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隆美尔正在他的指挥所里发脾气:“保卢斯来这里视察,哼,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总参部的阴谋!赤/裸/裸的阴谋!”
“可是,将军,保卢斯将军应该不是那样的人……”艾丁格小心翼翼的帮保卢斯辩解着,但是这只换来了隆美尔冷冷的讥讽:“这种事情谁知道?不过他最好别试着摆出双重军衔支配我,不然……”隆美尔露出一个狡黠阴险的笑容,“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施特莱彻少将,”从施维林那里离开,保卢斯又碰到了一脸憔悴的施特莱彻,后者的眼底有着浓重的黑眼圈,嘴唇干裂爆皮,疲倦到了极点,“您看起来真糟糕。”
“能不糟糕吗?现在这种情况!”施特莱彻无力的回应着,他的声音因为轻度脱水而嘶哑不堪,“您能来真是太好了,保卢斯将军。”
“又接到埃尔温的什么新命令吗?”保卢斯注意到自己一提到“埃尔温”三个字,施特莱彻立即皱了皱眉毛,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他让我在夜间渗入敌军战线。”说完命令,施特莱彻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看样子要不是顾忌在场的保卢斯,他很可能踹两脚自己的指挥车出气。
“是吗?”听到这个消息,保卢斯怀疑的拧起了眉毛,“不是我说,施特莱彻将军,在历史上您是否可以给我这样一个例子,渗入敌军战线的行动在夜间开始,而第二天清晨是否就能取得胜利?”
“当然不能,我一再警告过我们的指挥官,夜间行动的本身就事先给了敌人一个警告,当总攻击开始的时候,他们必然会提高警惕。但显然,我们的指挥官并不理会我的建议。”施特莱彻明显是窝了一肚子火,声音越发冷淡起来。
“好的,您不要这么激动。我这就去找埃尔温谈谈,我会把您的意见转告他的。”保卢斯赶紧安慰这位几乎气炸了的将军,他心里也不禁暗暗埋怨隆美尔把人际关系搞得一团糟。
当保卢斯找到隆美尔的时候,后者正坐在他的那辆外号叫“猛犸”的指挥车上。这是一辆英国产的ACV型装甲车,是施特莱彻攻陷梅奇尼以后送给隆美尔的战利品。
“啊,弗里德里希,好久不见。”隆美尔从车窗里探出头,头上还戴着同样是从梅奇尼缴获的防风眼镜,向保卢斯挥了挥手,晒黑了的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埃尔温,很久不见。”保卢斯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你晒黑了。”
“哪有你黑?”隆美尔微笑着对着白的要命的保卢斯睁眼说瞎话,“你今天刚到吗?”
“是啊,你这是在……”保卢斯偏着头看了隆美尔半天,憋出了两个字,“指挥?!”
“不在最前线呆着,怎么能指挥好?难道你以为我会像我们亲爱的哈尔德将军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吗?”隆美尔极其刻薄的评价了一下哈尔德,保卢斯突然发现那口气简直和元首的一模一样。
“拜托你说话别总是这么带刺行吗?看看非洲的局势,简直比两个月前还要糟糕。你真应该听听施特莱彻的建议。”保卢斯的话彻底引爆了隆美尔这段时间窝的火,他立刻爆发了一连串的抱怨:“说起来,我真像是个养子。总参部他妈的就是后妈!哈尔德居然把那么多的陆军师放在法国晒太阳,却不肯调一个到非洲来。第10航空大队的飞机从未超过150架,甚至比不过驻扎在挪威的第5航空大队。他们是在玩我啊?”
听见隆美尔爆了粗口,一向脾气温顺的保卢斯终于也不高兴起来:“是你自己违反了最高战略。要知道,正是因为你的穷追猛打,才导致了英军撤出希腊,这与最高统帅部的意图完全相反”。
“最高战略?”隆美尔立刻狐疑起来,“什么最高战略?”
“这……”保卢斯立刻住了嘴,按照保密的原则,自己绝不能告诉隆美尔有关巴巴罗萨的任何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狐狸和小保这段时期的确是互看不顺眼啊,尤其是狐狸,唉,狐狸啊狐狸,乃要心胸宽大点,知道不?不然会被后妈欺负的。
保卢斯的非洲之行(下)
“到底是什么最高战略?”保卢斯的这副神情立刻就让隆美尔明白,其中必定有鬼。
“没……没什么……”保卢斯不禁有些慌乱,真是该死,怎么一激动就差点把军事机密说出来了?
