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
简子羽走在他旁边在他脚步踉跄地时候不动声色的扶了一把。
“这点路你就不行了,你是不是嘘啊,爬个山跟要你命似的。”
“我艹!你怎么能说我虚!”伏一凌怒了,被这句话打了鸡血似的猛走了一段路,很快就超了几人。
他停在不远处扶着树干压着喘,佯装不累地抖着一条腿大喊。
“跟上啊!”
岑几渊被逗笑,擦了擦额角渗出来的细汗低头看了眼在自己身旁眼神炯炯的符车。
“不累?”
男孩摇头:“不累!”
这条山路越往上攀,松林越来越稀疏,视野变得开拓,强劲的山风没了遮挡,呼啸而过刮得人脸颊生疼,岑几渊揉了揉脸,看着严熵笑道。
“确实很冷哎。”他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浓白的雾气,又被冷风扯碎。
严熵抬手帮他捂了捂耳朵,伏一凌的声音在风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靠啊!这风…要把你……刮跑了!!”他裹着外套拽住简子羽的胳膊,手脚并用地扶着身旁的岩石才稳住身形。
“快到了。”
简子羽的声音和严熵的声音同时响起,严熵抬眼望着山顶那块岩壁,拉住岑几渊的手。
这里远离了城镇的喧嚣,墨黑的天澄澈,亿万星辰打在天际,空气冷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吞咽冰碴的刺痛感。
几人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登顶,他们站在这片被无限拔高的岩石上喘息,岑几渊蹲下身抬手擦了擦汗,望着山下的树影轻笑。
“渊渊,抬头。”
严熵的声音响起,他闻声望去,视野尽头忽然炸开一抹幽绿,他瞬间怔住。
是极光。
墨色的天幕上,蓝绿色的光带丝绸般流动,将星河晕染朦胧,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推移,偶尔又一缕蓝紫色的光晕掠过,岑几渊下意识地握紧了严熵的手,胸腔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的天啊,我死而无憾了!呜呜呜……”伏一凌抱起符车转了个圈。
“太好看了我从来没见过,好好看!我要拍照拍照拍照!”
快门声和笑闹在岑几渊的耳边渐渐模糊,他笑着转过头,迎上严熵的目光。
“很好看。”
极光在那双极浅的眼眸里跳跃闪耀,严熵沉默片刻,忽然俯身将他拥入怀中。
“怎么了?”岑几渊歪着头,笑意藏不住,抬手细细捻弄他的发丝。
“说是想看星星,你其实一直知道这里有极光,对不对?”
“嗯,知道。”
岑几渊闻声笑着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又忍不住侧头偷看那片绚烂,低声呢喃。
“严熵,好幸福。”
遇到你,和你在一起,真的好幸福。
严熵轻轻扶住他的肩膀,将他稍稍推开一点距离,目光却依旧黏在岑几渊被极光映亮的脸上,他望了眼光幕,声音低沉又清晰。
“我一直觉得,极光是太阳送给夜晚的情书。”
“情书?”岑几渊被逗笑。
“太阳抛出粒子,又被磁场捕获,在夜空中碰撞,于是有了极光,他们跨域遥远的距离,点亮彼此的世界来证明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严熵垂下眼睫,又抬起,语气带上一丝郑重的请求。
“其实我是想问你,我能不能吻你。”他拉起岑几渊的手摩挲那枚戒指。
“岑几渊,我爱你。”
话音落下,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他唇上,
身旁的起哄声忽然炸开,伏一凌笑着捂住符车的眼睛,欢呼雀跃,简子羽默默举起手中的胸针,将相拥的两人和他们身后的极光一同照下。
“咔嚓。”
她低头看着被定格下来的画面,失笑轻叹。
“岑几渊,你真的很爱哭。”
树影绰绰,灯火阑珊。
“我都累死了,床我来了!”伏一凌笑着拽着符车闹着要一起睡,几人道了晚安后回了各自的帐篷,岑几渊拉开帘子时看着正在铺睡袋的严熵,笑着上去环住他的腰。
“严熵,你现在像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人F——!?”岑几渊还没说完就被按倒。
“干嘛啊!你不会是要…玩野的…吧。”
严熵的手太不老实了,岑几渊耳根涨红歪着头躲。
“不可以吗?”
