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班区的第一场比赛,华北赛区的国内某大学被来自湾湾的台大秒了,所以冯见雄他们如果胜出之后,半决赛就要再跟两年前一样碰一下台巴子,但总决赛注定是跟国内大学内战了——当然,如果冯见雄输掉,那么总决赛还是可以看到海峡两岸的对抗的。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废话少说。
比赛日,双方进场,主持人介绍评委。
到了国辩的正赛,评委们的档次终于恢复了不少,再也不用面对那些顶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知名评论员”、“东方卫视知名评论员”等长串头衔、但实际上屁民们一个都不认识的家伙了。
老面孔的北大张教授、复旦蒋教授、央视罗胖子、阿狸高大松,等等。
这也省了评委们来反蹭选手的热度。
“现在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首先有请正方一辩进行立论,时间是三分钟,请!”
主持人话音刚落,一个看上去有点邓文迪气质的香江女大学生应声站了起来,似乎极力在模仿着C碧池的语调神态,听着很是“悲天悯人、普世救赎”。
“……众所周知,政治民主是数百年来人类进步追求的XXX……”
“言论自由同样是从弥尔顿时代就被热爱民主和求索真理的前辈们奉为圭臬的XXX……”
这些话没必要说全,免得太水,反正一度娘都是一箩筐,立意就是一句话:开局就把自己摆到正义的制高点上。
说完定义扎稳篱笆之后,正方开始论述泛言论自由对民主的帮助,比如让人们有更多知情权、可以更好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行使自己的权利、找到自己的同类、跟异观点者辩驳讨论发现盲区……
不过相比于一开始的唱高调,那个香江女大学生对后面这半部分的立论听起来并不是很有力。
或许是他们在准备比赛的时候,实在想不到反方会从什么角度进攻吧,这样一来,正方要顶着先发言的劣势,也就只能泛泛空谈了。
立论的最后,那个女学生才加入了一点“假设”的反击点,比如:“当然,或许有人会说‘过于泛化的言论自由,也有可能导致网络暴力、造成’沉默螺旋‘等暂时性的民意表达弊端’,但我方认为这些小问题都是发展过程中的问题,也必然随着发展和技术的进步而自行解决……
综上所述,互联网带来的言论自由深化,是有利于人民更好的知情、监督、表达……因此有利于政治民主的进步。”
……
“搞这么悲情,这什么套路?觉得他们有些犹豫不决啊。到底是想赢比赛,还是把自己打造成‘为民请命但是被压迫的悲情英雄’?一团乱账么,要我看,他们队伍自己都没团结好,有些人求赢,有些人求悲情。意见都不统一,这场比赛更轻松了。”
冯见雄听着对方的立论,就在那儿跟虞美琴稍微窃窃私语地讨论了几句,神情很是轻松。
对方即将说完坐下时,冯见雄还不忘轻轻地握了一下虞美琴的手,鼓励道:“这次的题目,咱调整出场顺序果然调对了,发力点就在一辩。我还要在后面CARRY节奏,立论就看你了。”
他之所以有此一说,是因为这场比赛战前,金陵师大队四名队员集体讨论了新战术,然后把虞美琴顶到了一辩的位置上——本来一辩应该是一支队伍里对应变能力要求最低的位置,虞美琴这样的主力经常打的是四辩,而冯见雄在中间主持自由辩论,把一辩交给最弱的队友。
但是,往年如此,主要也是因为金陵师大队抽签时概率比较诡异、经常打正方。而正方的一辩不需要考虑应对,所以才弱化特别明显。
这次抽到的是反方。又恰好是那种“正方很难预测反方如何立论、如何预防”的题目,所以反方把一辩放上强力队员,正好可以发挥全部火力。只要说得好,完全可以营造出一种“原来正方的立论完全是在东拉西扯没着调”的先声夺人。
当然,虞美琴要说的话,大多数还是跟冯见雄讨论过、形成了十几组合预案的。并不可能完全靠她自己的临场急智解决。急智和应变,都只是起到一个牵线搭桥、融会贯通的纽带、线索作用。
“好,正方时间到,现在有请反方一辩理论陈词,时间也是三分钟,请!”
