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营业(醴泉侯)

那姑娘猛点头，顺手把鼠标垫也翻了过去。
叶风舒想错了。CP粉永不服输，等他们去下一楼时，那姑娘还是勇敢地A了上来。
她把两个棉花娃娃塞在叶风舒怀里：“《剑赴长桥》大爆！叶老师徐老师，你俩一定要好好的！”
两个娃娃一个是温题竹，一个是越清臣。
真是送到手边来的道具。
叶风舒把越清臣拎到徐行脸旁边，笑着问：“徐老师，像不像你？你……”
不等他说完，四周的人已经尖叫了起来。
徐行也笑了。
出组后，叶风舒好像再没看过他这样眼睛和卧蚕一起弯起的笑容了。
叶风舒一时忘了接下来该说点什么。连他自己都快要脸红了。
他摸索着接起断掉的话头：“……挺可爱的，也给你一个吧？”
徐行道：“好啊。”
他越过了旁边的越清臣，伸手接过了叶风舒还搂在怀里的温题竹。
等进了给采访准备的会议室，叶风舒才来得及看一眼手机。
果然不出所料，马乾姿给他打了快十个未接来电。但是他一个也不打算回。
徐行端了杯扫楼的奶茶过来，放在叶风舒面前。
该来的总归躲不过。
叶风舒看着奶茶壁上凝结的水滴，听见徐行诚恳地说：“叶哥，谢谢了。”
叶风舒看看四周。工作人员各忙各，没人太留意他们。
幻想中那个天时地利的场合其实并不会真的来。那还不如抓住眼下这二十分钟空隙。
“徐行。”他把吸管插进奶茶：“为啥你都不解释啊？”
徐行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解释了啊。”
叶风舒一愣，徐行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桌面上，推到叶风舒面前。
围脖上，徐行没过多回应，只是转发了一条三年前的微博。
三年前他就已经详细说过发生了什么了。
被请来客串的前同事迟到了，全组等了三个多小时，接下来不知还要等多久。昨天是大夜，徐行通宵未眠。加上那时他还有脾气，说如果今天拍不了，那还不如让他回去补补瞌睡，然后他就扭头回宾馆了。但等他到了宾馆，刚卸了妆发，前同事就到了。这样一来又变成了所有人等徐行，而等他再赶到时，前同事已经被120拉走了。
叶风舒不能置信：“啊？当时你就发了？但怎么还是你挨骂？”
徐行道：“因为那时我说什么都没用。”他笑了：“没事了，现在有用了。”
叶风舒把徐行的手机拿了起来，点开转发。
事情还是同一件，但又好像不是同一件了。
是非黑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从哪个角度去看。
当初和现在的转发泾渭分明。
三年前大家说“所以你是真的耍脾气回宾馆了呗。”
三年后大家在说“所以徐啸吟做错啥了？错在身体太好，没在前头等的那三小时里中暑？”
除了这一条，徐行还发了条围脖。
也是九宫格。
徐行居然也拍了那么多张叶风舒。
叶风舒睡着了，徐行拿了个橘子放在他头顶，旁边的小邱和农野笑得面目扭曲。叶风舒挂在威亚上还不忘玩手机，发现徐行拍他，把手机转过来让他看战绩。叶风舒请全组喝奶茶，给徐行的那杯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无糖，啥也不加，妖怪”。
以及叶风舒在和同一只小猫玩。
徐行比他更会抓拍。叶风舒身手矫健，正和小猫一起蹦跶，小猫为了抓他腰带上的玉佩带子，像条猫龙般蹿起。
徐行没骂任何人，他只是说：“大家别担心，小黄已经被场务小姐姐收养了。”
叶风舒喉咙发紧。
歇了一停，待呼吸平静后，他道：“真的？”
徐行不明所以：“什么？”
叶风舒道：“小黄啊，真的被人养了？”
徐行道：“真的。我还给它邮购了点猫条，打算去喂的时候发现猫没了。场务说觉得它太亲人了，怕遇上坏人，已经打包去宠物店寄养了，出组以后要带回去养。我还把猫条都给她了。”他的眉眼又弯了起来：“你看看转发。”
