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达了几步,他手里被塞了两杯冰牛奶,“给你朋友拿一杯上去。”
“……我有话和你说。”温烈丘盯着他妈的眼睛。
“说吧。”女人抱着双臂靠在橱柜上,客厅只开了一盏等,映照到厨房的光不算明亮。
“……我哪儿也不去。”温烈丘直接了当,他知道他妈这次回来的目的。
“据我所知,你的成绩不太好吧。”
温烈丘拧着眉头,事实他不好否认。
“而且我觉得你也不喜欢子承父业那一套,和我一起生活不好吗?”
他妈说话间温烈丘喝光了他的那杯牛奶,“你俩就没打算再要个孩子?”
女人嗔怪的看了温烈丘一眼,“有你一个就够我操心了吧。”
温烈丘心里不满也不说,操心他就不会一年才回来一次。
“我有适合你的生活,不好吗。”
温烈丘挠挠眉骨,“我知道什么生活适合我,你别操心了。”该表达的表达了,他拿着另一杯牛奶转身走了,怕再继续就会吵起来。
上了楼,站在李负代房间的门口,想了想还是敲门,等了片刻没人应他又推门进去。
床上李负代把自己扒的只剩条内裤,断腿不老实的折着,怀里窝着他的黑猫。
温烈丘站在床头,那人也没动静,看来是睡着了,只是刚把牛奶放在床头柜。
“有妈妈可真好。”李负代突然睁开眼睛,落地窗的窗帘没拉,外面的月光衬的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可能吧。”温烈丘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
李负代似有似无地揉着他的猫,“你比看起来更像个好人,不过也很蠢。”
“是吗。”
抬起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牛奶,李负代砸吧砸吧嘴,“我不喝牛奶,可以给它喝吗。”
温烈丘点点头,脑海里突然又冒出今天傍晚李负代坐在石阶上的那个笑,牵强里带着另一种他无法描述的情绪,让人觉得他整个人从头糟糕到脚。而现在这个人正安静的趴在他家的床上。
“可以给我一个纸杯吗。”李负代摸着他的猫,问了温烈丘一句。
“没事儿。”温烈丘揣着兜儿走到床尾,“以后这个杯子给它用。”
李负代歪头,“啊?”
“换个爸吧。”温烈丘舔舔下唇,目光在李负代身上走了一遍,“我收养你。”
第12章 手指攥进了手心。
一年有那么个几天,温烈丘不会迟到,今天就算一天。一大早,温烈丘就被他妈打起来,催促着去叫李负代。
刚进门,黑猫冲他叫了两声。李负代睡得正熟,温烈丘喂了两声床上的人也没应答,便抓着那人的脚腕抖了抖。
事实上李负代刚睡下,被抖醒,不耐地睁眼看了看他,顺便骂了一句。
等两人下楼,家里就只剩他俩,桌上是准备好的早餐。坐在温烈丘对面,李负代拿起烤好的面包又放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温烈丘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像是解释,李负代耸耸肩。
一人吃一人看着,气氛有些尴尬,李负代挠挠耳后把目光从温烈丘身上转开,胡乱找了个话题,“房子这么大,走起来不累吗。”
温烈丘又看他一眼,还是没开口。
“就是、和我的房子比起来,有些累。”李负代说完看了看温烈丘的表情,决定闭嘴。
等温烈丘吃完李负代依旧没有动盘里东西的意思,他冲盘子挑挑下巴,“吃掉。”
“不想吃。”
“你是小孩?”冷嘁一声,温烈丘起身拿了个苹果扔给李负代。
看着苹果,李负代莫名的笑出声。
“走了。”温烈丘转身去拿书包。
李负代跟上,“你这是开始饲养啦?”
温烈丘一怔,走到玄关背着李负代拧了眉。
“别在意。”李负代一瘸一拐地跟着,眼睛笑成一条缝,“我当玩笑听的。”
温烈丘冷着眼扫过他的断腿,开了门走在前面。李负代依旧笑嘻嘻的,举起苹果看了看,吭哧吭哧啃了起来。
昨天晚上,大概是月光有辐射,不然温烈丘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说那句话。十米开外,阮令宣正站在门口等他。
看到温烈丘身后几步的李负代,阮令宣天崩地裂的叫出声,“你怎么从他家出来了?你住在他家了?你俩玩儿了一晚上没叫我?你们!!”他大叫一通后就近扯住温烈丘,“你俩到底时候这么好的?我是被你们抛弃了吗!”
温烈丘冷着脸没说话。
阮令宣上下把温烈丘看了一遍,“你果然有事儿瞒着我!”