随着正方一辩坐下、主持人说完过场话,虞美琴终于气势捭阖地站了起来。
她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今天的辩题是讨论‘真正能够实现的民主政治’的好处,那么我想我们作为反方就不用辩了,肯定是有好处的。如果今天的辩题是讨论‘真正能够实现的言论自由’的好处,那么结论也一样,我们也可以放弃抵抗了。
幸好,国际大专辩论赛是一档出题一贯有质量的比赛,所以不会出现那样的辩题。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是‘互联网带来的言论自由是否有利于政治民主’——那么,在讨论这个问题时,就必然绕不开‘互联网的深化和发展、会带来什么样的’言论自由‘泛化’?而政治民主的追求形态,又该是何种表现形式?
很可惜,我们在正方的立论中,完全没有看到一丝一毫这方面的讨论,而只是在空谈‘实现之后的好处’。为此,我方不得不泼一点冷水:如果真的可以实现,政治民主当然是好的,但事实是,数百年来,在全球范围内,任何一个国家,政治从来没有真正完全民主过。而互联网带来的言论自由方面的变化,也不会对其有任何正向的促进作用。一切持有那种幻想的人,都是在缘木求鱼。
下面我方将展开详细论述……”
一言既出,语惊四座。
“什么?地球上,任何时候,任何国家,都从来没有真正民主过?那美国怎么说?法国怎么办?”
“这是在故作大言哗众取宠吧!”
观众席上,直接炸开了锅。友邦人士,莫名惊诧。
第117章 江湖规矩单挑啊
“或许是因为对方辩友们觉得‘民主’这个概念本身已经过于不言自明了,所以我很惋惜,没有在她的立论中听到任何对‘民主’这个词本身的定义。为了说明我方观点,我不得不仔细抠一下字眼。
所谓民主,我们查《辞海》也好,看百科也好,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强调‘按照平等和少数服从多数原则,来共同管理国家事务的国家制度’。
其中,根据中外文献的不同,在部分表述中,还加上了‘在一定阶级范围内’这个限定语——不过这不重要。”
虞美琴说到这儿,略微停顿了一下,大约只有一两秒,让听众和评委有个理解时间。
果然有些外行看热闹的观众很快开始纠结为什么“这不重要”。
不过懂行的人,都能在这两秒钟里就自动过滤掉这个差异。
因为众所周知,这个“在一定阶级范围内”的表述,只是某些国家为了把一部分人排除在“人民”这个定义之外的,没什么好多说,也对辩题确实没有影响。
虞美琴余光一扫,就知道评委们已经反应过来了,所以她把握好了节奏,继续说道:
“因此,谈是否实现了民主,实现民主的程度如何,一个关键的衡量指标,就是看一国政治的运行,能够被多大比例覆盖面的人群所左右。比如,如果一个国家的选举,只有20%甚至更少的人能起作用、对结果有影响,这无疑不是民主。在演变的过程中,如果这个比例变得越低,那么我们就能说,这个过程对于政治民主是不利的。
有人说美国一贯很民主,可是近年来我们观察美国的选举状况,看到的是什么?去年奥黑马和麦凯恩竞选的时候,美国白人男性选民当中给麦凯恩的比例,略高于奥黑马。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奥黑马以比较明显的优势胜出。这里面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那次大选的选民率上涨非常厉害——
有占到美国潜在选民人口大约九分之一的黑人,他们几十年来都没有行使过权。一旦出现一位带黑人血统的候选人,他们就一窝蜂的。很多黑人选民在接受采访时,无一例外表示自己是文盲、其实听不懂任何施政纲领。但这一次他们就是愿意看皮。
最后奥黑马在黑人选民中的得票比例是98.4%“,而且这部分选票最终占总有效选票的比例超过了20%。
这样的例子我们还在历史上看到过很多很多,每一次革命爆发的时候,如果真的可以复盘统计人口,都可以发现被奴役而揭竿而起的人,其实大多数都没有达到总人口的半数。法国大哥命的时候只是巴黎出了点资产阶级和赤贫者的骚D,就不小心掀起了杀人夺宝的热潮。
明末李闯张逆流贼兴起的时候,活不下去的只是陕、豫而已,占国家总人口的不到两成。
可见很多时候影响历史和民主进程的,并不是大多数寡欲的人,而是一小部分强欲的人。商业社会之所以有二八定律的原则,也是这个道理——20%的强欲者对一个领域的格局影响,要大于80%的无所谓者。
因为那些无所谓的人不会团结起来,所以在面对每一次小的对抗时,他们都不如那20%进攻性强的异见者有‘局部兵力优势’,从而被那‘每时每刻联合大多数、打击一小撮’最后收拾掉。