高热转发里果然有只白色嘴努子的黄猫，只是现在已胖若两咪。主人配文道“我从《剑赴长桥》带走的纪念品！徐老师，小黄现在已经是黄公公咯。”
叶风舒忍不住笑了：“也行吧。网上怎么说来着？荣华富贵十五年，就是没蛋了。”
他想把手机还给徐行。
徐行没接，他看着叶风舒，良久方道：“叶哥。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想想当面说更好……”他垂下眼睛：“对不起，那天我说得太难听了。”
叶风舒低着头，搅拌着奶茶里的冰块。
喀拉，喀拉。
但现在不是那天在咖啡馆了，徐行就在他面前。
叶风舒道：“是挺难听的。”他抬头看向徐行的眼睛：“但我也不该说我要埋剧。”
就是不用看，他也知道网上现在是个什么战况。要不是凯歌高奏，那场务小姐姐估计也不敢大大方方晒猫。
要是没有《剑赴长桥》，现在徐行还是千夫所指。
他道：“徐行，你是真不想在电话里说吗？”
徐行苦笑：“不是。当面是有诚意点，但我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但你好像把我拉黑了。”
叶风舒道：“能打了，我已经把你拉出来了。你以后也别说谢谢了，这真不是我一个人的剧。”
采访的灯光和座位已经就位了。
叶风舒看见余闲朝自己走过来。
他看看手机。
刚好过去二十分钟。
他用正好能让余闲听到音量，对徐行道：“咱们现在宣传的太散也太慢了，人家还不是耽改呢，每晚都在连线。咱们下来好好规划下怎么弄吧。”
叶老师和徐老师能不能好好的，叶老师说了不算，但《剑赴长桥》一定得大爆。
第56章 56欲盖弥彰
前同事道了歉。但不是对徐行，是对《天行健》。
他心不甘情不愿，表示自己没有旧事重提，只是发表一点人生感悟，但抵不住别有用心的人瞎发挥。
他确实该给《天行健》道歉。
公报私仇这事儿一出，《天行健》变得不那么政治正确起来了。加之《剑赴长桥》后期一集一个爆点，冠亚军已经掉了个。
如今网友又给徐行玩上了新梗，说他在演重生复仇短剧。就连罗夏给叶风舒造的那个“量子波动演技”也被CP粉舞成了正向。叶风舒的演技好不好，取决于观测者是谁。只要徐啸吟在现场，他就能乖乖坍缩成温题竹。
叶风舒和徐行只合体了两场，就把“徐风栖叶”拱到了CP榜第三。CP粉恨不能给送棉花娃娃的小姐姐立个生祠。
好日子还在后面。
《剑赴长桥》的花絮开始开始逐步放出。蜜里调油，量大管饱。叶风舒和徐行也像开了窍，真开了好几场直播连线，虽然不止一个人，聊的也都是剧组的事。但结合花絮，给同人文提供了无尽 的灵感。
徐行的商务也似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但优先权最高的还是还孟安航欠下的债。
甲方提议加钱给徐行升title，但被姜小满拒绝了，如今他还是个品牌挚友。
这个品牌的代言人是水猴子简致。
徐行和简致都是好说话的艺人，几乎没有排他名单。甲方把他俩安排在一场拍摄，两位老师也真乖乖一起到了。
简致是个自来熟，刚和徐行互换了下联系方式，就像认识了十几年。
拍摄间隙，徐行才坐下，简致就端着盘东西过来。
“徐老师，吃过没？尝尝。”他把一次性纸盘递到徐行面前，里面放着一小垛凉粉一样的灰绿色东西。
徐行只得叉了一块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简致热切地问。“这是咱们家的产品。”
好不好吃不好说，但挺怀旧的。像小时候大家都忍不住放进嘴里嚼的香味橡皮。
徐行斟酌着怎么回答。但简致已经大笑起来：“可太难吃了！虽然是减肥替餐吧，但我总觉得我们代言这个要被扣功德的。”
这圈里人和鬼徐行都见过了，但他一时说不上来简致在五行的哪一行。
徐行用咖啡把嘴里的橡皮渣滓冲了下去，只笑笑，没说话。
简致把盘子扔在桌上，人也挨着徐行坐下。
“徐老师，我和我女朋友都特别喜欢长桥。”他另外起了个话题，点开哆嗦音给徐行看。简致的女朋友鲨鲨是个艺术类网红，搞装置艺术的，最新的几个视频都是关于《剑赴长桥》。其中有一条是一堆碎玻璃做的小装置，随光源的方向不同，能分别折射出温题竹和越清臣的半身像，有十几万的红心。
