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过去,夕阳西下,他还牵着一匹新买的马,驮着各种各样因为京中混乱形势而抛售的文玩宝物回到府中。
管事在府中等待已久,兢兢业业向他汇报今天穆星河吩咐之事。
“……京中门派势力,除飞云银庄与斗兽场外,还有一处是深藏财富所在。二十年前,曾有朝廷赈灾银两失窃之案,至今仍无定论。但实际上,有传言说那些银两都被‘白玉骨笛’玉照京所拦截。白玉骨笛是蘅芜庭之主,那些银两,或许就在蘅芜庭之中……”
“蘅芜庭是正道魁首,久居京中,或许就是为了寻觅机会,联络官府之人,暗地里处理这批官银。”
穆星河沉吟半晌,在蘅芜庭所居之处,画了一道圈。
然而未等穆星河与钟子津一探蘅芜庭,第二天早上,除了疫病不断往京中渗透的消息以外,小厮的“不好了少主”还带来了一项新的内容。
——蘅芜庭一夕之间覆灭了,满门无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叫我先帝的地雷~
其实在最近我身上发生了一件非常悲惨非常痛苦的事情,我上周跟猫打架,祸及显示器,显示器磕到硬物直接坏了。然后我带着死亡一般的平静去买了个新的,没用几天猫啃显示器,新买的显示器又宣布GG了。
现在内心十分痛楚又十分难以置信。
第195章 红袖
“蘅芜庭……这就没了?”
当天清晨穆星河在院子里东敲西挖, 还很暴殄天物地把古玩上的丹砂碎玉刮下来埋入地里, 美其名曰拥有了新的园艺爱好。
但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连土都不记得埋。
一夜之间, 雷霆手段,穆星河自愧不如。
管事递交给他一本册子,是他之前要调查的内容。他拍拍衣摆接过册子, 翘起二郎腿坐着随便翻了一下便合上册子,放入怀中,对管事温声道:“连夜整理, 辛苦你了,今日便休息一日,赌坊不必开门。”
管事怔了怔,穆星河的心思却不在他身上, 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是他一贯思考时的反应。“那些官银没有内应的确不好消化,蘅芜庭乱用这笔钱,上头不高兴了……”穆星河慢慢说着,“现在蘅芜庭没了,定然有人去拾荒或者去调查,可惜也会有人暗中观察谁会出现。管事, 你也找个人看一下, 回头同样整理成册。人家想守株待兔,我偏不去, 做到灭门之事的势力惹不起惹不起,狗命要紧!”
旋即穆星河站起来, 招呼钟子津:“京城锦绣繁华的日子不多了,趁我还有钱,怎么也得享受享受。我们出去一趟。”他一把勾住钟子津的脖子,漫声说道:“来来来,我带你见识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钟子津莫名其妙:“昨天不是见识过了吗?”
结果他这一带,就把钟子津带到了大人的世界。
所谓大人的世界名叫红袖楼,据说取自红袖添香之意,但穆星河却觉得那怕是满楼红袖招的意味,因为他一到来,就有姑娘袖角飘飘,一张带着浓烈香气的帕子落到他脸上,姑娘声音甜腻:“少主,不来瞧瞧蝶儿吗?”
随后是一个茁壮妇人殷勤迎出,笑道:“少主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非但蝶儿想念得紧,染烟也同我提过您呢……”
钟子津看着莺莺燕燕,颇不自在,压低了声音,问道:“染烟是谁?”
“不知道,”穆星河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不过看语气多半是花魁。”
他和钟子津咬耳朵完毕,扬眉问道:“染烟姑娘何在?”
老鸨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染烟身体抱恙,晚些我再吩咐她招呼公子,楼中的姑娘,可还有公子能看上眼的?”
穆星河望了一圈,他们其实来得尚算早,还没到达官贵人们来青楼享受温香软玉的时候,姑娘们也是睡眼惺忪,楼中一派混乱,有暗戳戳整理衣衫的,有从楼上急急奔落迎接贵客的,远些纷杂的琴声里隐约能听闻吊嗓子的声音。
穆星河指着一旁一个睡眼惺忪忙着扶正玉簪的白衣女子:“就她好了。”
穆星河包下了红袖楼最高处,那里四面通风,无窗无门,极薄的白纱垂于四周,适合风雅而不适合风流。
钟子津瞧见这里的环境后隐约松了口气,不知是否是因为可以避免目睹人类的交配。穆星河只吩咐白衣女子为他倒酒,也没有半点要交配的意图。他看着白纱外的风景,赞了一句:“风光的确不错,便是在京中,这座楼的视野,也是数一数二的。”
白衣女子不大爱笑,声音有些低哑,就算接待客人,也是有些恹恹的:“品酒赏景,岂非乐事?青果,上‘十九年香’。”
那个名唤青果的丫头低身唤“是”,缓缓下楼。
但她所去之处并非酒库。
她低下身来,恭敬道:“来人是飞云银庄少主,没问什么,只说要赏景看花。”
青果面对的人却也并非老鸨,那女子眉如远山,发如寒夜,口若朱丹,双瞳剪水,情思如烟笼在她眉间,似愁非愁,一袭红衣却如欲燃之江花,给她染上似是而非的艳色。
可她的目光却是出奇凌厉,几乎要把这艳色破坏殆尽。
“……罢了,不管是不是,杀了便没有疑问了。”
穆星河把酒杯轻轻巧巧一推,笑道:“干喝酒却不算什么乐事,不若你我对弈一局?我下得好,你喝一杯怎么样?”
