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电报是在30日早上发出的,几小时后,下一份电报也来了:由你根据情况采取相应措施。
电报不大让人满意,时间太过紧迫,虽然赋予了自己相对大的权限,但仍然很难开展行动。而且这个时候,英国间谍也盯上了自己,就在前天,他就发现有两个英国人跟踪自己,自己用尽了所有办法去摆脱他们,突然的改变行走的路线,先乘坐公交车,又改坐包车,转了几个圈子再回来,直到躲进了一家教堂,再从旁边的侧门出来,才算摆脱了这些讨厌的尾巴。况且如果公爵根本就不愿离开,那么计划还要怎么执行呢?
烦躁的在屋里转着圈子,舒伦堡现在感到格外的头痛。但事实上,头疼的人不止他一个。
“您的这位上司真是间谍中的一流好手。”不起眼的酒吧里,情侣亲密的坐着,只可惜女人嘴里的言辞和浪漫约会没有一点关系,“他昨天轻松地甩掉了我们的两个侦查专家。”
“看样子,英国和德国关于专家的定义相差甚远哪。”格里尼斯慵懒的抚摸着女人的秀发,声音沙哑中带着诱人的魅力。
“现在不是您幽默的时间,L520,上面有命令下达。”女人配合着男人的动作,但是嘴唇凑到耳边,说出的却是冷酷的话语,“您的那位娃娃脸上司最好可以就此消失。明天,没有人希望再看见他。”
“东西。”格里尼斯挑逗的用舌尖勾了一下女人的耳环,声音也冰冷起来。女人褪下手上的宝石戒指,极快的套到了格里尼斯的手指上,“氰化物吗?”
“不,那样太明显了。那种招牌的苦杏仁味。这里面是氢氧化钠,它最大的好处就是隐蔽。您知道这东西怎么用,对吗?”
“是的,我知道,女士。”格里尼斯轻轻摇晃着酒杯,酒红色的液体散发着妖媚的光泽,“不喝一点儿吗?任务结束以后,我们很可能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女人的脸上第一次掠过一丝红晕。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们交换情报,交换身体,在缠绵□同执行任务。如果他不是一个德国人,也许自己真的会考虑嫁给他吧。这么想着,女人喝下了杯中的酒,苦涩的味道像极了相思的滋味。
看着女人婀娜的身姿消失在门口,格里尼斯轻轻地啜着酒液,望着女人的目光里竟然有些许悲悯。扫视四周,没有人注意,他飞快的将女人用过的酒杯塞入皮包,极迅速的掏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酒杯摆放好。
再次确认没有人注意,格里尼斯这才结账离开。他静默的转到一个小巷中,眼角有意无意的瞄到了身后隐约的身影。那是例行跟踪的家伙们,说到底,英国人并不相信自己这种双面间谍。不过这一次干得漂亮。那个该死的女人的酒里面放了自己从非洲弄到的相思子种子碾成的粉末。只要那么小小的一颗东西就足以让她毙命。那可爱的小东西会阻碍消化,引起腹泻和呕吐,导致昏迷,人体最后由于心力衰竭而死亡,而且内脏会全部溃烂,能很好的掩盖一切。最妙的是它的潜伏期很长,快的话会在几个小时内发作,如果慢一些可能得延长到一两天。交待完任务后,情报人员不会很快和这个女人再一次取得联络,等到联络的时候,可能就会发现,一个独身居住的女人已经连尸体都快腐烂了。
至于可能留下痕迹的杯子,上面根本没有自己的指纹。这要感谢女人的小玩意。透明的指甲油虽然味道不那么好闻。但是在指头上薄薄的涂上一层,很好的消除了指纹留下的可能。现在这个留有女人指纹的杯子正在自己的皮包中,L520的身份越发扑朔迷离起来。这样有好处。德国的情报组织发现了英国人的计划,他们除掉了碍事的女间谍,而在这种情况下,L520没能让德国的间谍头子中毒而死就有了一个可信的理由。
想到这里,格里尼斯深深地注视了一下手上的戒指,那不显眼的戒面下就藏着致命的氢氧化钠。亲爱的小瓦尔特,现在你的命就攥在我的手中。你说,我该不该对你动手呢?
“舒伦堡一直在试探我的态度,”当格里尼斯最终做出决定,回到住处时,施季里茨正在和舒伦堡聊天,趁着舒伦堡去卫生间的空档,施季里茨淡淡的对格里尼斯说出了他们一直在聊的内容,“柏林已决定绑架公爵,他想知道我们对此的态度。但是很显然,我让他感到失望。因为我始终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态度。”
“好得很,我们可不能表现出支持小瓦尔特。毕竟您是六处的人,而我是领袖先生的人。而我们的小瓦尔特属于C先生。”格里尼斯勾起唇角笑了,“我需要您的帮助,施季里茨。”
“帮助?”