“原来这是你女朋友做的？这条我刷到过。”徐行道：“太漂亮了。谢谢谢谢。”
“还是徐老师好。”简致笑嘻嘻道：“你猜我转给叶子他怎么说？他叫我不准磕。”
不知为什么，徐行像能听见叶风舒说这句话。
他想帮叶风舒圆两句：“叶老师心直口快的，他不是那个意思……”
“我可太了解叶子了，他就是那意思。”简致靠近徐行：“对了，徐老师，叶子提过我吧。”
提过，但都不是什么好话。徐行再次产生了含着橡皮渣滓时的感受。
简致倒不在乎徐行在犹豫什么，他自己早就有了答案：“他是不是说他特别讨厌我？”
徐行尴尬道：“也没有……”
简致道：“你别听他的。虽然他说讨厌我，但我俩其实是朋友。我们那个团现在也就只有我私下和他有联系了。其他人早给他拉黑了。”
这倒挺符合叶风舒的作风的，徐行忍不住笑了。
简致在观察他的笑容，他饶有趣味道：“哎，徐老师，你觉得叶子这人怎么样啊？”
徐行道：“叶老师？最开始我觉得叶老师有点难接触。”最开始的叶风舒岂止是有点难接触，但越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就越藏不住笑意：“但久了就知道不是这样的。叶老师人挺敞亮的，为人大方，心里嘴里都藏不住事儿。只要拿你当自己人了，就能对你特别好。”
简致的眼睛亮了起来：“是吧？我当年在团里的时候也觉得叶子特别可爱。”
他问：“哎。徐老师，那你喜欢叶老师吗？”
徐行早就练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现在也差点把满满一杯咖啡全泼在甲方提供的服装上。
他盯着简致，简致也盯着他。
徐行分不清简致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但他的目光极其清澈。
清澈得不染名利世俗，活像个初来地球的外星人。
徐行苦笑：“……简老师，我有点明白为啥叶老师要和你那么说了。”
简致正色道：“磕归磕。我也是真想问你的。品牌方说这次你也要来，我可高兴坏了。”
徐行无奈道：“简老师，谢谢你和你女朋友能喜欢这部剧，但这是工作。”
简致道：“是吗？”他撇了撇嘴：“那叶子可有点可怜了。他是真喜欢你。”
徐行一时语塞。
叶风舒和他的事情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叶风舒和简致也未必真是能分享这样隐私的好朋友。
徐行知道应该帮叶风舒掩饰。
但简致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
为什么叶风舒也有需要被人同情的事情？
不知为何，徐行问出了个并不周道的问题：“……为什么这么说？”
简致道：“看出来的呗。我可太了解叶子了。他对谁这么上心过啊？当初我们在团里封闭了小一百天，他手机里全是自拍，除了丑图一张别人的照片都没有。成团时要发条微博走走过场，他还得来问我要图。还有那个张诗逸……哦，对了。”
简致坐直了身子：“我今天出发前给叶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今天要和你拍摄。”他模仿着叶风舒的语气：“他说‘你神经病啊，告诉我干啥，关我啥事儿！’就把电话挂了。但隔了五分钟又打过来了，这次啥也没说，光听见他在那边呼吸，隔了几秒又给挂了。”
他认真地说：“你也说了，叶子这人心上嘴里都藏不住事儿。”
徐行浑身不自在，他朝着摄影棚那边看去：“简老师，是不是在叫你了？”
简致歪着头，又看了看徐行。
他妥协道：“那我先去拍吧。徐老师，你别生气，叶子跟肯定跟你说过吧，我这人脑子有病。你听他的啊。”
叶哥，你认识的这是什么朋友啊？
徐行无可奈何地看向手里的咖啡。
黑漆漆的睡眠映照出的他自己的脸。
今天这个品牌虽算不上大，但妆造却做得挺漂亮。他出化妆间时，连工作人员都发出了“哇”的赞叹。