这双眼睛此刻只给岑几渊一个感觉,危险。
“当然不可以啊!”他紧闭眼睛将人推开。
“很累…严熵,你精力也太旺盛了点…”他嘟囔着拿起放在旁边的平板,隔绝掉那抹炽热的视线。
他点进论坛,指尖一缩。
严熵凑过去看着那片公告皱了皱眉。
【紧急通知,近期出现有关残影者身份牌领取失效、编号碎裂等问题,造成人类的损失深感抱歉,已修复此规则,残影者身份牌依旧存在,重复,残影者身份牌依旧存在。】
岑几渊目光定在下面那条有关失去队友的队伍可以领取补偿的通知时气得把平板一摔。
“艹!那是人命,补偿得了吗,给再多补偿那些人能回来吗?”他气得手臂都在发抖。
“莫名其妙的改规则之后又说修复了,深感抱歉?呵…傻逼,死了的人就是他妈的死了啊!把我们当什么?”
严熵垂眼将平板放到一边,叹了口气将他搂进怀里。
“渊渊。”他轻轻拍着岑几渊的后背。
“至少下一个故事我们不会再那么危险了。”
这话说得无奈,无力,再说不出更多一句话来纾解岑几渊的怒意。
掉进这个世界的人,没有选择。
岑几渊静了许久,将头埋进对方怀里低喃。
“到底算什么啊……言师、诅咒者、掠影者……”他咬了咬唇。
“不都是人吗?活生生的人命死在这些故事里,规则出错,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已经修复了规则就一笔带过。”
空气骤然被拉入沉默,严熵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残影者也是人啊,不准把自己排出去。”
“我——”
“渊渊。”严熵将他的话打断:“他们总说,严熵救过很多人,扯出一大堆噱头来说有严熵的故事存活率会提高。”
他轻轻揉着岑几渊的眼角:“其实我没有救他们,我只是保住自己的命推自己的故事,拿我自己的奖励,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他不认同那些话,将希望寄存在一人身上,如果那个人死了呢,又该怎么办,再找个新的寄托吗,如果新的寄托也死了呢。
“我不觉得这么做是对的。”岑几渊闷声道。
“但是我想带你们活下去,”严熵望着帐篷顶的吊灯叹气。
“我想让你,伏一凌、简子羽、符车都活下去。”
可严熵从前不是会有这么多牵挂的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侧头望着这双眼睛,望了许久,久到岑几渊以为他是在发呆,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严熵,其实你真的很厉害,”岑几渊看着他回神靠过去用指尖按着他的太阳穴。
“我总在想这个脑子里怎么能思考出那么多解决的办法,能那么冷静的面对那些怪物,自己一个人就能想出故事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岑几渊轻轻用手指打着圈:“以前的严熵扛着人们的希望,被一句‘严熵是这个世界的神’捆绑,现在的严熵又扛着一个队伍的生死。”
很累,想想都觉得很累。
他将头贴上严熵的胸膛,听着这具身体里传来的心跳阖上眼睛。
“以后就不要自己一个人扛,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严神,你只是严熵,是我们的严队长。”
严熵静了半晌,声音很轻:“岑几渊,抱抱我。”
“嗯,”岑几渊凑过去还准备再说,忽地涌来一阵困意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睡了过去。
严熵垂下泛光的手掌,将人搂紧。
“岑几渊,不要再去管别人的生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因为别人的事情愤怒,这个世界。”
他再睁眼时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本来就是这样的。”
深夜,营地里只剩两三处灯火未熄,林中断断续续传来交谈声,简子羽扫了眼还聚在一起喝酒的几个金发洋人,走到一顶帐篷旁轻咳了一声。
帘子被拉开,伏一凌聂声聂脚地回头看了眼睡着的男孩,迈步跟了上去。
这座山的溪流自幽深的谷底蜿蜒而出,月光颤颤巍巍地铺在水面上,流水声被寂静压迫,贴着石头絮絮私语。
简子羽蹲在溪边,将手伸进水里感受这股凉意,她看了眼身后的跟上来的人。
“你觉得是什么。”
伏一凌叹了口气坐在石头上,从草稞子里揪了根狗尾巴草玩。
“严熵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也很担心岑几渊。”
“嗯,我也这么觉得。”简子羽用指尖在水底轻轻捻动那缕月光。
“你看到公告了吗。”
“嗯,”伏一凌冷笑了一声,身体后仰靠上树干:“一句修复了给点补偿就了事,明明死了那么多人。”