其实压根没有这样的规矩,好不好也就是听穆星河自己扯而已。然而这个美人实在扯不过穆星河,一局终了,美人已是醉倒,丫头识得眼色,悄悄退出。
穆星河看着人把门落上,他的神色大概因为赢了一局而轻松一些,瘫在椅上,晃了晃手指:“蘅芜庭的事情,你猜是谁做的?”
穆星河风流的时候,钟子津一直沉默地抱着剑当自己不存在,但他听到话反应却很迅速:“肯定不是月照残阙,杀手善取人首级,却未必长于屠人满门。”
“是……杀满门有武功之人,需要组织,需要力量,且恐怕是难以估测的力量,我当然没有——所以今天出门我还没有遇袭,因为他们暂时没有理清关系。斗兽场也没有,月照残阙不行,重楼凤阁长于天下消息、奇门诡术,而非武功,那估计更不行,剩下的江湖门派只有极乐宫,听说那里全是穷凶极恶的妖魔鬼怪。”
钟子津犹豫道:“但鲜少有人知道极乐宫所在。”
极乐宫是人人得以诛之的邪道门派,里面皆是世所不容的恶徒,虽就在京城之中,因为地处隐秘,却也无人能找上门去呼喝一二。
“更何况,能动手的不一定只有江湖门派,”钟子津想了想补充道,“你说他们与官府暗中勾连,被反噬也并不奇怪。”
“嗯,可以想见,无论是极乐宫还是朝中某势力,现在势力远强于常人,不过对我们而言,当今的形势最要紧的不是这个,”穆星河笑了一笑,“而是我们今天可能会见到朝中势力出手,因京中死人太多……昨夜还有一夜灭门这样的惨事,京城动乱,朝廷不得不出面。”
穆星河他们算是自由的江湖人,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权在握,未必没有压制的手段。
“说曹操曹操到。”穆星河站起身来,掀开白纱,示意钟子津过来。
红袖楼上几乎能将皇城外西面直到京郊一览无余,穆星河视野之中一条血色河流涌进了远处的巷子。不,那并非河流,而是一群血衣人。
血衣人过处带动了一片混乱。
“皇城司,朱衣使,”钟子津已经跟了过来,他反应极快,眼力极好,一眼就道破了那些人的身份,他所能看到的也不仅仅是朱衣使,“今早你说赌坊莫要开门,是早预料到了这一点?”
“是的,谁弄死了蘅芜庭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过去许多天了,很快要过不下去了。朝廷之人借口如今的形势去抄查江湖门派,借此大捞一笔。他们也很清楚京中能好好呆着的日子,就这两天了,”穆星河指着远处,几个背着包裹慌忙行走的人影,“你看。”
钟子津面色一变:“如此时局,这些人……方向竟是要出城?!”
“是啊,”穆星河看着那些奔跑的百姓,眼中无喜无悲,一片平静,“京中不断死人,疫病往内蔓延,他们不能相信朝廷,宁愿出城寻求一线生机。这样的人会伴随局势的不断严峻而越来越多,朝廷终将失去对局势的控制。所以现在算是他们的势力的顶峰期,借此事由,必须打压江湖门派,能杀几个是几个。”
穆星河看着远处一片混乱,楼下依旧歌舞升平,金盏乱投,少年公子打马而过,满楼红袖。他微微眯起眼睛,听这满地锦绣繁芜。
钟子津的声音把他的沉思打断:“那些人——”
穆星河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长久的沉默之后,那些人已经走了很远,他们本就不在城中,如今也慢慢接近了京城外沿。
京城中心无限繁华,外沿却只剩低矮灰旧的房屋静静立着,除他们以外再无行人。
那些人原本在奔跑,后来慢慢行走,最后已经跌落在地,艰难爬行,好似被掐断几条腿的蚂蚁。有人察觉不妙,慌忙回头,却为时已晚,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钟子津眉心聚拢,穆星河却是神色平淡:“旁人说那是疫病,我看来便是毒气。这是一座孤城,毒气只会进不会退,我们只能在城中厮杀,无人可逃。他们……虽然很可能本身就没有生命,但是还有作为人的意识,这种死亡危机临近,没有人能遏制人类的本能,背叛、倾轧、靡乱、疯狂……很快就会控制这座城池,所有的势力都将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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