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还年轻着呢。”她这么自言自语着,拨弄着自己红色的衬领。她还没有结婚,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的女人其实也算不得年轻了。但是她并不是没有交往对象的,她深爱着自己的爱人,即使他都没有想过要给自己一个名分。
雪落得越发大了,但是花子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出神的倚着一棵落满白雪的樱花树,定定的盯着不断飞舞的雪花。她在脑中描绘着爱人的模样。短短的栗色头发,深邃的墨蓝色眼眸,不苟言笑的时候看起来不易亲近,但是一旦笑起来,眼眉弯弯,看起来倒像个学生一样单纯……越想越开心,她竟然欢喜的笑了出声:“春日野间雪,消失寸草生。君如春草绿,一见便钟情。”
她的思绪又飘回了自己的家乡——广岛,想起了冬日白雪下神社红色的漆木门,自己曾经虔诚的在天照大神的脚下祈祷,祈祷属于自己的爱情。想起了喜爱吟唱和歌的父亲,坐在窗边,喝着清酒,眯着眼睛一首一首唱着优美动听的和歌,却不知道是要唱给谁听。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做女招待的辛劳在眼角留下了细碎的纹路,这让她的心底陡然一沉,不禁就想起了小时候父亲教给自己唱的,小野小町的和歌:“绵绵春雨樱花褪,容颜不再忧思中。”
叹了一口气,花子抖了抖肩上的雪花,慢慢朝着自己爱人工作的《法兰克福日报》的报社走去。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阴沉的天色里,只要西乡隆盛的雕像静静的站在公园里,俯视着周围的一切。
理查德佐尔格今天到报社有点早。他发现自己的情人石井花子还没来上班。他昨天是在近卫首相的私人顾问兼秘书尾崎秀实家过的夜。想起昨晚上两个人做的一切,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花子——这个单纯的爱慕着自己的女孩子。但是自己太清楚自己的感情了,在这方面,自己理智的可怕。花子是一个妻子的好人选,她能把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温柔体贴。可她就像温和流淌的潺潺溪水,激不起一丝惊涛骇浪,而自己,需要这种汹涌的感情来证明自己还活着,还平安无事的活着。所以,真是对不起花子了。
佐尔格翻开新的报纸,给自己沏了一杯咖啡,然后点燃一支香烟,脑中却想着最近的情报。不过近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正在柏林进行的莫洛托夫和里宾特洛甫的谈判自有在柏林的人关注,东京这里风平浪静,难得的这么安闲。
而这时候的佐尔格不知道,柏林正有人密切注视着他,调查着他的身世。这个人,就是刚晋升不久的中央保安局四处E科科长,瓦尔特舒伦堡。
过去,佐尔格并没有过多的引起舒伦堡的注意,这一次的调查,他也是受德国新闻局局长吕特京的拜托而做的。
佐尔格在替《法兰克福日报》撰写文章的同时,也为新闻局工作。他和吕特京保持着私人的通信联系,吕特京对这位特派记者极为欣赏。在他看来,佐尔格对于远东的问题有着卓越而渊博的理解,特别是对日本、中国、俄国、美国、以及英国之间存在着的政治上紧张局势有着专门的研究。一般情况下,吕特京都很赞同这种看法。唯一令他感到困惑的就是佐尔格那扑朔迷离的政治背景,似乎他的政治态度很受怀疑,这让想将佐尔格收入麾下的吕特京很不高兴。于是他拜托了自己的好友舒伦堡查一查主管国内情报的第三第四处的文件,弄清楚佐尔格的资料,以证明他清白的政治背景。
受人之托的舒伦堡于是对这个以前并没有过多注意的记者展开了一番调查。结果却发现这些记载并不对佐尔格有利,可能会让吕特京失望了。
理查德佐尔格出生于1895年。他生在俄国高加索巴库油田附近的阿基堪德镇,父亲阿道夫佐尔格是德国石油钻探设备专家,供职于瑞典诺贝尔兄弟公司,母亲尼娜西缅诺娃科别列娃是普通的俄国妇女。佐尔格3岁时,他们全家迁往德国,定居柏林郊区。1912年,佐尔格进入柏林希特费尔德中学读书。1914年,他应征入伍,加入德军炮兵野战部队。1916年,他在西线作战时被榴霰弹切断了三根手指,双腿受伤,以致于至今微跛。受伤后的他被提升为下士,并获得了二级铁十字勋章。同年10月,他就学于柏林大学经济系。1918年他正式退役转入基尔大学学习并加入德国独立社会民主党。1919年他在汉堡大学获得政治学博士学位,并加入德国□。1924年,他偕妻女来到苏联,定居莫斯科,加入苏联国籍,供职于共产国际新闻处,后与其妻离婚。1929年11月,佐尔格回到德国,不再从事左翼活动。为了掩藏他的间谍活动,在报社找到一份工作。期间他去过中国、苏联。1932年,他成为《法兰克福日报》驻东京的特派记者,并一直工作至今。据了解他的人说,佐尔格是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颇受日本人和德国人欢迎绅士。但舒伦堡却不得不说,他的政治背景的确不那么清白。