温烈丘还是不说话,身后突然冒出响动,两人一起回头,就见李负代的拐杖倒在了一边儿,啃了一半的苹果也掉到地上,人正捂着胸口撑跪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温烈丘率先反应上前扶住李负代。
李负代微微抬头,紧捂着脖子已经是说不出话,他面色涨红双唇微颤,气息紊乱。
“……这什么情况啊?”阮令宣也慌张地凑了过来。
温烈丘伸手摸李负代的手,一片冰凉。没时间犹豫,他抱起李负代,直奔医院。出租车上,温烈丘扶着李负代坐在后面,他人已经有点儿犯迷糊,面色涨得跟苹果一个色。
阮令宣坐在前面扭着往后看,“……看着像过敏啊?”
温烈丘难掩烦躁,将目光转向窗外。他觉得怀里这人就跟瓷碗一样脆,自己一年都赶不上他这几天进医院的次数多。到了医院,两人又急速带着李负代去了急诊室,那个戴金边眼镜的一声听闻李负代又进了医院,还啧啧称奇的来看了他。
后来诊断一出,还当真是过敏。
李负代一直到中午都没醒过来,关于他的事儿温烈丘并不是想瞒着阮令宣,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等着李负代醒来的间隙,在阮令宣不断的攻势下,温烈丘就给阮令宣讲了李负代的事,一字不少也一字不多,省了习牧和叶朗。
阮令宣听的一愣一愣的,也明白过来这段儿时间温烈丘为什么怪怪的了,“操……你看我寒毛都立起来了!”
“他说以后就当不认识……”温烈丘目光看着别处,只想找地儿点根烟。
“但你做不到不管是吧?”阮令宣是了解温烈丘的,以他的性格,别说别人的事儿了,他自己的事儿他都懒得理顺,从他搀和进李负代这个事儿就看出来,李鹤的死让他多内疚。
温烈丘闭闭眼睛靠向墙壁,叹出口气,“不知道……”
“好啦好啦别多想!我去买点吃的,嗯?”阮令宣手在温烈丘肩膀上拍了拍,看到他点头才走开。
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温烈丘才进了病房,李负代还剩两大袋点滴要打,脸上的水肿消的差不多只剩些红疹。温烈丘在他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想着什么。
“我能出院了吧?”
温烈丘抬眼,李负代正看着他,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醒的,他想也不想,“不行。”
“我没有钱啊。”说着李负代举起胳膊,摸了摸胳膊上的红疹。
“你知道你对苹果过敏对吧。”
李负代轻笑一声,冲温烈丘眨眨眼睛,“你给的我怎么能不吃啊?”
“你他妈……”温烈丘转开头,表情隐忍着什么,
“嗯?”
“我长过教训了,再见着别人自杀别管闲事儿。”温烈丘拧起眉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么一句话。
李负代又笑,“可不是嘛。”他看着温烈丘的表情,心里有些得逞,“不过没关系,我不追究。”
“你,”温烈丘斗争了一会儿才说出来,语气都放软,“到底为什么?……你要钱我真的可以帮你,你为什么还要吃那个苹果?”
李负代眼睛四处转了转,“我觉得阮令宣夸的也对。”
温烈丘沉默许久,他觉得他多少是看懂了李负代,对接踵而来的伤害的漠然也好,明知道过敏还要吃下苹果的麻木也罢,归结在他眼里,就是李负代对活下去的不屑。
温烈丘的挫败感很重。然后,又一个人进了病房。
叶贺依旧西装革履,再次见他,温烈丘神色不自觉就带上了阴郁。
“又是你。”这次,叶贺扫过床边的温烈丘,像是看路边的垃圾,只是他举止高雅,气场凌厉,即使说出这种话也只能让别人理所应该的认为这是该有的差距。叶贺慢慢含了笑,看向李负代,如果温烈丘没看错,他眼中的神色,是狂热,“我来接你回家。也该闹够了,对吧。”
叶贺话说完目光又扫向了温烈丘,无声地示意他该离开。
病房中一时寂静,李负代再开口时音线带上了难以辨别的颤粟,“温烈丘。”
温烈丘垂头看向李负代。
站在他床边人的眸很平静,在回看他的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李负代却莫名读懂了他所有的情绪。他慢慢带上笑意,抬手伸向温烈丘,手指轻缓地缠上了他的手指勾住。
“昨晚的话,我没开玩笑。”即使还是不咸不淡的口吻,温烈丘却将李负代的手指攥进了手心,用了一种坚定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