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祁澜脑袋糊糊涂涂地听不懂,裴殊池有些肆无忌惮。
没想到话音刚落,祁澜就张开双手,咧嘴笑了起来:“那抱抱。”
青年眨眼的速度因酒精的作用而变得很迟钝,眼瞳却亮晶晶的。
裴殊池呼吸一滞。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敢设想过,自己的人生还会有这么一天,这样一刻。
他竟然真的能够等到满满对自己张开怀抱的这个瞬间。
“算啦。”裴殊池摇摇头,轻笑着拒绝道。
他哪里控制得住自己的反应,只能从根源遏制这种很可能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冲动。
然而喝醉酒的祁澜和平日里的祁澜可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听到裴殊池在拒绝自己,一向胆小的水獭竟直接单手撑在裴殊池的腿上,支着自己坐起身子,微皱起眉头看向对方:“你刚刚还说喜欢我的。”
语气里尽是不满。
裴殊池极其罕见地感到惊讶,动了动嘴唇,承认道:“……我是喜欢你啊。”
祁澜顺势再次张开双手:“那抱抱。”
裴殊池:“……”
要是真的抱了,抱完之后恐怕会出大事情的。
只可惜一个清醒的人终归还是敌不过醉酒后胡搅蛮缠的小水獭。
裴殊池在心脏狂跳的激动状态下,强自忍着手指发颤的下意识反应,不可置信地迎接了祁澜向他投来的拥抱。
醉酒的人软绵绵。
裴殊池觉得自己似乎抱住了一朵洁白的云。
云朵在下滑,裴殊池强压着笑意,手臂稍稍用力,将云朵向上提了提。
“唔……”
云朵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紧接着,持续地表达着自己的不高兴。
“我要窒息了,”祁澜把自己憋在衣服里喘不过气来,声音闷闷地控诉着抱住他的人,“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想要把我折叠起来塞进柜子里。”
这种闻所未闻的神奇理由让裴殊池有些哭笑不得。
“你想要我怎么证明?”裴殊池的笑意收不住,逗他道,“写个保证书?”
哪知道祁澜似乎真的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听完裴殊池的提议,直接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啊~我们想到一起去啦。”
裴殊池很愿意做一些能够让祁澜感到高兴的事情。
即便写保证书的这个行为是这样的突然和幼稚,他也甘之如饴。
祁澜的桌上放了很多用来写写画画的纸张。
裴殊池走到桌边,在桌角的那一沓没用过的里面抽了一张出来。
想了想,转头问祁澜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信纸?”
裴殊池说的时候,又选了几张颜色各异的纸,朝祁澜的方向晃了晃。
他很喜欢跟晕乎乎的小水獭互动。
总是能听到新奇的回答。
祁澜毫不犹豫地指了一张:“这个。”
裴殊池看着绿色的信纸,深吸一口气,拒绝道:“不行,换一张。”
这个颜色太危险了。
“那……这个。”祁澜又指了一张。
裴殊池不放弃逗他:“这个是黑色的,把字写在上面就看不到内容了。”
祁澜不喜欢做无用功,闻言赶忙摆摆手:“那不行的,不能浪费小酥的时间。”
卧室里面很安静。
裴殊池清晰地听到了祁澜对自己的称呼。
他顿了顿,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须臾,才转过头惊讶地看向祁澜:“满满,你叫我什么?”
祁澜盯着他手中的信纸:“小酥呀。”
久违的称呼让裴殊池的信心一度冲向了顶峰。
虽然在景嘉临的面前,他嘴上表现出来的都是从没怀疑过自己会追不上满满,可背地里,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
此时祁澜所表现出来的亲昵感,无疑是将裴殊池的心填得满当当,让他在追逐爱人的道路上变得更有动力。
裴殊池没有打断祁澜的思绪,也没有去追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称呼自己。
他只需要这一丝丝的光亮,看到希望,就可以无限地坚持下去。
裴殊池坐在椅子上,拿起笔开始写。
“你写了什么呀?”祁澜坐在床上,距离不够,努力地探头去看。
裴殊池也不吝啬,索性直接把信纸递给他。
祁澜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向裴殊池投去求助的目光。
“我看不懂……”
裴殊池相当耐心地伸手接过来,把拿反了的纸翻转过来,嗓音温柔:“这个方向就能看懂了。”
祁澜笑吟吟地向他道谢,而后一字一顿地读了起来:
“保、证、书——”
裴殊池受不了这么可爱的画面。
还没等祁澜说完三个字,他就已经掏出手机,对着祁澜开始拍摄了起来。
祁澜对他的举动浑然不觉,依旧老实巴交地念着:
“我是……祁满满,我保证、会永远、喜欢、裴殊池……”
裴殊池不是个爱哭的性子。
可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的眼眶有点发烫。
耳边有稚嫩的童音在回响。
——满满哥哥,你会做我一辈子的好朋友嘛?——
——那当然,等咱们两个见了面,我每天都会把我的干脆面分享给你一起吃——