“你有什么事要瞒着我,弗里德里希?”隆美尔越发怀疑起来,他笃定保卢斯有事瞒着自己,可是无论他怎么问,保卢斯要么一言不发,要么支支吾吾。这让隆美尔不禁郁闷起来。
不过隆美尔这种行动派作风的人,他在问不出结果的情况下并不打算和保卢斯废话。他直接跳下车,把保卢斯连拉带拽的拖到车上,命令司机绕着托布鲁克的环形包围线转一圈。汽车扬起滚滚的黄沙,驶向了广阔的包围圈。
“这里真是太热了,”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黄沙,还有灼热的太阳,保卢斯情不自禁的感叹道,“不会觉得很辛苦吗,埃尔温?”
“辛苦倒还好,只是有时候信息的不完全让人头疼啊。”隆美尔又露出了狡黠的阴笑,保卢斯本能的瞪大了眼睛,他突然觉得自己这简直是上了贼车了,“好了,亲爱的弗里德里希,到底是什么样的最高战略呢?”
先不提隆美尔如何逼问保卢斯最高战略,把视线转回柏林的艾伯来希特大街。坐在办公室的舒伦堡接到了全国领袖希姆莱的电话,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但是希姆莱简短的话语和不愉快的音调都显示出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亲爱的舒伦堡,您今天下午要做好准备,我要您去谒见元首。您不必携带任何的文字资料。”
这种突如其来的安排让舒伦堡停下了工作,郁闷的坐在桌前发起了呆。今天的天气不算太好,下着霏霏的细雨。细密的雨珠敲打着玻璃窗,浸湿了松软的泥土。绿油油的小草在雨水中显示着青翠的生命,庆祝着熬过冬天的新生。这种活力让人喜欢。舒伦堡微微笑了,他的妻子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虽然并不很是喜欢现在的妻子,但是孩子,这个即将出生的生命还是给他一种欢快的心情。但这种喜悦也只是一掠而过,随即被涌上来的晦暗情绪所掩盖——也许这不是一个适合孩子生活的时代,疯狂、黑暗、阴郁,如果可以选择,或许不出生也是一种幸福。前几天,一次偶然的聚会上,听拉文斯布吕克集中营的医生说,他们处决了一批犹太人,其中的一个犹太小女孩居然天真的告诉党卫队的人说:“叔叔,请您把我埋得浅一点好吗?不然,等我妈妈来找我的时候,就找不到了。”这种故事,真的听一遍就够了。每当听完这些以后,再看到海德里希那张俊美的脸,自己都会不寒而栗的想到集中营里的鲜血,还有他淡漠的语气——“即使我不做,那也会有别人去做。与其那样,还不如由我来执行。”
说起犹太人问题,似乎阿道夫艾希曼在自己的岗位上干的风生水起。他现在反对将犹太人移到巴勒斯坦,虽然他本身是在负责移民机构。在他提交给海德里希的报告中,他认为移民的费用太高,开销太大。这位党卫军中校现在俨然是一个犹太问题专家。而经由他的推荐,门格尔自从去年调入国防军陆军第九医疗辅助后备营后,又进入了党卫军,调到波兹南的移民事务中心工作。今年年初,这个总是有些许稚气的家伙又加入了SS党卫军维京师第5.SS工兵工程营,想必不久之后他就要随部队进入苏联战场了。闭上眼睛,舒伦堡却怎么也想不出苏联的风光,唯一有关于这个地方的印象,就是关于当年的图哈切夫斯基事件的文件和自己亲手销毁的大把假钞。
这样呆滞的坐了几分钟,舒伦堡意识到不能再由着性子天马行空的乱想了。他认命的拿起话筒,拨通了海德里希的电话,他们即使在同一间大楼里办公,也都是通过电话联系,绝不会走几步路到对方的办公室:“长官……”
而海德里希的声音显然轻松愉快:“什么事,我亲爱的小瓦尔特?”
“关于领袖先生说的谒见元首的事……”舒伦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海德里希打断了,后者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严肃:“啊,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我不想在电话里和你说,我们等着瞧吧。”
下午三点,舒伦堡接到了海德里希打来的电话:“亲爱的小瓦尔特,您准备好了吗?我们十分钟之内要出发,不过您还得先到我这里来一下。”
放下电话,舒伦堡平静的露出一个惯常的礼貌笑容,然后向门口走去。在拧开门把手之前,他习惯性的对着旁边的镜子整了整自己的领带。但几乎是瞬间,他就厌恶起自己的动作来,为什么现在在见到海德里希之前还是会习惯性的紧张,然后努力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呢?为什么?
就在舒伦堡自我厌恶的时候,隆美尔已经拉着保卢斯跑完了整个包围圈。保卢斯现在对隆美尔的处境总算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固然,隆美尔在包围托布鲁克的同时,又派出了一个侦查营绕过托布鲁克,继续朝东推进并且占领了拜尔迪和塞卢姆。这等于是为今后进攻尼罗河三角洲找到了一个出发点,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