“你觉得这个世界,是谁造的。”
伏一凌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在水边的女生。
“这能上哪知道啊,如果真的有造这个世界的什么东西那应该是神吧,而且这个神从来都是用这个平板发布消息。”
女生没回答她,在这渐深的夜只能听到水声,汩汩不绝,在沉静里显得异常清晰。
“如果残影者身份牌的失效不是BUG呢……”简子羽轻轻低喃。
“什么?”伏一凌挠了挠耳朵:“没听到,水声太大了。”
简子羽回头看了眼他,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不确定,再说吧,我的建议是你回去之后自己去隔壁拜访一下,那个叫施哲的人。”
她一顿:“我在故事里遇到他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后来就再也没遇到过,他的技能很特殊,影响力几乎和尹司依是一个水平的,没道理是个小透明。”
“那家伙特别不好相处啊,我到现在还记得呢,我和他一起去找关键道具,我看他一直发抖我寻思把衣服借他吧接过你猜怎么着??”
伏一凌一想到这个事情就气:“你说他要是不喜欢穿别人衣服的话他直接说不就好了,他决然直接把我衣服撇了!撇了,扔河里去了!”
“而且还要对我用技能要不是我有直觉直接溜了,鬼知道他要怎么改我记忆。”
“听起来这人好像有病?”简子羽总结道。
“但是我遇到他那次没和他有什么接触,因为那个故事要观察一面镜子我才留意到他唇下有颗痣,而且……我突然想起来这人有个很奇怪的一点。”
她看着伏一凌半晌后开口:“那天我从你家出去后正好碰到他回家,他腰上挂着只小猫吊坠,虎斑花纹太显眼了,我就多看了一眼。”
伏一凌一拍手:“嗯,他是个娘炮!”
“但是他比你高半个头。”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伏一凌皱眉道:“嗯,那就个子长得很高的娘炮。”
简子羽起身跺了跺脚:“但是要麻烦你这个社交牛逼症去拜访一下你的邻居了,毕竟岑几渊的状态不是很不好吗,这个世界没有重复技能的,如果他就是能篡改记忆的这种事情也找不了别人。”
“唉,好吧好吧,为了我儿子,这点小仇小怨的我不会在意的。”伏一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走吧,回去睡觉了,困死了。”
“伏一凌。”
他忽地被身后人叫住:“怎么了?”
简子羽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没事。”
大概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两人前后回到营地时她回头看了眼严熵和岑几渊的帐篷,垂在身侧的手指握了握。
“严熵,爱他就别伤害他。”
即便不是你想伤害他。
她转身回了帐篷,一夜无梦。
夜色尚未褪尽,空气里留着露水的微凉,晨光未明,山林中只有一片混沌的青灰。
岑几渊醒来时揉着眼睛有些迷糊。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扭头看着抱着自己沉睡的严熵笑了笑,轻轻挪开他的手起身拉开帘子。
沉甸甸的水汽铺面而来,山间的空气很好,岑几渊抻了一下身子弯下腰。
草叶被浑圆的露珠压弯,每一颗都沉沉地悬着,他抬手轻轻接住一滴,微凉的湿润感在指尖迅速消散。
他刚想回去,帐篷帘子被猛地拉开。
“嗯?怎么了?”岑几渊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脸心急的严熵不解。
“你刚……”严熵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
“没事,醒的时候看你不在。”
“这里早晨的空气很好。”岑几渊扭头望着天边的晨光,腰忽然被搂住。
“不冷吗,没穿件外套就出去。”严熵将人搂会帐篷,三下五除二地把岑几渊裹成了粽子。
“就出去那一下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娇气。”
“以后这种时候必须在我身边。”严熵语气听起来好像有些生气。
“什么时候?”岑几渊眨眨眼睛。
“睡觉的时候,包括睡前、睡后。”
“啊?”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哦…可是我不是就是一直跟你在一块吗……”
严熵一顿,捏着岑几渊衣领的手指紧了紧。
“一刻也不能分开。”
📖 故事五:四时四囡 📖
“他真的这么说?”伏一凌一屁股做到沙发上,递给岑几渊一瓶冰可乐。
“嗯啊,”岑几渊一顿:“难不成因为他以前不懂情爱,在一起之后是特殊没有安全感的那种吗?”