祁澜认真地盯着纸上的字,没有发现裴殊池温柔望向他的目光,继续读着:“不和裴殊池离婚……”
——那满满哥哥,如果你以后结婚了怎么办?你还会把干脆面分给我吃嘛?——
——就算我结婚了,我们也还是好朋友呀,你可以来我的家里蹭饭——
——满满哥哥,你理想中的老婆必须要会做饭嘛?那我如果学会做饭,是不是可以做你的老婆——
——当然不是呀,我会做饭洗衣服,不需要我老婆做这些的,我不要让我未来老婆的日子和我妈妈一样可怜——
祁澜坐得有点累了,直接身子一歪,仰躺在裴殊池方才用来给他垫腰的软枕上。
他朝裴殊池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上视线后,咧开嘴憨憨地笑了一下,才把视线移回到纸上:“吃裴殊池做的饭,喝裴殊池煮的茶。”
裴殊池的喉结滚了滚,睫毛泛起湿意。
——诶?小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那我如果学会做饭,是不是可以做你的老婆呀?——
——可我们两个都是男孩子诶,怎么结婚呀——
——我妈妈说,相爱的人不分性别,也不分高低贵贱——
读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祁澜抿了抿嘴唇,语速放缓:“……一辈子都和裴殊池在一起。”
听到祁澜读出自己的保证书时,裴殊池心觉怅然的同时,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
……虽说是满满向他要的保证书,可他在落笔的时候,却是把两人的身份给颠倒过来了。
简而言之,是裴殊池反过来,替祁满满写了一封保证会永远喜欢裴殊池的保证书。
“受保人,裴殊池。”
白酒的劲儿太大了。
祁澜又开始头晕起来。
不过他做事一向有始有终,非要把纸上的所有字都念完才肯罢休。
“保证人,诶?祁……满满?”
裴殊池实在憋不住笑。
这个语调。
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语气像是从来都没有听过一样陌生。
裴殊池笑得镜头都抖了抖,确认祁澜全部读完之后,才有些不舍地结束录制,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
祁澜歪着脑袋看他,目光都慢吞吞的,不过似乎认出了裴殊池。
“诶?你、你是我老婆,”祁澜环视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我有证据的。”
裴殊池猜到了祁澜在找什么,但并不敢确定。
“满满在找什么?”裴殊池的语气和哄孩子无异。
偏偏喝醉的祁满满很吃这一套。
听到裴殊池这样温柔地询问自己,他不禁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可以帮助到自己的。
于是赶忙求助道:“我想要找到我和我老婆的结婚证给你看。”
裴殊池心头发烫。
“他和你差不多漂亮,”祁澜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裴殊池的表情,“你看到之后,也会很喜欢他的。”
裴殊池轻笑。
这个“也”字用得就很灵性。
“你喜欢我啊?”裴殊池诱哄着问道。
祁澜被这么一问,不由歪着脑袋愣住片刻。
而后突然害羞起来,放下保证书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承认地摇摇头,脑袋晃得像拨浪鼓。
“好好好,不问了,”裴殊池轻轻按住他的后颈,嗓音温沉,“满满不摇了,一会儿又头晕了。”
祁澜听话地放下手,乖乖坐好。
裴殊池从床头柜的第二层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造型精致的小盒子,笑着塞到祁澜的怀里。
盒子上有密码锁。
喝醉酒的祁澜总是习惯性地把任何东西拿反。
信纸是这样,小盒子也不例外。
“这个要怎么开呢?”祁澜努力把话说得流畅通顺,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证明他的脑袋不糊涂,思维也不混乱了一样。
裴殊池在祁澜的眼前拨弄密码。
毫不意外地听到青年“咦”了一声,好奇地说道:“是我的生日诶……”
裴殊池笑了笑:“嗯。”
顺手把包裹严实的结婚证从盒子里拿出来,一层又一层地拆开后,递到祁澜的手里。
祁澜凑近欣赏了一会儿,突然把结婚证拿远了一些,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证件上的裴殊池的脸,转头对另一位持证人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裴殊池很想点头,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身份给应下来;又想要摇头,看看这小水獭接下来打算说什么。
毕竟祁满满的这句询问,显然是已经在自己的心里准备好了答案。
只等自己十分给面子地说一句“不知道诶,他是谁呀”之后,他就会用着很得意的小表情,来笑眯眯地告诉自己,他指着的人究竟是谁。
思来想去,裴殊池还是决定满足水獭的炫耀欲,听话地按照祁满满的剧本走下去:“不知道诶,他是谁呀?”
果然,听到自己想要的话术后,祁澜立即提高了些音量,很高兴很高兴地用力点了点证件照的边沿,以保证自己不会戳到照片上二人的脸:“是我的老婆噢!”
