中寂静,久久无声,偶尔传来几声孤鸣鸟泣,随着自己往里走,却忽觉周围寂静得过分。
不对劲,许景昭停下了步子。
他指尖悄然扣住一张符箓,不太白盘踞在他肩头,冰凉光滑的鳞片贴着颈侧,面前树影婆娑,缓缓凝聚成人形。
“要怪……就怪你挡了我们少主的路。”
这声音实在嘶哑难听,许景昭没有一点废话,指尖一扬,符箓化作流光飞出,向着那邪祟拍去。
邪祟身影虚幻向前躲闪,又裹挟着阴风扑面袭来。
许景昭冷哼一声,不退反进,他掌心符箓凭空出现,在他掌心上旋转成盘。
“去!”
五道符箓凝结成阵,封死了那邪祟的退路,邪祟嘶哑着嗓子,发出绝望不甘的哀嚎。
不太白盘踞在许景昭肩膀之上,那双异瞳幽幽地注视着这一切。
早在许景昭出手之前,它就感知到周围潜藏着无数道贪婪的高阶邪祟气息。
它眼眸幽暗,精神力悄无声息地延伸出去,那些潜藏在阴影里的邪祟,来不及有动作,便在这无声的碾压下化为齑粉。
这么多邪祟,还偏偏引许景昭孤身前来?不太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困惑,思索要不要让宴微尘过来。
仙执殿内,正闭目调息的宴微尘,只觉身影一轻,眼前景象尚未清晰,一股熟悉的温热气息已将他包裹。
紧接着,许景昭有些雀跃的声音传来:“不太白,你看见了吗?我杀了一个邪祟!”
宴微尘探出头去,冰冷的竖瞳扫过四周,这才注意到这是在一片密林之中。
看来许景昭早已到达南洲了。
夜深,林中起雾,许景昭抱着不太白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间穿行,寒气渐重,他下意识地将怀里冰凉的不太白往衣襟深处揣了揣,让它更紧地贴着自己胸膛。
可不知道为何,往日喜欢窝在他怀里的不太白,却像是被烫到一般,拼了命地往外爬。
“嗯?”许景昭疑惑地停下脚步,将它从怀里拎出来,举到眼前,“不太白,今日怎么这么不乖?”
说着,他伸手弹了下不太白的小脑袋。
宴微尘动作一僵,觉得自己脑袋也嗡鸣一声,他冰冷的竖瞳危险地眯起,许景昭居然敢弹自己的脑袋?
看着不太白泛着冷意的眸子,许景昭讪讪地松了手,把不太白抱在怀里,“算了,不强迫你了。”
他抱着不太白继续前行,脸上带了愁容,“你说我回去该怎么跟师尊交代呢?”
交代什么?宴微尘没想到此事竟还与自己有关?
许景昭重重叹了口气,“唉,你说裴玄墨为什么出尔反尔,说好跟我签婚书又不签了,气死我了。”
婚书……不签了吗?
宴微尘眼眸微凝,尾巴尖翘起,微微拍了拍许景昭的肩膀。
许景昭抱着不太白唉声叹气,他走了一会,忽的顿住了步子,想到一个主意,眼睛亮起,“要不……我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你觉得怎么样?”
臂弯里的蛇身骤然一僵,宴微尘抬眸,冰冷的竖瞳直直盯着许景昭近在咫尺的脸,带着森然寒意。
“奇怪,怎么有些冷?”
许景昭打了个冷战,把不太白往自己衣襟里抱了抱,“还是算了,师尊要是知道我如此下作,肯定会把我赶出仙执殿。”
宴微尘闻言垂下了眸子,赶出仙执殿怕是不会,有不太白在许景昭身边,许景昭也就只能想想。
宴微尘深深看了许景昭一眼,闭上了眼睛,起码此行,没有得到什么坏消息。
闭上眸子之后,强大的精神力如潮水以他为中心汹涌而出,瞬间覆盖整片山林,密密麻麻的邪祟呈现在他的精神视野中,向着许景昭聚拢而来。
宴微尘眉峰微蹙,汹涌的精神力倾泻而出,邪祟齐齐一僵,下一秒,它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灰烬。
天将熹微,晨光穿透林冠,许景昭的身影终于从幽暗的林线中走了出来。
“许师弟!”萧越舟看到许景昭出来,微微松了口气,“你回来了。”
许景昭有些不好意思,“昨晚追那邪祟太远了,回来的时候绕了几圈。”
几位师兄都在,看来是自己来晚了。
萧越舟点了点头,目光在许景昭身上停留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看来许师弟在仙执殿修为精进很多。”
许景昭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是吗?”
薛宿宁在一旁靠着树干,听到萧越舟的话,嘴角一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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