他好像又快回到那个人人赞叹的时刻了。
但好像又哪里都去不了。
这四年来他一路逃窜，沿途丢下了太多辎重，其中也包括自己。哪怕他能把自己捡回来，能竭力补偿曾经的遗弃，但这龃龉没那么容易和解。
他是该想想叶风舒的问题了。
但他不知道是该用心想还是用大脑。
也不知道该让徐行回答还是徐啸吟。
要是问徐啸吟，叶风舒和他格格不入的不仅是过去，说不定还有将来。等《剑赴长桥》的营业期结束，他俩最好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要是问徐行，叶风舒从来不是个问题。
叶风舒是海风的味道。倚在他肩膀上的头颅格外沉重，但也异常温暖。一星绿光一闪。叶风舒在重庆山道上蹿得飞快，徐行晚了半步，就只能看见个格外饱满的金色的后脑勺。叶风舒是个发抖的轮廓，最后和熄灭的烟花一起在黑暗中消失。
一幕又一幕，一片又一片，像被波浪漾碎的月影，一个九宫格根本放不下。
徐行需要个答案，但他也害怕答案。
简致的确了解叶风舒，但他并不了解徐行。
一个连朋友圈也不发的人，又为什么会拍了那么多别人？
拍摄结束了。
徐行今天有点不在状态，但好在他即便不在状态，也战胜了90%的同行。
刚出摄影棚，他就接到了叶风舒的电话。
叶风舒单刀直入：“你今天是在和简致一起拍商务吗？”
“是。简老师说他跟你说了……”
叶风舒打断：“你俩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胡说八道？”
简致给叶风舒说了什么？
徐行心跳漏了一拍，他道：“简老师？简老师也没说什么吧。”
叶风舒道：“不可能！你少蒙我。”他不知为何听起来气急败坏的：“简致这个东西每句话都是胡说八道。”
叶风舒用他能有的最严肃的口吻叮嘱：“徐行，我不开玩笑，简致脑子有病，我早就劝他去医院看看了，但他不听。总之他说啥你都不要当真，就当他在放屁。就这一件事情，你得听我的。”
叶风舒的电话挂断还没三分钟，简致又打了进来。
简致好不开心：“徐老师，我刚才约了叶子吃饭，你也来的吧？你可一定得来啊。鲨鲨也要来，她高兴坏了。我待会儿把时间地点发你微信！”
徐行觉得脑子嗡嗡的。
他现在相信叶风舒和简致确实关系不错了。
那这个饭局要不要当真？
第57章 57得陇望蜀
鲨鲨周乐水和简致的情侣关系，很像一个互联网常见的热议话题。
“你会不会爱上性转版的自己？”
他俩的答案是可太爱了。
徐行看着面前的寿司。
鲨鲨和简致一起用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既期待，又诚挚。
“徐老师，我保证不骗你。”鲨鲨并起双指：“你别看木下说川普，但他真的是日本人，他在成都呆了二十年，我上大学就认识他了。你尝尝吧，特别好吃的。”
醋饭上面是一块灰白色的物体，用喷枪烤的微焦，能看见下面纵横的沟壑。
烤脑花寿司，这融合菜有点太融合了，能引发国际争端那种。
但来都来了。
徐行在他们殷切的目光中，认命地把寿司一口吞了。
醋饭爽口，脑花油香，淡淡的辣味画龙点睛。
味道居然真的不错。
简致和鲨鲨看见徐行露出意外之喜的神色，圆溜溜的眼睛更亮了。
“每次我带朋友来这家店，就是想看别人这个表情。”鲨鲨发至内心的快乐。
“待会儿给叶老师也点一个。”简致也附和。“骗他说是白子。”
叶老师大概要掀盘子。徐行想。
叶风舒这点不像国人，他从不吃被他定义为“奇形怪状”的食物。包括但不限于动物的头、爪子、大部分内脏、蛙、以及长得像蛇的动植物。
但叶老师还没来。
徐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一行里，多的是用甲会参演的名头邀请乙，再用乙会参演的名头邀请甲，功成名就的大导演能公开把这套路当段子讲。
简致不提，徐行也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