“我的上司要让瓦尔特做出必要的牺牲来维护我的地位。所以我需要您的配合。”
“您要做什么?”施季里茨眯起了眼睛,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需要让小瓦尔特来一次意外的中毒。希望他能有足够的生命力和死神搏斗一下。英国人特有的小情调。他们希望明天不要看到可爱的小瓦尔特。”格里尼斯笑得越发邪恶,手上那枚不起眼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妖异的色彩。
“什么时间?今天,明天?”施季里茨默然的看了看格里尼斯那冷酷的微笑,在心中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是舒伦堡大学里的学长。
“我也在苦恼啊。这种可爱的东西反应迅速,服用了以后马上就会疼痛呕吐,但在开始24小时以内情况反而会好转。我得算好时间,让小瓦尔特能坚持到艾伯来西特大街。”格里尼斯苦恼的抓了抓头发,表情纯真的好像一个做不出作业的孩子。
“要是治疗不及时会怎样?”施季里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那可就糟了,”格里尼斯轻轻摇摇头,“那会是一场噩梦。如果不能及时治疗,2——4天后那个可怜人的血压会开始下降,视野模糊,昏厥,最后死于食道或胃穿孔。尸体内脏坏死,胶状物大量附着在里面,惨不忍睹。”
“是吗?”施季里茨沉默了,虽然他是一个间谍,但是他可以对着上帝发誓,自自己加入契卡以来,20年的间谍生涯中,他没有杀过一个人,包括敌人,更别说是自己的战友了。而格里尼斯竟然可以这么谈笑风生的和暂时的合作伙伴商议着,怎么给自己从前的一个小学弟下致命的毒药。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油然而生。面前这个人,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同样不会珍惜他人的生命,他不爱自己,所以也不爱其他人。施季里茨突然无比怀念远在莫斯科的妻子萨申卡和从未谋面的儿子小萨申卡,想念那一缕支撑自己多年的,有些模糊的爱。
睡觉前,格里尼斯借着上卫生间的机会,将酒杯打碎,冲到了下水道里。抬起头,看着小小的窗户外晶莹的星光,他想起几年前,他和瓦尔特还曾经踢完足球赛,然后躺在草坪上看着满天的繁星。然而现在,他却要亲手将剧毒的药物放进他的酒杯。看来过往的纯真岁月真的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呢,是不是,亲爱的小瓦尔特?
作者有话要说:学长,您说就冲这事,我以后不灭你大家能答应吗
中毒
8月1日的早上,舒伦堡起床以后就觉得很不舒服,他知道自己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不舒服的绞痛让他皱起了眉毛,有气无力的翻出两片药吞下去。这样耽误了一点时间,当他出去时,格里尼斯和施季里茨正坐在桌边,几只酒杯在格里尼斯手中叮当作响。
“嗨,亲爱的小瓦尔特,今天起得有点晚哦。”格里尼斯微微笑着向舒伦堡打了个招呼,他的手里把玩着细长的玻璃棒,疏朗的眉眼中有着浓浓的慵懒。
“抱歉,刚才有些不舒服。”舒伦堡同样回了一个微笑,看着格里尼斯摆弄着手中的酒杯,“您在干什么?”
“我在调酒,”格里尼斯用玻璃棒在杯里小心翼翼的搅拌着,“施季里茨想要一杯马丁尼。”
“您会调酒?”舒伦堡扬了扬眉毛,表示诧异。
“您忘了,大学时我在酒吧当了一年的调酒师。”格里尼斯继续搅动着澄澈的液体,“金酒 1 盎司,干味苦艾酒 1/2盎司,蓝莓汁 1/2盎司。加入冰块搅匀,再放上红红的樱桃和金黄的柠檬皮,呵呵,完美的中性马丁尼。来尝尝?”
“不胜荣幸。”舒伦堡淡淡一笑,“但是我的胃不舒服,恐怕不能喝酒。”
“您不会是担心我在酒里下毒了吧。”格里尼斯细长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精光。他随手将一杯酒推给施季里茨,然后端着杯中的天蓝色液体,朝着舒伦堡嘲讽的笑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舒伦堡礼貌的摇了摇头,“我确实不想喝酒。今天很忙,我没有时间浪费在品酒上。”
“是吗?可是我很想看您喝酒的样子呢,亲爱的小瓦尔特。”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格里尼斯笑得越发妖冶,红艳的嘴唇靠近舒伦堡的耳垂,轻轻地吹着气,“放心,这酒真的没有问题。只不过是我想回忆一下大学的时光而已。”
怪异的气氛让舒伦堡本能的后退一步,下一秒,格里尼斯含着笑意将酒杯送到唇边,一口饮下了那辛辣的酒液。舒伦堡刚想说什么,却被一下子扣住了下颌。格里尼斯那被浸润的格外潮湿的嘴唇紧紧地覆盖了自己的双唇。手指巧妙地一使劲,错开了牙齿。接着,马丁尼那特有的锐利的味道便冲入了喉咙,辛辣的感觉灼烧着咽喉,一直烧到了胃里。格里尼斯那有些尖利的虎牙咯破了自己的下唇,一丝血腥味弥散在口腔里。舌头顺着推送的惯性滑进了口中,湿润的触碰着,带着足以灼伤彼此的温度,残留的酒香麻痹了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