“哇,”裴殊池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脱口而出,“你老婆真是好福气。”
“不对,是我好福气才对,”祁澜抬手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梢,语气变得落寞,“我有病,长得也不好看,配不上我老婆的。”
像是耗尽了现有的所有力气,祁澜说完这句之后,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一头倒在枕头上,闭上眼睛昏睡了起来。
看着青年即便在睡梦中也微微抿紧的嘴唇,裴殊池皱了皱眉。
无论是这种长久以来形成的自卑心理,还是口口声声强调着的自己有病,他都有必要将这些事情搞得一清二楚,水落石出才行。
祁澜对醉酒期间的自己做出的事情、说出来的话都毫不知情。
因此他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一觉睡醒之后,还没有从头痛头晕的后遗症里完全地缓解出来,裴殊池就非要带着他去医院检查身体。
“殊池,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医院体检呢?难道……昨天我们喝的是假酒吗?”
祁澜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憋出这么一个问题来询问裴殊池。
裴殊池:“……???”
他怎么会这么理解?
“只是常规的体检而已,”裴殊池担心祁澜会警惕,或者是会害怕,于是温声安抚他道,“而且我也到了该做体检的日子了,我们正好一起,好不好?”
祁澜其实确实是想要查一查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的。
但是不是跟裴殊池一起。
他只想自己偷偷地来医院查一查,看一看。
……做一些有关于他还能活多久的那种检查。
见祁澜半天没有回答,裴殊池轻笑着问道:“还是你想要跟祁珩哥一起去?”
在一个人摇摆不定、犹豫不决的时候,往往只需要给他一个二选一的处境,他就会立刻做出选择。
相比于哥哥,祁澜当然觉得自己明显在裴殊池的面前才更能放得开。
或者可以说是,他很怕自己如果有什么问题,哥哥这样一个刚重病初愈的人可能会受不了这种程度的刺激。
裴殊池看得出祁澜非常抗拒去医院检查。
“要不你今天先陪我去,熟悉一下流程之类的,”裴殊池尽可能地弱化体检这件事给祁澜带来的压力,“改天我再陪你去好不好?”
这种类似于交易的话术果然让祁澜放松了警惕。
“如果我不陪你的话,你就会自己一个人去吗?”祁澜表情有些担忧。
裴殊池就坡下驴地点点头:“当然,不过也没关系。”
祁澜知道自己一个人就诊时的感觉,他不想让裴殊池也经历这些。
“怎么会没关系……”
裴殊池没等祁澜说完,就开始发挥自己的心眼子:“确实没什么问题的,无非是抽血的时候要多照看一下自己的证件,去拍片的时候可能要拜托医生帮忙放一下外套之类的,满满不要担心。”
这番话的画面感太过强烈。
以至于祁澜直接就想象出了裴殊池自己一个人按着手臂上的针孔,抬头到处寻找下一个检查室时的可怜模样。
根本不知道裴殊池的体检地点是自家的私人医院,有数不清的医护人员跟在身边为他提供帮助。
“那我陪你去。”祁澜不允许自己再想象下去了,只想要帮裴殊池解决问题。
但他也知道,裴殊池这样好的人,是绝对不会只接受别人的善意,而不向对方付出的。
因此祁澜便非常体贴地补充道:“等我后面要去医院检查身体的时候,你也陪我去,好不好?”
他说是这样说,到时候怎么做可就不需要经过裴殊池的验收了。
此举只是为了让裴殊池能够没有亏欠感地同意自己陪他去医院而已。
协议达成。
“好啊,那就先谢谢满满愿意陪我去医院检查身体了。”裴殊池笑得人畜无害,看着丝毫没有危险性,表面上还是一副从容自得的样子。
实则心中暗爽着这只小水獭的心思之简单,想法之天真。
“那我们出发吧,还能早点回来。”祁澜提议道。
“好啊。”裴殊池当然乐意,拿起早就帮祁澜准备好的外套,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祁珩刚做完几乎已经临近中午的早饭,一抬眼就看到祁澜跟裴殊池从祁澜的房间里走出来,心跳顿时加速。
“满满,你们……”
祁澜笑了笑,指指落地窗外:“我要陪殊池出去一趟。”
每个人的身体状况都是很隐私的事情,祁澜当然不会替裴殊池说出体检的事情。
但显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像祁澜这样想的。
至少裴殊池不是。
他不但不觉得这是隐私,还要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祁珩哥,满满陪我去医院体检,”裴殊池俯下身把出去玩抱起来,拢在怀里安抚了一下,同时对祁珩说道,“出去玩就麻烦你照顾了,我们尽量早点回来。”
祁珩就怕祁澜跟裴殊池单独相处,哪怕身边有只狗,有只猫都好说,只要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他就心慌得厉害。
总觉得下一秒两个人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夫。
毕竟裴殊池这家伙一看就不老实,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占满满的便宜。
“要不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不用的,哥哥,你就好好地待在家里休息。”祁澜摇摇头,不同意祁珩跟他们一起折腾。
裴殊池也附和道:“是啊,祁珩哥,满满陪我就可以,不麻烦你了。”
既然还要在一起相处,祁珩也不介意跟裴殊池假装一下塑料兄弟情。
裴殊池演技是不错,但他祁珩的皮笑肉不笑技能练得也不算太差。
甚至能在诛心这一块上做到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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