在大量审阅资料后,舒伦堡做出判断:即使不能证明佐尔格是德国gongchandang 的一个党员,那他最少也是一个gongchandang的同情者。而且他确实和业经查明的第三国际许多间谍有着密切的联系。在1923年至1928年之间,他曾和德国国家主义者以及极端□分子接触,同时又和国家社会主义人员发生关系。因此资料中所记载有关他的情况显得相当的错综复杂。
而且他似乎表现出了某种意义上的亲俄倾向。例如他曾和一个在1934年逃亡的德国冲锋队的高级领导人物斯特纳斯有来往,而斯特纳斯和格里哥尔、奥托史特雷塞尔等“黑色战线”的人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亲俄分子。这个斯特纳斯现在正住在中国,是蒋介石的军事顾问之一。这就给佐尔格的政治背景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吕特京先生,情况就是我说的这样。我不能同意您的看法。姑且不论这位佐尔格先生对中国和日本的问题有如何渊博的研究,不论他和地理政治家海素弗尔教授如何地共同努力,以及他曾发表关于日本国内问题的卓越专论,他仍然有某些十分可疑的地方。”
“也就是说,您坚持认为理查德可能和俄国有某种联系?”吕特京摆弄着电话线,他并不愿相信舒伦堡的论断,但也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情报人员做出这样的结论一定是有依据的,但他还是不想放弃让佐尔格为自己工作。
“是的,这是我的判断。”舒伦堡平静的说着,但他觉得,吕特京应该不会放弃佐尔格。
果然,“纵然我们假定佐尔格和俄国的特务机关有联系,但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的利益,我们也必须利用他那广博的关于日本社会的知识。我可以让他给你们传回有关日本还有中国的等等资料,让他为你们工作。但我希望你能庇护他。”
“好吧,吕特京先生。我可以负责不使佐尔格先生再受dang的攻击。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他必须研究报告苏俄、中国和日本的情报资料。对外来说呢,他仅仅是在您的指导之下工作。您能同意吗?”思考片刻,舒伦堡很快想出了最有利自己的办法。他知道,这个计划还需要上报给海德里希。不过看起来,吕特京对此感到很满意。
海德里希在听完报告后很快就同意了这个计划。但他补充了一些情况:“我同意您的计划,瓦尔特。不过您必须对这个人加以严密的监视,同时他的情报不能照普通的程序来处理,需要加以特别精细的审查。因为我们必须假定,在紧要关头,他可能用假情报来欺骗我们。这个问题,您可以和麦兴格详细谈谈。他马上就要去日本做警务参赞了。相信他可以做好监视工作。”
舒伦堡没想到海德里希竟然会清楚日本的间谍网络的状况。因为驻扎在日本的间谍都很年轻,工作经验不足,所以不能够对他们做出书面指示。如果能利用经验丰富的麦兴格来做监视,应该能减轻不少压力。想到这里,他微微笑了。
海德里希静静地看着舒伦堡的笑容,尽管那已经不复从前的单纯明朗。但还是让自己的心微微一动。窗外,柏林落下了冬日的第一场雪花,纷纷扬扬的白雪铺在道路上,将大地染成了最纯洁的色彩。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佐尔格童鞋也是传奇间谍一枚啊,可惜最后让小日本绞死了。话说他的情人石井花子倒是活了挺久,一直也没结婚,最后还和佐尔格合葬了。可惜这里写的不是BG文,辜负了一段爱情啊
1940年的冬天
莫洛托夫从德国回到莫斯科不到两个星期,他便奉命通知德国驻莫斯科大使,苏联愿意参加四国条约,但必须根据以下条件:1.德军要立即从芬兰撤退,芬兰属于苏联的势力范围;2.在今后几个月内,苏联在海峡的安全要得到保证,办法是苏联同保加利亚缔结一项互助条约,并且苏联可以凭长期的租借权建立一个可以到达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的陆海军基地;3.承认在波斯湾的总方向内,巴统和巴库以南的地区是苏联的领土要求的中心;4.日本放弃它在库页岛北部开采煤炭和石油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