自打野营回来,严熵就跟个膏药似的,睡前瞪着俩眼睛盯着他,睡醒后睁眼还是瞪着俩眼睛盯着他。
“嘶……听起来好吓人啊。”伏一凌看了他半晌,忽然叹了口气。
岑几渊不解道:“干嘛突然叹气?”
“没什么,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说明他真的很喜欢你。”伏一凌目光下移,看道那块在衣服里蠕动的隆起嘴角抽搐。
“你还准备在渊儿衣服里躲多久,一会严熵知道了绝对要剁了你。”
002扭着头从岑几渊的衣领里钻出来:“渊儿,你皮肤好滑,好白,好嫩,好好摸……”
岑几渊:“……”
他被那个触手摸得发痒,皱着眉将002拽出来:“我们今晚要进故事了,你自己在家里玩把,话说你到底是公的母的。”
“我是个公的呀!”002用触手缠着岑几渊的胳膊蹭。
“那完了,严哥不得醋死,我说渊儿我怎么感觉你很喜欢这水母啊。”
伏一凌凑过去戳了戳002的头。
“你手感真好。”
“走开走开,渊儿就是喜欢我怎么了!”
“002。”
门口忽地传来严熵的声音两人一僵,岑几渊笑着一把推开002站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低头对着伏一凌小声BB。
“他啥时候进来的??你家门怎么没声音啊!”
伏一凌摇着头压着声音:“我不知道啊……严哥怎么跟个鬼似的。”
岑几渊扭头看着一人一水母在那对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我啥也没干啊?怎么一副被捉奸的样子……
“你就是小气鬼!我和他绑定了我绑在他心上我怎么就不能碰他了!!”002用触手叉着“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整个人都是我的,我说你不能碰就是不能碰。”严熵抱胸垂着头看着这只矮了吧唧的水母笑道。
“你能碰他到什么程度,不就是用触手摸摸他吗?”
“噗咳咳咳……”岑几渊正看戏呢,差点没被一口可乐呛死。
“呜呜呜……”002捂着脸往岑几渊怀里钻,哭唧唧地往他衣服里蹭。
“他好凶啊,渊儿他好凶啊。”
…………
“你教的?”岑几渊扭头问伏一凌。
“你看我啥时候这样过!?浴缸里的水是不是掺茶叶了?”
眼看着严熵要生气岑几渊忙一把把002丢给伏一凌起身道。
“严熵,你跟个水母生什么气啊,走……走吧晚上不是要进故事了吗?我想吃蛋挞我们出去买吧走走走。”
岑几渊边推着人边扭头和伏一凌坐着口型。
哄哄啊!
门被关上,伏一凌低头看着探头探脑的002。
“你真会演啊,明明就没哭。”
“哎,过奖过奖。”002躺倒身子用触手挠着头。
“但是我觉得你还是趁早放弃吧,你们这种跨越物种的恋爱是不会成功的,而且渊儿他不光和严熵是相爱,还是契约关系,离不开的。”
“为什么离不开,不就是因为酣睡值吗。”002翻了个个用触手点了点伏一凌的心脏。
“我也可以给他回复。”
“什么?”
“我说岑几渊和我贴贴也可以回复酣睡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